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道:“我也不好说话。让开。”
孟帅心头火起,暗道:小屁孩儿,我好心帮你,你倒拿腔拿调,随你便去。当下让开几步,心道这一回必有争斗,自己可要远点,避免误伤。
司徒景哼了一声,伸手推门。
只听砰地一声,一道刀气席卷而来,杀气四溢,白光赫赫,眩人耳目!
一五四一印万法空
刀光扑面,杀气四溢!连丈许外的旁观者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凶悍。
孟帅还罢了,早知道有这一出,葛虎却给唬的面色大变,惊叫道:“啊哟。”
刀光从上而下,如银河倾泻,无可阻挡,直到“当——”的一声巨响。
银光四散!
场中两人对峙,一人举刀下劈,另一人左右手各持一剑,互成十字,正好架住了那势如破竹的一刀。
陈前和司徒景双目相对,火光四溅。
孟帅心里暗惊,心道:厉害!竟然正面接住了陈前的一刀!
孟帅虽然自有底牌,能和陈前相抗,但硬碰硬的对撼绝非所长,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能正面接下陈前的暴击。何况司徒景根本不能算准备充分。
眼见两人都在僵持,刀剑相交的重心始终悬在空中,并没有移动分毫,孟帅不由得惊叹,司徒景的力气并不逊于陈前。
本来见司徒景如此瘦弱,孟帅还道他是走敏捷路数,没想到竟如此神力,必然是天赋异禀了。这两人的对撼,可怕有好戏看。
刚想到这里,两人同时抽撤兵刃,再次扑上去,厮杀在一起。刀剑来往,寒气逼人。
孟帅连退几步,推出战圈之外。葛虎退得比他还快,一直退到了客厅里。
两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极尽激烈,但见人影闪动,剑光烁烁,刀气纵横,不但刀刀凶狠,且速度极快。在远处只听到连续不断的“当当当当——”的声音,如锣鼓一般密集。那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然而孟帅在场外,又看出不同来。场中虽然刀剑声响,但是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也就是没有刀剑砸在其他物品上的声音。再看两人的战场,也局限在走廊之中,几乎没有转移,更没有破坏。
这可殊为不易。要知道走廊狭窄,几乎就只有两人各举刀剑平伸的长度,稍微拉开点距离就要靠墙,而一刀劈出,如果不能及时收回来,肯定是要卡在墙上的。到现在为止,竟然连墙壁都没被破坏,证明两人绝非仅仅力大势沉,更说明他们招数精奇,且控制力好的惊人。
当然,也说明两人毫无拉开距离的打算,一味的贴身缠斗,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孟帅看的手心流汗,他当初并没有阻拦,也是有心看这两人做过一场,但若是因此死伤,也非他本意。以陈前的性格,战斗必有生死,能够罢手的机会并不多。他私心自然是希望陈前取胜,但也不希望司徒景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这两人都是令人瞩目的天才,无论谁死在这里,都绝非小事。
因为心存担心,孟帅连欣赏比赛的心都没了,只看着两人进手招数,默默计算,看能不能寻到空挡将两人拉开。
葛虎在旁边咂舌,道:“好家伙,好狠,打得好,嘿,这一刀真漂亮!”说着鼓掌喝彩。
孟帅道:“我去,冇你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么?”
葛虎反而奇道:“天才的战斗啊,你不爱看?”
孟帅拍了拍脑袋,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早过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岁数,因此难免操心多些,倒忘了对于少年来说,打架就是好看,还管什么后果不后果?
孟帅道:“你出去找人来。”
葛虎奇道:“要打小报告么?”
孟帅道:“什么小报告,他们要是死在这里,难道就不该找人来收尸么?”头脑中突然一阵清明,想到了一个方法,道:“你去找人,我拆解他们。”说着大踏步走上前去。
葛虎见他赤手空拳,连寸铁都未持,不由吐舌头,暗道:好家伙,这才是真不要命呢。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当下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哪还记得出去找人?
孟帅一步步走上前去,便觉劲风扑面。离近了看,两人不仅仅是真打,而且面目狰狞,五官都自扭曲,显然都打出了真火。
孟帅脚下一动,斜斜跨出了一步,这一步下去,已经离两人很近。
这时候陈前和司徒景同时挥下刀剑,一刀两剑同时挥向对方。
孟帅精神力提到最高,与五感一起捕捉两人刀剑的去势。他不敢用龟法自然来调动精神力,就怕调动之后,把自己的心气调没了。现在他要做的是冒险的事,需要各个方面配合,达到巅峰,包括心气和勇气。
精神力提到巅峰时,在他的眼中,两剑一刀分别沿着轨迹向前挥出,在某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平面。
就是现在!
倒腾龙!
孟帅控制着力道,倒腾龙腾空翻起,只飞起丈余,倒转了一百八十度,飞到了两个人正面的战场上方。头下脚上,到悬在空中,仿佛跳水一样的姿势。
能从这么狭窄的走廊在刀剑影中倒飞上去,到达指定位置,对身法的控制要精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孟帅也是苦练和数次机缘,才有今日的造诣。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下一步!
