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嘛,到时候发觉情况不对,跑回来不就可以了嘛。
苏太后收到低下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沈洛扬已经出了驿站后,就命流沙跟上沈洛扬。
流沙远远的跟在沈洛扬和程仪风的身后,看他们是朝着幽然亭的方向而去,她心里就放心多了,说明沈洛扬一定是相信信上所说的了。心里暗自嘲笑,有点看不起沈洛扬,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一封信上说的东西,就他这个样子如何能斗的过太后,他迟早是要栽在太后手里的。
沈洛扬走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程仪风不解,疑惑看他为何突然就不走了。下一刻钟,就见沈洛扬猛然转身,手中划出一道银线,银线朝他们的身后而去,程仪风细看下才看出那道银线是碎银。
碎银掷出,砸中了流沙,流沙痛的闷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不再多作停留以魅影一般的速度逃走了。
流沙走的远后,心砰砰的跳,好险,要是被沈洛扬逮着她就不妙了,沈洛扬可是认得她的,前天的晚宴上,她就一直站在苏太后的身边。沈洛扬要是知道来跟踪他的人是她,而她是苏太后的人,万一幽然亭事败后,他极有可能会怀疑到苏太后的头上来。
远处看着沈洛扬和程仪风两人继续往前走,流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流沙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若不细听,几乎就听不到,流沙警惕的猛然回过头。
身后的一名宫装女子吓了一跳。
“何事?”流沙冷冰冰道,她面前宫装模样装扮的女子是暗杀营内的人,是她的手下。
“流沙姑姑,安排易容沈洛扬的人出了点岔子”那名女子有些害怕流沙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带了惧怕的意味。
“怎么回事!”口气里隐隐有了怒意。
“那人今天吃错了东西,弄的浑身起了疹子,整个脸也都是疹子,要易容有困难啊。”浑身上下的疹子可不好遮掩。
“那赶紧换人啊!”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可是要换谁,还请流沙姑姑明示一下。”毕竟要假扮的那个人身份尊贵,可不能又再出什么岔子,所以要选出的人还需流沙点头才可。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流沙嗓子冒火道,看了一眼沈洛扬和程仪风离去的方向,暗想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流沙咬咬牙就没再继续跟着沈洛扬,而且现下也不宜再找人跟着沈洛扬。她身手不错且跟着沈洛扬的距离尚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如此,她还能找谁去跟踪他呢?
流沙和那名宫女一道离去。
沈洛扬和程仪风一路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小孩子。那孩子手里拿了一封信件,等靠近了沈洛扬时稚声稚气道:“大哥哥,有位姐姐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罢就把信塞在沈洛扬手中后就想跑,沈洛扬及时的逮着了他。
“是哪个姐姐要你把信交给我的?”他问那小孩。
小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脆声道:“姐姐把信让我给你后就走了。”
“那位姐姐长的怎么样?”程仪风问。
“姐姐长的很好看。”
“是怎样的好看?她的模样如何?”程仪风接着问,想从小孩的口中得知那人的模样然后猜测是谁。另一旁的沈洛扬已经开启了信件。
小孩子抓了一下后脑勺,似是很认真的想,“姐姐长的很好看。”
程仪风摇头,问这孩子估计问不出来了就让那孩子走了。
“地点换了。”沈洛扬看过了信件后抬头道。
“不在幽然亭?为什么又换了地方?”程仪风盯着沈洛扬手里的信件问道,隐隐觉得此事有点玄了,心里想劝沈洛扬不去理会了,可是对方是楚蓉。
楚蓉可是自个主子心尖上的人儿,每逢主子一遇到那女子的事,心就跟着犯糊涂了。他有预感他是劝不住沈洛扬不去理会此事,索性也就没开口。
信里的地点与幽然亭的方向相反,且距离甚远,“程仪风,你先替朕去一趟幽然亭吧,朕把跟来的暗卫都留给你。”两封信的笔迹不一样,他怀疑两封信都是假的,只是这幕后之人是谁他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来,对方既安排他到幽然亭就一定会出手,他想要暗中看看在背后操纵的那只手是否能露出点马脚来。
派程仪风替他去,万一来的人真的是楚蓉,就像程仪风所说,她要是有话对他说也可通过程仪风转达。对方要是发现来的人是程仪风而没有动手那便算了。
“你若见了那个女子便告诉她,她要是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就算是抢也要把她弄出云国的后宫。”眸中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也有一种不顾一切哪怕是毁掉一切的决然,周身猛然噌起的寒气似会把人冻伤。
程仪风突然觉得有股寒意逼人,冷的他想要颤抖。
沈洛扬心尖上的人,就算是他放手了,也不能随便让其他男人占有她!当初苏漠寒待她情深,她也一副死心踏地要和苏漠寒在一起,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狠下心带走她,不忍心让她恨上他,所以才成全了她和苏漠寒。
现在又冒出了个云曦算是怎么回事,他可不管云曦是谁,要是楚蓉不能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他绝对会想尽办法弄走她。
