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沉了一沉;便飞快的改颜以对;笑道:“既然是大师亲至;我又何惜这位置;尽管坐;坐上十年八年都无妨。”
那冼师兄道:“十年八年无妨?你倒是无妨;我还不得犯了痔疮?还有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叫我一声风流倜傥冼公子;那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
皇帝脸色一黑;叶孚星已经上前拱手;道:“冼师兄;你大驾光临;我等都是受宠若惊;怎么你来推荐新人么?这小姑娘……”
那冼师兄摇手道:“我不是来送人的;我是来找人的。你们不必管我;我是来找人的。你们开大会;我开小会。我说;皇帝——”
皇帝没想到他主动找上自己;道:“冼……公子;怎么了?”
那冼师兄道:“你妹妹呢?我今天来接她参加我封印师的小会。”
皇帝更加不乐意;明王田景珏突然出现;已经给他很大的压力;现在田景莹也要从自己手里飞走;这姓冼的还视自己为无物;只淡淡道:“她不在;让你白跑一趟了。”
冼师兄道:“果然么?那你可要小心点;今天夜晚不比寻常;什么魑魅魍魉都往外走;令妹若不在这里;指不定就落到了哪个小鬼手里……”
就听有人桀桀怪笑;道:“冼正真;你说的是我?”
只见黑暗中爆开一朵黑云;一人从中跳了出来;那黑雾依旧不散;如一个屏风一样在他身后飘荡。
大荒来人同时道:“阴斜花;你终于到了。”
阴斜花怪笑道:“你们都到了;我却不到;这不是欺我泣血谷无人么?”
众人心中默数一到七;在场七个人;当真是大荒七大宗门齐至
而且皇帝称他们为大师;无人反驳;他们又以师兄弟相称呼;可见修为相仿;至少都是先天以上……
七大宗门;七位先天大师
这真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事
皇帝本来暗自盘算自己的小算盘;这时反而想得清楚了;如此大势;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能左右;索性放开来;大笑道:“大齐皇帝添景玉;见过诸位大荒来客;诸位千里而来;田某招待不周;当面赎罪。”
除了阴斜花和冼正真;其他人或多或少还了礼。
阴斜花却压根不管他说什么;突然伸手从黑烟里抓住一个人;往外一扔。那人飘飘忽忽;竟飘过数十丈的距离;往山上逆飞;直落在冼正真的身边;冼正真伸手一托;将那人拖下来;安然放在身边。
皇帝一眼看清;正是田景莹;心中一惊;再看她落地之后;双目睁开;虽然毫无神采;但也看得出她并没有失去神志。
田景莹爬起身;冼正真伸手搀扶;道:“田姑娘;你怎么样?”
田景莹摇摇头;突然扬声叫道:“皇兄;叔祖们来不了了;你见机行事吧
皇帝愕然;失声道:“你说老祖他们怎么了?”
阴斜花接口道:“那老头儿么?他太不识时务;我教训丨了他一下;就叫他滚了;怎么;你还想念他?嘿嘿嘿。”怪笑了几声。
皇帝脸色刷的惨白;盯着阴斜花;阴斜花理也不理;道:“我说各位;你们几个起了好大的热闹;里面有没有我这一份儿啊?”
除了叶孚星;其他人或多或少露出厌恶神色;叶孚星大概是沟通的桥梁;当下笑道:“阴师兄又带人来;自然有你的一份儿;倘若没人来;那就劳驾你一边看着了。”
阴斜花再次怪笑;道:“没我?没我你们怎么找出这些隐藏起来的天才来的?是我四处望风;带出这些萝泥;你们捡了去;倒要把我一脚踢开?知不知道饮水思源?好吧;现成的便宜你们拿走;我还就拿出点你们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宝贝来;上眼看好——”
他又是往黑雾里一抓;抓出一人扔在地下;道:“这个人;你们可认识么
二二七阴阳面;最候补
那人倒卧在地;众人一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身精致华贵的锦袍和头上镶着明珠的玉冠倒是似曾相识。
阴斜花见无人应答;笑道:“亏你们还是大人物;这点儿眼力都没有?还要我挑明了么?”说着一伸手;已经扳住那人的面孔;扭了过来;道:“看清楚了么?”
