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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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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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该死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个陌生人的来信(下)

  在锅炉房之外,天地之间依旧炽热,就像是另一个更大的火炉。
  不知何时,就连海风也停了。整个城市都像是浸泡在煮沸了的胶水中,令人倍感焦灼。
  可在爆烈的阳光之下,纯白色的城市折射着耀眼的光,看起来无比辉煌。
  就在如此辉煌、闪耀、宛如天堂一般的城市之上,高耸的上城区中,有一道污浊地黑烟缓缓升起。
  在锅炉房工人奋力的鼓风之下,化为粉尘地炉渣在火焰中飘飞着,这些罪恶的残渣驾驭着焦热地风,从粗大的烟筒里缓缓升起,终于脱离了烟筒的束缚。
  脱离了束缚,它们就自由了,膨胀了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晕染开来的墨汁。
  在无风的空中,黑烟如铁一般凝视,缓慢又凝重地升上了天空,像是执着地要触碰星辰一样。
  远远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巨柱,向着天空眼神。
  就像是第一只鸟从枝头惊起之后,必然伴随着鸟群一般。
  很快,第二道黑烟升起了,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整个城市里,所有人都在错愕地仰望向上城区的方向,看着那些几乎凝固在天空中的黑烟。
  人群在议论纷纷,有好事者兴奋地数着烟柱的数量:“五道、六道……十一道、十二道……十六道,十七道!十七道!”
  就在烈日之下,海天之间,焕发出光芒的城市之上。
  一共十七道黑烟,笔直地升上天空,如同撑天之柱。
  就像是传说之中,荣光之血那撑起了帝国天空的脊梁……只不过,有些东西,已经脏进了骨头中。
  此时此刻,有不少人专注地抬头,看着那些带着愤怒和耻辱的烟雾,仿佛看到一张张被打肿的脸,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而消息灵通的人却已经开始谨慎起来,将那个几乎将上城区都点燃的名字记在了危险的名单中。
  夏洛克。福尔摩斯。
  谁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
  …
  “这是一个警告。”
  在下城区,萨满说:“一个对所有人的挑衅和警告。”
  “警告?”鬼手不解:“给谁的?”
  “给所有看得到它的人。”
  萨满端详着那些烟柱,就像是看着一个旷世的艺术杰作,所以眼神满是赞赏,啧啧称奇。
  “福尔摩斯那个家伙,也在打下城区的主意?”
  鬼手像是听到了一个玩笑,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呢?每一个怪物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猎场,不是么?”
  在黑暗中,萨满轻声笑起来:
  “去过黑暗世界的人都会明白,有一些堕落种族都喜欢在自己的领地上悬挂属于自己的标志,以宣示自己的主权。
  或者是精致的白骨,或者是风干的尸首,再或者是一些野蛮的图腾。
  只要你看到,你就会明白,然后最好明智一些,转身离开。因为那是他们在向你到招呼呢。
  而当你看到那些标志的时候……
  ——他也在看着你。”
  …
  “好一场热闹啊,真好看。”
  在窗前,白发地少年端详着那些升上天空的黑烟,轻声笑起来:“真的,比你们当年的脸好看多了。”
  无人回应。
  “就将这当做那个流放之子回归的征兆好吧。”
  他像是凝视着那些面孔,轻声呢喃:“这次只是顺手提个醒,但早晚有一天,那些应当清算的东西会被偿还……”
  在少年的眼瞳中闪过了往昔的阴影。
  他缓缓拉起窗帘,不再去看。
  在昏暗地房间里,他坐在椅子上,感觉到那些仿佛无穷的力气一点一滴的离开了自己。
  在连续数日里,那种回荡在心里的痛苦和矛盾,让他夜不能寐的彷徨和困惑似乎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困意。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地泛起了,将他淹没。
  少年微笑着,闭上眼睛。沉入了宁静的梦之中,在梦中,或许那些过去的噩梦也不会在出现了吧?
  终于,可以暂时地睡个好觉了。
  …
  …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在港口区,一艘缓缓驶向海洋深处的小船上,有人发出嘶哑地**声。
  那个人嘶哑地咒骂着,愤怒地掀翻了身旁的桌子:“他妈的福尔摩斯!他妈的福尔摩斯!”
  他凝视着阿瓦隆上空盘绕的恶兆黑烟,眼神疯狂又绝望:“我当时就应该干掉你这个该死的杂种!”