孟帅向下伸出的手猛地回圈,结成了一个极度复杂的手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按在了两人刀剑相交的平面上。
空镜印!
无声无息,空空如也。
每一次刀剑相交必然发出的金属交鸣声,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安静的像夜空下的田野,甚至出现了一丝静谧的气氛。
两剑一刀软绵绵的搭在一起,没有丝毫对立的碰触着,就像田野上静静躺卧的一对情侣。
什么生死交战,什么千钧一发,仿佛都已经过去。现在剩下的,只有满脸呆滞,呆若木鸡的两人。
只有陈前和司徒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两人用全力甚至带着惯性挥出去的刀剑,仿佛砍在了棉花上,且那棉花后面,仿佛另有一个黑洞,瞬间将所有的力量拉扯一空,只剩下单纯的铁器横在空中,没有附加任何力量。
两人心头同时闪过一个字——
“空!”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个字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但他们都这么想了。
孟帅从头顶顺势倒飞而下,稳稳落地,满意的看着自己造成的效果。
恩,还不错,立竿见影。
正如他所想的,这空镜印就是卸开一切的力量,造成“空”的效果。这种空几乎是绝对的,无视各方来的力,统一效果,且突破了他所能控制的力量的极限。
到底是龟门印法,还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完全印”,简直就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
孟帅自研究出这个印的效果之后,一直考虑用它和倒腾龙组合的用法。在孟帅想来,先卸去对方大力攻击,脚下立刻生风,发动倒腾龙脱离战场,简直就是保命两部曲。没想到还没用在保命上,今天就用来拆解这场大战了。
也算学以致用吧。
陈前和司徒景虽然同时突然出局,却还是互相瞪视,孟帅笑吟吟走上前,道:“都是同窗,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干嘛闹得这么僵?不打不相识,打了一场,大家就算了吧?”
陈前哼了一声,孟帅拍了拍他,道:“你不是最佩服武功好的么?这小子怎么样?武功不错,值得一交吧?”
陈前盯着孟帅,过了一会儿,道:“也罢。”
孟帅转头看向司徒景,却见司徒景突然脸色大变,伸手在脸上一抹。
孟帅这才看到,原来他面上被划了一个口子,他这冇么一抹,抹下一丝血迹来。
司徒景将沾上血迹的手放在眼前使劲看,眉梢眼角都在抽搐,好像中风了一般,突然抬起头,道:“你……叫陈前?”
孟帅暗叫不好,就见陈前略一侧头,道:“怎样?”
司徒景用沾了血的手指在自己胸口一横,往外指向他,一字一句道:“诅咒你!我司徒景与你不共戴天,定叫你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这回连陈前也闪过一丝莫名其妙,但随即眉毛一挑,道:“是么?”
孟帅一看这种情形,登时便知此事无法善罢,人家连不共戴天都说出来了,还能怎么着?自己刚才那一下算是白费了。别说司徒景如此中二,就是陈前,也是没有隔夜仇的。
不是他不记隔夜仇,是他不留隔夜仇。
这时候孟帅麻利的转身,准备各回各家。
倒是葛虎从上面赶来,笑道:“这怎么说的?好好的,说这么可怕的话?以后咱们都是同个宿舍的朋友,相互照应的地方多了,回头我请客,大伙乐一乐,以后还要多照应呢。”
司徒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站哪边?”
葛虎“啊?”了一声,司徒景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与此人不共戴天,你要站在哪边?你若站在那逆徒那边,就是与我为敌,别怪我容不下你。”
葛虎听得打了个寒战,道:“我当然……”
司徒景冷冷道:“你不过一个蠢徒,哪有摇摆的资格。我只是不愿他多一个打手而已。快说,你站哪边?”
孟帅开口道:“真够无聊的。”他也不愿意葛虎开口选边站,那样这个宿舍就真成了敌我不共戴天之势了。一群十来岁的小屁孩儿,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可笑。
司徒景喝道:“你呢,你要站在哪边?”
孟帅头也不回,道:“有一句逼格不错话我一直想说,就是没机会,现在送给你了。我从出生开始,就站在自己那边。”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们决定猜拳或者拔河决胜负的话,那我给陈前喊个加油……”
说到这里,孟帅陡觉风声不对,身子一扭,侧过半个身位,却还是觉得后心一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一五五各败俱同伤
大厅中,几人肃然正坐。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能认出来,在座的有岑先生岑弈风
,有倪易辰,有影卫府大阁领都影,铁汉帮帮主蔡平友,还
有几人,都是学宫之中最顶尖的人物,也是甘凉节度使大帅
苻中最顶尖的一批人物。
不过如今,除了岑弈风闭目养神,全无异状之外,所有
人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安或者不悦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蔡平友开口道:“我早就觉得这件事不妥
当,这几个孩子年纪最小,平时又是心高气傲惯了的,在一
起哪能不冲突的呢?都是少年天才,我们也不好偏袒谁。就
应该把他们分到比较弱的宿舍里去。也不知谁提的这荒唐的
办法。”
旁边倪易辰开口道:“是我提的,怎么样?”
