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树人已经道:“当然是称呼您啊,我的少主。”
孟帅回过头来,既然老灰不在,那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称呼他。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接受,孟帅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和素昧平生,刚刚你还给我取名叫‘试炼者’,现在怎么又称呼少主了?”
树人木头雕出来一样的五官,居然露出了尴尬之色,道:“之前是属下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来,只以为您是普通的试炼者。到您扶摇直上,来到庭前,属下才如梦方醒,原来是少主的大驾到了。”
孟帅阻止道:“且先别说得这么入巷。从头说个明白不好么?你是什么人?少主是什么?试炼者又是什么?”
那树人道:“少主不记得我了?我是留下的守灵人啊。试炼者……嘿嘿……这个试炼者是一个玩笑。属下穷极无聊,弄出来的把戏,少主万勿放在心上。您看……”
它突然一挥衣袖,一阵清风飘过,霎时间从天上席卷到地下。半空中金色的山川河流,楼台宫阙霎时间一扫而空,只剩下蒙蒙的金光而已。
“都是虚假,您不要放在心上。”
孟帅瞳孔一缩,刚刚如梦似幻的场景,霎时间如泡沫破碎,让他心中一寒。
一是这树人的本事,让他觉得恐怖,偌大仙境,竟是凭空造成,想来之前种种关卡,种种幻境也是他一手制造,这是何等的本领?当然,它恐怕是神土的某位关键灵魂,在神土范围内能制造种种奇迹,这也能理解。孟帅也能在黑土世界中做出平时做不到的事情,但不是白白做,需要如意珠来换。而且就算扩大能力范围,也没有他这样的神迹。
但仅仅是恐怖,还不至于让他心寒。他是想到了自己。
对方说什么?试炼种种,尽皆虚妄?
可是若没有老灰,他会怎么样?是不是最后会以试炼者的身份上来?
倘若自己千辛万苦走过重重关卡,经过种种磨难,结果只是经历了一场虚妄,被人挥手驱散,这算不算可笑?令不令人心寒?
思之,不寒而栗。
当然,对方可能在解释的时候,故意说了一些贬低试炼的话,但看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这所谓的试炼,也真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孟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神色也从刚开始的一片轻松,甚至带着有趣感觉的笑意变得严肃。
眼前此树,需要加意应对。
他并不是什么少主,他自己心知肚明,到时候那树人要怎么翻脸,从刚刚他的态度便可见一斑。这可能是个比土灵还危险的不定时炸弹,触发了某种条件,就可能爆炸。
不过现在,还不能去触发。他所处的位置离炸弹这么近,又没有防护,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先以他口中的身份暂作周旋,若能骗到了目的,那为最好,实在不行,至少还要全身而退。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他脸色的沉下,树人也看见了,他误会了孟帅的心结,小心翼翼道:“少主,不是属下自作主张。您久不归来,那土人却步步紧逼,我不得不做个第二准备,哪怕在您来之前做个过渡,不然有点拖不下去了。”
孟帅经他提醒,想起下面还有一个,他本以为那是神土的灵,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位更像,那位就多余了,顺势问道:“土人?你说谁?”
树人道:“那土人?它是神土的灵啊。”
第十卷展翅的天游VIP卷八八九神躯一分四;神性五合一
孟帅道:“哦?他是灵,你怎么回事?”
树人有些苦闷,道:“我也是灵。唉,这都是当年我主……哦,我绝无对我主不敬的意思。”他枯枝一样的手指连连摇晃,道,“总之当年我主灵昧陨灭之前布下种种布局,都是为了等少主归来,重掌神土。”
“当时我主的身躯、神性、神土还有我,分为四分,分别放置。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少主您,您身为神血的继承者,最后合而为一,当然是您来执掌。神性不得已四散,还等您来补全。剩下的就是我,我主留下的神仆,暂时代管神土,还有神土本身。”
孟帅道:“你能管神土?”
树人的五官再次尴尬的开裂了,道:“您也看出来了。毕竟神土是我主的神土,我只是当初守护在神土上的一只神仆。当时给我的权限有限。短时间还罢了,时间越来越长,神土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就诞生了那个怪物。”
孟帅大略知道了过往,道:“这么说,如今神土是谁说了算?”
树人道:“我不能下树。现在我还拥有裁决的权力,但他拥有一般事物的权力。神土被他改造的乱七八糟,我也管不了。”
孟帅道:“嗯,你是法院,他是政府。你们缺一个……国会,所以三角缺了一角?”
树人不解,只听懂了最后半句话,道:“三角缺一角,确实不错。不过虽然我有神土上裁决的权力,但土灵越来越强大,强弱已经开始逆转,他又野心勃勃,不住的图谋我的位置。如果您再晚来几千年,我恐怕就要让位给他了。”
孟帅道:“你定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吧?”
