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们得超过三成来征收才能维持我们镇公所的运转?”沈飞绷着脸问道。
“啊?大人,这不可能!”其他丁壮和文还没反应过来,四个师爷就已经惊讶大叫起来。
“什么不可能?”沈飞扬扬眉头问道。
“大人,这秋征税赋只要在十一月前完成就没有问题,可现在才是七月啊!夏征才过不久,秋种都才开始,怎么县衙就开始秋征了?还有,各镇税款是按照上年的数额来确定的,上年我虎窝镇才缴纳五千石粗粮、一百匹麻布和十金,而且还没有劳役,怎么这次翻了这么多?”四个当中年龄最大的师爷急忙拱手说道。
听到这,沈飞不由眨了一下眼睛,敢情原来税赋还真是轻啊!光小爷自己的财产都能为整个镇交税了,可是这次怎么突然提前这么早,而且变得这么重了?想着这些,沈飞不由耸耸肩说道:“这个可不清楚,如果我们不照着秋征单行事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他后面则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万万不可!所长大人,万万不可违背县衙下单!要是所长大人觉得困难无法完成秋征,属下等愿意去联络乡绅们凑凑,看怎么把这秋征完结了。”这次可是包括那些文都慌忙跳出来制止道。
“咦?怎么你们如此惊慌,这里面有什么说道?”沈飞更是万分好奇了,因为他发现地图上,这些文师爷的光点可是在白sè、黄sè、蓝sè之间快速闪变,这说明他们此刻的心情绝对是万分复杂的。
几个师爷互相对视了几眼,再看看在场的人员,都是虎窝镇的乡人,不由叹了一口气,嘀咕一声:“十岁所长就是麻烦,小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不解释清楚,万一照着xìng子来,根本不搭理县衙下单,那可就麻烦大了。”
有了这个觉悟,这些师爷就老老实实的解释清楚:“所长大人,税赋虽然高些,但由我们来征收的话,就是费些口舌罢了,那些缴多了钱的镇民也就是肉疼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麻烦事。”
“是啊,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镇公所的吏员都是虎窝镇的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征收的时候总是有些念着乡里情份,做事不敢过份,语气动作都会斯文很多,我们主要是靠口舌来完成征收的。”文们也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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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十岁所长(下)
“靠口舌?怎么我没见到过征收夏秋两税的?”沈飞这才想起,自己懂事以来就没见过有人征收镇子的税收哦,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准备把事情说开,那些师爷也不客气了,直接点醒道:“所长,以前是因为虎威帮存在,虎威帮控制下的各镇分舵,已经代替了镇公所。(。)因为有原来的巡检大人庇护,这些年镇里的大户们出的钱粮可是不多,要是突然让他们增加钱款,恐怕这些大户对所长可就有意见了。”
沈飞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明白了,敢情原来帮主当着巡检的时候,因为是官,肯定知道官府征税的底线,也能在县衙卖脸面。而各镇分舵又掌控了镇子,什么入镇税、商税都是用保护费的名义征收了。当时虎威帮的各镇了不得就是从大户之家勒索点钱粮上缴,而就是这样,虎威帮掌控的各镇不但能完成税征任务,还能得到大笔多余的税款,更能得到好名声。
哇cāo!这一举多得的好事,那死鬼帮主大人是怎么想出来的?真真让人佩服啊!不过沈飞也立刻有些羞恼成怒的感觉,因为这不是欺负虎威帮吗?虎威帮的帮主一死,立刻就来个翻了几翻的征税指示!
那些虎威帮出身的丁壮显然也想到这些,全都脸sè通红,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情绪累积顶点的时候,丁壮们纷纷怒吼道:“该死的,太欺负人了!所长。干脆我们不理他,直接在十一月时照着上年的秋征上缴税赋好了!”
“嗨嗨!你们这帮什么都不懂的粗人乱起哄什么!”师爷和文们立刻对壮丁们怒视叫喊道。壮丁们立刻不干,马上竖眉瞪眼,磨拳擦掌挽衣袖叫喊着:“怎么?你们这帮文弱酸丁准备舔县城那些官僚的卵子?”
