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第1部权力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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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1部权力的游戏-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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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使出突如其来、歇斯底里般的蛮力往上猛刺。
    缝衣针刺进他的皮背心和白肚皮,从肩胛骨穿出来。男孩抛下干草叉,发出介于惊呼和叹息之间的绵软声音。他的手抓住剑。“喔,老天。”他呻吟道。他的上衣开始泛红。“把它拔出来。”
    等她拔出剑,他已经死了。
    马儿惊慌嘶叫。艾莉亚站在尸体旁,面对死亡,镇静而又害怕。男孩倒地时口冒鲜血,现在有更多的血从他腹部伤口涌出,在尸身下聚集成潭。他刚才握剑的手掌也被割伤。她慢慢后退,擎着血淋淋的缝衣针。她想离开,她必须离开,她要躲到远离这马僮充满控诉的眼神的地方。
    于是她慌忙抓起马鞍和缰绳,朝她的母马跑去。然而正当举鞍准备放上马背时,艾莉亚突然恐惧地想到城门一定已经关闭,边门也多半有人看守。或许守卫认不出她。如果他们把她当成男孩,或许就会让她……不对,他们一定接到了不准任何人出去的命令,所以认不认出她都一样。
    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城堡……
    马鞍从艾莉亚指间滑落,咚地一声,掉在泥土地上,溅起一阵灰尘。她还得去找那个充满怪兽的房间吗?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非试不可。
    她找到刚才收集的衣服,然后披上斗篷,以遮掩缝衣针。她把其余东西绑成一束,将包裹夹在腋下,溜到马厩的另一头。她打开后门的锁,不安地向外偷瞄。远处传来剑击声,内城那边还有个人在垂死哀嚎。她必须走下螺旋梯,穿过小厨房和养猪场,上次她追赶黑公猫就是走的这条路……可这样走会直接经过金袍卫士的军营,所以行不通。艾莉亚绞尽脑汁地搜索别的逃跑路线,如果她穿过城堡的另一边,可以沿着河岸的城墙,走过小神木林……但她必须首先冒着城上守卫的众目睽睽,
 越过眼前这片广场。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站在城墙上。其中大多是持枪的金袍武士,他们中有些人一眼就可认出她来。如果他们见她跑过广场,会怎么做?城墙距离这么远,她看起来一定像个小不点,他们还能辨别她吗?他们会理会一个小女孩吗?
    她告诉自己必须立刻动身,然而当要实际采取行动,她却害怕得不敢动弹。
    止如水,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艾莉亚吓了一大跳,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她慌乱地环顾四周,但马厩里除了她就只有马儿和死人。
    静如影,那声音又来了。她说不准这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西利欧的话语,但不知怎地她渐渐不怕了。
    她迈开步伐,走出马厩。
    这是她一辈子所做过最恐怖的事。她想拔腿就跑,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她强迫自己“走”完全程,慢慢地,一步接一步,仿佛她多的是时间,完全没必要害怕。她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如同虫子一样在她衣服下爬来爬去,但她头也不抬。艾莉亚很清楚如果她看见他们盯着自己,所有的勇气都会弃她而去,然后她就会扔下衣服,像个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逃之天天。她便只瞧地面。等艾莉亚抵达广场彼端王家圣堂的阴影下,已经一身冷汗。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出声吆喝。