树人道:“当然,我是我主留下来的神仆,存在了多少岁月,见识过多少天地?那土人从土里长出来才几年?一身的土气未除,怎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的能力限制住了。对神土的支配力先天不足,因此束手束脚。我想,只我一个人是没用的,我不可能挣脱主布置下的格局,所以需要人来帮我。”
孟帅闻言,突然灵光一闪,道:“你找到了那个老头?”
树人道:“您说那个没眼睛的家伙?当然他长了白胡子,但跟我相比,也不算老头。嗯,我就找了他,我给了他力量,让他去找神性。只要有了神性,我就能成……”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孟帅心中雪亮:这孙子也要当真神,和土灵是一样货色,不过他受到制约更多,大概不能和土灵一样无下限的胡来,但用的心思一点也不少。如今他尊称少主,其实不知道转什么鬼心思,万万不可给他迷惑了。
树人道:“那个没眼睛的家伙要力量要的很勤,其实半点用处没有。我怀疑他给土人诱惑了,是个两面派。但外面人太少,这家伙别的不会,多吃多占有一手,把外人全部隔绝,我找不到别的人选。只好将就着用。后来我也看出来了,那家伙不成器,栽培一万年也没用,索性放在那儿当个明子,吸引土人的注意力,我再徐徐布置暗子。”
孟帅道:“后来你找到了?”
树人道:“我找到了暗子,不,是胜负手了。您也知道吧,就是您送上来的那丫头。她是神性的罐子。”
孟帅嗯了一声,道:“我送上来的?”
树人道:“您……您当然是早有预料,早就知道那丫头身系神性,因此把她送来这里。可笑那土人,竟然在我召唤那丫头回来的时候横插一脚,企图直接把她身上的神性据为己有。她哪里知道您的筹谋,一翻手间,就把她带了过来。现在咱们有了她在手,现已经胜了半局。到底是您,就算是我,要在神土内部把一个人完整的带出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孟帅暗自好笑,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又哪有那么多筹谋?无非是土灵想要自作聪明,作到他头上罢了。话又说回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少主”,那土灵又哪里知道去?
他问道:“你现在有神性在手,又是神土的守护使,怎么才说胜半局?”
这才是问题关键。凭树人的一些表现,孟帅便断定它才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赤胆孤臣,一心为了守护神土,之所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定是有求于他。然而据它描述,神性在,他又拥有神土裁判权,应该已经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还有什么所求?
那树人道:“是啊,好容易得到了一点神性,我现在稳压住他,已经没问题了。可是真要是把神土全部收回,至少要收集齐了所有的神性才好啊。”
孟帅皱眉,道:“所有的……神性?”
那树人道:“对——您这边看。”一面说,一面进了亭子。它移动起来很平稳,简直就像坐着轮子车。
孟帅跟着进了亭子,见树人枯枝的手指着一处柱子,道:“您看,这不是——”
孟帅一抬头,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五根柱子中其中的一根,也就是东边那根柱子上,描绘着精美的雕刻,仔细看去,那图案正是一只凤凰为背景,中间站着一个女郎。
青鸾!
那女郎面目如生,形容娇美,不是青鸾是谁?看样子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笼子里,关着一个********的女子。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把这画面想象成一幅艺术品,但孟帅却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眼睁睁的看着青鸾被带走,转眼间她就出现在了柱子上,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她本人!人入树口,最后的归宿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孟帅如何不心寒?
和青鸾交情尔尔是一回事,但看到刚刚还鲜活的人变成了黄金雕塑在眼前展览又是另一回事。孟帅立刻想到了当初看小说,看到的变态,也不过是把人收集起来,漆上石膏,描上彩绘,做成艺术品收藏展览。那已经是猎奇恐怖小说的情节,放到他年幼时,要做噩梦的。
他在这里思之欲呕,金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道:“您看见了么?五根柱子苏醒了一根,其余几根,也已经饥渴难抑。您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五根柱子填满,然后——”
它高高举起了枯枝一样的爪子,指着顶上,“神性彻底苏醒,神土复活。您会成为真神。”
孟帅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看见了亭子金色的穹顶。
穹顶上,雕刻满了一层层的绘画,就好像那些大教堂中的彩绘一样,不但精美,而且充满了神性。小小一片穹顶,却给人浩瀚苍穹,满天神佛一样的感受。
彩绘与雕塑的中央,一个硕大的雕刻分外醒目,那是一头巨大的金色鸟。
老灰?
孟帅凝目,差点呼出声来。
然而仔细一看,那并不是老灰,那是一只羽毛华美,神采飞扬的神鸟,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凤凰,但他一路行来,各种各样的凤凰看得都快吐了,唯有这一副,让他一眼觉得,正是老灰的形象。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也不对,神也不似,老灰无精打采的样子,和这器宇轩昂的凤凰半点也不相似,但总之就是相似。孟帅作为老灰多年的同伴,只能说一句,相似就是相似,没有为什么。
话说回来,老灰去哪儿了?刚刚它把自己带上来,糊里糊涂给自己弄了一个“少主”的帽子,然后再次鸿飞冥冥,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孟帅正自疑惑,树人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那么后面四位,也拜托少主了。”
“什么?”孟帅猛然一惊醒,道,“还有四位?”
