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一向是会欣赏美人的,不管是美男美女,只要长得俊美,他自然心生亲近。
不过……这个人不同。
一看此人,孟帅只露出冷笑神色,缓步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高台上的一切看得越加清晰,只见台上除了这个人,只有一口丹鼎。丹鼎巨大,占了高台一半面积,通体暗红,泛着一丝神秘的色泽。孟帅也见过丹鼎,陈前就会炼丹,在黑土世界造过炼丹炉。但即使那炼丹炉是神力造的,不惜工本,设计上更几乎是陈前见识和想象力的极限,也远远不如这一口。孟帅不懂丹炉的设计,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孟帅多看了丹炉两眼,登时觉得心惊肉跳。这种感觉和他第一眼看见不周山几个大字的时候有点像,也是震撼直达心神。但又不完全相同。看到不周山时的震撼,仅仅是因为旁观,那不周山就像世界的奇迹,占据山峰,自然散发着无穷的力量。孟帅为之震撼,只是自然地反应,和千千万万的围观者一样,看到神迹,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而已。
然而这口丹炉不同。孟帅一看之下,只觉得那东西十分危险,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且对自己有迫在眉睫的威胁,就像摆在自己面前的油锅,随时有人要把他扔下去炸。他本能的不愿意接近丹鼎,连对高台上的那人的厌恶都不能相抗衡,走到台下时停住了脚步,不再登上,只看着台上那人。
此时,高台上那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不紧不慢的转身,俊美的面孔毫无表情,因为高度的差距,轻而易举地俯瞰孟帅,声音缥缈:
“选中的人,你终于来了。”
第十卷展翅的天游VIP卷千一八久别成神棍;一日铸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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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中的人,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仿佛亘古而降的呼唤,仿佛深夜中的叹息,余音袅袅,良久不绝。
孟帅呆了一下,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元化闻道:“谁教给你的台词?你自己不觉得别扭吗?我之前就说怕你成了傀儡,你果然成了傀儡。被安排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开场白,你不觉得尴尬吗?这里是你的副本吗?我可以开怪了吗?”
一番话叫元化闻全懂不够,但懂一半总是没问题的。他的神色迅狰狞起来,吼道:“孟帅!你个天杀的小贼,本座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他吼叫的厉害,却依旧站在高台上,手扶着丹鼎,没有下来的意思。
孟帅现了他的异常,心中反而诧异起来:他刚刚随口嘲讽一句,意在激怒元化闻,据他所知,元化闻气量狭窄,暴躁易怒,先激怒他总是没错的。但看他怒火冲天,却离不开这片高台,反而当真怀疑起来他真的被人控制了?虽然未必思想给人控制,却是限定在某个区域内,不能擅自行动?
什么时候的事?元化闻以化身前往的时候,还是肆无忌惮,意气风呢?难道真的和不周天柱有关?
片刻,元化闻已经平静下来,道:“不管怎么说,欢迎你到来,孟帅。等你很久了。”
孟帅道:“不用欢迎,你搞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你身陷牢笼却是很惨,或者我大仁大义,帮你解脱?”
元化闻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手按在栏杆上一扣,再次平静下来,道:“当然,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来,是跟我做个游戏的。”
他调整了语气,声音平静,低沉的声线也充满了磁性,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我知道,你千辛万苦赶来,是为了事关重大的挑战,你可能赌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说是考验,就说是你的性命与前途都都不过分。然而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也很重要,它可以打时间,增加乐趣,让人身心愉快。所以,你的到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取悦我。”
他以俯瞰的姿态冷笑着,“孟帅,享受当棋子的乐趣吧。以卑微的凡人之身取悦天神,已经是你最高的荣幸。你蝼蚁一样的生命以此为终点,就像一俚曲最后却有动人心弦的高…潮一样,是一种升华。”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废墟和高台之间,凝聚着诡异粘稠的气场。
过了片刻,孟帅道:“这台词谁给你写的?”
元化闻道:“什么?”
孟帅道:“天底下狂妄傲慢的人多了,有人就有‘王的蔑视’,有人就是‘败犬的狂吠’,在我印象中,你属于第二种。别误会,我并没有否认你实力的意思,你的实力一直很强,但架不住你格调低啊。”
“你格调低,涵养低,文化也低,什么都低。我认为你嘲讽的能力,大概就在之前的那个‘天煞的小贼,死无葬身之地’之类,和骂街相仿。后面那充满蔑视的俯瞰众生的装x言语,必然是人家写好了给你的吧?倒是和你之前‘选定之人’一脉相承,充满了神棍的味道。可惜被你中间一连串混骂打断了节奏,对不住人家一番文笔。”
“没想到你混到画地为牢的地步,还有枪手,这也不容易啊。他对你是真爱吧?”
