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次到那里去找师父。”茗淮面上不懂他为何神色紧张,自然点点头,而心里却更加肯定了穹锦阁的特殊性。
闻言,清疏默然不语,自他师尊收徒那天后,第二次细细的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
穹锦阁是禁地师妹不知道,去过禁地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宫中什么事也没有,师尊告知的规矩也并不齐全和如常,不仅收了个有孩子的女子且徒弟的孩子还要亲自照顾,凡界试炼的明显偏袒……他这小师妹到底是为何会得到师尊的特殊照顾?
兴许是这惩罚之地的庄严味道浓郁而使得这里更显冷清吧,在清疏的久久打量下,茗淮双臂交叠,抱着自己打了个冷颤。
“师兄……”他这是关于她想到了什么吗?
清疏回过神,眸中淡去本就不明显的探究:“你想知道的六方天机阁虽不算禁地,但没有师尊吩咐,是不得入内的。而你口中更冷清的穹锦阁,它是宫中众所周知的禁地。”
禁地?茗淮垂眸又抬头,脸上眼中都微笑一片:“既然如此,作为碧穹宫弟子,茗淮自然不强求师兄告知。师兄加油抄哦,我先回去了。”
“嗯,以后不要轻易过来这里。夜还深,好生歇息。”
“嗯,茗淮告辞。”
抬手揉了揉眼角,清疏盯着离殿走远的青色身影渐渐勾起一丝无奈的笑。
常常严谨而规矩的他很少笑,现下,他这一笑,只是因为自己突然烦躁起来的心吧。算了,这事无法也轮不到他探究,还是闲事莫问莫管的好。
……
茗淮在一束奇异夜光旁停下,回头望了望只能看见前方小小一抹光亮的穹善殿。
六方天机阁吗?既然目的没达成,当然要趁师父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前,好好去翻翻。身子一转,茗淮朝左方走去。
安静而小心翼翼从左边这条路直接到达穹善殿后方,茗淮在奇异夜光几乎没有的这里,借着夜色的掩护,亮亮的眼睛快速的寻找着这后方有没有入殿的门。
把着石柱,从左侧一直走到右侧,茗淮如愿的看到一扇紧闭的后门。手掌覆上门框,轻轻一推,门没发出一丝声音便轻易打开了。
没人敢进的地方就是好,宫人规矩管理才够放松,而她也能轻轻松松进去。茗淮绽开笑容,此时,她真是爱死师父这足够威严清冷的性子了。
前殿与她所在的后殿虽隔了一个中院,但为了小心起见,不被抄经书的师兄发现,茗淮忍着凉气,还是脱了鞋子,在冰凉的玉石板上走得更是无声无息。
后殿常年点灯,虽然亮度尚且只能让自己不摔倒,但却比殿外的环境好了很多。照旧隔一段距离就把上支撑这殿内的玉柱,茗淮从三面墙上道者炼丹修法的壁画一直看到左右两侧小门上方挂着的直直朝向殿正中的兽类头像,停住。
一左一右两个彩绘的头像真实的吓人,如蛇状的黑色长条几乎占据了整个脸部,看样子那应该是这头兽的毛发,而露在外面的狰狞的眼,圆滚滚的瞪得老大,赤红的瞳孔像是要掉出来。
因为茗淮并不认识这两个头像是什么怪物,正因为如此,她更是产生了害怕心理,咬着唇,不禁一个哆嗦。
天界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果然是惩罚犯错之人的地方啊,弄得越恐怖越好吗?
茗淮眯眯眼,大着胆子又看了看一左一右两个兽头,而后慢慢感觉出了不对。这两个东西和殿内其他装饰的基调明显不同,相对于壁画、玉柱花纹这些寻常而规矩的装饰物,这两个兽头有些格格不入啊。
那两双一模一样的赤红瞳孔瞪着的地方…茗淮目光顺着看向殿正中,一副由六个大圆加上许多相似符号组成的天机图赫然绘在玉石板上!