蔡平友立刻噤声,倪易辰道:“天才是什么,也不过是
没成才之前的树苗,纵然比别人长得快些,但没成才之前,
也不能少了打磨。都像你一样,把天才捧在手心儿里,吹着
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养出个大龄婴儿来,那还要这个计划
做什么?大家一起散去罢了。”
蔡平友扭过头去,倪易辰道:“这件事与各府都有瓜葛
。其中两个是我的人,一个是制军府的人,现在制军府没出
声,我也没说话,连钟总师都没吭声,你喋喋不休的做什么?”
蔡平友暗骂道:我说一句,你来十句,也不知道咱俩谁
在喋喋不休?
这时一直身披斗篷,仿佛藏在阴影中的都影开口道:“
制军府自然不说话,司徒景前日已移籍影卫。”
倪易辰皱眉,道:“那么都统领要找我算账么?”虽然
还是直言,但语气已经没有和蔡平友那般毫无顾忌。
都影沉声道:“无异议。”
众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门一开,一个身姿袅娜的
女子翩然而入,正是乔娘。
蔡平友忙问道:“怎么样?”
乔娘道:“没有死人。”
大厅中气氛登时一松,连倪易辰的神色也稍见轻松,乔
娘道:“三个重伤,一个轻伤。慕容在那边照料,只说无性
命之忧。”
倪易辰怒道:“怎么回事?重伤是哪个,轻伤是哪个?
乔娘道:“除了陈前,其他都是重伤。”
倪易辰哼道:“怎么回事,他们搞什么鬼。”
乔娘当下大略将那所房子中发生的冲突说了一遍,又道
:“那司徒景突然暴起,偷袭了孟帅,从背后插了他一剑。
旁边陈前一刀砍在司徒景脸上,虽然侥幸没死,但已经毁容
了。司徒景晕过去之前反击,让陈前受了点轻伤。”
蔡平友道:“他们三个争斗,葛虎怎么也重伤了?”
乔娘无奈的一笑,道:“这场变故起的突然,葛虎给吓
着了,叫嚷了两句。陈前嫌他烦,一脚给踢到墙上,胸口的
骨头断了两根,不巧戳到了肺管子,还有些严重呢。”
倪易辰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到底不是军中出来的,
见过什么世面?”
蔡平友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发抖,过了一会儿,才
道:“明明是你的人胡作非为,你还说这些话?你说,今日
如何了结?”
都影道:“陈前确实太凶。”
倪易辰回头道:“这可不对吧?明明是司徒景出手偷袭
在先,陈前义愤填膺,这才动手。即使出手重了些,也是无
可厚非。”
旁边制军府副统领尚龙池突然一笑,道:“这个世界真
是变了,连陈前都能义愤填膺了。”
倪易辰回头和他瞪视,过了片刻自己也笑了,道:“可
说的是呢,我也想不到。”
乔娘道:“现在三个人躺着。孟帅还好,虽然被刺了个
对穿,但没伤到脏器,修养些时日,应当能恢复如初。葛虎
防了肺,只论伤势,好起来也快。但一两年之内,武功的进
境要大打折扣。倒是司徒景,虽然也只是皮肉伤害,但脸上
耶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劈到下巴,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蔡平友捶胸顿足,道:“葛虎真是无辜。你们要怎么处
置?”
都影沉默了一会儿,也道:“如何处置?”
倪易辰道:“这件事首恶自然是司徒景,倘若不是他起
先挑衅,哪有这么多事出来?”
都影截口道:“他面容尽毁,早已罪不当罚。”
蔡平友道:“依我说,最恶的就是陈前,其他人也就罢
了,他却要重重处罚。”
倪易辰道:“这些少年人争斗,没轻没重最平常不过。
依我说,三人都要处罚。”
乔娘道:“哪三个?”
倪易辰道:“司徒景,陈前还有孟帅。”
乔娘奇道:“孟帅怎么了?你要处罚他?”
倪易辰道:“他多事。少年争斗,本是双方的事,要旁
人插什么手?要不是他胡乱逞强,自不量力,哪有后面的事?”
乔娘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这是欺负钟总师不在啊
,他若在这里,听这样的话,非跟你打起来不可。”
倪易辰冷笑道:“他在又怎么样?说来他们兄弟的性子
真是一脉相传,一般的黏糊糊,温吞水一样的和事老。很多
事本来可以干净爽利的解决,让他们一搅和,反而越来越坏
事。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无不皱眉,尚龙池出声道:“
倪统领,我知道陈前是你的弟子,他先父也是你莫逆之交。
你要照顾就照顾好了,牵扯钟总师做什么?他好好的,从不
惹麻烦的一个人,没得给你做垫背。”
倪易辰霍然站起,道:“我难道说错了?今日的事本就
如此,不就是起源于争房间的一场打斗么?打就打吧。咱们
把这群孩子弄过来,不就是让他们互相打的么?为成绩争斗
也是争斗,为房间争斗也是争斗,打一场分出高下,证明谁
更是可造之材,岂不更遂咱们心愿?弄到现在的地步,岂不
是有人多事?我就这么想的,要不然谁也不处罚,就按照一
般孩童私斗的例子。大家睁一眼闭一眼。要不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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