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道:“倘若是别人说这话我也信了。不过你可是刚刚说过;你根本不信齐跃的为人;早就知道他要害你。既然你都知道齐跃要害你;你家里人能不知道?他们不派个高手保护你;也得给你几个封印器防身吧?怎么后来你惊慌失措;还要靠我的朋友来保命?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底气?还是那些底气用不到你身上?至于你在刚才吹嘘多少个兄弟里拼杀出来之类的话;我就不重复了吧。”
滕重立脸色变了又变;道:“你不信我;果然还是要动手么?”
孟帅笑了笑;道:“没。我只是说你别老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跟我说话;我很烦这个。”
滕重立道:“我虽然现在还不是滕家的核心子弟;但早晚会是。能进百鸣山就是第一步;再进内门。等进了内门;滕家和马姓的长老都可以收我为徒;踏入核心弟子轻而易举;再往上就是先天;等我入了先天;就该是滕家巴结我;而不是我依靠滕家。你现在和我结盟;比之后在上门找我好上太多。”
孟帅心中暗道:你可真是脸大如盆;说你是理想主义者算好听的。正经的外门弟子没当上;就已经规划到先天了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讽刺;那样也不符合他的规划;只是道:“原来如此;那我先祝你成功了。既然你的大业如此顺利;还有我的地方么?”
滕重立何等敏感;立刻察觉出孟帅有心跟他结盟;心中略感喜悦。他虽然傲气;却也有些自知之明;自然知道刚刚那番牛皮只是一说;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孟帅本人虽然不见得如何;但他有白也这个大杀器;也算个强力盟友;现在结交这么一位;也是一件好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结盟之言不可信;先订下盟约;眼下拿来保命总是好的;总比被白也的骷髅头吞了好。
想到这里;滕重立竟泛起了一丝不算难看的笑容;道:“怎么没有?我要在外门弟子当中脱颖而出;也是要一番奋斗的。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外门弟子的竞争也很激烈;你我携手;互为奥援;应当没有敌手。等我到了内门;成了核心弟子;便接引你来内门。”
孟帅笑道:“倘若是我在内门呢?”
滕重立道:“那也不错;咱们互为援手。谁要是有事;就拉对方一把;没问题吧?咱们俩本来没仇怨;有机会同路;且互有所长;正可互补;先天就是盟友。我可以把你带进世家的圈子;介绍你资源和讯息。你可以做我的一招暗手;强有力的援兵。大家都有好处。”
孟帅道:“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我怎么信你?”
滕重立道:“互惠共赢的事;我们主动去做还来不及;还用得着取信么?不做是傻子。好;既然你要取信;我可以发誓——对了;咱们拜个把子如何?义结金兰;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孟帅被他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这倒不必了吧?咱们哪有那么亲热?”
滕重立脸色一沉;他义结金兰的主意是临时想出来的;但也是有因可查。拜把子是一些微末时期的大人物收取小弟的不二手段;因为好处许不了太多;只好许以恩义。但这种金兰当然也不必太认真;装样子即可。
但孟帅连样子也不跟他装;直接拒绝;分明不是真心了;且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滕重立心里也暗暗咬牙;心道:如今你这样看我不起;到时候我站在巅峰;叫你好看。
孟帅一合手;道:“好吧;你发誓吧;发下毒誓我就相信你。”
滕重立到底松了口气;眼也不眨的发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滕重立指天起誓;真心与孟帅结盟;互为援手;绝不背叛。若有违背;全家不得好死。”
孟帅瞪着眼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好吧。”
滕重立见他摇头;以为他要找茬;但最后却说出好来;也不知道他摇的什么头;心道:信了就好;这种起誓哪能当真?不过看你也有些用处;又是个不叫的狗;说不定还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倒不急着跟你翻脸。
孟帅道:“既然你发了誓;我信了你;咱们就是伙伴了;一起走吧。”
滕重立道:“你不用立个誓么?”
