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竟反应不过来,刀锋已经下落,而落下处是孟帅的位置!
孟帅双目圆睁,一伸手,如托山岳,硬生生将陈前的刀托在手中。
陈前这才停住,孟帅一拉他的刀,将他拉往自己的位置,道:“你站着,别动,交给我!”
陈前答应一声,和孟帅交换了位置,孟帅一得自由,立刻向那流光抓去。
那流光此时已经到了另一处阵脚,另一人眼见流光到来,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孟帅怒斥一声,手指往下一划。
只见光芒一闪,那流光和压阵武者已经凭空分离,却不是那压阵武者被转移,而是流光瞬间被移动到孟帅眼前。
空间置换!
如今的孟帅对空间一道掌控真正出神入化,虽然很少实战,但实力底蕴在,手段自然多样,一伸手已经将流光抓入自己的掌控。
那流光被置换到孟帅身边,想要移动,却是动弹不得,在原地化为一团光芒,流光溢彩,倒也炫目。
空间禁锢。这是孟帅另一种手段,一下子发动成功,也坚定了他的判断——那流光最强大的是速度,只要限制了速度,其他的都不过如此。
这时,一个灰发青年从旁边过来,来到刚刚那压不住阵脚的武者旁边,喝道:“让开。”却是秋言赶了过来。
那武者皱眉道:“干什么?”
孟帅在旁边沉声道:“杜和,你把位置让给秋言。站到一边去。”
那武者见孟帅开口,不敢争辩,只得退开。孟帅森然道:“这一回是我没有强调,便不追究。现在我说了,你们都记住,再有不听命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那人面如土色,灰溜溜退走,孟帅等着秋言把位置接好,阵法稳定,方转头看向流光,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让我看看。”
光华渐渐淡了下去,露出流光下面的真相。
果然一个人,只是身材矮小,比一般人还要矮上不少,没看清楚模样的时候,孟帅以为是其他种族,看清楚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卫蝉玉?怎么是你?”
流光下露出来的娇俏容貌,竟是旧识,让孟帅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看到她背后那流光的来处,那柄比她个子还高的剑,才知道自己并没看错,真是自己之前见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
一股寒意从心底上涌,孟帅暗道:莫非她是恶龙的主人?
然而紧接着他自己否定了,不是他看不起卫蝉玉,这么大的恶龙,不是卫蝉玉可以驾驭的。她连主神都未必当得上,更不必说直接驯服了。
然而她和恶龙又是什么关系?之前藏在哪里,最后从哪里出来的?
上下打量卫蝉玉,就见她神色漠然,眼神空洞,瞳孔完全没有焦距,不由低声道:“难道是被控制了?”
然而,卫蝉玉突然道:“没有。”
孟帅一怔,卫蝉玉已经道:“我并没有被控制。你们先动手害的小火被压起来,难道我不能反抗?你快把小火放了。”
孟帅沉默,心头烦躁起来——虽然他不记得和卫蝉玉交情的过往,但记得卫蝉玉和自己关系不错。纵不如陈前,也好比任盼盼。可是一见面就是仇人,让他心里并不好受。
但是,晚了。
倘若卫蝉玉一开始出现,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他固然可以将她接纳过来,但她现在已经杀了人。不管死的人和孟帅交情怎么样,他都是孟帅的同伴。
死去的才是孟帅的同伴,卫蝉玉不是。这样的选择,结果分明。
孟帅摇了摇头,道:“不光是不能放你的小火,你也走不了。把剑扔出来,我不让你受苦。”
卫蝉玉抚摸着自己的剑,道:“你要我的小梦?”
孟帅道:“已经改成小梦了么?我不管它叫什么,把剑交出来,对你有好处。”
卫蝉玉眼睛一动,道:“那你过来拿。”
孟帅提高了声音,喝道:“抛出来,我不想说第二次。”他心下不住地烦躁,这种烦躁并非仅仅是对熟人成为敌人的不爽,还有一种更深的情绪。似乎是……担忧?
这种忧虑令他十分烦躁,但他又说不出忧虑的是什么,这种感觉又加深了他的烦躁,他少见的疾言厉色起来。
卫蝉玉撇了撇嘴,道:“交出来便交出来。这可是你要的——”她手微微一扬,长剑向外飞出。
孟帅伸手一指,长剑从空间禁锢中分离,稳稳的悬浮在空中。这一下控制的恰到好处,无论是卫蝉玉还是长剑,都没有任何机会脱离掌控。等到将长剑重新禁锢,孟帅微松一口气,卫蝉玉的实力都在剑上,剑既然没了,她本身不足为惧。
虽然松了口气,但孟帅并没有做其他处置。因为几次变动,封印阵法的进程大为拖延,现在还没有完成封印。只要封印没完成,就不能说高枕无忧,那恶龙随时都有翻盘的可能。
他作为阵法的一角,自然要专心的操纵阵法,何况还要管牺牲,对卫蝉玉只能分心第三,未必保险,当下道:“陈前,你看着她。”
想陈前实力强大,纵然现在还未恢复,看着一个没有剑的卫蝉玉绰绰有余。尤其是陈前性情刚硬,绝无怜香惜玉之心,更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陈前哼了一声,道:“直接杀了不省事?”孟帅目光一沉,道:“看你的判断。”
陈前拿到了卫蝉玉性命的审判权,但还是没有直接动刀,飞过去看着卫蝉玉。
有陈前在,孟帅自然放心,专心盯着封印。休门是一座巨大的门户,封印每完成一寸,门户上的门页便下降一寸。等到门页落地,严丝合缝的卡死,就是封印完成的时候。
几番震荡,门户还差一半才能卡死,有孟帅主持,门页落下的速度大为增加。而越到后来,封印之力越强大,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安全。
唯一担心的,是有人后力不济,致使功亏一篑。孟帅特意看了修为最差的秋言,见他虽然神色凝重,但气息稳定。想到秋言强大的意志力,他稍微放心。
七成……八成……
门页一寸寸落下,海面也一直平静。
一直到九成的时候,海面突然狂涌起来,似乎有东西在奋力突围。
孟帅冷笑道:“垂死挣扎,不足为虑,给我落!”