“竖子!蛮子!”这些师爷和文个个气得满脸通红,而壮丁们也同样叫嚣起来。
看到这突然乱套的场面,沈飞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干什么突然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是才刚杀鸡骇猴了吗?难道是因为我犹豫不定。无法做出决断,所以又看不起我了?
想着这些,沈飞不由摇摇头。年龄小就是弱啊!唉,最不耐烦搞这些事情,一切都直来直往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沈飞心中感慨着。动作却不迟疑,直接一掌,轰隆一声就拍烂了旁边的文案。巨大的响声立刻把这分成文武阵营吵起来的众人吓住了,看看那烂掉的桌子,丁壮们个个脸sè凝重,而师爷文们则有些讶然。
“忘了告知诸位,本所长虽然才十岁稚龄,可也是一名一级武士了,所以你们都要规矩点,尊重一下我这个虎窝镇的所长大人啊。”沈飞很是淡然的说道。别看身段年龄都很幼小。可穿着流外官装的他,加上旁边烂掉的桌子,还真有一股凛然气息涌现呢。
“是!”众人拱手称是。丁壮们可是个个严肃认真模样,因为他们是武人,见识再差都不会认为区区一个一级武士就能够一掌就把那厚实的文案给拍烂!同时他们心头也涌现一股不知道什么样感觉的情绪出来。因为他们的十岁上司,居然很有可能是练武天才!哇cāo,十岁武士,真是听都没听过啊!自己在这样一个人手下,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啊!
而那些师爷和文们,则暗自撇撇嘴。偷偷的腹诽:“不愧是帮派中人,就懂得用武力来说话,太粗鲁了!”虽说现在大秦是全民练武,可他们既然能为这流外七八等的吏员职位折腰,就说明他们都是练武不成的废物。也就是说他们没有那个眼光,不知道沈飞轻描淡写一掌击碎一张文案是多么了得的事。
沈飞才懒得理会他们心中想些什么,见到自己的武力震慑还真有用,不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好,那么,几位师爷,给我说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够按照上年的税征上缴县里?难道县里会找麻烦?这麻烦又是怎么找?”
那个年纪最大的师爷苦笑着说道:“所长大人,县里倒是不会找我们这些镇公所人员的麻烦,最多就是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记入档案,以后比较难升迁而已。可是我们虎窝镇到时就倒霉了,因为县里会直接派遣兵丁来强行征收税款的!这些外镇人来到我们镇里,自然是怎么祸害怎么来了,所以所长大人,绝对不能让县里找到藉口啊!”
听到这话,想到外镇人来镇里征收税款,白痴也知道这些外人,到时肯定是怎么欢快怎么来了!虎窝镇就此毁掉都有可能。想到这些,一时间丁壮、文们全都脸sè难看的望着沈飞,很是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这个十岁所长做出决断。
见到这些年紀足以让自己喊叔伯、哥哥的手下,神sè紧张而担忧的看着自己,沈飞绷着小脸,挺胸摆手的说道:
“放心,这是我们虎窝镇自家的事情,只要我还是所长,就绝对不会让县里来干涉我們!”
这话一出,让众人鬆了口气,可他们又紧张起来,因为这次的秋徵实在是太过份了,真要拿着这徵单去徵税去徵壮丁,绝对会被愤怒的镇民打成猪头!
单单徵税,和那些大户斟酌一下或许还能完成,可那五百丁壮一月劳役才是大麻烦。
现在可是夏种时期啊!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居然这个时候来徵劳役,不是要民众造反啊!
