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梯之前，叶少凡伏击偷袭卫长风，结果惨败在他的一招惊神斩下，长剑断折被剑气伤到胸腹，虽然还不至于致命，没有个十天半月是不要想恢复过来的。
至于后面在一线天设伏的家伙倒是聪明，都带着面巾遮住了容貌，一击不中随即远遁逃离，很有江湖刺客的风范。
但是从他们所施展出的剑法，卫长风可以看出宗门大派的风格来。
两战下来，卫长风当然就迟到了。
而他身上的血迹，则是来自对手，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那就好……”
云舞衣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禀明师尊，我朱雀宫自然会给卫师兄你一个交代，我们今天这一战取消吧！”
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这场对决还怎么进行下去？
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那么朱雀宫的脸面无疑要丢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卫长风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来了，那怎么能半途而废？如果我败在师妹的剑下，我可以立誓保证绝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如何？”
他只身仗剑而来，不仅仅只是为赵鸿寻个公道，更有要为云海门正名扬威的意图，同时通过和同辈高手之间的对决来验证自己所学。
卫长风的实力，都是在一次次战斗中获得的提升！
云舞衣固然高傲，也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就依师兄所言，我们上朱雀顶比试！”
第四百二十三章剑试朱雀顶（中）
栖霞峰之巅，有着一块巨大无匹的岩石，大半孤悬于山峰之外，形成方圆超过百尺的浮云平台，因为这块岩石远远看去仿佛像是展翅欲飞的凤鸟，因此被称为朱雀顶。
朱雀宫的主宫，正是位于朱雀顶之下，宫阁依山而建规模庞大，数百年的经营早就了它如今不可动摇的地位，任凭风霜雨雪，始终都屹立在龙虎山上。
主宫栖凤阁里，一位中年美妇和一名白发老妪隔着檀木案几对坐品茶。
朱雀宫共有超过百座的阁楼，但是要说名气之大，没有哪个能和栖凤阁相提并论，因为它是宫主赤锦岚的居所，代表着这座神宫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名满头白发但是面孔红润的老妪正是赤锦岚。
作为一宫之主、化神巅峰境界的宗师，她的穿着非常朴素，一套麻衣连秦阳普通人家的衣饰都比不上，看上去很平常的老人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这位朱雀宫主的年纪已过百岁，虽然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但是她的眼神明亮有神，甚至带有一丝纯净的童真，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小小地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赤锦岚忽然笑着问道：“虹儿，你在担心舞衣？”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美妇正是云舞衣的师傅火炼虹，化神初阶的宗师级人物，也是四神宫里面最年轻的化神宗师之一，以性烈如火著称。
火炼虹的身世非常凄惨，她原本是秦阳卫城的本地人氏，少时家境还算殷实，但是家中突遭横祸父母双亡，连她都被人卖入当地的春楼之中。
当时火炼虹仅仅只有十岁，性格已经是非常倔强，这让她在春楼里吃了无数的苦头，被老鸨虐待得差点死去。
后来火炼虹拼死逃了出去，在春楼打手的追赶下，慌不择路地跑入龙虎山里，恰巧碰到了刚刚下山的赤锦岚。
赤锦岚的性格善良，在朱雀宫里收养了一批有天赋的孤女，她一见到火炼虹，就喜欢上了这个一脸不屈之色的小女孩，出手将她救下并且带回了朱雀宫里。
火炼虹因此拜了赤锦岚为师，依靠过人的天赋和刻苦，仅仅只用了九年的时间就从一名普通人成为先天强者，创造了朱雀宫百年来的最快晋升纪录。
而火炼虹在晋升先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仇家将其灭门，并且还夷平了那座曾经折磨她的春楼，前前后后总共斩杀了上百人。
这件事情在当时极为轰动，她的仇家还有那座春楼都是有背景和势力的，但依然挡不住火炼虹的快意恩仇。
当然如果没有赤锦岚的庇护，她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因此对于这位恩师，火炼虹视之如母，哪怕成为了同阶的宗师之后，依然恭孝有加，彼此之间的关系极为深厚。
火炼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赤锦岚的询问之后才醒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苦笑道：“师傅，您说弟子是不是太过宠爱舞衣了？”
火炼虹年近四十，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她的容貌算不上绝美，但凤眼琼鼻气度雍容，只是面孔线条略显刚硬，薄薄的嘴唇抿起的时候显得倔强。
如同当年赤锦岚一眼看上了火炼虹，云舞衣刚刚来到朱雀宫的时候，她也是喜欢到了心里，硬是从同门手里强抢过来当了自己的徒弟。
火炼虹和赤锦岚一样都没有嫁人，将云舞衣当作自己的女儿来教导，对后者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而云舞衣并没有让火炼虹失望，年仅十七岁就已经是凝气巅峰的修为，极有可能超过后者成为朱雀宫最快晋升先天境界的弟子。
今天云舞衣和卫长风越战朱雀宫，两位化神宗师都是知道的，但她们都没有出面干预的意思，任由云舞衣自己来应对。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两个，首先是四神宫和云海门两家宗门一直都有默契，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涉及人命，弟子间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来解决，宗门高层不会轻易介入其中。
