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看出去,地下竟是一大片湖水,水面微波粼粼,烟波浩渺,天色竟已蒙蒙亮,远方天际抹了一线白光,他才发觉,自己竟熬了一个通宵。
再找了一圈,仍旧不见人影,倒是闻到了一股香气,但见窗边的茶几上,多了两个蒸笼,一个小盖碗,另有一个碟子。
孟帅走过去,打开蒸笼,笼中是蒸好的汤包和烧麦,盖碗中是鲜牛奶茶,碟子里是切好的小咸菜丝。包子和牛奶茶都兀自冒着热气。
又扫了一眼,孟帅心中暗自遗憾,心道:这里只准备了一副碗筷,看来她是不打算见我了。她明明邀请我来这里,又这么出头帮我,为什么还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莫非只是小女孩儿腼腆?
或者说,她还不方便和自己见面?
想来她的身份也非同小可吧,出现在二楼且不说,能神不知鬼不觉留下热腾腾的食物也不说,地下那弟子明明知道她在上面弄鬼,也不敢说穿,只能陪着她胡闹,便宜了自己。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她必定在封印师世界由不同寻常的地位和权威。
孟帅想到这里,顿觉自己和她差距十分遥远,不说别的,只是一楼和二楼这一道楼梯,现在就是自己越不过去的门槛。
那是自己连衣角都抓不住的人。
也许,还真不是和她相见的时候。
自己这一辈子年纪还小,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他们都还有的是时间。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不需要她站在楼上默默地帮着他,而是自己堂堂正正的走上楼梯来见她。
坐在桌子上,孟帅将茶点一扫而空,然后下楼把那个沙漏收了起来,留作纪念。然后坐在桌边打盹,一面补足每天要做的龟息功的功课,修养体力和精力,一面也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藏印楼的开放。
迷迷糊糊中,他也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似乎看见了雪白的大鸟和那条白裙子。
一二四自由发表
休息了不过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人声渐渐嘈杂,藏印阁虽然是清静之地,渐渐地也多了人气。
孟帅虽然没休息够,但也觉得此处不是久留之所,当下下楼,跟昨日那个守夜的弟子打了声招呼,那弟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没关系,您是大爷,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谁敢拦着您啊。”
孟帅知道他对自己昨夜熬了一个通宵的事颇为不满,只是碍着小鸿的面子,敢怒不敢言而已,当下客气了几句,转身出门。
出了大门,孟帅又在封印师区闲逛。其实整个天幕并没有多大,封印师区的建筑物也不过六七座,但每一座都值得细细的逛上几日,更不必说后面自由市场了。
譬如离着藏印阁最近的一处建筑,虽然不比藏印阁三重院落,却是一整间大厅,单论一个建筑物的面积,竟比藏印阁的前楼还要更大。孟帅抬头一看,原来是“希声阁”。
对照地图,孟帅知道这里是讲座区。每天三灵殿邀请各个封印师,在此演讲授课。日日有一至两场官方的讲座。其他的封印师所愿意宣讲,也可以趁着大堂空着的时候租用,不过那租金可不便宜,且号召力不能和官方邀请的相比,要自负盈亏,希声阁演讲的门票相当低廉,倘若开了讲座没几个人来听,那就亏大了。
这时希声阁前面挂着大幅的红绸,上面写着常守堂常公足下演讲在此演讲,演讲的内容是“六重封印与七重封印衔接的瑕疵问题。”门票是一玉石。孟帅一看就觉得不懂,再加上门口弟子板着脸,说明这是高等的演讲会,学徒慎入,更加意兴阑珊,打听清楚了明天有一场专门给学徒半的演讲,另有两名学徒自费举办演讲,便暂时先离开。
之后左边的建筑物是“更生楼。”也就是发表区。
按照地图所说,这里是发表新的封印师“论文”的地方。但凡封印师有什么新的理论,好的方法或者研究发现,都会在此发表。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期刊,这个天幕的“更生楼”就相当于期刊,能在这里发表的理论和观点,至少是值得一看的。
这个地方当然也是要钱的,进门一个玉石,要想一份儿目录,又要一个玉石。孟帅心中暗自咬牙,天幕虽然是个好地方,但要想在这儿得到点什么,非要出血不可。要想不花钱,只能去自由市场观摩了。
咬咬牙花了两个玉石,孟帅总算进门了。
里面也是分两层,共四间大厅。学徒进的大厅最小,靠在最边上。因为能够发表自己观点的学徒很稀有,给个小厅足够了。好处是不需要另花钱,买了大门票之后随便进,随便看。
进厅之后,但见墙上挂的都是红木画框,每个框中镶嵌着一篇文字,装裱的都很是华丽,不是当论文,而是当艺术品那么挂着。大厅中分挂两排,数丁数大概二十张左右。也就是说,从上次天幕到这一次天幕,这段时间,这个天幕所属的范围内,有二十个学徒发表了被三灵殿认可的观点。
虽然这个数目只是有发表的封印师的十分之一不到,但已经不容易了,就像大学生在一级期刊上有文章发表一样,代表着学徒出色的天资和卓越的能力,他们能入选,不但拿到了不菲的奖励,还真正入了三灵殿那些高等封印师的眼内,可谓前途无量
这二十个学徒的名字除了留在每张挂轴的最后之外,都用烫金字体描出来,挂在最下面,其中加了框框的,说明这届天幕他们到了。如果谁看了观点文章想找他们详谈,三灵殿可以负责把他们叫来。