这一回;真是一片惊呼。
从皇帝到以下藩镇;人人面上变色;还有人揉了揉眼睛;只道自己看错了
只见那人双十年纪;细眉长目;相貌俊秀;与皇帝也有几分相似;却是中山王。
慢着;中山王?
众人同时向后看去;就见皇帝身后数尺;也是一个青年站在那里;面目宛然;分明也是一个中山王。
哗啦一声;站在中山王旁边的人同时倒退;空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圈子来。
皇帝喝道:“这是中山王?那这是谁?”
阴斜花笑道:“这也是中山王……嘿嘿嘿;我本来找的是你身后那个中山王;也就是平时不在人前露面的那个;我们就叫他中山王乙。那么平时出现的就是中山王甲。但没想到他们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中山王乙一改缩头乌龟的本色;正面出现;这中山王甲倒是藏在府里。我这一抓就抓错了。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位来找那位;怎么样;愿意现身么?”
皇帝听出一点头绪;点头道:“原来一个是中山王;一个是替身;那也罢了。你们哪个是真货?”
他身后那个中山王道:“我是。”
皇帝刚要说话;就听那中山王又道:“他也是。”
皇帝眉头大皱;道:“老老实实说出来;朕也不治你的罪过;有个替身不算什么;无非就是胆小怕死。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戏耍君父么?”
这时吴王插嘴道:“陛下问这话都多了;现在摆明了;中山王只有一个;现在又只有一个人能说话。他能说自己是假货么?就算是替身;也说自己是中山王;最好把那个真货当场杀了;以后就成功上位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恶毒;中山王却只是扬了扬眉头;道:“我何须跟你说这些?我也不怕什么治罪。我和景全都是中山王;这是货真价实的事。”
皇帝道:“哦?原来倒下的是景全。朕记得清清楚楚;先皇册封中山王的诏书上;写的是田景全的名字。既然他是田景全;你就是替身了?”
中山王淡淡道:“诏书写的是谁的名字;这重要么?中山国的黎民都知道我们。我是田景玺;也是中山王。”
皇帝眉头一皱;只觉得田景玺的名字在哪儿听过;但又想不出来。毕竟大齐皇室绵延三百年;同一代有爵位的也有几十上百人;他哪能一一记得清楚?
反而吴王突然道:“你是田景全的双胞胎兄弟吧?夭折了的那个?陛下;你还记得么?田景全是有这么个兄弟的;一生出来好像是查明了什么什么体质;还惊动了龙木观里的老祖宗;说是一满周岁就要带回观中培养;声势比明王还要浩大;可惜没熬过一周岁就死了;当时武脉那边可心疼了。”
皇帝到底年轻;对这段往事;他早已没有印象了;只是皱眉若有所思。倒是明王田景珏听了;嘴角微微一撇;显得甚是不快。
田景玺道:“是啊;我一出生时;就因为根骨引起注意;引来的除了老祖宗;就是饿狼。若不是父王为我安排;我哪能活到现在?平安活了一十九岁;已经是侥天之幸;今天一朝暴露;自然再无安宁之日。我也有所准备;早该如此。我不怕他。”
他说不怕他时;目光直视皇帝;似乎已经认定了皇帝就是他的仇人一般。
皇帝心中大怒;本来田景玺的出现;就已经是当众打他的脸;毕竟今日宴会跟个西贝货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却一无所知;已经很不光彩;那田景玺又如此桀骜;哪还有不拱火的?