门页陡然坠下三寸,只剩毫厘。海里的挣扎痕迹也不如之前凶猛。
一阵风吹来,背后丝丝软语传入耳朵:“你叫陈前是不是?和孟帅是好朋友吧?”
就听陈前道:“是。是。”第一个是是回答第一个问题,后面回答第二个问题。
孟帅微微一怔,暗道:卫蝉玉居然和陈前搭讪?陈前居然理她?
卫蝉玉要说话不稀奇,稀奇的是陈前。陈前可是如石头一样的家伙,怎会随意答应敌人的问话?哪怕是两个“是”字,也很不寻常。
莫名的,他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卫蝉玉接着道:“你是用刀的吧,刀呢?”
陈前道:“刚刚被那家伙废了。”
孟帅一震,如果说刚刚只是诧异,现在就是震惊。陈前居然回答这种问题……
卫蝉玉笑道:“你过来,我这里有好刀给你。”
等等!
一个念头闪过,孟帅骇然回头。
陈前居然真的靠近了卫蝉玉,孟帅惊喝道:“不是她——是她!”
莫名其妙的吼声未落,异变陡生!
第十卷展翅的天游VIP卷千八五戚戚伤手足;熊熊燃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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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背后闪过,孟帅亲眼看见卫蝉玉的手洞穿了陈前的身形,鲜血飞溅。
陈前的身体如残叶一般落下,噗通一声,落到了海里。
孟帅只觉得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用铁锤狠狠锤了一下,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他恢复了精神之后,突然见一道光芒扑面而来,不及细想,一指点去,周围的水汽在瞬间合拢,化为一道水箭向前刺穿,光芒被射个正着,啊哟一声,退了开去。
动手之后,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虽然还是惊怒难抑制,但已经回过神来。
事实也不允许他糊涂下去。
清醒过来的第一秒,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海面上血光冲天!
孟帅一转头,就看见海面上的门户轰然倒塌,封印图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摇了两摇,晃了两晃,突然雪崩一样粉碎,没入海中。
再抬头,只见四个角的武者,除了自己,只有对面的秋言还在,其余两人都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余下海面上丝丝血气。
耳边,传来一声咆哮,那是恶龙的吼叫,声音来自海底,白浪分开,火焰一般的背脊已经若隐若现。庞然大物重现人间,已经是早晚的问题。
崩溃!摧枯拉朽般的崩溃!
只是眨眼之间,由胜券在握变成溃不成军,几乎就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变,孟帅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唯有一个念头,开始他就在怀疑,现在终于准了,再无其他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被击退的光芒,光芒中,是卫蝉玉的娇小身形。
但孟帅透过熟悉的身形,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站在卫蝉玉身后,向自己微笑,笑容充满了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顾。
“是你……”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卫蝉玉笑道:“一直是我啊。”
孟楸没出声,往下沉去,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海。
此时此刻,上一盘是输了,挽回也没有意义,与其抱残守缺,不如破而后立。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沉在海里的陈前和其他人找到。只要人还在,局面总有扳回来的机会。
卫蝉玉冷眼看着他落水,半阴半阳道:“我相信你是不会跑的,记得上来玩啊。”
海水寒冷,冷入骨髓。
孟帅以前一直没发觉海水竟然这么冷。从海水中诞生以来,他一直认为海水是生命的摇篮,摇篮是温暖的。他又掌握了水,感觉回到水中,就像回到了家里,十分舒适安全。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水下不但蕴藏着生命的力量,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寒冷,黑暗,广袤,每一项都是激发恐惧的根源。
目光微动,孟帅已经锁定了一个人形,摸了过去,却是阵法中的一个武者,入手便知道没救了,心中一痛。连续失去战友,感觉极差。
之后他又找到了两具尸首,才在海水中找到了漂浮的陈前。
向陈前游过去的时候,他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像个初学者一样笨拙,捞到了陈前,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一半——陈前还有气。
只是有气,也不过是最后一丝气息,无论谁胸口被洞穿一个血口,都不会很好。陈前也是生命力极其顽强,且已经迈入神武道,生命的本质有所不同,这才挣扎活命,但也是气若游丝,一息尚存而已。
一伸手点指,陈前身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他整个包裹进去。气泡中也有水,却不是腥咸的海水,而是生命之泉,有它保护,陈前的生命至少不会消逝。水中的生命物质一点点的修复他的伤口。这一过程虽然缓慢,还算有效。
保护好了陈前,孟帅并没有将他带出水面,而是留下他在水底,自己浮了上去。
浮出水面之后,孟帅深吸一口气,喝道:“秋言,过来。”
秋已经离开了阵法,独木难支,连孟帅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他还能守着又有何益?且那里离着怪物太近,若怪物冲出,自然首当其冲,他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但秋言并没有离开,虽然面临巨大的危险,虽然强敌在侧,孟帅也不知所踪,但他还是留在海面上,神情复杂的打量着周围的局势。
突然听到孟帅叫他,他松了一口气,道:“主神……”
孟帅向他招手,等他过来,一拉他,和他一起沉入水下。上方的卫蝉玉依旧只是冷冷的看着,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到了水下,孟帅带着他赶到了陈前那里,道:“你带着他先回去。”
秋言惊道:“回咱们的世界?”
