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他毕竟是穿越来的人,对于钟老头的作为谈不上愤恨或者不平,只是替自己的前任说几句而已。因此语气还是很平静。
那青袍人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如此早熟,心思缜密却失却了少年人的血性,想必是从小被忽视,心思负担重所致。”
孟帅道:“跟那个没关系,我觉得我的童年还挺爽的,现在也是正人君子……难道您认为我有性格缺陷?”他前世钟二好像是有点愤,不过他可没有,他是正经的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啊。
哪知那青袍客全然不听他说什么,口唇微动,竟在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双目中晶光灿然,道:“你说他不交给你武功,对你不理不睬,那倒腾龙是怎么回事?”
孟帅愕然,过了一会儿,道:“对啊,这件事我也很奇怪。”回想起那天的过程,道,“现在想想还觉得奇怪。”
那青袍客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用手按住他肩头,道:“有什么奇怪的事,跟我说说,说出来我给你参详一下。”
孟帅心道:我干嘛要说给你听?但被他按在肩头,一股热流从上而下,流遍全身,登时将心防卸下,将那天钟老头把他囚禁之后又莫名其妙交给他倒腾龙的事一点一滴说出来。
说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不对,自己的唇舌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事无巨细,滔滔不绝的往外倾诉,就是让他自己想着说,也未必说得了这么精细,更何况在这种不过脑子的情况下,那天许多细节他自己都忘怀了,现在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精神控制!
孟帅身子僵住,心中不断大叫危险,但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一面详尽的解说,一面暗自想道:怎么办?要怎么脱身?光说这个倒也不要紧,我还有好多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说出来我就完了!
他这么想着,已经把那一段过程说完了。那青袍客道:“原来如此,他交给你倒腾龙,是那个约定了。看来他除了守约之外,一无是处,很好,很好。”
孟帅松了一口气,暗道:既说很好,还不快滚?
哪知道那青袍客继续道:“我对那个肯冒着危险前来救你的朋友很感兴趣,他姓方,是不是?跟我说说他的事吧。”
孟帅心里大叫:我干嘛要说啊!但是嘴唇一碰,大段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将他和方轻衍从相识到相交种种过程和盘托出。
因为这一段很长,他说的同时还在不停的动脑子,暗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这种状态?我龟门有这样的法门么?龟息功么?龟法自然么?
对于龟息功,他信心是不足的,因为他现在身体毫无异样,内息的运转也是毫无问题,料想龟息功对此毫无帮助,反而同样影响精神状态的龟法自然希望大些。
他一面说一面运转龟法自然,却觉得头脑和身体分离,龟法自然的心法运转的毫无滞碍,但却再也进不去那种自然合一的状态。
这人……老牛逼了。
孟帅挣扎了几次,终于发现自己和他段数差的太远,挣扎的效果近乎无稽,看不到半点希望。但若因此就放弃,束手待毙,等着他把自己前世今生十八代祖宗一起套问出来,那也太不甘心了。
那青袍客问了方轻衍的情况,又细问他母亲的种种,最后问到了方家壁挂上的那副竹子,听到孟帅说出“元竹”这两个字来,终于露出惊容,道:“你竟然知道元竹,不错,不错。现在我相信你们龟门定然非比寻常了。”
孟帅想细问缘故,但他现在完全在青袍客指掌之中,青袍客不放松控制,他连问话的可能都没有,憋了一肚子问题和闷气,盯着青袍客。
那青袍客暂时没让孟帅说什么,道:“恩,姓方,元竹,背负着血海深仇,想必就是他们家了。原来果然还有后人留下。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脱出重围,向方家后人传艺。”
他这么一自言自语,孟帅的压力放松,立刻转动脑子想脱身之计,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门方法,或者可以一试。
还没等他试出来,就听那青袍客道:“这么说,你和一元万法宗结仇,是因为姓方的吗?”
