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压力,但他终究是充满信心。
见孟帅目光坚定,水思归暗暗点头,学武之人,资质是一方面,努力是一方面,悟性是一方面,心性也是很重要的一面,如无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自信,成就终究有限。
“好了,咱们进行下面一项,用纪灵叶给你开灵窍。”
远处。
一老一小的身影缓缓走上山坡。
那老者白须白发,拄着一人高的拐杖,似乎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那孩子也是面黄肌瘦,看来不大健康。
但两人走的一点也不慢,崎岖的山路,在两人脚下如履平地。
那老人笑道:“十年准备终有今日。青儿,今日之后你就可以脱胎换骨,再不必为经脉隐疾所苦,不但如此,以你的根骨和悟性,过了这一关,十年之内,必是我门中第一人。我曹家也是后继有人。”
后面那孩子道:“孩儿倒没什么,若是早了了这件事,老祖就能安心前往大荒,不必为这边俗事费心了。”
那老人道:“你这孩儿心思太重,这是你该想的事么?大荒那边有师弟在,他早就……”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脸上僵直的肌肉隐隐抽搐,面容越来越歪斜,终于长声怪叫道:“谁——谁敢动本座的灵药?”
二十六地动
水潭中,水思归正在教导孟帅开辟灵窍。
这龟门的灵窍是每一位弟子都要做的功课,是他们亲近自然,吃草不吃丹的基础,也是一门超过“武功”这个等级的绝技。消耗虽然不大,但需要一株药力浑厚的草药,强行冲开泥丸宫灵窍。
以龟门的手段,准备这么一株灵药还是很容易的,何况他们一般一脉单传,为独苗的弟子花费再多,也比不上那些大门派的消耗。
水思归准备的,就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两盆盆栽之一。
这盆栽长得好似兰花,但在花瓣上有一道道淡淡的金纹,在阳光下能散发出瑰丽的色彩。
水思归道:“这是金伴虎草。勉强算得上金玉草药,依我看来,还是归在百草之中好些。不过刚刚好,是你承受的极限。”
孟帅不懂,道:“我听药铺的人说,抛开寻常治病的草药不提,入了品级的草药好像分一至九品,这金玉草药是什么?”
水思归道:“你听听你听说的这个地方,药铺听来的,那还有准?你说的是九品草药,是百草阶九品,上面还有金玉九品,再上面,还有传说中的瑰宝九品。那些哪里是能听说来的?这些常识你都要知道。就是金玉草药,你也要一一培植,这都是你基本的技能。”
孟帅咋舌,按照水思归的意思,将那金伴虎草生服,然后再次下潜,在水中盘膝坐下,按照龟法自然的法门缓缓运转,让草药落腹之后,并不融化,反而逆流而上,直冲顶门。
轰——
黑土世界。
黑雾当中,世界树夹着自己的猎物,微微招摇。头顶一轮灯泡一样的太阳,比当初亮了几瓦。
突然——
轰——
一股清流落下,淡绿色的烟气甚至在一瞬间冲破了黑雾,更遮蔽了那小小的太阳。
本来伏在世界树脚下嘬食灵气的蛤蟆大吃一惊,砰地一声,跳了出来。
孟帅也敏感的发现了灵台之中的变化,但却没得其门而入,仿佛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其中变化。而且,绿气落下,黑雾立刻纠缠起来,把他的视线也遮蔽了。
噌的一声,那蛤蟆蹦了出来,落在水中,不住的游动。
孟帅睁开眼,这蛤蟆也是老相识了,对它的出现也不意外,却没想到那蛤蟆后腿蹬了几下,姿态很不雅观的向下坠去。
莫不是……身为蛤蟆,却还不会游泳?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提,捏住它后腿,往上拉去,那蛤蟆在他手中一阵翻白眼,他也无奈,噌的一声,顶着蛤蟆冒出水面。
水思归在水边上坐着,突然看见孟帅起来,奇道:“完成了?”
孟帅道:“不知道,我没什么感觉。”
水思归皱眉,伸手按在孟帅额头,略一探知,便觉他眉心灵窍中空,似乎已经开启完毕,但和一般的灵窍微有不同,似乎大到不可探知,几次输入灵气,不觉见底,心中惊疑,道:“似乎是完成了,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摇晃起来!
孟帅已经经历过一次,脱口道:“地震!”
“地震!”
一老一少走到山崖前,立时感到地面震动。
那老者经验丰富,抱住那小孩儿,飞速的倒退,远离山崖。
大地震在旷野也就罢了,但要远离山地,尤其是山壁。
抱着孩儿站在旷野处,地震也撼动不过他们,那老者目光中露出忧色,道:“好几次了,越来越频繁了。”
那孩子拉住老者,道:“老祖,孩儿这几年来也经历了五六次这么大的地震了。那是怎么回事呢?”
那老者略一沉吟,道:“天地之威,有谁能揣测?或许真是劫难到了……”
正在这时,在震动当中,隐隐的传来一阵轰鸣声。
那老者一怔,抬头看去,但见震动下,头顶的山体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偏移在慢慢扩大……
那老者怪叫一声,抱着孩儿再往后退,叫道:“山崩!”