    圣堂空荡荡的,里面,五十来支蜡烛静静地发散香气。艾莉亚猜想天上诸神应该不会介意少两根吧。于是她揣了两根塞进袖子,然后从后窗离开。潜回先前她堵住独耳公猫的巷子简单,但之后要找路就难了。她爬进爬出,翻过一道道围墙,在黑暗的地窖里摸索。静如影。途中她还听见女人的哭泣。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找到那扇向下倾斜,通往怪兽地牢的窄窗。
    她先把包裹丢进去,然后快步跑回去点蜡烛。这太惊险了。她印象中的炭火已经烧得只剩余烬,当她忙着吹气以让它重新活跃时,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她赶在他们进门前,用手呵护摇曳的烛焰,从窗户翻出去,连瞥一眼来者是谁都来不及。
    这回她一点也不怕那些怪兽,甚至觉得他们像老朋友。艾莉亚将蜡烛举到头顶,每走一步,墙上的影子都跟着移动,仿佛他们都转头注视她。“原来是龙啊。”她
   小声说。她从斗篷里抽出缝衣针。虽然纤细的剑身看起来好小,群龙看起来好大,但
  有剑在手,艾莉亚总算觉得比较安全。
    门后那间无窗的长厅,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黑暗。她左手握着缝衣针,右手拿着
  蜡烛。热烫的蜡油流下指关节。通往那口井的路在左边,所以艾莉亚往右走。她很想
  拔腿奔跑,又怕弄熄蜡烛。她听见微弱的老鼠吱吱声,在光线所及的范围边缘看到
  一双发亮的小眼睛。她不怕老鼠,却怕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其实她大可就躲在这里,
  就像上次她躲巫师和长八字胡的人一样。她几乎可以看见那个马僮就站在墙边,双
  手团成鹰爪,手掌被缝衣针深深割伤的地方还流着血。他正等着她经过呢。他大老
  远便可以看见她的烛光。或许她还是把火熄灭的好……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脑中那个静默的声音再度响起。艾莉亚突然1艺起临冬
  城下的墓窖。她告诉自己那儿比这里可怕多了。第一次去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
  那次由哥哥罗柏领队,带着她、珊莎还有小布兰,当时的布兰还没现在的瑞肯大呢。
  他们只带了一根蜡烛,布兰的眼睛睁得像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列位冬境之王的石
  面尊容,以及他们脚边的冰原狼和膝上的铁剑。
    罗柏领他们走到长廊末尾,经过祖父、布兰登和莱安娜的雕像,让他们瞧瞧自己未来的坟墓。然而珊莎的目光却一直不敢离开越烧越短的蜡烛,担心它随时会熄灭。老奶妈之前告诉她,这下面有蜘蛛,还有狗一般大的老鼠。罗柏听她说起这事,只是微笑。“还有比蜘蛛和老鼠更可怕的东西哦,”他悄声道,“这是死人活跃的地方。”就在那时,他们听见了低沉而震颤的声音。小布兰紧紧抓住艾莉亚的手。
    当幽灵从打开的坟墓里走出来,呻吟着要吸活人鲜血时,珊莎尖叫着朝楼梯跑去,布兰抱住罗柏的大腿抽噎起来,艾莉亚则站在原地,捶了幽灵一下。那不过是身上洒满面粉的琼恩罢了。“你笨蛋啦,”她告诉他,“看你把弟弟吓成这样。”但琼恩和罗柏却只是相视大笑,没过多久布兰和艾莉亚也跟着笑了。
    忆起往事,艾莉亚也不禁微笑。之后,黑暗便不再可怕。马僮已死,且是她亲手所杀,如果他又跳出来,她就再杀他一次。她要回家。等她回到家,安全地躲在临冬城的灰色大理石墙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艾莉亚的脚步发出轻轻的回音,抢在她身前,朝黑暗的深处迈去。
 

















  珊莎·    事发后第三天,他们才带珊莎去见王后。
    她选了一条式样简单的深灰色羊毛裙,剪裁虽然朴素,袖口和领子却绣得精细。
    没有仆人帮忙,她只得自己系上银色衣带,顿时觉得手指笨拙而不灵活。珍妮·普尔
    虽和她软禁在一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哭肿了脸,一直为了她父亲哭哭啼啼。
    “我相信你父亲一定没事,”总算扣好衣服后,珊莎告诉她,“我会请王后让你见
    见他。”她本以为如此好心的提议定可提起珍妮的精神,想不到她却用红肿的眼睛
    怔怔地看她,然后哭得更厉害。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事发当天,珊莎也哭过。纵然有梅葛楼重重厚墙所保护,且房门紧闭放下门闩,