一三三灵蓍观神
孟帅奇道“结仇?因为方轻衍?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青袍客道:“姓方的自然是一元万法宗……慢来,或许不是。倘若果真是为了方家,那应该更加兴师动众。常琚算什么东西,还不配出来追捕姓方的。”
孟帅心道:怎么着,姓方的也是大人物?怎么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来头了得的大人物,相比较而言,我这个前世的小职员有点不够看了。
那青袍客道:“下面那些人为什么而来,一查就知道。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两天的经历。”说着把手放在他肩头。
孟帅心道:又来了,又来了。当下只得将这两天的行动说了出来。
好在这一次他更有准备,暗中进行的活动更多了。能不能最后行险一搏,就看现在。
龟法自然已经无用,他还有最后一招——灵蓍观神法。
太上五法身最后一法,灵蓍观神法,是他学过的最少的一法,也是最神秘莫测的,同样是他见过唯一和精神力沾边的绝学。
因为精神力实在虚无缥缈,灵蓍观神法的口诀也是所有口诀中最模糊不清的一段,偏偏连水思归也没有给他详细解释过,他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并没有使用过。
但不知是因为现在他到了紧要关头,头脑特别明白,还是因为前日悟通了龟法自然,往日晦涩的,对他几乎没有含义的口诀在心头流过的时候,竟也被他抓住一点点踪迹。
灵蓍观神法的精髓,在于心神专一。
减损杂念,才能心神专一。
其他的四法身,所代表的都是一种动物,唯有灵蓍观神法,却指的是一种灵草,灵草灵而且静,取其不动之意。
辞不烦而心不虚,志不乱而意不邪。誓若决水于千仞之堤,转圆石于万仞之谷,此法方成。
孟帅现在,略微领会了其中之意。
虽然只是小有体会,但他毕竟是龟门弟子,还有龟息功的底子,还有太上五法身的独门心法“明暗扣”在,只要心念稍动,立刻就是运转,能不能圆满另说,但是能够推着转动,已经远超平常。
孟帅的心神思虑,跳出了一个窄小圈子,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给孟帅的感觉,他好像突然超脱到了新的世界,那是精神的世界,藏在他的体内,与其他思维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就像他从意识里骤然进入黑土世界一样,只是那时进入的是一个真实清晰的世界,对于世界的转换有具象化的认识,却反而失去了对本质变化的抽象概念。
现在,他却在一片没有光的世界里,只凭精神的感觉,触摸到了世界的分野。
意识……潜意识……还有更高的精神层面……
他现在就在精神层面。已经是很飘渺,很混沌的层面,而他能感觉到在更高的层次,定然还有新的世界。
更高的层面,他现在是接触不到的,也不需要。他已经在精神层面上发现了自己被人趁机的漏洞。
是潜意识层面被人侵入了。
孟帅感觉到一缕类似于精神力的意念突破了自己的意识层,直接牵引着潜意识层。因为潜意识层不受意识层的支配,所以他无法阻止自己把潜意识层里储存的信息往外倾倒。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龟法自然无效了,龟法自然本也是影响潜意识层的,那入侵的精神力先把潜意识层占据,自己后学末进,实力不足,自然进不来了。
同时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那外来的意识只侵入到潜意识层,对他本身的破坏就有限了。就算那意识大发神威,将他潜意识层破坏殆尽,最坏不过是完全失忆而已,相当于将硬盘格式化。倘若要是再往上升一层,到了精神层次,再要破坏,哪怕一点点,也会把他变成白痴,那是彻底的不可逆的破坏!
孟帅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一种感觉——此人若是再往上进一层,大概自己也无法阻止。难道还真是他手下留情的缘故?
心中有所动念,孟帅却一点没有迟疑——既然知道在问题哪里,那就行动。
驱逐,驱逐!
把杂念驱逐出去,把恶念驱逐出去,把入侵的意念驱逐出去。
他的精神力从上层降临了。
精神如灵蓍,静静的却也疯狂的滋长着,一个回首的功夫,已经爬满了空间。从上而下的占满了意识空间,同时将那意识缠绕住,然后——
滚出去!
孟帅在外面,讲述一直没有停止,已经讲到自己发现了楼梯上的围栏被人调换,马上就要到邵峻送自己笔刀了。
“然后……他就下去查看了。”孟帅这么说道。
那青袍客一直听着,这时笑道:“很好,然后呢?”
孟帅嘴角一扬,道:“然后没了。”
那青袍客一怔,显然孟帅的改变出乎他意料之外。
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微失神。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孟帅等的就是那一瞬间,早有准备,身子一低,就地一滚,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他看退路的时候早已经看好路线,从桌子底下出来的时候,九宫步已经选好,连续三步斜退,退到了窗户边上。
窗户外面,就是那片湖水,也是孟帅上次想跳而没跳出去的地方。
孟帅并没有直接跳出去,因为他知道出不去,刚刚自己走这三步的时间看似电光火石,其实对于高手来说时间已经不短,足够他反应过来的,如果他的反射弧比自己还长,那么上天让他活到这把年纪还真是不长眼。
因此,如果现在跳出去,结果不过是再被人掀翻在地,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孟帅还不允许自己的智商有这样的硬伤。
至少最后打个招呼再走。
孟帅转过头来,道:“前辈,该问的您都问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就此别过行不行?”
那青袍客自从孟帅脱身以后就一直坐着没动,这时看着他,目中精光闪动,让人看不出情绪,但似乎对孟帅从自己手中逃脱并无愤怒情绪,也没有再抓他的意思,只是道:“别过?你要去哪儿?”
孟帅看苗头还算好的,略松一口气,道:“从外面走。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其实天幕本身还算吸引他,不同于一般交易会的市侩,这里反而充满了一种近乎学术的气氛,在这个打打杀杀的世界还是挺少见的,就是他遇到的糟心事儿太多了,让他对天幕这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
也许下次他还会来,但现在他不会再呆了。
那青袍客道:“离开?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从这里脱身?大头朝下跳下去就行了么?死遁这一招牺牲太大了吧?”