明明是不容忽视的庞大图形,却因为光线的原因,加之这正中央的天机图又与玉石板颜色几乎合为一体,如果不是细细注意地面,还真是不容易看到。
天机图,六方天机阁……茗淮很肯定这地方的天机图很有问题。于是,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到天机图上,一脚迈上最中心的位置,另一脚跟着一移,刚一站定,她所肯定的“有问题”如愿的来了。
一道银白色的光束呈圆柱状由地面升起,迅速包围了天机图,自然也包围了茗淮自己。而后她只觉得脚下一软,来不及呼出声,身子便是一轻。
而前殿内,似觉背后有异样的清疏放下笔,起身转到前殿朝后方开的小门处,往后殿方向看去。
那里灯火昏暗,相连的院子隐隐有风吹过,没什么不正常。清疏暗叹自己被师妹那一趟弄得多心,摇摇头,回身继续抄经书去。
……
“六方天机阁”,茗淮手撑地,半仰着头,落入视线的便是这从师兄口中听到过一次的名字。
从用琉璃镶嵌而成的五个匾上大字上收回视线,茗淮揉着酸痛的腰起身,这一落虽没摔到,但这重重一坐地,着实是有些痛的啊。
往周围扫视一圈。她所处的空间整个呈正六边形,头顶不知有多高的上方便是那闪着柔柔银白色的天机图。而周围,则是用六色琉璃珠嵌入其中的六层书架。
史书、仙器、记载仙术的书籍,交叉着各放置两处。看着一方厚重黯然、一方耀眼闪烁,茗淮水润的眸子因为震撼惊讶而睁大了不少。
这里,她竟然这么轻易就进了!师父竟然都没设结界什么的吗?
呆愣了良久,想起正事的茗淮仰头望了望发亮的天机图。她是为成功进来而震惊,可她也没忘这出去的路还不知如何。
来就是为翻书的,还是赶紧的吧。茗淮握握拳,从正对自己的史书开始。
手一一抚过第一层的古书,颜色虽暗但都很新,没怎么被翻过的样子。把视线上移到第二层,依然是从左至右扫过,普遍很新的古书中,一本颜色旧了黯淡了许多的书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食指按上书的一头,另外三指与拇指配合,抽出,翻开,顿时,一股清淡而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好闻,这味道……不是师父身上常常闻到的吗?
眸中染上要揭开什么了的喜悦,茗淮一手托稳了书,一手捏住磁青纸制成的书页第一页,稍稍倾斜些出点角度,茗淮再次如愿的看到,厚厚的古旧书中间,有几页是比其余部分染得更深的磁青色。
果断的翻到那里,茗淮却只是粗粗浏览下来,那满页的“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上古文字让她暗下眼眸,再翻一页,仍是看不懂的文字,不死心,再翻一页,继续翻,手上动作停住,茗淮眼睛重新亮起来。
更重的好闻的熟悉香气!而且这两页上终于不是文字,而是两幅图。一幅是栩栩如生的怪兽,那怪兽的头正是一左一右小门上挂着的兽头,另一幅则是绘着这头怪兽的奇怪大钟。
而两幅图的下方,也书写着文字,而这书写的文字竟是现在通用的、自然也就是茗淮能看得懂的字体,上面八个大字,字形流畅而古旧——
上古神器,醒由鱼虺。
第027章 上古妖兽〔二〕
魔界之心。
寝宫正殿内,座上的砚冥姿态慵懒,冰冷的指甲一下一下划着自己阴冷的脸颊,黑眸微垂,盯着座下三人一言不发。
帝君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半个时辰了啊,被盯得头皮发麻的勿鸦勿鸣两兄妹内心不安起来。而站在二人中间的老山神则始终背着手,垂下的眸子掩饰住那里面的深思。
这孩子还要干什么?
