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本来就不对付的趁此机会互相讽刺也是有的。
中山王地位特殊,虽然也下座交际,但只有别人敬他的酒,他不会敬别人的酒。只是这一圈被敬下来,也白头晕。他也不怎么会交际,比不上这些老油条,脚步微晃回到座位上,喝了一杯茶,略感清醒,问左右道:“何复呢?怎么还没回来?”
旁边人道:“回王爷,他刚刚回来了,就是受不了酒气,坐到角落里去了。”
中山王冇道:“他倒是清闲,真令人羡慕……”冇
正在这时,只听得击掌声音响起,王和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场中心,把舞姬赶到了一边,道:“诸位,稍微静一静,我说两句。”
唐旭正在和马云非交谈,听到王和胜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紧接着想起一事,脸色顿变,走上前来道:“且慢——王兄,怎么现在就说?这不是打扰了大家的兴致么?”
王和胜摇头道:“酒宴的兴致固然要紧,难道我的大事就不要紧么?刚刚我的士卒禀报,府中的下人对过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虽然说那小子也可能藏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里,但大模大样站在灯光下的可能性更高。”
唐旭被他说得直憋气,但事已至此,他都把开场白说了,自己就算强行阻止,这宴会也停下来了,索性由他去,只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王和胜道:“王爷,诸位同僚,贤侄贤侄女,不瞒各位说,我今天来,并不是专门为了吃酒的,而是另有要事,且是公务。”
在场的都是人精,早就有人看出他来的突兀,都猜到他另有所图,只是一直不说,这时听了各怀心事,却谁也没有询问。
王和胜见众人沉默,知道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玩心眼自己这个丘八爷未必是对手,索性敞开了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捉拿一个朝廷要犯。那要犯很是狠毒狡猾,逃入了唐府之中。刚刚我已经把外面搜了一遍,并不见他人影。恐怕他是乔装改扮,混入了大厅,利用诸位贵宾做了障眼法。”
中山王淡淡道:“那么你要怎样?”
王和胜道:“请恕臣无礼,但为了殿下的千金之体,也为了诸位的身家安全,绝不能让这等小人有可乘之机。因此我建议,要在各位身边搜上一搜。”
一九三大有乾坤藏
马车辘辘而行,那是雍州崔别驾的车马,他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唐府的宾客。
王和胜在府门口目送他离去,脸色阴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跌足道:“唉,就这么放那小子跑了,好不甘心。”
唐旭在旁边道:“老兄何必言之凿凿他已经跑了?你的人和我的人都在府门把守,并没有其他人溜出去。现在那贼子八成可能还在府中。你若不甘心,还不如再从头好好搜一遍,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他本来对王和胜搜查自己府邸十分不悦,但后来慢慢进入状态之后,反而有点把自己当成宽宏大量的主人角色,使命感油然而生,居然不排斥,还主动配合了。反正他府中几处禁地已经保护好了,家中也没有正经的女眷,其他的也不算什么。
王和胜沉着脸,道:“我还是觉得,那小子已经混入某一家的队伍里逃走了。不过是不知道是哪一家而己,可别叫我知道是谁,不然我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旭道:“没有证据,你还说什么?我看那小子分明还在我府里。刚刚我武库被他放了一把火,当真可恶!好在只烧了第一层,但也损坏了我不少积年的收藏。倘若抓到了那小子,我要先砍他一刀泄愤。”
王和胜道:“老夫早想将他剁成肉酱,但若当真抓住了活的,还要交上去。”
唐旭哦了一声道:“交上去?交给谁?”
王和胜一皱眉,道:“没什么。我再回去,看着搜搜。”说着大踏步的走回唐府
唐旭在后面看着,心中暗道:他果然也是受人所托,不知谁能指使他?难道是太后?
两人进了府,见搜查还在继续,满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忙成一团。
王和胜随意点来一个兵将,道:“过来,搜查的怎么样了?”
那兵丁道:“启禀将军,还没有结果。”
王和胜怒道:“没有结果,你们可有好好搜查?不是糊弄我?天上地下,犄角旮旯,私密暗室,你们都搜查了吗?”
那兵丁道:“能搜查的都搜查了。确实……没有。”
唐旭道:“老兄,这种事不可强求,我相信他们真搜查过了,我府中藏人的地方有数的,还真没什么暗室密道之类。”
王和胜怒道:“都搜查过了?我看……”他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要找他们没搜查的地方,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道:“你看那里,搜查过了吗?”
兵丁回头,但见他指的是一口井。
那兵丁面露难色,道:“这个……要搜查么?”