就算她因此而恨他,那他也认了。
尽管理智上怀疑了那信有假,但心底还是对那信存了点希冀。
如此程仪风去了幽然亭,沈洛扬则是往驿站回去的方向走。
这头的萧宁,脑子里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到幽然亭替楚蓉赴约,自然也是独身一人前去的。
萧宁送走陵国的太子后就往幽然亭去了。
一道琴音突兀的闯入萧宁的耳中。琴音音调低沉悠远,如泣如诉,又似一道悲戚的古老咒语。萧宁的心神一下子就陷入了琴音中,双目无神,全然忘却了自己是在干什么。
恰此时,一个女子低垂着头自萧宁前面走来,到了萧宁面前时拿出一把匕首,萧宁木然的接过并藏于袖中。
楚蓉被困在梅宫里,到了午时,身上的各处穴道才冲破。身上穴道一解,楚蓉就急着出了房门想要去质问江秋容为何把她骗来梅宫,岂料江秋容不在梅宫里,楚蓉最后悻悻的回了月安宫。
“娘娘,你去哪了,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楚蓉步入月安宫时,如诗就着急的跑上来问道。
“没什么,只是出去走了走。”楚蓉目前还不想让如诗知道自己早晨因粗心大意被人给骗去了梅宫,总觉得事有蹊跷。
“萧贵妃回流华殿了?”楚蓉问,昨晚萧宁是宿在月安宫的,现在大约午时了不知道萧宁还在不在。
“萧贵妃走了,不过她交给了奴婢一封信。”如诗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到楚蓉的面前,“萧贵妃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她吩咐了这封信除了您之外谁也不能看。”
楚蓉接过信打开一看,把信看完后暗道不妙,心一沉,黛眉一蹙,脸色一黑。
信里除了提有沈洛扬约她到幽然亭一见之外,还有萧宁给她留下的一张字条,说要替楚蓉到幽然亭见沈洛扬。
沈洛扬会约她到幽然亭一见?这可是在云国,沈洛扬可不像是会胡来的人。想起早晨被江秋容骗去了梅宫一事,凭感觉她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可是一时之间她却又说不上来,不过她潜意识里认为这封信十有八九是假的!
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假的,那萧宁替她到幽然亭赴约,那岂不是会有危险?
“如诗,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想办法让相爷立刻去一趟幽然亭,记得要快!”楚蓉神色凝重,急急的说出这句话后就匆匆回了寝房找出苏太后之前给的那个出宫令牌,接着出了寝房后就拔腿跑出了月安宫。
如诗看楚蓉焦急的样子,还没来得及问楚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蓉就消失的没影了,看样子事情还挺急的,如诗不敢耽误,忙按着楚蓉的吩咐去找苏漠寒了。
苏漠寒曾经说过,在后宫里若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如诗或是如画,现在楚蓉就需要苏漠寒的帮忙。楚蓉相信依苏漠寒既是苏太后的侄子又得皇上的倚重,在朝中还官居要职的地位,倘若幽然亭里出了事,苏漠寒也许是可以摆平的。
楚蓉的心从看过那封信件之后,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担心着萧宁独身一人前去会有危险。脚步生风,恨不能一下子就冲出宫外。
幽然亭里,悬挂在亭里的帐幔破败,在吹来的阵阵阴风中放肆的飘摇。音调低沉的琴音从远处传来,让人听着很是诡异。
萧宁到了幽然亭后,那道琴音顿时消失了,蓦然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了幽然亭。袖中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着手了,把东西从袖里拿出一看,震惊的发现那是一把匕首。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出门前没有拿匕首啊,那这匕首从何而来?萧宁的浑身不自觉的抖了抖,突然有点害怕了,把手里的匕首扔到了地上。
此刻,幽然亭的四周都没有什么人,静悄悄的。
萧宁还没有看到沈洛扬,觉得这地方又很是诡异,就想着要离开,刚踏出亭子,那道音调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萧宁的脑子里霎时陷入了混沌,神情木然的又重新走回了亭子里,拾起匕首放入袖中。
程仪风朝前面的幽然亭走去,耳中听着那低沉的似有似无的琴音总觉得怪异的紧。从他耳中听来,那道琴音飘飘渺渺的,猜测来自的地方应该是蛮远的。
程仪风靠近了亭子,不经意的抬眼间,亭中一个着明媚红色华美衣衫的女子就闯入了视线。程仪风浑身一震,瞳眸骤缩后又倏地一亮,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的在这里看到了萧宁。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琴音戛然而止。
“见鬼,好好的一把琴,弦怎么就给断了。”一个中年男子恼道。
幽然亭的不远处,层层枝叶掩映的一处,那中年男子坐在一把古琴前,方才那音调低沉的琴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衣衫,头顶上的发丝一半是白色的,一半是黑色的,没有束发,就那么的披散着。眸子在看着人的时候泛着幽森幽森的光,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阴阳怪气。
他便是用琴音操纵着萧宁体内迷心蛊的人,现在琴弦一断,对萧宁体内迷心蛊的操纵也只能暂时的停下。
“给我换一把琴来。”中年男子对着站在一旁的一个女子道。
“是,姚先生。”女子道。
程仪风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里有东西给卡着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只是怔怔的望着那道熟悉的红色身影。