“帝君……”
砚冥终于变换姿势,从脸颊上移开的手指朝下方一指,落在梦阎山老山神的身上:“你。”
“帝君还要老头我答应什么?”
砚冥勾唇一笑,起身走向老山神:“老头,不要这么紧张。你答应父王的是一件事便只有一件事,本帝从来不干多求的事。不过是请见多识广的山神您,解答本帝的一个疑问罢了。”
“……你要问什么?直言便是。”
砚冥侧头,示意勿鸦和勿鸣先出去,才朝着帘外的镜台手一伸:“请先随我来。”
……
“这是何意?”老山神低头看着坐在镜前已经一盏茶却毫无动作的砚冥,不解且不耐。
砚冥抬头看他一眼:“等。”
“等?”
对镜,冰凉指甲再次划过脸颊,同时勾起一抹同样冰冷的笑:“老头,耐心点。”现在只是一等而已。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砚冥微弯的嘴抿直。乖,寅时到了。
手执起红骨梳的同时,冷俊森寒的面皮破开,无数根长发从白骨间张扬而出,缠上红骨梳的速度如灵巧的蛇。
这、这是……老山神惊讶而不可思议。
鱼虺怎么寄生在这里!
等到红骨梳变得更暗红些后,砚冥才轻轻吐出一句:“乖,吃够就回去吧。”
“老头,方才你也看得明白,”面皮重新覆上的砚冥放下手中的红骨梳,手背上的黑色菱纹更幽暗一分,“这便是本帝要问的。”
老山神深吸一口气:“你脸上…这样持续多久了?”
“两年,”砚冥嘴角一扯,目光满含厌弃,“被这东西当了两年的食物呢。”
果然是把砚冥当成血灵源了。“鱼虺,上古妖兽,以寄生妖、魔之体来获取血灵。寄生需变成灵宿形态,这与原有形体略有不同,且它一旦选定血灵源便会永远寄居,除非…”
“不用除非,”砚冥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去除它的方法我知道。本帝只是好奇,想来这上古之物既然存在,定当有记载,不说众所周知,也该略知一二,为何我从没听过这怪东西?”
“你才多大,你父王都没听过,”山神轻笑一声,继而感叹,“它整整消失了十余万年,老头我也只是听师祖描述过,今日所见才能识得它乃鱼虺。”
“对了,老头我也有一问……既然你知道去除它的方法,为何会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倚老卖老可没什么意思,”砚冥撑镜台起身,正面对上老山神,眉眼一丝厌烦一丝猖狂,“本帝虽不知它乃上古妖兽,却知它每日两次的嗜我的血,吸我的魔灵,哼,我手上的菱纹和越加暗红的红骨梳便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本帝至少肯定它不是魔物就是妖物,而自古仙魔便相生相克,想去魔,用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闻言,老山神脑海突然一丝分明:“难道,难道你是要……”
“本帝要如何,老头心里清楚就好。其余的,便不劳你操心了。”他还陷在他父王的恩情圈里,哪有立场去管,而且就算他管了,结果也是一样的。
“……”垂眸,老山神叹口气。罢了,结果如何都看那人决定,他只需等着把这恩情还了便是。再言,他兴许不会答应的吧。
……
又是一阵沉默,准备告辞退下的老山神一转身却再次遇到了令他尴尬之人。
“穹融仙君。”
这么快……
来人一身红衣,依旧先前的打扮,脚尖轻点在紧闭的殿门前,面容清冷。
看着兮穹,砚冥唇上缓缓勾起一个如愿的笑:“虽然没故意让我魔界兵将拦着,但兮穹你这来得也太不客气了,本帝佩服佩服。”
这其二来得还颇快呢。
兮穹朝着老山神微一颔首,算是回礼后,目光重回砚冥身上。
“砚冥,你的条件,我答应。”
“不绕弯子,呵,我喜欢。”砚冥没有丝毫惊异,上前两步,好心情的朝兮穹弯了弯身,“感谢兮穹老友。”
兮穹淡漠的目光再次看向老山神。
砚冥自然明白意思,走过去拍了拍老山神的肩:“老头,我们去入魔亭继续吧。”
……
入魔亭前,砚冥看一眼满地的脓血蛇残液,心情竟又是更好一分:“本帝知你不喜拖延,我们速战速决便是。”
一招便毁他这些宝贝呢,呵,强大的仙法马上便要大大的减少了呢。
兮穹默然抬手,施结界把老山神隔绝在自己和砚冥之外。
老山神年岁虽高,法力却很衬他这山神之位,低微平凡的可以。无奈,很主动的在亭内找了个座儿,用袖袍擦了擦便坐下,等呗。
青色光芒围成的光圈内,兮穹只递去一个威胁他不得失信的眼神,便开始闭眼结印。
“吾以碧穹宫印之魂,分道上之仙灵,离!”