王和胜大怒,上前将那兵丁一脚踹倒,喝道:“混蛋,那人就不会躲在井下吗?这么简单的地方都不去找,还指望你们想的更复杂吗?现在,马上给我去捞,看看有什么鬼东西落下了。还有,这府里有多少井?每一口都给我捞了,我还不信了。”
虽然王和胜的冇命令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众兵丁几人围着一口井,先用灯光照看,再用辘轳打捞。只是夜晚时分,灯光昏暗,也照不到井底,打捞起来很有困难。
王和胜深觉自己的主意英明无比,亲自站在当初那口井边打捞,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往哪儿躲藏。”
唐旭在旁边只是冷眼旁观。
只见绳子转动,渐渐往上升,突然,一个黑影竟渐渐地升出了水面。
唐旭不由目瞪口呆,王和胜一拍大冇腿,道:“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在水井下。
但那黑影安安静静,别说挣扎逃跑,连动也没动一下,实在不像是个活人,王和胜也看出不对了,大踏步走上前去,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兵士道:“启禀将军,打捞上来一具尸体。”
王和胜哼了一声,道:“是么?”不免有些泄气。
大户人家的水井里有一两个尸首再寻常不过了,指不定哪个丫头一时受气想不开,就跳进井里淹死了。
王和胜挥手道:“死人不要,要活的。”一面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看,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噔噔噔走过去,仔细查看。
但见死在井里的,并不是丫鬟,也不是小厮或者家丁,而是一个高瘦的男子,身上只穿着贴身衣服,外面的袍服一概俱无。
王和胜转头对唐旭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们府里的人吗?”
唐旭道:“不知道,不过……看衣服的款式,不像是我们府里的。“他伸手在那人**的衣服上搓了一下,道:“料子不错,不像是下人,也不是多富贵的人,好像是小吏或者……客卿一类人物?”
王和胜突然狠狠往井口一拍,道:“不错,一定是某个客卿,而且是……是今天你带来的宾客手下的客卿!”
唐旭也明白了,道:“你是说……那贼子杀了一个宾客带来的客卿,扒了他的衣服,化了妆跟着混出去了?”
王和胜吼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一定已经出去了,好狡猾凶残的小畜生!我这就去追!”猛地站起身来。
唐旭忙喝道:“站住了——你去追谁?”
王和胜怒道:“我当然是去追……”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
唐旭道:“你又要一网打尽?别说你得罪人,就说他们都走了不少时候,且都不是一个方向,你一个个去追,哪能分冇身?”
王和胜缓缓坐下,道:“依你说呢?”
唐旭道:“还是定下目标,分清楚是谁再去抓。只得罪一个人,也比同时得罪这么多人要好得多吧?”
王和胜道:“我何尝不知道?但是要锁定目标谈何容易?这人衣服都给人扒光了,还有什么线索?”
唐旭道:“线索多了。比如衣料,比如款式,比如衣服裤脚做的记号,比如随身佩戴的衣饰,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他道,“来人,把他的里衣也扒了,仔仔细细找一遍,看里头有什么东西。”
当下有人将那人扒了个精光,展开衣服一抖,一个锦囊掉了下来。原来这锦囊是用丝线秘密的缝在中衣里的,可算隐秘之极。若非把他衣服全扒了,当真看不出来。
唐旭见有线索,伸手道:“给我看看……”话音未落,王和胜一把抢去,拆开锦囊,摸出一张纸条来,看了一眼,目光已经直了,再多看一眼,猛地将纸条团起,道:“好啊,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唐旭道:“是谁?给我看看。”伸手要去取那纸条。
王和胜推开他的手,冷笑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当即大踏步的往外走,边走边叫道:“儿郎们,收拾队伍,跟我去抓人!”
已是后半夜时分,大街上寂静非常,只有一队车马缓缓行过。前面四匹马开道,后面四匹马跟随,中间簇拥着一辆大车。那大车建造的宽敞朴素,看不出豪华来,但拉车的四匹骏马,一色雪白,毛光锃亮,当真都是骐骥。
大车行驶的很是缓慢,有点不疾不徐的味道。正在这时,后面想起了暴风疾雨般的马蹄声。
车队并没有停止前进,但最前头的那匹马上骑士一勒马头,来到大车前面,道:“少帅,这有点不对啊。”
一人从车中探出头来,道冇:“不管他,朱兄弟。约束好马队,继续向前。”
不过片刻功夫,后面的马队已经追了上来,领头一人,一部花白胡子垂于胸前,正是那王和胜。
王和胜来到马队之前,伸手勒住马头,道:“这是姜贤侄的马车?”
姜期出了车厢,跳下地来,拱手道:“王伯父,您又来了?可是路过此地?”
王和胜看了一眼大车,道:“姜贤侄,不是我说你,你也是战场上杀敌的勇将,就应该骑马。为什么学娘们儿坐车了?”
姜期笑道:“这不是入乡随俗么?我看在京冇城中的贵人们都做大车,我倒有些不好意思骑马了,以免叫人笑话了去。”
王和胜道:“放屁,京冇城中有什么贵人?倒是有一些自命不凡的蠢货。我年轻的时候就看不上他们。当年他们还流行坐牛车呢,你怎么不学?你若学了,我先替你老冇子教训教训你。”
姜期拱手道:“王伯父说的不错,小侄受教了。”
王和胜点点头,道:“不和你白扯了。你的车队退到一边而去。”
姜期一怔,道:“是。”当下二话不说,就让朱强把车队连车带马,赶到了道路的一边,这才问,“有什么事情么?”
