这个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忧伤气质的男子;手中执着一柄细而长的剑。这柄剑通体黯淡无光;薄如蝉翼;但执在这个男子的手中;却似已如四周的空气凝为了一体;连最轻微的颤动也没有。
此刻;这柄剑的剑尖;正冰冷的抵在安德鲁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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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手(上)
“杀掉奥古拉斯大概是有点难度;不过要杀掉一个狂妄的年轻人太容易了;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的魔力水平还很一般。”来人一声叹息;手中的剑忽然消失不见;接着他转过头;看着塔克霍根。
帐蓬内的压抑感觉忽然消失无踪;安德鲁这时才觉得浑身一轻;他张了张嘴;却仍然没有说出一个字。
塔克霍根一直微笑的看着突兀而至的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惊讶或诧异的表情。就好象对方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而这样的现身方式再为正常不过。
“听说阿姆斯特公国第一用剑高手塔克霍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冷静;果然是真的。只是我有点奇怪;塔克霍根阁下;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我杀掉他吗?”来人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塔克霍根;连奇怪的语调都象是一种伤感的咏叹。
“大公陛下委托您来;当然不是为了杀掉他忠诚的手下;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塔克霍根微笑着说。
理查德摇了摇头;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可是我听说;他和他的导师马库斯;甚至阿姆斯特公国最让人景仰的大魔法师撒克大师;都是您的追随者;是慕您之名;才会莅临阿姆斯特丹公国的。严格来说;作为您的追随者;首先是对您效忠;其次才会服从卡塞尔大公。”
安德鲁的脸色更加苍白;马库斯的脸也有点变了。
“这是谣言。”塔克霍根的笑容没有一丝波澜;淡然道:“尊敬的理查德阁下您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完成了陛下的委托;对吗?”
“奥古拉斯身边多了一个暗杀者。”理查德摇头道:“他甚至可以看穿我的暗影结界;所以我暂时无法下手。我来这里;正是提醒你们注意。”理查德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马库斯似乎无法忍受理查德的唉声叹气;皱眉道:“既然这样;您应该先将那个暗杀者干掉;作为地狱之吻最出色的杀手之一;不会连一个小小的暗杀者也对付不了吧?”
理查德阴冷看着马库斯;这次他难得的没有再叹气;只是淡淡的说:“马库斯大师;在发言之前;你最好弄清楚几件事。第一、对于我来说;地狱之吻只是一个稍为出色一点的中介者;我和他们之间没有隶从关系。第二、一个杀手;只会为了报酬收割生命。既然没有人支付报酬;我为什么要杀他?第三、如果你是一个魔导士;我承认你有在我面前保持傲慢的资本。可是你不过是一个高级的魔法师;如果不想死得太快;最好对我保持足够的敬意。”随着他的说话;帐蓬内再次弥漫起淡淡的忧伤。
马库斯哼了一声;身上几道魔法光波接连闪过;给自已加持了几个瞬发的防护小魔法;随即把法杖微微提起;看起来他只要往地上一顿;强大的魔法攻击就会攻向理查德。
理查德一声叹息;用充满怜悯的眼光看着马库斯;道:“这样的距离;就算是魔导士;也不可能逃脱我的剑下。你为什么要显示如此强烈的敌意呢?难道;你以为有其他的倚仗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动了;空气中暗光乍现;他再次拔出了他的剑。
马库斯立即大喝一声;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顿;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立即以他中心;呼啸着撕裂空气;象一片薄刃似的向四周扩张。
“寒风裂刃范围攻击魔法;但只会对含有敌意的对手造成伤害。马库斯大师;这种威力巨大的魔法你也可以瞬发;看来你快要接近大魔法师的级别了。”理查德似是在喃喃自语;手中的细剑现出淡淡的斗气光芒;在虚空中急促无比的轻划数下;叮当几声;立即将袭来的风刃破去;紧接着象影子一样从缺口中向马库斯扑去。
马库斯的脸色倾刻间变得煞白。
这样近的距离;如此强大的瞬发魔法也无法伤害到理查德;意味着他的性命;已完全掌握在理查德的手中了。虽说他为自已加持了数个防护魔法;不过在理查德这种顶级杀手的面前;这种防护魔法;大概只会产生心里上的安慰作用而已。
眼看着理查德就要一剑洞穿马库斯的咽喉;忽然一道剑光扭曲着从虚空中现出;如一条毒蛇般缠向理查德的剑尖。
“叮——”
一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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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霍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现出一把同样尖而细长的剑。这把剑正横在马库斯的身前;和理查德的剑相交在一起。
时间似乎在这时产生了停顿;两人的动作瞬间定格。紧接着;恍似一阵轻风掠过;两人的身形同时在原地失去了踪迹。狭窄的帐蓬之内顿时斗气光芒四射;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响得如同骤雨。在眩目的斗气光芒中;两道急促的人影绕来绕去;彼此互相追逐;快得象两道轻烟;几乎不可分辩。
横飞的斗气在帐篷内纵横交错;坚实的兽皮帐篷不断传出刺耳的裂帛之声。偶尔会有几块碎裂的兽皮从篷顶落下;紧接着便被绞得粉碎;如片片雪花一样从空中飞落。
倾刻间;这顶坚实的兽皮帐蓬形如鱼网;一缕缕黯淡的月光如丝般洒了下来。
马库斯和安德鲁面色苍白;情不自禁的一步步后退;胆战心惊的贴着帐蓬边缘站定。两人身上魔法光芒乱闪;被他们自已加持在身上的魔法防护;正抵抗着空气中沉重的压力。