  就像是害了什么烈性的疟疾,又像是得了古怪地传染病,这个人浑身青红,可脸色却惨白,惨白地脸上渐渐地生出了透明的水痘。
  他佝偻地蜷缩在船舱的角落里,眼神惶惶,明明裹着毯子,可是身体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在毯子下面,皮肤渐渐浮肿,发泡,腐烂……
  谁都不会想到,昨天晚上还威风八面的鼠王,今天会堕落到这种程度,他现在真的像是一条腐烂的死老鼠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完了。
  自从昨天晚上他发现自己丢失了那一本要命的笔记的时候,他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他本来寄望于福尔摩斯看不懂他的那一本笔记,却没有想到,在他的手中,自己的笔记比一本小说的阅读难度都小的多。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收到了风声——有很多人在秘密地寻找他。
  他原本寄望于那些大人物可以保护他,可当他知道那些大人物收到了神秘来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
  在以前,他们是老鼠会的保护伞,可当时事情发了之后,他们已经变成了老鼠会的索命人。
  很快,他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遭到残酷地清洗,将他的存在彻底洗的一干二净之后,改头换面。有一个新的狗腿子会上位,重新为那些大人物们效力。
  可是他必须死,一定会死。
  没有人会放任一个知道太多的人活着,尤其是山姆这种为了保命什么都肯说的混账。
  在体内翻涌地痛苦中,他死死地咬着被子,强忍着眩晕和困倦,死撑着不肯睡去。一旦睡着,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低声呢喃,眼神满是恐惧——他本来以为自己的逃脱路线天衣无缝,可是直到他上船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种下了血咒。
  原来最致命的绞索自始至终都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那一头稍微一动,他就会痛苦地窒息而亡。
  他现在,只求这一艘快船赶快载着自己离开阿瓦隆。那个进阶了血咒者的乐师就在阿瓦隆,距离阿瓦隆越远,咒力就越弱。他只求自己能够尽快找到一个能够为自己解咒的圣咏者。
  可这是不可能的,那种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中越来越清晰了。
  那是索命的旋律,透骨入髓地摧毁着他的生机。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看它们奔跑的样子!”
  寂静里,只有水泡接连破裂的声音,山姆痛苦地**,却仿佛听到有个孩童在轻声歌唱,那歌声满是恶毒,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掠夺着他的生机:
  “切了它们的尾巴,剜掉小小的眼睛,可爱的身体毛茸茸~拔掉它们的手脚,剃掉香甜的骨髓,温暖地内脏不见了……”
  那个清脆的童声在他耳边轻声歌唱:“你可曾见过像这样的东西?如同这三只瞎眼的老鼠一样……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
  “哇!”
  山姆苍白地脸色猛然一张,他张口,大口地吐出了肠胃中凝结成快的食物,它们已经发霉了,像是垃圾堆中熬出来的汤……
  山姆一愣,呆滞地抬起手掌,颤抖地手掌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了,血肉似乎都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堆皮包骨头。
  他最后抬头,看向柜子,柜子上的镜子碎裂了,碎裂的镜片落在他的面前,倒影着他枯萎的脸。
  温热的血从他的五官中潺潺地流出来,冷酷地带走了身体中的每一分热意。
  他绝望地尖叫起来,可他连尖叫地力气都没有了。
  他痛哭,却哭不出眼泪。他祈祷,向着神,向着恶魔,向着妖魔鬼怪,一切能够帮助他的东西祈祷。
  只要能够让自己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包括你的灵魂?”
  在他耳边,有个沙哑地声音轻声问。他用尽最后地力气抬起头,凝视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船舱里的身影。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恐惧了,眼角流下了感激的血泪,艰难地眨动着眼睛。
  仿佛在说请救救我,请救救我,请一定要救救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活下去就没有关系。
  “那就签了它吧?”
  那个黑影冷酷地将一纸烙印着乐章的契约丢在他的面前:“只要你还有力气出卖自己的灵魂,你就可以活下去。”
  鼠王如蒙大赦,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像是一头腐烂的毛毛虫,一点一点地拱向了展开的契约。
  仿佛地狱的罪人在向着天堂蠕动,渴求着救赎。
  一点一点的,满怀着希望的,满怀着屈辱地,满怀着喜悦的,他将腐烂地手掌按在了契约之上。
  契约上亮起一阵蒙蒙的光,凭空燃烧,消失无踪。
  “很好。”
  在没有光的阴暗中,那个黑袍的影子笑了,打了个响指。虚空之中,童声戛然而止,一声尖叫之后消失无踪。
  在地上,只留下一具垂死的腐烂人体,奄奄一息。
  “恭喜你,出卖了最后的东西之后,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那个影子从黑袍之中伸出了一只纤细而白净的手掌。他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琥珀戒指,折射着温润又阴暗的光。
  “向你的新主人问好吧。”
  在地上,鼠王流下了感激的眼泪,带着万分地虔诚亲吻着那一枚戒指:
  “是,伟大的主人,伟大的教授,伟大的……
  ——莫里亚帝阁下。”


第一百二十章 好朋友

  午后地夕阳中,最后一丝光线悄然而逝。地下室中还亮着灯。
  夏尔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架子上的皮革礼服,修补着上面的损伤和破口。
  虽然原本他觉得设计很完美了,但是现在看来,什么东西一旦投入实战,就会问题多多。
  仅仅是一夜,就已经出现了诸多问题。
  夏尔拆开礼服内里,专注地查探着其中的‘铁骨’,嘴里零零碎碎的嘟哝着:“肩部的承受力不足,长时间承受负荷的话,恐怕会金属疲劳。
  导力结构也有一些问题,但修正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但自身的稳定性是个问题……师弟真是会出难题啊,要减轻重量,又要保证坚实……”
  “还在忙么?”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老师?”夏尔错愕回头:“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么?”