    但屠杀开始时却依旧骇人。她从小听着广场上的金铁交击声长大,几乎天天都会见
    识刀剑,可一旦知道外面是来真的,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它们变得那么陌生,闻所未
    闻的声音不断传来:吃痛闷哼声、愤怒咒骂声、呼喊求救声,以及负伤垂死之人的呻
    吟。歌谣里的骑士从来不会惨叫,从来不会跪地求饶。
    所以她哭了,隔着门请求他们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呼唤父亲,呼唤茉丹
    修女,呼唤国王,呼唤她的白马王子。可惜就算门外守卫听见了她的哀求,他们也没
    有回应。他们只在当天深夜打开门,把浑身淤伤、颤抖不已的珍妮·普尔推进来。“他
    们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管家的女儿朝她尖叫。说猎狗拿着战锤破门进入她的房
    间,首相塔的螺旋梯上全是死尸,染血的阶梯滑溜溜的。珊莎擦干眼泪,努力安慰自
    己的朋友。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相互搂抱,宛如姐妹。
    第二天情况更糟。珊莎被监禁的房间位于梅葛楼最高塔的顶层。从窗户望去可
    以看到城门楼的铁闸已经放下,干涸护城河上的吊桥升起,切断了这座城中城与城
    堡其余部分的联系。兰尼斯特卫兵手执长枪和十字弓逡巡于城墙之上。打斗已经结
    束,宛如墓地般的死寂笼罩了红堡,只剩下珍妮·普尔无尽的抽噎啜泣。
    她们没被饿着——早餐是硬乳酪,刚出炉的面包和牛奶,中午是烤鸡和青蔬,晚
    餐则是牛肉大麦浓汤——但送饭的人拒绝回答珊莎的问题。当天傍晚,有几位妇人
    从首相塔带了些她和珍妮的衣物过来,可她们惊慌失措的程度与珍妮不相上下,她
    刚要开口问话,她们便仿如见了灰疫病般避之唯恐不及。门外的守卫也依旧不让她
   们离开房间。
    “求求你,我要跟王后谈谈,”她对他们说,那天她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她想见
  我的,我知道。请你们转告她我要见她。如果见不到王后』6麻烦你们去找乔佛里王
  子。我和他长大以后要结婚的。”
    震耳欲聋的钟声于那天日落时分响起。钟声沉厚而洪亮,缓慢悠长的余音却教
  珊莎感到莫名的恐惧。钟声响而未绝,一会儿之后她们听见维桑尼亚丘陵上贝勒大
  圣堂里的钟也跟着回应。声音宛如阵雷,轰隆响彻全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
  雨。
    “发生了什么事?”珍妮捂着耳朵问,“他们为什么敲钟?”
    “国王驾崩了。”珊莎说不上自己如何知道,但她就是知道。缓慢而无止尽的钟
  声充斥房间,哀伤有如挽歌。难道有敌人攻进城里,杀害了劳勃国王?难道这就是她
  们所听见的打斗?
    她满脑疑惑地睡去,睡得很不安稳,捉心吊胆。她英俊的乔佛里如今是国王了
  吗?还是他们连他也一起杀了?她为他担心,也为父亲害怕。如果他们告诉她外面
  究竟怎么回事就好了……
    那天晚上,珊莎梦见乔佛里坐在王位上,她自己则穿着一袭金衣靠在他身旁,
  头顶冠冕,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来到她面前屈膝致意。
    翌日清晨,亦即第三天早上,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前来护送她去觐
  见王后。
    柏洛斯爵土是个胸膛宽厚,有一双向外弯曲的短腿的丑陋男子。他生了个扁
  鼻,两颊松弛,一头发质糟糕的灰发。这天他穿了白天鹅绒外衣,雪白披风用一个狮
  子别针系着。狮子镀上一层软金箔,有小小的红宝石镶成的眼睛。“柏洛斯爵士,您
  今早真是容光焕发,格外迷人哪。”珊莎告诉他。官家小姐无时无刻不能忘记礼貌,
  而且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官家小姐的样子。
    “小姐,您也是哪。”柏洛斯爵士语气平板地说,“王后陛下正在等你。请随我来。”
    门外有红袍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站岗,珊莎经过时,还特别友好地朝他们微笑
  早安。这是她自两天前被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带来这里后首次踏出房门。“好孩