王和胜道:“没什么事。就是我的人马要过去,是急事,因此上倚老卖老,让你让着我一回,没问题吧?”
姜期道:“自然无妨。您请。”
王和胜点头,一挥手,身后的兵马哗啦啦从他们身边过去。王和胜提马离开,转头又问了一句,“中山王和你一路,他是往这条大路上走了吗?”
姜期道:“是,就在前面不远处。您快点就赶上了。”
王和胜点头,提马追赶了上去。
姜期目送这些人消失在街角,渐渐地马蹄声也听不到了,这才回车,道:“真有意思,他居然去追中山王。”
一九四驱赶如犬鸡
慕容佩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时睁开眼睛;道:“是么?难道小孟居然在中山王的队伍里?”
姜期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拒绝了你带他出来;应当是另有打算。难道真的是中山王?”
慕容佩淡淡道:“倘若他果然是跟了中山王;那真是失策了。现在已经被人追上了;还不如当初和我走;比现在保险的多。”
姜期微笑道:“看来他在府中强词拒绝你;你还有些生气。”
慕容佩眼角一瞥;道:“我哪有那么小气?只是好奇;他不跟我走;哪还有更保险的方法呢?”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我看他的意思;倒也不是信心百倍;反而是就算自己不出去;也不跟我走一般。我就那么不可信?”她说了不恼;但言辞当中果然还是透出一股淡淡的不快。
姜期笑道:“你也别恼了。他哪能信不过你呢?你与他兄长相交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儿。说不定他是不想牵连你我。”
慕容佩道:“不像。我看他是犯倔;不肯向我低头求恳。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宁死不受人庇护。一味逞强。”
姜期摇头笑道:“你又想到哪去了?别说你们又没什么赌约;争什么输赢?就说孟帅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性子随和;最大的特色是识时务。要真是走投无路;哪还计较什么输赢?早就乖乖的和你走了。他一口拒绝;自然有其他原因。”
慕容佩忍不住一笑;道:“你这是骂他呢吧?那依少帅看来;孟帅为什么不肯归队?”
姜期眼前一亮;道:“你可能说出了重点。他哪是不愿意让你庇护?他是不愿意归队。”他坐直了身子;道;“孟帅也是飞军府的人;职位还不低。但他入京;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他必然还有特殊的任务在身;想必是奉了严令;不能和我们有交集吧。”
慕容佩点头道:“这也说得通。今天在唐旭的府上;应当是偶然。他不想打断自己的计划;才不肯跟我走;这倒罢了。”
姜期道:“能发下这样的严令的;不是岑先生;就是……”
慕容佩接口道:“大帅。”
姜期道:“罢了。今天一见;已经是异数;今后不提他了。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也不要再让旁人知道。我们不会怎么样;别于扰了大局。”
慕容佩幽幽叹道:“那也得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姜期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半年之前;他曾在我帐下用命;他的才能我最了解不过。若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绝不会拒绝你的援手。”
慕容佩笑道:“少帅相信的不是他的才能;而是他的惜命本能啊?”
姜期笑了笑;伸头出车;道:“朱兄弟;咱们车暂且停下。前面王和胜与中山王正在纠缠;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冲突;咱们不要搅进去。”
大路中央;中山王府的车驾在缓缓前行。
比起姜期的车队;中山王的车马随从声势浩大;但精气神就差了一些;只有仪仗队的级别;对于姜家的虎豹儿郎要差了两筹。然即使如此;这一大群人在街上行进;也是浩浩荡荡;颇见王家气派。
这时;马蹄声响起;越追越近;黑夜之中不见人影;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卷了过来。
领头的王府侍从拉住马头;道:“什么人?中山王的车驾在此;谁敢放肆
就听身后有人喝道:“找的就是中山王。前面停住了。”
在中山王车驾前随侍的;正是在府中大出风头的何复;他听到这个叫声;喝道:“是那王和胜;他又追上来了;护驾”说着当先抽出刀来;仓仓几声;在场的侍卫抽出兵刃;护在中山王周围。
中山王的声音;晃悠悠从车里飘出;道:“这是……怎么了?”
何复俯下身子;对着马车道:“殿下勿忧;是王和胜那无礼之徒追上来了。您尽管放宽心;我们都在这里保护您。”说着一挥手;众人神色紧张;严阵以待。
王和胜来的时候;就见到的是这样弓上弦、刀出鞘的紧张情形。他冷冷一笑;暗道:很好;直接撕破脸;比假惺惺的先礼后兵要痛快。当下随意的拱了拱手;道:“中山王殿下;在下王和胜有礼了。”
中山王在车中哼了一声;那何复指着他道:“王将军;你既然称有礼;为什么深夜阻拦殿下的王驾?我看你分明是失礼;失礼至极”
王和胜懒洋洋道:“我本来也不想打扰王驾千岁;但事出意外。我发现逆贼可能混在殿下的马车里;怕伤着殿下;这才赶过来护驾。”
何复骂道:“胡说。殿下队伍里有什么人;你在唐府已经验看过;现在又来提这件事;难道不是找事?护驾;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