只是如果镇里无法完成秋徵,结果自然就是县里派出人手下来劫掠一番,那些不识好人心,遭到蹂躏的镇民,最后还会拿自己这些人出气的。
虽然所长做了保证,可他一个十岁小儿能保证什么?他家可不什么大户,想要垫付秋徵都没办法,更不要说请来五百丁壮服劳役了。
见到大家思索一下后神sè又不安稳起来,沈飞自然清楚这帮傢伙又瞻前顾后的乱想了,忍不住心头在叫骂麻烦事真多,立刻话音一转:
“当然,这秋徵的事还得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毕竟这可是盖了县尊大印下来的徵单。要是我们无法完成,可是会受到处罚的。不要以為我们无法完成只是责骂一下,最多记过了事,想想以前绝对没有这样奇特的秋徵单出现,就可以知道今时今rì事情不同了,我们要是违逆了县里的命令,说不得我们这个官府吏员,流外官的身份都会被剥夺掉!”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脸上露出惊恐担忧神sè。师爷文们大多以前就是镇公所的人,自然清楚流外官的吏员身份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自己就是公家人!代表着自己可以免除劳役,免除税收,更代表着自己在乡里的地位和民望。
以前虎威帮强势时,自己虽然被赶离镇公所,可吏员身份却还是存在的,每月都能从县衙拿到俸禄,在家里亲邻间依旧是威风八面。要是这身份被剥夺了,自己在亲邻之间丢了脸不说,单单家里就会对自己这混吃等死的文弱生没好脸sè看。这样可是比被杀死还要难受啊!
丁壮们的想法更直接,虽然以前混帮派也算是个正当职业,但亲朋友邻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可自己一成了镇公所的吏员,这些人的目光可立刻转换了过来,不但大家热情巴结,甚至从无人过问的婚事,也有媒婆上门询问了。
这样的好事可都是镇公所吏员的身份带来的,而自己之所以能得到这个职位,就是因为所长是自家舵主的儿子,自己属于所长的嫡系,不然这样好的官府中人的职位,哪里轮得到自己这些人啊!
所以这些丁壮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所长能有办法摆平秋徵的事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不能,那就得靠他们去强徵了。
他们才不在意民众们闹事不闹事,反正自己手里有刀有枪有弓箭,哪个胆敢逃税反抗,直接逮捕格杀,反正一句话,绝对不能被剥夺了官府吏员的身份。
对他们来说,什么民情激愤士绅惊恐之类的事情都不如自己这个风光饭碗重要。
有着这样想法的他们,自然是立刻拱手喊道:
“所长,您下令!我等唯命是从,绝对要完成这项任务。”
文师爷们立刻心头一跳,这话什么意思太清楚了,见到这些丁壮们慢慢涌起的猛烈气息,自然清楚这帮傢伙打着什么主意,各个都张望一下,全都迟疑起来,虽然他们很想跟着丁壮们表态,可他们不是这些没什么知识的傢伙。得罪上司,了不起就是鬱卒一段时间,被人冷嘲热讽一下,靠家里供养的当个米虫。可得罪了乡邻,那就别想在乡里厮混,恐怕连葬身之地都没有啊!
家境还可以的,自然更多是考虑在乡邻中声望的问题,所以闭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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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所长的一把火(上)
而家境困难就靠这份职位过生活的,自然也知道自己要什么,直接跟着拱手说道:
“属下等唯所长大人之令是从。(。)”
有人站了出来,剩下的四个师爷和几个文立刻拱手说道:
“大人,属下家中突然有急事,还请容许属下先行告退。”
沈飞不屑的撇撇嘴,满脸嫌弃模样的摆摆手:
“你们这些没有担当的傢伙,都走!从现在起你们就不再是镇公所的吏员了。”
现在地图上就这几个傢伙是黄sè和白sè的光点,真是够碍眼的,还是立刻赶走好了。
这话立刻把这四个师爷和那几个文刺激得满脸通红,可他们却也更加不敢因此而留下,直接不吭声的掉头就走了。
“很好,现在剩下的就是自己人了,你们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又不会引起乡民抗税呢?”沈飞背着手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来回踱步说道。
现在地图上都是蓝sè,公厅背后还有两个绿sè的,老爹和姐姐就躲在那里偷看,周围都是自己人,感觉顺眼好多呢。
那些文和丁壮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想办法上,全都正皱眉苦想,只有边上偷看的沈玉霞和沈浩峰两人,才会因沈飞的神情动作而引起满脸的笑意。
“爹,小飞那模样好可爱啊。”沈玉霞笑嘻嘻的说道。
“还可爱!那傢伙都十岁了!可爱个屁!”沈浩峰听到女儿的话,额头黑线冒了出来。不过很快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祢说这小子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他真有本事解决掉这件事?”