本以为得知了她进了云国的后宫,今生不会再相见,可他始终都想不到会在这儿再次的见到她。
音调低沉的琴音消失后,萧宁浑浊的灵台顿时清明,无神的双眸也泛出了灵动的光,抬眼,看到了站在亭外的程仪风。
“程仪风?”萧宁声音不确定的道,对于刚才为什么又会突然的走回幽然亭,萧宁还没来得及深究,一看见了程仪风,激动的什么都给忘了。
萧宁站起来,张开双臂,飞快的像个纯真的孩子似的跑向程仪风,飞扬的发丝在空中飘出优美的意境,飞舞的火红裙摆宛若水中盛开的红莲。
程仪风依旧站着不动,脸上已经绽放出暖暖的笑容。
“程仪风,真的是你吗?莫不是我又在做梦了吧。”萧宁一把将程仪风抱了个满怀,声音颤抖,看到心心念念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百感交集,睫毛频频扑闪间,大颗的泪珠不争气的落下。
“潇潇,确实是我。”一开口,程仪风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了。
“我真的好想你,明明知道不可以想你,可就是克制不住的好想好想你,想你,不能见你,真的好疼,心好疼,想你了就疼。”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程仪风看着萧宁在怀中像个孩子似的不管不顾哭的昏天暗地,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明知道应该立刻推开她的,可是心里却有万般的舍不得。思绪挣扎了片刻,他垂在两侧的手缓缓的弯曲,也抱住了萧宁。
在洛国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对萧宁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她还住在程府的时候,整天在他的眼前晃悠,在他跟前唠叨,聒噪的像是树上叫个不停的知了,在她搬出程府后,他当时的心里确实是感到了欣喜,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突然之间少了她在他跟前唠叨,他反而不习惯了。
她搬出程府后,他想要去找她的,偏偏那段时日公务繁忙,他抽不开身就没有去找她,等到他清闲下来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他派人四下寻找她都没有找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个喜着一身明媚红色衣衫的女子在不知何时早已进驻了他的心房。
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陵国,当时他是作为洛国派去恭祝陵国国主六十大寿的使者,在陵国国主寿宴过后,他亲眼看到她身穿刺痛了人眼的红色嫁衣上了和亲的鸾车,心,痛的简直要停止跳动。
倘若当初,他对她好一点,早一点的接受她,娶了她,那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强颜欢笑着看她上了和亲的鸾车?
倘若也只是倘若,有的人错过了便是一生。
“潇潇,来的人怎么会是你?”程仪风很快压下了心中再次见到她之后的震惊与欣喜,疑惑着他要见的人明明是楚蓉,来的人怎么又成了萧宁?
萧宁还没来的及开口,一道音调低沉的琴音又如之前般响起,宛若古老的咒语。萧宁身子蓦地一僵,美目霎时无神而空洞,扯开嘴角牵出阴森森的笑意。她头搁在程仪风颈窝,这一幕程仪风没有看到。
萧宁只觉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在指引她要杀了他,一遍又一遍,宛若古老而不可抗拒的咒语。
程仪风也感到了这道琴音的诡异,心头突突的跳,“潇潇,你怎么会来这的?”刚才问她话,她一直没有回答他,此刻他又复问了一遍。
萧宁依旧咧嘴诡异的笑着,抖了抖衣袖,袖中放着的匕首滑落。程仪风越来越感到萧宁的不对劲,背后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感觉似乎是有杀气的靠近,想要把她拉开怀里看看,手才动了动,一种冰冷的尖锐就在他猝不及防间插入他的后背。
程仪风怔楞在原地,似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竟然要杀他!忘记了推开她,耳边嗡嗡作响,眼前视线模糊,隐约只见得她的脸,脑中回旋的一句话是:她要杀他。
情到深处,却也痴到了深处。即使是萧宁拔出匕首时的刺痛也唤不醒他的怔楞。
“潇潇!”是一道自不远处撕破喉咙的喊叫声传来。
楚蓉策马飞奔到幽然亭的附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萧宁拿了一把匕首刺入了一个玄衣男子的后背。男子的轮廓似与记忆中的那人相似,想起之前萧宁留下的信说是来见沈洛扬,此刻看到那熟悉的轮廓加上看到那一幕后,她思绪紊乱,就真的把背对着她的程仪风当做了沈洛扬。
一阵眩晕袭来,楚蓉坐在马上差点摔下来,又见的萧宁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拔出,再次的朝那人背后刺去时,楚蓉呼吸一窒,心绞痛的有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疯狂的撕咬,惊恐瞪大的双眼瞬间泛出了血丝,“不!”声音凄厉似杜鹃啼血。
此刻,她清醒的知道,沈洛扬始终是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人啊。
楚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声让程仪风霎时清醒过来,猛然抓住萧宁握住匕首的手,却被萧宁用另一手一掌把受了重伤的程仪风推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