轰隆隆!
话音未落,整个山体已经翻着滚的倒塌下来,高山陵谷,刹那间夷为平地。土石落下的劲风狂暴非常,竟将那老少两个吹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仿佛地狱!
山崩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
盏茶功夫,连余震也停止了,若不是山体整个的变型,巨石仿佛被人翻炒过一般到处乱滚,还真看不出地动山摇的痕迹。
一老一少直起腰身,那老者道:“还好还好,今日是咱爷孙两个命好。倘若早先一步进了山洞,再赶上这场地动,哪里还有命在?”
他冷笑一声,道:“也不知抢占老夫先机的家伙在不在里面,倘若在,倒算他们命不好,死在……”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
但见整个山峰横斜过的地方,有一处异常的隆起。
原本的山洞是在瀑布后面,现在山峰不在,溪流截断,自然就没什么遮挡。但那山洞是山峰中的山洞,山峰都不在了,山洞还能在?
真的在!
一片灰土碎石当中,唯有一座小石包,屹立不倒。那石包就如同小屋,外面是一层脆皮一样的壁垒,里面……
那老者记忆清楚,那里面就是水潭的所在!
整个山都塌了,怎么偏偏那里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幸存了下来?
那老者的脸皮抽搐几下,道:“走。”抱起孩子,以比刚才躲地震还快三分的速度飞快的下山而去。
直到了山脚下,那老者才稍稍放松,放下孩子,长出一口气道:“好险。”
那孩子抬起头,道:“老祖,你怎么了?”
那老者喃喃道:“老夫活了一百岁,从没见过……那是哪里来的怪物?倘若是那样的高人,又怎么看得上我小小的水潭?”
那孩子道:“什么高人啊?”
那老者道:“能与天灾抗衡的高人……大荒,一定是大荒来的宗师!我得通知门里,这固守峰,要列作禁地!”
当地动开始的时候,孟帅吓了一跳。
他虽然没真实经历过大地震,但前世在新闻里听说很多,今生又是因为大地动才过来的,当那种地动山摇在身边出现的时候,他也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要死了!
在山洞之中遇到地震,不是室内,更胜室内!
山洞说牢固也牢固,说脆弱就脆弱,一个山崩下来,天塌地陷,埋进去尸体都找不到!
找不到也好——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现在在水里,可没穿衣服,让人刨出一具光屁股尸体,有什么光彩?还不如老老实实埋在山里,刨出来一碗肉酱也不要紧了。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发散思维过分了。
地动一瞬间之后,立刻停了下来,孟帅顶着癞蛤蟆在水中不动,倒没感觉怎么样。
倒是水思归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眉心明显的皱起,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
孟帅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神色,这又跟当年水老的呆滞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凝重。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高人,终于也遇到了难题。
水思归不动,孟帅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期间孟帅再次探查了自己的泥丸宫,除了乌烟瘴气没看出什么好来,只好作罢。
过了良久,水思归开口道:“穿上衣服,咱们走。”
出了山洞,孟帅才真傻眼了,除了自己栖身的水潭周围一小圈岩石,其他的山体都夷平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傻子,也不会真的认为上天有这种奇迹。
这是人为!
水思归竟能在地动山摇中硬生生的撑起这么一片空间,真有夺天之力!
饶是孟帅一直被水思归震撼,这一次也真吓住了,竟连问一声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水思归也不解释,带着他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水思归回到自己的房间,挥挥手,让孟帅先回去。
孟帅答应道:“那您老好好休息。”就要离开。
正当他脚步要迈出房门的一瞬间,水思归突然道:“帅儿。”
孟帅回头,水思归面上凝重非常,突然叹了口气,道:“本以为我们有几年的师徒缘分,没想到上天终究不许。”
孟帅一怔,接着惊呆了。
水思归这话说得太突兀!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他还一直是按照几年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教导自己,从没有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为什么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
出了什么变故?
孟帅的念头一闪而过——大地震。
然而这个念头来得太荒谬,地震虽然是大事,但那是天的事,与人有什么相干?
难道还真有天人感应?
水思归看孟帅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念头,叹道:“是了,就是今天的地动,它……在召唤我了。我即使再拖延,也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孟帅心口堵得难受,这段师徒想得的时光,竟只有一个月了!
水思归道:“一个月时间,这武功是无论如何也交不完的。我也不愿因为这个拔苗助长,毁了你的前途。这样吧,每日你练功的时间和内容不变,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休息,都要跟我学知识,咱们来个武学文授,先把你将来的框架立起来。之后……之后的事情就只能尽人事了。”
孟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股又是酸涩,又是苦闷的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正在这时,那蛤蟆跳了起来,叫道:“哈哈,小子,你的运气来了!”
二十七草药
孟帅满心没好气,道:“我的运气在哪儿呢?”