  亚伯拉罕摊手:“唯一愿意上课的学生,今天也旷课了。”
  “师弟呢?”
  “还在睡觉,可能是累了吧?。”
  “他也会累?听起来真像是玩笑话。”
  夏尔摇头:“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他像是铁做的。可就算是铁做的,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也会金属疲劳吧?这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就已经摸索到节律级了……”
  “这么快就一个月了?我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几天。”
  亚伯拉罕感叹:“我原本还很担心你们相处不好,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啊。”
  “好朋友吗?”夏尔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前两天听了一个笑话。”
  夏尔说:“所谓好朋友呢,就像是星星一样。不管你不一定能经常看到他们,但你知道,只要你抬起头,它们永远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你,啥用没有。”
  “……夏尔,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欠揍了?”
  “我也不想的呀,老师。”
  夏尔无奈地摊手,可神情却有些无奈:“以前,我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一本很有趣的漫画,漫画里说的是一个蝙蝠战士的故事。他在自己的城市中打击邪恶,强敌众多。
  在维护正义的时候,他认识了一群本领高强的好朋友,他们有的能飞天遁地,眼睛里biu~biu~的放射线,有的是三点式比基尼女战士,有的能放绿光,有的能跟鱼说话。他们众志成城地团结在一起,还一起注册了紧身衣俱乐部的会员。
  可是不论有多少好朋友,蝙蝠战士永远都在孤军奋战,在他孤独地面对强敌的时候,他那群好朋友一点卵用都没有……
  就像是叶子一样。”
  他回头,看着架子上的礼服,眼神就黯淡了起来:“老师,你看,我也很想变成眼睛里会放射线的英雄,但可惜,我只是一条废柴啊。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要变成没有什么用的好朋友了。”
  亚伯拉罕沉默了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别人注定帮不上忙。”
  夏尔耸了耸肩。
  …
  “话说回来,我觉得,师弟他最近有些异常。”
  “可能是长大了?”
  亚伯拉罕点头说:“你当时也这样,悄悄地往床下面塞黄色书刊。”
  “咳咳,我不是说这个。”
  夏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忙解释:“我是说,虽然他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但那种眼神,像是在害怕什么。”
  “哦。”亚伯拉罕点头。
  “老师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亚伯拉罕摇头。
  “老师你也没办法?”
  “其实在我看来,害怕的话,就害怕吧。为什么要强迫自己不害怕呢?”亚伯拉罕看着他:“夏尔你小的时候,不也是经常做恶梦吗?”
  夏尔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将视线投向别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恩,都会过去的。”
  亚伯拉罕说。
  室内重新沉默起来。
  在漫长的沉默中,夏尔凝视着面前的骨架,忽然轻声问:“老师你有恐惧的东西么?”
  “我有啊,有很多。”
  亚伯拉罕坦然点头,眼神却有些愁苦:“我前些日子很害怕学院不发钱给我……毕竟你知道的,你欠的钱有点多,还不上的话,你恐怕在学院里很难做。”
  “呃……”
  看着他的样子,亚伯拉罕就笑了起来。
  “人越老,操心得东西就越多,害怕的东西就越多了。在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我如果什么都不怕就好了。可是,什么都不害怕就真的好么?
  没必要强迫自己吧?”
  在夏尔的沉默中,亚伯拉罕伸出手,将架子上的礼服提起:“这是你的作品吗?做得很好了啊。”
  夏尔耸肩,“做不成乐师,我只能做一做这些东西了,都是小玩意。”
  “其实,做不成乐师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做个出名的工匠也会受人尊敬。只要活得好久没问题了。有没有人规定非要做什么才是正确的。我原本还想要将叶子培养成一个学者。
  可惜现在看来,他多半是不想当什么学者了。我只能在另外的方面帮他一些忙。”
  说着,亚伯拉罕对着空气伸出手,钢铁义肢四根手指缓缓张开,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于是,原本笼罩着整个学院的‘安魂曲’结界被分开了一隙。
  那个存在于空气之中,无处不在的庞大结界此刻隐秘地运转起来,浓厚如实质的以太从裂隙中涌现,流入了地下室之中,荡漾着瑰丽地光芒。
  在那一只黑铁的手臂之上,有一把漆黑地小提琴无声地浮现,琴弦震颤着,演奏出悠扬而静谧的旋律。
  当那种旋律响起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万物不再躁动,而是进入了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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