“嘻嘻,爹,小飞他不是得到县尊大人的公子、小姐另眼相看吗?小飞估计就是以为有着这样依靠,所以才胸有成竹的?”沈玉霞笑道。
“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种小朋友间的关系,能够影响到治政上的意图吗?县衙提前这么长时间秋徵。不但要求提高了许多,而且还不顾农忙时节抽调劳役,绝对是因为什么事迫不得已才如此做。()既然这事很重要,哪有可能会因家人的朋友去求情而减缓啊!”沈浩峰不屑的说。
“嘻嘻,所以才要爹把关啊。”沈玉霞笑道。
“嗯。所以才任由这兔崽子胡来,且看看这傢伙最后怎么办。”沈浩峰有些得意的摸着下巴说道。
沈玉霞在旁窃笑,爹爹最喜欢的就是指点沈飞做人做事,可惜这么多年来都没指点过,更多的是因沈飞犯错而行使打屁股的惩罚,他盼望教导沈飞的机会可是等了好长时间,现在看看,很有可能让爹爹等到了。
公厅的人齐齐沉思了一阵后,一个文拱手说道:
“大人,我们镇里以前的税赋都是分摊到下面村子的。而我们镇有五十七个村,每个村分担一下不过就是五百石白米、五匹麻布、五金的样子,如果有镇丁帮忙的话,我们一个村一个村的慢慢徵收,应该能从村子里徵收上来。唯一困难的就是五百劳役了,虽然每村才十人的样子,可强拉的话恐怕会引起村民怒火呢。”
沈飞眼睛眨了眨,一个村徵五百石白米?五百匹麻布?五金?这全镇徵收上来可是两万八千五百石白米,两千八百五十匹麻布,两百八十五金!哇cāo!立刻翻了快三倍!本来县衙下的税收就够恐怖了。没想到经镇公所一过手,居然立刻暴涨这么多!哇cāo!怎么以前从来就没有感觉到税收沉重?
见到沈飞皱眉的样子,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谴责这个文:
“李建!本来县里的秋徵单就够恐怖了,你居然在此基础上翻了两番?难道真想让徵税问题爆发起来,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啊!”
这话立刻引起为了保住饭碗而站在沈飞这边的众人怒火,全都指责这个吏员贪得无厌。
当然也有想要跟这吏员一较高下的人,另一个吏员跳出来向沈飞拱手说道:
“所长大人,李建吏员这个法子绝对不能实行的,不过我们可以向镇里的大户商讨,别看我们虎窝镇没什么特产,可大户之家还是有十几户的,这区区一万石的大米,一千匹麻布和一百金,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劳役,我们也可以让大户们赞助点资金花钱请人,如此一来,只需要與十几户大户溝通就行,根本不需要面对五十七个村的汹涌村民啊!”
这话还没让人怎么思索,又有一个吏员跳出来反对:
“开玩笑!谁不知道那些大户都是一毛不拔之人,而且各个都有关系通往县城、郡城甚至是州城!拿他们开刀?恐怕才刚表现得刚硬一点,我们就已经被县衙下令革职了。”
“没错没错!与其对这些大户下手,还真不如对全镇的乡民下手,相信凭藉我们的镇丁,镇住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乡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另一个吏员如此喊道,一时间,应和反对声立刻纷扰出现。
在大家吵闹一阵,气势开始衰弱的时候,那个第一个发言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