孟帅道:“我若有心害你;现在你已经死了。既然不动手;就是对你没恶意;比你发誓还可靠多了。走吧。哦;先把尸体处理一下。”
滕重立哼哼两声;也没再要求。两人便先将那尸体处理了。死在这里一共三个人;齐跃;他二哥;还有那胡爷。其中齐跃不过是寻常弟子;他那个二哥来历不明。既然能对滕重立外门弟子的铭牌动心;当然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两人草草把他们搜了一遍;只搜出几两碎银子;一张地图和联络用的烟火;没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本来也没指望;目光所聚;还是那胡爷的尸体;好歹他也是百鸣山的入门弟子。
那胡爷死的于净利索;尸体也还算完整。两人将上去尸体身上的东西扒下来。
凭那胡爷的身份;还用不上乾坤袋这样的宝贝;也就放不了多少东西;无非一点儿银两;几件杂物;一件封印器都没有。只有两件值钱的东西;一个丹药瓶;一个项圈。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至于为这两件东西翻脸。毕竟丹药瓶里面不过五粒谷饲丸;项圈也就是两环项圈;算是好东西;但不算特别珍贵。单论价格;项圈高出一筹;但谷饲丸是硬通货;用处广一些。
滕重立看了白也一眼;道:“你先挑。”
孟帅拿起谷饲丸;道:“项圈归你了。”
滕重立心中暗喜;他在滕家虽不受重视;但谷饲丸还有一些;自然觉得项圈更珍贵;暗笑孟帅眼皮子浅。两人分完了东西;碎银子二一添作五;将三个尸体堆在一起;放火烧了。且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辈;等着尸体烧于净;再次检查完全没有痕迹之后才上路。
各怀鬼胎的走在一起;两人明面上至少比先前亲近;滕重立也不再绷着一张脸;也聊了几句;虽然他明显不会聊天;但是也看得出在努力了。倒是白也;默默地跟在后面;仿佛幽灵一样自外于他人。
孟帅一面敷衍;一面在心里问白也道:“真行么?只要他发誓就行?”
白也回道:“可以。恶灵秃鹫琢他的时候;叼了一丝魂魄来。只要他发誓;引动业力;就可以制住他。只要他有心背叛;魂魄散去;必成行尸走肉。
孟帅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多年;他早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了。滕重立是个傻瓜还好;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气量狭窄的毒蛇;实在不必留着。只凭他几次想对孟帅下手;杀了也不算是冤枉。
只是白也提到了能控制滕重立;孟帅才动了一点心。滕重立提的条件;什么核心弟子;接引入门之类的;孟帅丝毫不感兴趣;但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滕重立倒是能提供一些咨询和资源;让孟帅更容易在百鸣山做一些事。
至少在山中放这么一个人;只要不是对头;应该利大于弊。
至于说杀人灭口;孟帅倒没觉得滕重立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白也很厉害;很超出常识;但没什么可忌讳的。反正他神出鬼没;不怕被人抓住;其他的孟帅根本没动手。只要是在百鸣山;以孟帅的身份还真没那么多顾忌。
其实这种控魂;应该是告诉本人已经被控制;让他不敢起二心。但孟帅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说。因为滕重立偏激骄傲;心思还多;大抵是不肯甘心居于人下之辈;如果直接说控制了他;他未必就肯束手就擒;说不定要狗急跳墙;起些别的心思。
只要滕重立保持面上的互利互惠;哪怕是虚与委蛇;孟帅都无所谓。他又不是真心要收服这个手下;只是多牵一条线罢了。他若不作死;两人还有合作的机会;等他作死;分分钟弄死他;也不可惜。
其实两人现在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是:看你还有三分利用价值;且和你凑合凑合;将来走着瞧。不过孟帅多了一重底牌罢了。
就这么聊着走着;走出了隐人谷。过了隐人谷;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且一条求学路上渐渐有了行人。