比如前几天云舞衣打伤了云海会馆的首席弟子赵鸿，后者自己报仇没有问题，但是想要请两位主事讨回面子那肯定是不行的，除非是遭遇到了不公平。
另外，赤锦岚和火炼虹也有锻炼云舞衣的意思，借云海门弟子来进行磨炼无疑是极好的选择，至少比四神宫里其他的那些同辈弟子要来得强。
近年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神宫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门派里存在的巨大问题，门中弟子或者耽于安逸，或者骄横跋扈，虽然天才之辈不少，但真正能够挑起大梁的少之又少。
赤锦岚有意立云舞衣为朱雀宫主的继承者，但对后者也有点担心。
她笑笑道：“舞衣还很年轻，出身又很好，难免有点娇气，加上你又舍不得放她外出历练，想要成熟起来还得一段时间啊！”
火炼虹面露惭色，说道：“弟子倒是希望这一次卫长风能让舞衣清醒一点，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不过听说这位青冥峰弟子入门才仅仅两年，修为也不如舞衣，我怕舞衣赢了之后更加不好管教。”
“云海门青冥峰……”
赤锦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虹儿，你和舞衣一样，其实都小看了云海门的底蕴和实力！”
火炼虹顿时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说，舞衣可能不是那卫长风的对手？”
赤锦岚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见过卫长风，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小家伙是被青冥峰的慕容博派来秦阳，负责接他的侄子慕容长誉回去的。”
提到慕容长誉的名字，火炼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赤锦岚看在眼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认识慕容博，那就是头小狐狸，被他看重的人还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舞衣未必是稳操胜券！”
“宫主！”
赤锦岚的话音刚落，一名中年道姑匆匆赶了过来，焦急地说道：“出事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剑试朱雀顶（下）
出事了！
赤锦岚和火炼虹都吃了一惊，后者沉声问道：“不要慌里慌张的，什么事？”
中年道姑对于火炼虹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宫主赤锦岚，她连忙低头小声说道：“是云舞衣师妹那边出了问题，那个卫长风在来的路上……”
她将卫长风在红枫林道和一线天遭到两次伏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特意将叶子凡的名字提了多次，言语里带着强烈的不满之意。
这名道姑也是赤锦岚所收养的孤女之一，只是由于天赋有限，因此一直是在赤锦岚身边服侍，在朱雀宫里的地位不低，视朱雀宫为自己的家。
而卫长风和云舞衣约战朱雀宫，却在来的路上遭到偷袭，伏击者竟然就是朱雀宫的地上，这件事情要是说起来，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赤锦岚和火炼虹听完之后面面相觑，后者更是勃然大怒：“那个叶子凡现在死哪里去了？立刻派人去找，还有在一线天设伏的人，也给我找出来！”
叶子凡在朱雀宫年轻一辈里小有名气，连赤锦岚都知道他的名字，这位老宫主摇摇头叹息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以赤锦岚的脾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很严重了。
火炼虹更加烦躁：“这些人没有几个长进的，全都被惯坏了，给我查，查到谁就按照门规严惩，不管是谁都绝不姑息！”
虽然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这次朱雀宫丢的面子有点大，要知道前来观战的还有青龙宫的弟子，一旦传扬出去，恐怕赤锦岚也要被人诟病。
管教无方！
对于火炼虹的决断，中年道姑哪里敢违拗不遵。
“先等等！”
她正要领命而去，却被赤锦岚给叫住了：“现在舞衣那边情况怎么样？”
中年道姑连忙回答道：“云师妹已经表态要给卫长风一个交代，她原本想中止这场比试，但是被卫长风给拒绝了，师妹正带他前往朱雀顶！”
赤锦岚和火炼虹不禁又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欣慰。
云舞衣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至少没有乱了阵脚。
“剑试朱雀顶……”
赤锦岚轻声说道：“这样也好，虹儿你去安排朱衣十二剑天梯迎客，这场比试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带卫长风前来见我，让我来给他一个交代！”
想要平息不利的影响，赤锦岚出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还有点过分了。
毕竟这位可是过百岁的化神宗师，在大秦素有人望，哪怕是君王见到也得礼尽三分，平常一位云海门的内门弟子根本没有资格拜会。
火炼虹不免犹豫：“师傅，是不是太……”
“不！”
赤锦岚直接打断了她的劝解，说道：“我对于这位云海弟子也很好奇啊！”
赤锦岚都说到这个份上，火炼虹自然只能是遵命了。
同一时刻，通往朱雀上院的天梯上，云舞衣和卫长风并肩前行。
栖霞峰的天梯是当年朱雀宫的开创者一级一级开辟出来的，自红枫林道直上栖霞峰，总共有两千三百五十一级台阶。
每一级台阶，都由一条长十尺、宽尺半、厚半尺的青岗石铺成，千百级石阶所组成的天梯一眼看不见尽头，情景蔚为壮观！