他只觉得今日处处不顺;田景珏出场;已经夺去了不少光彩;大荒众人露面;把他试剑会的目标打得一败涂地。各种隐藏的少年天才出世;叫他心中警惕又沮丧;最后又出现了真假中山王事件;这真是一巴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压了压马上喷出来的怒火;皇帝冷冷道:“你这是跟谁说话?自己疑神疑鬼;倒把君父当做了敌人;早已失却人臣之道。我念在你年轻识浅;不和你计较。你记住了;朝廷封的中山王;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你们互相让来让去就行的。这等儿戏你们关起们来过家家还罢;出来再说;只会让臣工们笑话;丢我皇家脸面。现在你回去;回到你府里去。朕会命宗正查核你的身份;如果属实;为你补办玉牒。但你坏了朝廷的规矩;请封一事;已经不能;处分之事;有宗府下达。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皇帝一挥手;道:“送田景玺回去。”几名侍卫答应一声;已经围了上来。
田景玺冷笑一声;负手而立;对侍卫视而不见。
方轻衍一直冷眼旁观;只看得心花怒放;这时看到机会;立刻起身;直接抽出兵刃;嗖的一声;赶在侍卫之前拦在田景玺面前;道:“谁敢?殿下金枝玉叶;是你们碰的么?给我滚开;要造反么?”
吴王冷笑道:“哟呵;什么时候陛下捉拿一个殿下;反而成了造反了?中山国是这么给造反下定义的么?”
方轻衍身子一转;三尺青锋已经出鞘;拦在田景玺面前;端的是忠心耿耿、威风凛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可惜中山王人少;不然一场大冲突便在酝酿之中。
中山王始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皇帝叫人拿他;他不动容;方轻衍出来挡灾;他也不动容。目光越过众人;牢牢地盯在皇帝身上。
皇帝被他瞧得十分烦躁;正要挥手让众人强上;就听身后传来啪啪的声音
阴斜花一面拍手;一面从众人前面走过;道:“真是一出好戏;我看的很是尽兴。不过你们是不是太投入了;以至于把在下给忘了?”
皇帝一惊;阴斜花走到了中山王之前;道:“刚刚你自报今年一十九岁;是不是?”
田景玺道:“是。”
阴斜花一伸手;摸上了他的脖子;搂了过来;道:“诸位上眼;一十九岁;天生奇才;很符合规矩啊;他就是我推荐的选手了。不会比你们几位看上的差的。”
皇帝脸色急变;阴斜花已经笑道:“怎么样;谁有不服么?说出来听听。
田景玺道:“且慢;我……”
阴斜花怪笑道:“怎么;别人没有意见;你反而有意见?我看你要放聪明点儿;皇帝……”他伸手一指皇帝;道;“我跟他不熟;但也看出来;他可是恨得你牙根痒痒。刚刚表面上说得好听;那是因为在人前;回头怎么处置你;还不是他说的算?你要是有脑子;就跟着我走;进了大荒宗门;别说你安全;就是你那个废柴哥哥;都有一重保障。要是还犹豫不决;那可是神仙也救你不得。”
田景玺脸色一变;道:“受教了。”
阴斜花见他答应;搂住脖子的手变成拉拽;将他从人群里拉到了那群少年的队伍中;又对方轻衍道:“你还归不归队了?”
方轻衍咽了口吐沫;只得走回;暗中琢磨怎么让田景玺过不了关。
阴斜花道:“我的人也到齐了;姓叶的;这里你算个头;你说怎么个比法
叶孚星被阴斜花这一通眼花缭乱的组合拳弄得十分不爽;但既然事已至此;戏得继续进行下去;道:“好吧;咱们统计一下人数。这边是六个人;再加上咱们找来了六个人;一共是十二个人。咱们的目标是……八个人?”
玉淙淙道:“八个人?难道不是七个人?一个门派一个?”
叶孚星道:“那也不对;俗世中官府的高手都在这里;但俗世中还有一股江湖力量;也得考虑;今天选七个人;将来岂不没了余地?”
玉淙淙摇头道:“今天选择七个人;回头在江湖势力里再选七个人;然后捉对厮杀;岂不正好?”
无止道:“阿弥陀佛。璇玑山不与我等统招;还是选六个人便是。”
妙太清道:“唐氏女有剑心;我定要她不可;她可以不参加争斗。”
玉淙淙道:“若你这么说;月非我也很看好;她也不用参加争斗。”
叶孚星道:“诸位;且别下结论;顾念一下大局。你们都先挑人;那余下的还比不比了?”