孟帅不料他也会说俏皮话,咳嗽一声,道:“反正我能逃出去,无非上天入地而已。”
那青袍客略一思忖,道:“是了,你要入水?倒也不是不行,小心点水里的鱼。
孟帅本来打算跳的,这时突然停住,道:“水里……有鱼?”
那青袍客道:“有大鱼,吃肉的那种。”
孟帅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道:“还有这种事?”
那青袍客略带戏谑的道:“你道底下是什么?那本是天幕的寒潭,是养着守护兽的地方,天幕若遇到攻击,最大的底牌就从这里出来。竟有人想从寒潭往外跑,那可真是嫌命长了。”
孟帅满心的郁闷,但也知道他不至于欺骗自己,道:“那倒是难了。真他么……这会往哪里去?外面还有人再等着堵我呢。”
那青袍客道:“你不想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什么堵你么?”
孟帅道:“当然想知道,但现在不重要了。”
那青袍客道:“为什么?一元万法宗可是不好惹的对手,你知道了原因,倘若只是误会,双方和解,你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岂不是好?”
孟帅道:“解开不了——”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个小道士的尸体,道,“既然出了人命,那就结成死仇了,怕也没有用,这门仇家我认下了。要来就来吧。”
那青袍客微微摇头,道:“原来如此。那也罢了,倘若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去追究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们对我动手,那就作战吧。该小心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们。他们不找我,我也要找他们的麻烦,不死不休,一直到他们死绝为止。”
孟帅赞道:“厉害……中二之气冲云霄。”
那青袍客道:“年轻人就该有志气。既然一元万法宗这个仇人你接了,那就做好准备了,那可是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庞然大物,而且作风极端ji烈,内里又错综复杂,是一滩浑水,也是一滩臭水。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来。”
孟帅道:“是吧,哪儿都有这样专门找茬儿的势力,我就知道。”
那青袍客道:“虽然你不在乎,但还是小心点儿你的室友,邵峻——还有那个叫秦双的,是他们把你牵扯进来的。”他见识何等高明,虽然只听孟帅说了只言片语,就已经推测出其中隐情。
孟帅道:“这个我也猜到了。不过……首先我要先出得去。”
那青袍人道:“你要出去,我建议你走水路。”
孟帅道:“刚刚不是说有鱼吗?”
那青袍客道:“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孟帅道:“愿闻其详。”
那青袍客道:“你出去之后,还回家吗?”
一三四龙虎玉佩
孟帅一怔,怎么问这种没头没尾的话,道:“什么意思?”
那青袍客道:“我问你还回不回钟家?”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当然不回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自然没必要回那个地方。”
那青袍客道:“这么说,你果然不视那里为家了,那你视钟不平为父么?”
孟帅心道:原来那老头叫钟不平,当下道:“那怎么可能?本来也不是我爹。”
那青袍客道:“原来你也感觉到了,看来他并没有待你如父。那么……你想见你的亲爹么?”
孟帅一怔,道:“你说哪个?”
那青袍客也怔住了,道:“你连亲爹都有好几个么?自然是你生身之父。”
孟帅指了指自己,道:“你说……这个亲爹?哦,见不见都行。”说到底,他也不是真钟二,钟二的亲爹是钟不平也好,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和他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至于什么渴望亲情,什么千里寻父这种狗血剧情,更是无稽之谈。
那青袍客盯着他,道:“真的无所谓?一点也不想见?”
孟帅道:“我干嘛要见?我父亲好好地在家……”
在家搓麻呢……
真的么?
孟帅一直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是一直这么安慰自己的。
父亲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上班族,一定像以前一样在家过着平静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和老朋友喝酒,和家人聊天,骂骂领导,侃侃大山,周末搓麻……
但他老人家真的还过着如此平静的生活么?
孟帅是独生子。
尽管父子关系也没有多亲密,随着孟帅长大,尽管还没成家,已经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但他们是血缘相亲的父子,是真正的家人。
头发花白的父亲,陡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还能回得去过去安逸的生活么?
还有母亲…,
二老父母,晚年会如何呢?没了儿子,他们指望谁呢?
这种事情,他从不敢细想,想得多了,难免寝食难安。然而近日却被陡然问出来,登时各种滋味翻上心头,咬住牙齿,身子微微发抖。
那青袍客见孟帅失控,轻叹一口气,道:“你果然还是想见。”
孟帅骤然爆发,吼道:“你丫给我闭嘴!我忍你很久了。刚刚就一直不停的东拉西扯,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你屁事!别老装出一幅很懂的样子,其实你懂个屁,什么生身之父,那老小子跟我有个鸟蛋关系,别当自己是根葱了!”
吼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