当然不是白叫的。
要知道,这些画框中的文字,都只是模糊的概念,或者大略的方向,说的并不详细,甚至有的干脆就是梗概或者导读。人家千辛万苦研究出了独特的课题,不是为了给你白看的。
他们研究出了成果,一部分交给三灵殿,三灵殿再将一部分中一部分挂在这里,绝大部分内容只有自己掌握。想要知道详情,那就要和主人家去谈。
这个谈可不是明码标价,如谈生意一样要人家的成果,都是封印师,那样多难看。要和和气气,大家坐在一起文雅的讨论。最好拿出自己的独门手法去换,双方礼尚往来,可以谈论,甚至结为挚友。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拿物质打动对方,那也要拐弯抹角,诚意当先。
封印师界明面上的规矩,封印师之间不谈钱,谈封印。想要钱,去赚武人的,赚其他职业的,金山银山也搬得过来。自己人谈钱就俗了,要谈钱买不到的东西。
当然,封印师说到底在水面下,还是财力当先,但有一层窗户纸,总比没有好。
孟帅顺着第一幅字去看,果然浅显易懂,是讲大力开山印应用的,有若干小技巧,上面列举了两个。这个虽然简单,但确实很有用,孟帅已经打算回头就练习大力开山印,看看前人的总结,也是受益匪浅。
只是上面展开的说得,只有两个技巧,还有两个大略提到,剩下的就没有了。孟帅颇觉不过瘾,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名字,是带着框的,想来是人在这里。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三灵殿弟子去找人。
他手中的价目表曾大略提起过找人详谈的价格,先别说换取完整版需要的价格,就算是找三灵殿弟子跑一次腿的价格就已经不菲,他的身家经不起这么糟蹋。这大力开山印毕竟是浅显的东西,后面又有其他的文章,这么早就花钱不值当。
看完一个,他又看下一个,这回是九大基础印法中内三印“抗磨印”的一些修改,作者大胆的提出了将其中一部分印法的刻画修正。这也是相当大胆的做法,不过成与不成还在验证中,不成熟的观点也可以出现在这里,这叫集思广益。
看了一个框,其中大部分观点相当新奇有趣,值得一看。也有小部分是孟帅没能涉猎的,已经近乎学徒期的顶峰,不适合他看。
看了一圈,孟帅,觉得自己刚才没有冲动的去叫人是对的,这些学徒发表的观点虽然有趣,也占了个“新巧。”但终究只是“巧”而已,说不上更高的层次,更别提引发思考甚至入迷了。看看就看看,不看也不会想着,将来有机会可能用得上,但更多的是没机会实践,甚至过目就忘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初入封印师大门,正在“热恋期。”热情高炽,看到跟封印师有关的就兴趣盎然,在一个大厅带了一上午,觉得真如小学生作文里常写的那样“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一直看到中午,将二十幅都看过一遍,孟帅心满意足的出了大门。
一出门他才觉得,肚子又饿了。
一天一夜,他只在凌晨吃了两件点心一杯奶茶,这哪里够用?精神食粮终究不能代替物质食粮的。
当下问过路人,他来到了封印师区的休息区。
那休息区里面都是饭店茶馆,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房子,孟帅一打听,原来是澡堂子,不由得一冏。
那休息区已经很接近自由交易区了,声音明显更嘈杂,人来人往也多了起来。孟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下午的行程。
既然来了这里,没有必要转回去,下午就去逛自由市场好了。一会儿反正要去大吃一顿,吃饱了之后脑子转的就会慢,就要看点不受智商影响的东西。再说自由市场来去方便,一会儿逛一逛就回宿舍去,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毕竟昨天晚上算透支。
这么想着,孟帅看见一个比较大的饭馆,就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饭店里面人不多。他自行上楼,做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随意按照水牌上点了两个菜,关键有一个锅烧肘子是硬菜,适合充饥。
一面等饭菜,一面悠闲的看风景,就听楼下有脚步声传上来。孟帅并没当做一回事,继续扭着头看风景,却听脚步声靠近,有人道:“我可以坐下么?”
孟帅一怔,猛地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但见桌前占了一个黄衣女子,肌肤胜雪,唇点胭脂,青丝自然下垂,如天仙化人一般,更透着一股空山新雨般的灵秀。
孟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无数次刷新了美人的上限,但这个时候还是惊艳了。这个女子在他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中,绝对是拔尖的,或者说应该是排第一的。
倘若方夫人年轻十岁,小鸿年长十岁,又或者……邵峻那小子穿上女装,好好捌饬捌饬,涂点脂粉,或可一战,但此时此刻,公正的评判,他没遇到过和她相媲美的
但这样的女子突然出现……
必定有事。
孟帅心中混合着警惕和兴奋种种情绪,但使劲控制着自己的态度,道:“那边……不是有空位么?”