这时;就听阴斜花怪笑连连;指着众人道:“各位;你们是不是傻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难道你们这几个大活人;会被尿憋死么?依我说;规矩当然要办;升土大会不是么?从三十二个人比起;然后十六;然后八;四二一这么决出冠军。按照惯例;冠军该给什么奖品;亚军给什么奖品;前四给什么奖品;也都给出去。你们缺这点儿钱吗?然后到了挑人的时候;该挑谁挑谁;跟名次有什么关系?名次指的是实力;挑人看的是心情;怎么能混为一谈?别给自己找别扭啦。”
众人听他所说;简直岂有此理;但仔细想来;似乎又无从反驳;对视了一眼;犹豫不决。
阴斜花道:“升土大会惯例是三十二个人;官府出十六个;江湖出十六个;岂不正好?今天就是十六人的初选。前面那两场不是决出了结果么?一场同归于尽;一场分出胜负。剩下再用十二个人比六场;再决出六个人;然后再从失败者里选一个;凑齐八个;带去江湖那边的八个组成新的决赛;一直到冠军为止。详细赛程当然可以商量;但大体就是这么个规划吧。”
这时有人鼓掌;道:“好样的;到底是阴斜花;说起话来就是痛快。”
却是璇玑山的特使冼正真;就见他起立道:“长老让我出来的时候;曾道便宜行事;不必受尘世拘束;堕了我等大荒宗门弟子的身份。如今看来;阴老弟已经深得其中三味也。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的意思;刚刚那几人的比斗也算在正式比斗里面?”
阴斜花道:“然也;这样省时间。”
冼正真道:“那就少了一个人吧?原本有八个人;你们一人带来了一个;一共六个;加上不请自来的田景珏;还差一个人才能凑够十六个吧?”
众人一算;果然少了一个人。阴斜花笑道:“我既然提到了这个标准;当然就有了准备;这个人;我也一起出了。”说这一招手;身后的浓雾再次分开;这回他倒是没往里面抓人;只说道;“那小子;你自己出来吧。”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圆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容。
姜期在后面看着;暗中惊异;心道:这小子居然在这里;真是想不到了。
阴斜花笑道:“这回人齐了;介绍一下吧;这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位;叫做孟帅。”
二二八千金诺;百窍心
除了姜期以为;在场没一个认得孟帅的。皇帝按说跟他见过几次;但哪里会注意这等小人物;跟其他人一起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那璇玑山的冼正真哈哈一笑;道:“阴斜花;你可别为了凑数胡来;倒害了人家孩子一条性命。虽然有无止这个先例;但那也是因为菩提谷不同寻常。其他人都是选的名门之后;这孩子什么来头?有资格跟其他人并肩?”
阴斜花笑道:“有来头啊;当然有来头。我虽然没细问;但也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是咸光堂;大齐下一任的国师啊。”
众人同时哦了一声。
咸光堂之名;众人早都知道;但咸光堂是七公主田景莹的事;却鲜为人知。众人只知道那咸光堂是朝廷中一个神秘的封印师;从来不露面。这时陡然听到来自大荒的大师指证;不免先入为主;已经信了五分。
孟帅顿觉尴尬;皇帝更是又惊又怒;道:“开什么玩笑;他怎么……”
就听有人道:“我可以证明。”
众人往山上看去;只见冼正真身边的田景莹款款站起;道:“我证明;这位孟公子;就是大齐的国师。天下封印师都归他统领。不说公子才华横溢;能力卓越;就凭这样的身份;和这些人比肩;绰绰有余。”
皇帝愕然看着田景莹;虽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阴斜花不是顺口胡说;其中必有缘故;当下不便细问;只得闭嘴;把这件事先含糊过去;以后再说。
但他不说话;众人自然理解为默认;一起看向孟帅。
孟帅额头上冒汗;但这时断不能矢口否认;用了历练出来的镇定功夫;负手不语。众人见了;就觉他小小年纪如此镇定;倒真有几分本事。
冼正真突然道:“慢来;你说他是国师?那么他是封印师了?是封印师就该参加我的斗印;怎么能跟你们这些人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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