又是一阵沉默,但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偏移。
“该死的小贼!”元化闻陡然爆了,他怒冲冲的前冲几步,在高台的边缘停了下来。虽然停下来,还可以看见他身子微微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一下,孟帅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元化闻背后,果然还有一只手。他不由自主的往元化闻背后看去,仿佛要透过虚空看见那个高深莫测的影子。
是他?还是他?
无论是谁,在谜底揭晓之前,都不会被自己看见吧。
这一回用了更长的时间,元化闻才缓缓平静下来,道:“该死的小贼纵然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又有什么用呢?你来这里,主动权在我手上,你不过是苦苦挣扎而已。”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主动下来了。”
元化闻目光森然,咬牙切齿道:“我不必。”
孟帅道:“你又不主动了?”
元化闻道:“因为游戏规则是我定的。我不需要下来。”
孟帅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不管这游戏规则是元化闻还是其他什么人定的,其实元化闻有句话没说错,主动权确实不在孟帅手上。至少规则不是他制定的。
元化闻道:“你现在自认什么?人,还是神?”
孟帅笑了起来,道:“我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神。”
元化闻道:“很好。既然是神,我们就以神的方式决一胜负。不,是决一生死。”他再次背过去,抚摸着暗红色的丹鼎,道,“然而即使是生死,身为神,难道要像人一样拳脚相加,甚至像狗一样厮打在一起,在泥地里乱滚么?不,神自有神体面的决斗方式。胜者掌握一切,败者陨落,交出神性与神土,灰飞烟灭。”
孟帅听他一咏三叹的说话方式,心中渐渐疑惑要说这些话是有人提前教给他,那也不像,但又实在有别于元化闻之前的言谈举止,简直就有他分裂出了一个新的人格一样。这新的人格高傲狂妄,神经质,但自成一套逻辑,非一个“神棍”所能概括。
他谨慎起来,说道:“说出你的题目。”
元化闻道:“我们以神国的力量决一胜负。我给你一天一夜的时间,构建你的神国。”
孟帅还没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孟帅一凛,脱口道:“你干什么?”
元化闻莫名其妙,道:“干什么?要你构建神国。”
孟帅摇摇头,刚刚那一声不是元化闻出的,他四处扫视,没看到其他人,刚刚出声的人也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刚刚好像是他的一场错觉。
记得很久以前,也曾有这样莫名其妙在耳边出现的声音,之后很久没出现了,那时候是……
孟帅摇了摇头,回答刚刚元化闻那句话:“我有神国。”
元化闻摇头,笑道:“你说你驯养的王八背上那点儿神土?真是笑话。本座坐拥不周山,是天下万山之母,万海之源,脚下匍匐了多少神兽,手中圈养着多少神灵?你的神土跟我的不周山比起来,连萤烛之光都谈不上。这是天生的差距,永远也追赶不上的鸿沟。你若以真身和我拼,虽一样十死无生,还有一战之力,若以神土对上不周山,真正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你自己也知道。”
孟帅并不回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神龟和不周山比,真是天差地别。
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输了。因为那神龟是他从小培养,一点点扩张出来,才有了如今这么大的土地,可以说土地上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个人,每一点文明都凝聚着他和伙伴们的心血,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有如今的规模,已经十分了不起。
至于不周山……不是孟帅看不起元化闻,元化闻的力量,哪配和如此山岳想必?如果说孟帅是黑土世界的主人,元化闻充其量是个挂单的过客,还是不付房租的哪种。他哪里配支配不周山,动用的力量恐怕还要看山的施舍。
倘若元化闻觉得帝国大厦的清洁工强过乡村别墅的小地主,那也随他去。
元化闻道:“我若尽起山势,将你碾压,谅你也不服,便给你一个机会。”
孟帅道:“哦?你要把不周山分我一半?”
元化闻冷笑道:“你胃口不小。不周山何等神圣,就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你要的起的。我把另外的石头划给你”他伸手一指,“后面那些,归你了。”
孟帅回过头,他看到了后面那满目苍夷的废墟。
“这些?”他扫视着倒塌的神庙,“你把这些给我?”
元化闻道:“怎么,你看不上?”
孟帅摇头,道:“没有。我是高兴。”
元化闻却不认为他说真话,只道是反讽,冷笑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遗址么?这座神庙,曾有供奉着一位强大的神明……”
孟帅插口道:“是哪位神明?”
元化闻一时语塞,便冷笑道:“神明之名,岂是你能窥测的?你只要知道,这神明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虽然在上古陨落,不知所踪,但留下的遗迹还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这些力量分你一丝一毫,够你受用无穷。”
孟帅道:“那如何分得上古的神力呢?”