这道天梯连接着朱雀宫的下院、上院、神宫和浮云石台朱雀顶，左右两侧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和别院小居，虽然是在大山之上，却有着人间的繁华。
跟在卫长风和云舞衣后面的，是数十名朱雀宫的弟子。
他们基本上都是来给云舞衣助威的，不过原本嚣张的气焰被打击过，全都显得低调了许多，大家沉默着，偶然也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走在最前面的云舞衣扳着脸孔抿起嘴唇，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天高……”
忽然之间，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自天梯上方传来，清晰无比地传入到所有人的耳朵里，让大家都不由吃了一惊。
连云舞衣都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眼眸里闪过惊愕之色。
“流水长～”
下一刻，更多的和声响起，一样的清脆好听，在林间山道上回响着。
“朱衣迎客到！”
哇！
后面那些朱雀宫弟子全都炸开了锅，很多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卫长风虽然不明所以，但依然保持着镇定，不着痕迹地看了云舞衣一眼。
朱雀宫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没想到这一眼被云舞衣敏锐地感觉到了，她扭头说道：“天高流水长，朱衣迎客到！是师祖派出朱衣十二剑天梯迎客，你是百年来的第一位！”
所谓的“天高流水长，朱衣迎客到”，指得是朱雀宫的一种迎客隆重礼节，而且只有真正的贵宾才能享受到的礼节。
朱衣十二剑是坐镇朱雀主公的十二名剑修弟子，当代的朱衣十二剑全部由宫主赤锦岚所收养的孤女组成，对于朱雀宫和赤锦岚忠心无比。
她们立誓终身不嫁，永远都守护在赤锦岚的身边，只听命于赤锦岚！
本来以卫长风的身份，是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朱衣十二剑前来迎客，所以云舞衣说他是百年来的第一人，并不是说朱雀宫百年来第一次动用这样的礼节。
大概是为了让卫长风知道这项礼节的重要，云舞衣特意详细解释了一下。
只是她的语气里依然不免带着几分高傲，有种“便宜你小子了”的意味。
然而让云舞衣失望又不满的是，在她解释完毕之后，卫长风居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或者诚惶诚恐的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装！让你继续装！
少女恨得牙痒痒，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了朱雀顶上，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给卫长风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知道真正的朱雀剑修是什么样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道红色的身影自天梯上方疾掠而下，仿佛两道赤练掠空垂落，伴随着飞扬的剑光，有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丽。
朱衣十二剑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朱衣迎客
谁持彩练当空舞？
天梯之上红影穿梭剑光纵横，顷刻之间掠至卫长风的左右，两名手持长剑的秀美道姑同时显现出身形，盈盈行礼道：“恭请云海卫少侠！”
云舞衣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朱衣十二剑！
虽然卫长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第一次体验朱衣迎客的礼节，但不需要云舞衣的介绍，他也能感觉到来自朱雀宫高层的礼待。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歉意！
没错，如果不是在红枫林道遭遇到那个什么叶子凡的偷袭，朱雀宫绝对不会为卫长风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百年第一人！
这是要捧杀吗？卫长风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回礼道：“卫长风拜见两位师姐，如此厚待真是折杀晚辈了！”
两名秀美道姑相互看了看，齐齐点头道：“请随我来！”
卫长风不假思索地继续迈步向前，踏上了更高的台阶。
下一刻，一位接着一位的道姑在迎候在天梯的左右，也不知道是不是礼节如此，她们挥舞长剑幻化出重重剑影，在天梯上交织出一片片密集的剑网，如同繁花盛开，映照着阳光美不胜收。
但是在这份美丽同时蕴含着森森的剑意，让身处其中的卫长风遍体生凉，全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恐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哪怕是千年重生的卫长风也无法超脱生死，周围随意一道剑光落下，都有可能在瞬间将他绞得粉碎，要说完全无惧无畏是不可能的。
朱衣十二剑，全都是先天境界的剑修，她们任何一位的实力都远远凌驾于卫长风之上，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这迎客的礼节悄然出现了改变。
然而卫长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前行的步伐始终都稳定有力，不疾不徐迎向剑光最灿烂的所在，仿佛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那些蕴含着可怕威能的剑光，没有一道伤到他的身躯，哪怕是相隔毫厘之差！
跟在卫长风身后的云舞衣，看着他的眼神悄然出现了变化。
她当然很清楚，自己这些师姐们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