树人发现了自己这个少主老是走神,但也不好直说,只得再次重复道:“是呀,神性一分为五,您是知道的。现在找到了一个,还有四个啊。神性一日不找全,您也不能成神啊。”
“您放心吧。原本咱们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五个神性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两眼一抹黑。不过现在找到了一个,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其他四个神性,应该也在四位女子身上沉眠,她们应该就是这小丫头的同伴。”
如果说孟帅刚刚只是一般的悚然,这时陡然心中巨震。
鸿鹄!
他心中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寒意和怒火交织着窜了上来。
这怪物要把鸿鹄也变成这样!
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孟帅道:“哦?你要出去找她们么?”
那树人愁道:“我倒是想去,可是我离不开神土。只能还麻烦您了。您有我主的神泽庇佑,当然马到成功。”
孟帅暗中冷笑,道:“我未必找得到她们。”
那树人道:“她们一定就在附近,您神通广大,找上几年,总能找得到啊。”
孟帅心念电转,道:“我倒是想出去找,可是那金人还堵在下面。你也知道,我如今神力未复,这个家伙非常讨厌,我出去,他必然阻拦。我本来就不一定找得到,再加上他跟着,更别找了。”
那树人露出沉吟的神色,击了手掌,道:“没办法,为了给您争取时间,我豁出去,把他先扣下了。”
第十卷展翅的天游VIP卷八九零高山决洪水;长空卷金龙
天昏地暗,洪水滔滔,彼时的前线,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无弹窗。。】
前方正在厮杀,只因杀得不是血r之躯,不曾有流血漂橹的惨烈景象,但若论战斗的残酷,也丝毫不弱。双方土地上层出不穷的战斗力量在互相绞杀,只为了推进几尺毫无意义的土地。
在如此惨烈的斗争中,有人心情还不错。
冯源的心情从没这么好过。
战场上吹来的风,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吹过他的面颊,吹得他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目光粲然如星,尽是兴奋神色,配上满脸的红晕,任谁都看得出,他处在情绪的顶峰。
他在激动。
有生以来,他能激动的时间不多,纵然激动,也是负面的情绪。憎恨、悲痛、渴望、疯狂,这些负面的感情能调动他的心,但那些激动中,从没掺杂过一点点的快乐和欢喜。
其实就算不激动的时候,他也极少快乐,简直可以说,他从生下来之后,没有几日快乐过。他身上从没被动的发生过任何好事,当然就不值得快乐。如果说有时略觉愉快,那就是他的计策谋划成功时,一瞬间会带来的成就感。就那一瞬间的愉悦,几乎构成了他近二十年所有的美好记忆。
直到被孟帅转移到了黑土世界,得到了治疗,摒弃了y暗的环境,他的心平静了一点。过了几日安详的日子。
安详,宁静,但并不快乐。
快乐是什么感觉,冯源其实毫无认知,他本以为,不痛苦就是快乐了,所以在黑土世界里的那些时日,他就以为自己过得愉快了。至于寂寞,对天生的天煞孤星来说,根本不存在。
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畅快是什么。
对他来说,快乐就是掌握足够的力量,用自己的手段将力量捏起来,打出去,打到天崩地裂,亲眼看见战果一点点积累,战局一点点胜利。这期间的快乐也如胜局一般堆垒起来,形成的愉悦令人心醉。
当然,他还没尝到过如此大局,最后胜利的瞬间是什么感觉,但是第一次,就快了。
战线在疯狂的向前推进,不过几个时辰,已经向前推进了百余里。这在真人的战斗中根本不可能,但在神土这样的冲锋战中,却被他做到了。同时,这么快速推进,若是真正大战,是要考虑补给后援和机动的能力的,在这里则完全不必。神土扩张到哪里,兵员就开进到哪里,有土地,就有源源不断的战斗员。
剩下的一切,就是打!打!打!
用尽一切实力,一切手段,打打打!
这一**的攻势,可谓畅快淋漓,如果说有什么不痛快的,那就是……冯源觉得,对方有点敷衍了事的感觉。
双方刚刚对垒的时候,你来我往,还算是硬仗,但随着战局的深入,他这边都调动起来了,各种进攻层出不穷,对方却不见起势,反而越打越退,气势渐渐低沉。甚至还不是被打得,而更像是自家出了问题。
冯源一面乘胜追击,一面也心存警惕。他本是疑心重的人,纵然兴奋得头脑发热,依旧记得提防对方的拖刀计,生恐对方诱敌深入,还有埋伏。
但观察了一阵,依他的判断,似没有这样的迹象,且神土的战斗和战争不同,重势更甚于重力。掌握了大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要神土扩张了,碾过去就是碾过去了,对方的埋伏再周详,也只是笑话而已。他便在保持底牌的情况下,再次尽力扩展,这一扩张,便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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