这种顶级剑手的巅峰对决;两位体质赢弱的魔法师不要说插手;在狭窄的空间内;激荡的斗气没有将他们的小命结果了;他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帐蓬之外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铿锵作响的铁甲碰撞之声。守护在车队之外的剑士已经发现在帐蓬之内的异样;正四面合围而来。
“叮——”又是一声悠长的金铁交击之声。
在让人耳根发酸的余音之中;夹杂着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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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手(下)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帐蓬的顶部;消失不见。几乎同时;帐篷之外传来了数声沉重的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接连的呼喝之声;然后是弓弦声响;利箭穿空而过的声音。
“塔克霍根;我受委托前来协助你;你居然纵容手下;对我无礼”理查德人已远去;带着一丝愤懑的声音却怪异的在帐篷之内飘荡不息;随即也迅速的远去。
塔克霍根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将手中的长剑往腰间一插;长剑立即消失不见。原来他手中的细剑;竟然是一柄可以藏在腰带之中的软剑。
一阵铿锵声响;四五个重甲剑士从帐篷外面蜂拥而入;看了一眼帐篷中凌乱的景象;齐刷刷的单膝跪在塔克霍根身前。
没等几个剑士请罪;塔克霍根挥了挥手;淡淡的道:“这件事你们没有过错;出去吧”
看着几个剑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惊魂甫定的马库斯才反应过来;走到塔克霍根身前;低声道:“理查德刚才拔剑相向;一定不是因为我或安德鲁无礼。他这一定只是一个借口。大人……”
“我知道。”塔克霍根微笑着;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道:“不过他说的没错;一个杀手;的确是不会因为没有报酬而无故收割生命的。”
“大人”马库斯皱起了眉头;小心揣摩着塔克霍根的意思;犹豫着说:“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塔克霍根淡然一笑;道:“这个问题不必再讨论了;我们该去见一见尊敬的邪勒大酋长;他的队伍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马库斯和安德鲁的脸上;顿时露出吞下了一个活苍蝇的表情。
帐蓬之外渐渐喧闹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地精营地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远处的地精并没有发现片刻之前发生在这个角落的纷挠。这些吃饱了肚皮的掳掠者;之所以亢奋得发疯;是由于对即将到来的掳掠和杀戮的渴望正在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无数嗷嗷狂叫着的地精手中提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粗大兵器;象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窜;偶尔会有一两个披挂完毕的地精纵马奔向集结地。这些兴奋得发狂的地精一点都不在意其他同伴的死活;狂嚎着策马狂奔;直接从人群中踏出一条道路;然后在身后留下一片东倒西歪的同伴;以及无数语意不明的怒吼。
马库斯和安德鲁看着眼前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不由得目瞪口呆。连塔克霍根也略显意外;难得的皱了皱眉头。
在三人的愕然注视下;数十米外;一个地精怪叫着纵马狂奔;将一个正在地上奔走的地精凌空撞飞;然后狂笑着扬长而去。
安德鲁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这群臭虫他们在干什么?自相残杀吗?”
话还没有说完;让他更吃惊的一幕接着出现了。那个被撞飞数米的地精浑若无事的从地上爬起;对着狂笑着的背影挥舞起手臂;怒吼了两声。很快的;他也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牵出一匹马;一翻身骑了上去;欢呼着向其他的地精冲去。
“这……”安德鲁瞠目结舌;这回他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这才是最真实的地精。”塔克霍根很快面色如常;微笑道:“如果他们懂得纪律的必要性;那就不是地精了。你们看;这些地精尽管愚蠢、狂妄;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傲慢的资本的;起码他们恐怖的身体强度;就不是我们人类可以相比的;不是吗?”
听到塔克霍根几个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马车下面;萧秋深吸一口气;脚后跟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轻飘飘的沿着地面平平飞出;隐没在萋萋枯草之中。
悄没声息的潜得数十米;萧秋看了一眼天边隐隐透出的晨曦;再看了看前面乱成一团的地精营地;略一思索;向远处一座帐篷掠去。
隐在帐篷的阴影里;萧秋凝神倾听片刻;身形一晃;象一道轻风似的从门帘外闪了进去。
帐篷里阴暗而潮湿;充塞着一股地精特有的粗重而刺鼻的体味。一个浑身酒气的地精背向着门外;正在黑暗中悉悉索索地披挂盔甲;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着。
萧秋二话不说;轻轻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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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一把将地精翻了过来;正要剥取他身上的皮甲;忽然愣住了。
他的身下;地精正睁着一双铜玲似的大眼瞪着萧秋;眼神在茫然中带点吃惊。
看着眼前这张山顶洞人似的脸;萧秋只觉脑中有点迷糊;张了张口;下意识的问:“你……没有晕?”