   子,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瑟曦王后告诉她,“如果乔佛里亲爱的女孩出了意外,他
  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珊莎本以为柏洛斯爵士会护送她到王家居室,没想到他却领她走出了梅葛楼。
  吊桥已再度放下。几名工人正把同伴用绳子垂到干涸的护城河床。珊莎探头一看,
  只见下方巨大的尖刺上钉了一具尸首。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发问,不敢再看,不敢
  想象那是某位她所认识的人。
    他们在议事厅里找到瑟曦王后,她正坐在长桌的首位,桌上堆满纸张、蜡烛和
  一叠叠的蜡泥。珊莎不曾见过陈设如此华丽的房间,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雕花木屏
  风,以及蹲坐大门两侧的人面狮身兽雕像。
    “王后陛下,”当另一名御林铁卫,生了张死人脸的曼登爵士领他们走进去时,
  柏洛斯爵士开口说,“我把这女孩带来了。”
    珊莎原本期盼乔佛里会和王后在一起,可惜她的白马王子没来,反倒是三位重
  臣在场。派提尔·贝里席伯爵坐在王后左手,派席尔国师在桌子另一边,浑身花香的
  瓦里斯伯爵则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她突然恐惧地发现他们都身着黑衣,那是丧服
  的颜色啊……
    王后穿了一件高领的黑丝礼服,上身缝缀了上百颗暗红宝石,从脖颈直覆到胸
  部。宝石被琢磨成泪滴的形状,一眼望去,王后仿佛正在泣血。瑟曦见到她,脸上露
  出珊莎所见过最甜美、却也最哀伤的微笑。“珊莎,我的好孩子。”她说,“我知道你一
  直想见我,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找你来。只怪最近诸事纷乱,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我想
  我的手下没让你受委屈罢?”
    “陛下,每个人都对我们既照顾又友好,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珊莎彬彬有礼地
  说,“只不过,嗯,没有人愿意跟我们说话,或者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瑟曦似乎颇感困惑。
    “我们把那个管家的女儿送去跟她一起住,”柏洛斯爵士道,“我们实在不知该
  拿她怎么办。”
    王后皱起眉头。“下回记得先问,”她口气锐利地说,“天知道她朝珊莎脑子里鬼
  扯些什么。”
     “珍妮她吓坏了,”珊莎说,“整天哭个不停。我答应帮她问可不可以让她见见她父亲。”
    派席尔老国师垂下眼睛。
    “她父亲没事吧?”珊莎焦急地说。她知道外面发生过打斗,但总不会有人伤害一个做管家的人吧?维扬·普尔平日可是连剑都不配的。
    瑟曦王后依次扫视每位重臣。“我可不希望珊莎受到无谓的惊吓。诸位大人,我们该如何来安顿她这位小朋友呢?”
    培提尔伯爵往前靠。“我来给她找个地方吧。”
    “不要留在城里。”王后说。
    “你当我是笨蛋不成?”
    王后没理他。“柏洛斯爵士,劳驾您护送这位小妹妹前往培捉尔大人住处,并吩咐他的手下妥善照顾,直到他回去为止。就跟她说小指头会带她去见她父亲,这样该能安抚她的情绪。我希望你在珊莎回去之前将此事办妥。”
    “遵命,陛下。”柏洛斯爵士道。他深深一鞠躬,笔直地跃起身,抖着身后的白披风离开。
    珊莎被搞糊涂了。“我不懂,”她说,“珍妮的父亲他人在哪里呢?柏洛斯爵士为何不直接带她去见他,反而要培提尔大人带她去呀?”她本已立志要有淑女风范,要像王后那般温柔,像母亲凯特琳夫人那般坚毅,但这会儿她突然又害怕起来,甚至担心自己会掉下眼泪。“您要把她送到哪儿?她是个好女孩,什么也没做错啊。”
    “她害你担惊受怕了,”王后温柔地说,“我们可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别提她了,嗯?我向你保证,贝里席大人会好好照顾珍妮的。”她拍拍旁边的椅子。“坐下吧,珊莎,我有话跟你说。”
    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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