孟帅道:“是的。”
秋言道:“只能据土死守了么?”
孟帅道:“还不至于。我若死了,再死守不迟。”
秋言这才反应过来,道:“您……您不回去?”
孟帅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回去?我带着所有人出来,折损一大半,没伤到这畜生分毫,还害了自己的同伴,我怎么有脸回去?”
秋言无言,又道:“这非战之罪。”
孟帅道:“自然非战之罪,是我之罪也。我不能回去。”
秋言道:“您若死了,世界也要消散的。您为世界,为苍生考虑,不可意气用事。”
孟帅道:“世界若消散,我会死,我若死,世界却未必消散。再说,我难道一定会死?你觉得我一定如鸡蛋碰石头,在一心找死?”
秋言默然,但显然刚刚那一幕功败垂成给他的刺激很大,让他说对孟帅战胜那样的庞然大物有信心,他也说不出口。
就听有人沉声道:“消灭她。”
两人同时回头,却是陈前的眼睛睁开,依旧亮如星辰。这一瞬间,孟帅几乎以为全盛时期的陈前又回来了。
然而那样的明亮毕竟只是一瞬间,仿佛蜡烛将尽前最有一爆烛花,紧接着,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几乎成了灰烬的颜色。
孟帅心往下沉去,满腔悲痛和愤怒发泄不出来,憋在胸口如一团火在燃烧。但在陈前面前,还是勉强放缓了声音,道:“怎么样?”
陈前不回答,只是盯着孟帅,道:“去消灭它,消灭她。你可以的。”
秋言在旁边看着,深感忧虑,暗道:这位是不是也糊涂了,自己要死不活,还撺掇主神去送死。
孟帅道:“你总是这么有信心。”他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再说,之前的轻松一扫而空,唯剩下渐渐与陈前相近的坚定。
陈前一动,似乎要伸出手,但力有不逮,咳嗽两声,已经咳出血沫,孟帅主动伸出手去抓住他,就像给溺水的人递上一根坚固的浮木。
陈前手一紧,死死地抓住他,道:“你可以消灭他们……只要有信心,你有实力……用神力……用神通……消灭他们……”说到最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孟帅低声道:“神通么……”之前他和陈前研究神通不是一日两日,却总是隔了一层。陈前开眼的时候处在神妙状态,实力是不讲道理的,因此他也很难说清楚神通的往来,给孟帅的参考也不大。
之前虽然有所阻碍,但孟帅也不着急,只道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没想到今日危机之刻,陈前又提到了神通。
陈前急促道:“神通,没有什么难的。你可以的,你是神……”他说的急了,声音急促而渐渐低沉,听在耳中模糊不清。
孟帅不再多言,短短吐出一个字:“好。”
将水泡推给秋言,孟帅道:“带他回去。我去消灭他们。”
秋言看到这样的情形,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们,且明明是沉重的对话,他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反而有些期待,想要跟着说一些豪言壮语,最后也只道:“主神,一切保重。”转身推着陈前,头也不回的去了。
目送他们离去,孟帅最后一丝温和消散,眉毛上竖,神态峥嵘。他仰头向上看了一眼,缓缓上浮,就像从水中升起。
只是露出水面的瞬间,他收起了冷峻的神色,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
笑意不见了平时的和气,反而有一丝锋芒暗藏其中。
到了水面上,又似回到了人间。
此时,他是独身一人,而对面已经是一人一兽。
此时火焰恶龙已经完全从封印中解放了出来,伏在海上,如同海上升起了火焰山。“卫蝉玉”就坐在它背上,熊熊火焰在她身下燃烧,伤不得她分毫。她神色高傲,明明坐在火山口上,却如同坐在宝座上。
见到孟帅上来,她笑了起来,道:“哟,出来了?可是给朋友发完丧了么?”
孟帅神色不动,道:“我让他先回去了。毕竟杀鸡不用牛刀,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这里留给我就够了。”
“卫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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