再走半天;森林渐渐变得整齐;显然是经人修饰过的;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青石板路。
滕重立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座山峰;百感交集道:“我们到了。离着山门大典还有一天”
三八九尘埃落定;天之骄子
百鸣山比孟帅想象的要平缓的多;它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群山;或者说;一群丘陵。
层层叠叠的小山小谷布满了百鸣山的领地;即使是最高的一座山放在大荒山区;也只能算是矮胖敦实型的。跟孟帅想象的山高云深;神仙福地有很大的区别。
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大荒之内的“好地方”;并非越险峻越好;而是越平缓越好;越适宜居住越好。所以大齐那千里沃野;万里平原才是最好的地方。百鸣山是七大宗门之一;占得地方也多是出入方便的小丘陵。
一入丘陵地区;便觉得气温上升了几度;空气中也潮湿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和谷香;更多的烟火气;把孟帅从荒野拽回了人间。
两人从百鸣山最外围的山门“落雁峡”进入;便有灰衣弟子出来探看;但第一道门并没有严格检查;可能是因为落雁峡的峡谷进进出出太过繁忙;不必一一检查。
所谓的繁忙;就是隔三差五有人行走;和大齐关隘门前的车水马龙还是没法比;但是和孟帅这几日见到的荒凉想比已经判若天渊。
进了峡谷;眼前出现了点点青灰;一个个穿着百鸣山特制灰色制服的弟子来来往往;那特制的灰色看得多了;竟也看出一点儿顺眼来。
这些弟子大多行色匆匆;没人多看两人一眼。只有一次和另外两个杂役弟子擦肩而过时;听得他们议论道:“现在求学路上还有人来;真特么摆谱。升土大会都结束了……”
孟帅“咦”了一声;道:“升土大会都结束了?咱们来得太晚了吧。”亏了他当初还是其中一个弟子;也立志要参加大会的;到头来连个围观者都没当上。
滕重立哼了一声;道:“听他们胡说;区区杂役懂得什么?现在来一点儿也不晚。越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来的越早;有推荐资格的都是今天来。杂役的报名今天也没结束。升土大会是给外人看的;真正的常态还是推荐入门制。你我去报名就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参加山门大典。”
孟帅哦了一声;道:“这倒不错。来得早来得晚应该一样吧;不存在来得晚了东西都被人抢了这一说吧?”
滕重立道:“有什么可抢的?谷饲丸这类的东西还有什么区别么?难道你说住处?确实;住处是谁先到谁先占上;地势朝向;格局布置;总有好的和不好的。但你以为那东西是靠先到先得么?还不是比家族势力;实力高低?家里没势力;根基浅的;自己不过硬的;占了好地方还是要让出来。进山门的第一个月;就是排序的时间;过了一个月;斤两称过了;秩序定下来就没事了。”
孟帅心道:怎么又是这一套?问道:“不是说山门之中不许动手么?”
滕重立道:“不许公开动手;私下动手还是有的。再有;需要动手么?谁的家室强;谁的实力高;那不是明面上的么?真需要动手才解决;那至少要有一个愣头青。除非遇上了那种拎不清的人;否则不会闹大的。”
孟帅心中不信;都是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进了百鸣山;谁服谁呢?别说有背景的;没背景既然进了宗门;谁不想争一口气?他算是性子随和;斗争心少的;但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难道百鸣山就收了一群世故油子入山?笑问道:“滕兄你的排位如何?”
滕重立道:“如果这一期有五十人个外门弟子;也在前五之列吧。”
孟帅颇为吃惊;他本以为滕重立这个不受重视的世家弟子应该也就中上;毕竟百鸣山有十八家门阀;没想到他排名还挺靠前;道:“原来滕兄家世这样显赫?”
滕重立神色微有些不自然;道:“倒也不是;只是真正的家世显赫的;也不会从外门弟子做起……”
孟帅了然;又问道:“滕兄;听说你有不少家人在谷里;有人来接你么?”