随着话语,兮穹眉心间开出若隐若现的赤色莲,照旧漂亮却明显的暗淡。左边脖颈一直延至锁骨的地方,同样的血莲透过他的层层宫袍显露出来,光芒耀眼。而后,他两手合并呈莲状往空中一举,同时显现在额上和锁骨上的宫印脱离身体,在砚冥身前的上空汇合。
两手分开,左手屈指朝那合拢的宫印一点,立时由红便绿,成了一团仙灵浑厚的光团。
见状,砚冥眼中的激动显然,正要高兴的一把抓过,不想却被它猛的弹开。
“怎么回事?你耍我!”后退数步的砚冥急急稳住身子,眼中阴狠起来。
“本尊没这个兴趣。”脸色苍白了几分的兮穹看着那团绿光,抿直了嘴,话落的同时,结界破开。
“人我带走了,仙灵刚放出,暂时识主,半个时辰后,你才能完全接纳它。”
好吧,本帝等这其三便是。看着已然提着人飞离的红色背影,轻哼一声的砚冥还是真心的勾起了个愉悦的笑。
失了有八成的仙力吧,不知我们的穹融仙尊要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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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是天界领域,仙君松了老头我……仙君,你怎么了?”
老山神试着转身去看提着自己的兮穹时,却不想衣领处的力道突然一松,他堪堪稳住重心,便见兮穹跪倒在白云上,刺目的一团红,分不清是衣袍还是别的什么。
“仙君,你莫不是真的…”
“老山神,烦请告诉我那记载上古禁术的神器聚灵钟的下落,其余的不需要你操心。”兮穹无力却仍旧清冷的音色,前半疏离的守规,后半冷漠的不恭。
一个地位虽高却属他后辈之人的话,竟让老山神一阵心悸,他堪堪落在他肩上的手僵住,闭眼叹口气,主动收回了手。罢了,对于此事之前他未曾见过面的碧穹宫主、穹融仙尊,他确实没有立场操心。
看着捂着左锁骨处缓缓站起身的兮穹,老山神出口的答案不自觉的带着些可惜:“其实,仙君要找的聚灵钟老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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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善殿的前殿内,书案旁的宫灯突然灭掉,眼睛正半开半合的清疏一惊,手中的笔落地。
清疏眉头微皱,警惕的起身。先前隐隐感到的异样不是错觉?师妹果然倒回来了?
有强烈的气流穿过,右侧的宫灯熄灭,殿内光线再暗一分。
“谁?”更警惕一分的清疏指尖燃起一戳火光,小心翼翼的往亮光不足的正中央走。
穹善殿的大门紧闭,而后门被供奉先祖的墙壁挡着,连着两侧的灯都被灭不可能是夜风所为,除非它会转弯。
“……”没有声音回答他。
借着先祖画像前两盏宫灯的亮光,清疏身子一转,看向紧闭的门外,那里有人影闪过。火焰迅速弹出,门开,他上前一步,夜色空空,宫内一草一木再正常不过。
怎么回…清疏疑惑间,前殿内仅余的两盏灯灭。殿内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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