那蛤蟆道:“你快进去里面看看,我没见过这种事。”
孟帅半信半疑的沉入黑土之中,但见黑雾兀自未散,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漏出来的黑土似乎范围更大了些。那世界树依旧抓着尸体,在中央矗立。
好像有点不对……
孟帅感觉到了一点区别,忙仔细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那世界树上——
“是不是,颜色有点深了?”
那蛤蟆一怔,盯着看道:“是深了点,但这不是重点。你往下看!”
孟帅往下看去,陡然一惊,那世界树他没怎么仔细研究过,但见黑土世界的地底下,竟然又长出一株嫩苗!
那嫩苗似乎也是树苗,比之高大的世界树,仿佛大海旁边的一滴水,但就是这么一滴水,宣布了黑土世界的第二处生机。
奇迹,真正是奇迹!
孟帅指着那叶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蛤蟆道:“你那开灵窍的秘法好像很厉害,生生的将一股药气逼入黑土世界,带出几分木性灵气来。世界树因此产生了些许异变,又长出一株嫩苗。”
孟帅道:“它有什么用?”
那蛤蟆道:“不知道。”
孟帅愕然道:“不知道?”
那蛤蟆道:“这世界树比我笨多了,现在也不会说话,我哪知道它又变成什么了?就以前那些功效还是我琢磨出来的呢。不过我能闻到些特殊的气味,据我看来,这个叶子专门对应草药。可惜你吃的那个金伴虎草给嚼碎了化成气才进来的,不然倒不用费神试验了。你有现成的草药没有?试试去。”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这倒是难了。”
草药有,水思归在后院种了两三盆。但那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以他的眼光,必然不是俗物,他可不敢胡乱糟蹋。
想来想去,现在时间也不晚,太阳刚刚落山,不如去买点草药做实验。
走出门来,他先试了试门外的大树。
心神一动,那根卷曲的草叶缓缓地伸出,仿佛一根绿色的手掌,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缩回黑土世界,已经把叶子带到了世界中。
这嫩苗要怎么接收?
心思一动,嫩苗的叶片陡然一伸,如舌头一般将旁边那片叶子卷了进去。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那草叶包裹了树叶,然而再张开时,就已经没有树叶的影子,只有一缕微不可查的绿气散失在空气当中。
那蛤蟆道:“它说不好吃。”
孟帅道:“你怎么知道?”
那蛤蟆道:“我和它有默契……其实是我闻出来的。它身上散发了不悦的气味。看来是刚才进食的不好。你不能找点好东西喂他么?比如什么一品二品,或者什么金玉草药,越值钱越好,它倒不挑。”
孟帅道:“说得轻松,它不挑我还挑。我哪给你弄去?”
那蛤蟆道:“拿钱买去,街上有药店吧。别小气,你就是有金山银山,能买的来这一片草叶么?为身外之物犹豫,糟蹋东西,真可耻。”
孟帅道:“少废话,感情不是你的钱。”
水思归一开始就抢了一千两黄金,这笔钱真正是巨款了。但孟帅并没拿这些钱,毕竟这些钱不是他的,也不愿意随意取用。不过这些钱放在哪儿他是知道的。
犹豫了一下,孟帅取了五两金子。那蛤蟆在旁边叫道:“多取一点,反正也不是你的钱。”孟帅叫他闭嘴,到底又拿了十两金子离开家门。
沙陀口是个大城市,南来的北往的,商品充足,上好的生药铺也有好几间。
孟帅心道这药铺必然是门面越大,卖的药材越好,向人打听了,最好的药房是都在城西。
一路穿过城西,眼见前面就是最繁华的街道,就听旁边有人叫道:“对,就是十文钱,拿了就走。”
孟帅一怔,就见旁边街道上有一个大棚子,棚子前面摆了桌子,围了一圈人。不时有人挤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人人都拿了十文一串的铜钱。
他心中好奇,也跟着往里面挤,人小身子轻,轻而易举就挤了进去。
就见桌子上面摆了一把绸布条,另外放着纸笔墨砚,有人趴着在绸布条上写名字。另有两个大汉把着两个大箩筐,筐里堆满了铜钱。
孟帅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目瞪口呆,问旁边人道:“这是什么买卖?”
就听其中一个大汉道:“写名字啊,写名字啊。本地父母汤太守汤青天造福一方,整整十年,现在任满高升。本地黎庶送万民伞送行。凡是沙陀口的乡亲,在绸布上签名的,一人十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写一个名字十文钱,现写现给,童叟无欺了啊。”
孟帅又是好笑又是吃惊,道:“写一个名字十文钱,我发一条十五字的好评给多少?”
那大汉没理会,孟帅心道:我就胡乱写一个,苍蝇也是肉啊。随手写了个“张二麻子”拿了钱出去。
捏着钱埋头往外挤,不小心撞到一人,孟帅道了个歉,再往外走。
就听身后有人道:“这什么世道,连小娃娃都拉来充数。那汤季礼治理沙陀口这么多年,除了加捐税,就是勾结帮派,走私吃回扣。有什么恩德,配享用万民伞?”
就听一个老者道:“你娃闭嘴。我去写一个名字。”
刚才那人急道:“二叔,你怎么也凑这个热闹?你不也说他黑心,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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