那女子回过头去,扫了一眼旁边,旁边不但有空位,还有直勾勾盯着她的其他客人,微微一笑,径自坐在孟帅对面,道:“那边是有空位,可是……没有你啊。”
一二五物归原主
孟帅心中一突,暗道:果然来了。
这句话明显是表明,双方不是偶遇,必有一场事故。
他心中警惕,面上强笑道:“哦?我认得姑娘么?”
那女子笑道:“现在不认得,不过马上就认得了。”她说着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道:“你记得,我叫夏月洲。龙虎山夏月洲。”
孟帅赞道:“好名字。”心道:你干嘛?我问你了吗?
对方虽然主动报名,但孟帅一点也不想报自己的名字,也顾不上在美女面前失礼不失礼了。
夏月洲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些,我找你不是坏事。”
孟帅哈哈一笑,道:“这么美丽的小姐找我,我难免热血上涌,心跳加速,当然会紧张,这都是人之常情,倒不是别的原因。”
夏月洲道:“小公子倒是很风趣。”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微一敛,在这一瞬间,孟帅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冷静甚至冷峻的女子,刚才笑着说话只是单纯的一种客气,和郭宝茶或者慕容佳那样天生用笑做武器的女人不是一回事。
孟帅道:“那你有何贵干?”
夏月洲道:“我这一次来,只是为了一件小事,说是小事,也是好意。”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与戒指盒差不多大的小盒子,道,“这个……请公子过目。”
孟帅盯着那盒子不说话,要是在现代,这个盒子他就拿了也无妨,毕竟那种闻一闻就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往外说的**药只是传说中的玩意儿,但在这个时代,人心可怕的多,机关毒药也可怕得多,明明就是小小的盒子,还不知道有多少暗算在里面
夏月洲见他不动,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一笑,自己打开了盒子,道:“公子且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孟帅心道:诓我么?我哪有遗失在外的东西?心里这么想,不屑的往盒子里一瞄
结果……
还真是他的东西。
那东西黑黝黝,圆滚滚,指头大小,正是他那套八宝铁莲子中的一个。
孟帅一瞬间疑惑了,就听夏月洲道:“这是我路上捡的。想是公子遗失的东西,怕你要用,因此特意送来?难道是我多管闲事了?这东西没什么要紧?”
孟帅心头疑惑,暗想自己什么时候掉了一枚铁莲子?忍着不去检查自己那套铁莲子,道:“啊,不。这是我的东西,而且很重要,那就多谢夏姑娘了。”说着伸手去拿。
夏月洲用两根手指捏着盒子,并不拿开,孟帅先是一愣,但看那盒子似乎是用黄色玛瑙做的,十分精致,想来也是女儿家的首饰盒子,用来装自己的铁莲子只是一时权衡,多半是她没打算送给自己,当下改由拿盒子变为直接去拿铁莲子。
哪知手指碰到铁莲子时,突然微微一疼,仿佛被叮了一口,孟帅眼前一花,分明看见什么东西晃过,但闪眼再看,却不见异状。
这时他的手指已经顺手把铁莲子接过,那夏月洲立刻两指轻按,将盒子关上。
孟帅心中惊疑不定,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已经上了套,但以他的智商和经验,还不知道怎么上的,盯着夏月洲的眼睛,要看她下一步怎么办。
他心中又把警惕提高一级,打定了主意,无论夏月洲说什么,他是不会搭碴儿的
哪知道夏月洲站起身来,欠身道:“如此,小女子告辞了。”微微一礼,就这么下楼去了。
孟帅站起身来,呆若木鸡的目送她下楼,始终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等她下楼之后,孟帅拍了拍脑袋,将自己那套铁莲子拿出来,数了数个数,果然少了一个。
看来还真是……
等等!
孟帅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丢了一个铁莲子,而是打出去了一个铁莲子。就是……
就是遇到白虎的时候,随手打了一个铁莲子转移视线,当时一心想要逃跑,连打中了没有都不知道,更别提想起捡回来。
是被人捡回来了吗?
不对。
当时四野无人,就算之后有人捡到,也不会知道是自己的,能知道这玩意儿是属于孟帅的,只有当时在现场的人。
很大的可能就是……白虎的主人!
孟帅汗毛倒竖,心中一沉,陡然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
然而此时,早已看不见那神秘女子夏月洲的神行了。
摇了摇头,孟帅再次坐了下来,心中揣测夏月洲的来意,她不像是善意,但也没有透着恶意。那白虎突然出现,而且表示出了敌意,当时他就觉得不对,但若说夏月洲要置自己于死地,却又不大对头,至少自己以倒腾龙脱身之后,那白虎就如消失了一般,丝毫没有追来,这就有些不对头。
各种难解之谜啊…,
正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泛上来,原本放松下来的皮肤又起了一层栗粒,孟帅猛的回头,看向酒楼,却依旧毫无所获。
这是……什么感觉?
被人窥探的感觉?
不,不对。
孟帅闭上眼睛,专心去抓刚才那种感觉,突然灵光一闪,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被人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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