地精从愕然中醒觉;一声咆哮;猛然跃起;抡起一只斗大的拳头;一拳向萧秋当头砸落。
“砰”
这一次;地精以更快的速度倒了下去;终于不甘心的翻了白眼。
萧秋看着这个地精;下意识地转动一下有点发麻的手腕;对这些地精强悍之极的身体构造也不由暗暗吃惊。他刚才的一拳贯注了三成的内力;以他的内力修为;就算是一头活生生的大水牛;吃这样的一拳也要皮破骨折;这个地精被他在太阳穴上结结实实的捣了一拳;现在也不过是晕过去而已。
萧秋这时才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些声名狼藉的掳掠者。只见眼前的地精额骨高耸;塌鼻阔嘴;浑身长满粗短的黑毛;身高大约在两米左右;四肢粗大;强壮如牛;和身躯比起来;地精的头部显得稍小;有点比例失调。
“真丑”萧秋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声。游目四顾;发现在帐篷的另一角;斜倚着一根长度超过一米的粗大铁棒;铁棒一头用稍小;以细布缠绕数圈。另一头似是矛头的样式;只是锋刃极钝;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看来就是这个地精的兵器了。
片刻之后;萧秋已将地精一身皮甲剥了下来;披挂在身上。想了想;又从帐篷上扯下一块兽皮;缚在头盔的前面;做成了一个覆面式的头盔;四片看了看;将那根粗大的兵器提在手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嗷呜——”萧秋刚踏出帐篷;头顶一阵风响;一个地精怪叫着纵马而来;跨下的坐骑高高的扬起前蹄;向着萧秋当头踩落。
萧秋身形一闪;顺手一把托在地精的腰部;一招轻巧的借力打力;内力轻轻一送。那个地精的得意的笑声顿时变了腔调;整个人怪叫着高高飞起;扑通一声重重的撞在地上。
萧秋哈哈大笑;也不管那个地精的死活;飞身一跃上马;觑准夜幕下的重重黑影;一声怪叫;纵马踏了过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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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鏖战(上)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隐去;天边露出了一丝晨曦。
奥古拉斯的营地;除了零星游戈的哨兵;一切都很平静。就好象刚刚渡过的只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从不曾有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营地中间的大帐里;仍然是一灯如豆;奥古拉斯独坐在灯前;正在默默地沉思。波格丽特一动不动的立在他的身后;优雅的身姿在昏暗的灯光下略显迷离;如同一尊高贵的女神像。
“从您父亲开始;在希莱家族;我效忠了六十三年。看着您长大;看着你成年;看着您父亲将王国交给您;然后看着卡塞尔颠覆了您的王朝。也许;我同样会看到希莱家族在您手上终结千年的荣耀。尽管我绝不甘心看到这一点告诉我;奥古拉斯;为什么?在整个希莱家族;您自小伶利、聪明过人;卡塞尔无论才智与见地都远远不及您。可是;为什么您会让一个迟暮的老人;一个对您象对自已孩子的老人;看到这伤心的一幕?告诉我为什么?”
奥古拉斯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克本的身影;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正用法杖用力的顿着地面。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克本愤懑的声音。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奥古拉斯看着眼前跳动的烛光;喃喃道:“波格丽特;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不知道。”波格丽特静静伫立;水一样眼眸中仿佛有波光在晃动:“也许……是吧毕竟克本大师向您作同样的建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您早几年听从他的劝告;的确不会有今天的卡塞尔大公。”
波格丽特有点神思不属;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帐幕;看到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那儿;仿佛有一个孤单的身影正在茫茫荒原中独行;陌生;又有点熟悉。
就在不久前;她曾张起弓;瞄准了这个人。
重围之中;他长发如风;神情自若;冷静而从容。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已对于奥古拉斯的忠诚。但是在那一刻;她的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现在的她;在沉默中有点迷惘。如果当时奥古拉斯真的下令;她会射出那一箭吗?
她不知道。
这个黑头发的男子;拉动了她的血脉之延续;似乎同时也拉动了她心底的某根弦。在这个世界;想见到一个精灵同族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曾经以为;她会一直孤独。可是……似乎他也不是自已的同族啊但他怎么会拉动自已的弓呢?
沉默了片刻;波格丽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也许;对于同样的事;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想法。您也不能算错;毕竟生命对于每一个人只有一次;尊重别人的生命也应该同样的重要。不是么?”
奥古拉斯默然不语。
帐蓬里一片沉静;只有微弱的烛光跳动着;映照着两个各自出神的人。
一个剑士走了进来;向奥古拉斯行礼道:“大人;前方的斥候传回讯息。地精部队展开了攻击队形;正在向我们急促逼近。大约有两千人的马队;还有数目差不多的步兵;前锋离我们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