元化闻道:“你想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倒是有想法。机会,我已经给你了。神明的遗迹就在你脚下。如何活得,如何吸取,如果用来构建神国,那要看你的本事。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继承了另外一位伟大的神明。”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拍了一下背后的丹鼎,“我构建神国比你早,但也只用了一天时间,现在给你一天时间,也是公平的。一天之后,你若一无所获,只能说明你无能。”
“记住,一天而已。”
孟帅平静的道:“知道了。”反身回到了废墟之中。8
第十卷展翅的天游VIP卷千一零九鼎中燃火种;手心捧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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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眼见过半。
这段时间,孟帅始终坐在废墟之间,静静地打坐,别说动作,连表情也没有动一下。若不经意看,还以为废弃的神庙中有了新的神像。
元化闻在远处看着,又是诧异又是疑忌。
他给孟帅的时间并不长。当然他也没说谎,他得到脚下高台和丹鼎传承,确实也只用了一天而已,然而那一天时间可不是全是他自己在争取,更有外力相助,孟帅这一天,还包括了解情况,发现传承,寻找通路,可是狠狠打了折扣的。
倘若孟帅表现的慌乱,或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倒是愿意幸灾乐祸一下,又或者孟帅很快找到关键,获得传承,异象纵横,他虽然暗自不爽,却也能够接受。
唯独像现在这样,孟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废墟中默默打坐,让他疑惑之余感觉到了阵阵烦躁,聪明而自负的人——或者说自认为聪明且真的很自负的人最讨厌发生意外,尤其是发生自己不能理解的意外。一旦发生,他就像将之掐灭在摇篮里。
若是他自己和孟帅对决,他早就采取行动了。要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会无聊到让孟帅多活一天,构筑什么神国。无奈他现在背后也有人在。而他虽然极其不满,但从那人手里也拿了一些好处,收益不小,让他不能轻易翻脸。
不过……
他突然扬声道:“孟帅,你我的决斗要不要加些彩头?只是分生死,死者无知,败而无感,未免太无聊了。”
孟帅依旧盘膝坐在废墟当中,根本没有理会。
元化闻冷笑,他不知道孟帅是真的入定,还是装的,他只当孟帅是装的,继续道:“你现在这个世界里,是一无所有的,纵然有,将来也要还出去。我也不要你加什么彩头,相反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你知道么?现在外面正在发起一场叛乱。叛乱的头子也姓孟。”
孟帅依旧不答,没有任何表情变动,看样子真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元化闻继续道:“真是不自量力,以为我不在,凭他们那点本事,就能翻天么?我早有后手。让这些贼人来得去不得。拿下他们,是生是死全凭我掌握。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赢了,我就饶了……”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和泥塑一样站在高台上,脸色也僵硬,如涂了一层蜡。
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渐渐活动开来,从藐视变得沉郁,低声吼道:“我说什么了?什么叫不相干的事?这是他关心的事,若他听见了,该感谢我才是。”
但无论他怎么不甘,剩下的话就吞到了肚子里,悻悻的看了孟帅一眼,见孟帅还是平静异常,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所觉了。心中暗暗遗憾:倘若孟帅有一点儿知觉,刚刚那番话就够他喝一壶的。
既然无法打断孟帅,元化闻只得站在高台上,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太阳从正中渐渐偏西,最后沉入海平线。夜寒冷而漫长,在黑暗中持续,一直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亮起。
当红日跃出海面,明丽的光芒遍布山海,孟帅终于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就是更加精神焕发,似是昨晚睡了个好觉。
与他相比,元化闻的烦躁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浓郁的快顶上来了,好容易看孟帅起身,冷笑道:“怎么样了?时间可是不多了。”
孟帅道:“好了。”
元化闻略感诧异,道:“好了?你已经汲取足够的力量了吗?”
孟帅道:“不,我已经构建完神国了。”
元化闻一怔,道:“什么?神国?在哪里?”
孟帅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这里,还有那里。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是我的神国。你看见了么?”
元化闻扫视了一,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满地的废墟。他要待嘲笑孟帅故弄玄虚,心中又忍不住疑惑,怕他当真搞出什么名堂,自己却没察觉,用神力聚集在目光上,再次在周边扫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觉,终于将压下的嘲讽喷发:“神国,你在发梦么?要不要洗把脸再接着战?不清醒的人我赢了都没意思。”
孟帅将手放平,仿佛虚托着一个球体,另一只手指了指手心,道:“这就是我的世界之心。比你的如何?”
他说的一本正经,而且自信非凡,绝无玩笑之意,然而他手上确实空无一物,他指着空气言之凿凿,情形多少有点诡异。元化闻盯着他手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压下莫名的慌乱,道:“所以,你已经准备好了?”
孟帅道:“当然,可以开始了。”
元化闻点头,道:“那就开始吧——”说着反手一弹,弹在丹鼎上,只听“当——”的一声,比钟声更悠远的声音传了开去。
丹鼎中,火焰腾地一声燃烧起来。火焰一开始如黄豆大小,紧接着,如同火炬一样越升越高,细细的火舌直冲天际,几乎融入旭日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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