滕重立翻了翻白眼;道:“怎么可能。你问问谁家有人来接……”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阵鸣叫;众人抬头望天;只见头顶一只羽毛灿烂的大鸟翩翩飞来;在峡谷中落地;一个紫衣少女端坐鸟背;看来最多十三四岁模样;正是豆蔻好年华;容貌也不俗;神色却如霜雪一般清冷。
峡谷另一侧;一群人赶了出来;个个身穿青灰;来到凤鸟面前行礼;恭敬道:“乌姑娘;您来了。”
紫衣少女也不回答;跳下凤鸟;被人簇拥着进了对面峡谷。凤鸟展翅在峡谷上方盘桓;鸣叫三声;这才飞回。
众人不免惊叹;议论纷纷。孟帅道:“这是谁?”
滕重立刚说不可能有人来迎接;就被人打脸;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愤愤道:“那是乌家的老五;乌雨薇。早就听说她是乌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什么振兴乌家;全在她一人身上;吹得天花乱坠。如今果然这么大的阵势。振兴;哼哼;乌家衰落了几百年;差点就给踢出五姓;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也是气数已尽。”
孟帅道:“她就是这一届最强的人了?”
滕重立道:“还有一个;应该更强。不知道来了没有。先去登记。”
两人走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峡谷的另一端;盖有一座凉亭;亭中摆放一桌;有青衣弟子伏案登记。
这时那乌雨薇正在登记;凉亭内外被乌家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滕重立远远看着;脸色甚是阴沉。等到乌家的人走后;这才上去登记。
那登记的弟子看过铭牌;给滕重立了一个口袋;一把钥匙;道:“这是你的住处钥匙;你住丁戌号房。其他东西在外门执事那里领取。明天参加山门大典;具体通知在袋子里;记得准时。”
滕重立收好东西;走到凉亭以外;把地方让出给孟帅。
孟帅也上去交上自己的令牌;那弟子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脸色顿变;站起身来道:“师兄好。”
孟帅一怔;随即看见他袖口没有镶边;就知道他也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统一管内门弟子叫师兄;当下回礼道:“你好。”
那弟子道:“师兄请坐。您……您贵姓?”内门弟子可不像外门弟子一次选拔那么多;每次直接选入的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每人都登记在册;且都有特殊的照顾;那可错乱不得。
孟帅道:“我叫孟帅。”
那弟子低头一看;名册上孟帅的名字列在第一个;担保人签了两个;一个是牧之鹿;另一个;赫然写着“上官度“三个大字。
那弟子的脸似哭似笑;抽搐的十分奇怪;结结巴巴道:“原来您就是孟帅……孟师兄;您……您要喝杯茶么?”
孟帅好笑道:“我喝茶于什么?能把钥匙给我么?我好回去休息。”
那弟子忙道:“是是是——钥匙您拿好;您住在……甲巳号房间。”他不由一愣;暗道:这位师兄来头这么大;为什么只安排到甲巳房?那里虽然地势不错;但可是相当偏僻;远离中心;做事都不方便。
孟帅接过钥匙;也拿了一本山门大典的通知手册;出了凉亭。
一出凉亭;就见滕重立狠狠地盯着自己;目光中迸射出“惊奇”、“恐惧”、“恼怒”种种情绪;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疯狂。
孟帅眉毛一挑;道:“怎么了;想吃了我?”
滕重立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孟帅道:“就是一般人。不过运气比较好。”
滕重立道:“运气好?运气好能当内门弟子?你果然隐藏的很深。”
孟帅道:“不管我隐藏的深不深;我们还是盟友。我背景越强劲;对你不是好事么?”
滕重立道:“是么?你既然提盟友两个字;却只字不提自己的背景;看来盟约也不过是笑话……”
孟帅心道:本来就是笑话;不然呢?道:“我……”
话音未落;峡谷上方霞光大盛。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只见头顶一条蛟龙一样的巨兽盘旋;朵朵祥云环绕;道道霞光铺陈;蛟龙头上;一白衣少年轻摇折扇;迎风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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