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刺青一样,纹饰着双蛇纠缠的纹章,看起来怪异又典雅。
“还是老样子啊,这个鬼地方。”
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少年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拿着手杖戳着面前的巨汉:“哟,塞顿,好冷漠啊,不打个招呼么?”
塞顿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之后咬牙问:“哟,你怎么还没死?”
“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有些难过啊朋友。”
金发少年摇头叹气,一脸难过:“亏我还为你买了新的项圈,想必能够让你更守规矩一点。你竟然这么对我?”
嘎嘣!
长椅发出崩溃的声音,塞顿怒视着面前这个金毛小鬼,指节捏的噼啪响。
“哎,算了,你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啊。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少年感叹着,然后迫不及待地左顾右盼:“我们那两位可爱的新员工呢?他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呢?有好好休息吗?有变得白白胖胖吗?
来,快让我看看,给我介绍一下那一位满怀秘密的少年,还有同样满怀秘密的少女……”
他兴奋地张开双手:“不管是谁也好,快去告诉他们!他们伟大的、仁慈的、善良的、英俊的、美貌的老板,尊敬的王国爵士‘赫尔墨斯’先生,已经回来啦!”
-
黄昏时分,终于送货完毕。
叶清玄坐在喷泉广场的角落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拐杖被白汐好奇地抓在手里把弄着。
在黄昏的阳光下,叶清玄从口袋里掏出以太球,习惯性地发了几个音节,但依旧毫无反应。
“你还在尝试这个啊?”白汐看到了他手里的以太球,便明白了。
“都说你不可能啦,那几个常用音符的音域都是集中在高音和低音的区域的,你的声域达不到那种程度的,而且你根本没办法感应以太吧?”
白汐叹气:“不过十几万次都撞不到一只死耗子,你的运气该有多差啊?”
“没办法,可能是我比较倒霉吧。”
叶清玄耸肩,心里却再一次想到下午时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骚乱。千万铁鹤飞翔在空中的凌厉闪光,以及云楼公主那近乎随手的一击产生的莫大威力……
“太一。”他终于想起了这个词,抬头看向白汐:“在中午的时候,你说的‘太一’是什么?”
“嗯?”白汐一脸茫然:“什么太一?”
“我明明听见了。”叶清玄撇了撇嘴:“不要装傻,在那个云楼公主遇到刺杀的时候你说的,‘太一’。”
“哦,是那个啊。”白汐想了半天,点头说:“应该说,是天赋吧?”
“天赋顶多是音域宽广或者动作灵巧吧,如果这是天赋的话,那就是说公主刚生下来就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咯?”
“所以才是天赋——真正的天赋。”
白汐说:“不是嗓音,不是外貌,不是右手上的第六根手指,是某种更加先天的条件。从母胎中就孕育好了的东西,甚至比那更早。早在祖先立下誓约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的东西。”
“听的不是很明白。你确定你再说的是人类能听懂的东西么?”
白汐无奈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忍不住叹气:“所以才奇怪啊,你真的是有东方血统么?”
叶清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以为这种东西是明摆着的。”
“……”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么?在东方,很多人都是黑色的头发吗?”
“嗯?”
叶清玄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不是白色么?!”
“白发在东方也很少的。大概几千个人里面才会有一个吧?你下午的时候也看到了吧?云楼使团中也有不少的黑发女官。在东方,生了白发的孩子,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白发代表血统上的返祖,拥有成为‘乐师’的潜质。
这样的人被称为‘天人’。每一个白头发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朝廷收入国子监,进行乐师的教育。成功率大概在三分之一左右吧?”
叶清玄觉得头疼了,他似乎听错了什么东西。
“等等,你是说,三个白发的人里,就有一个能够成为乐师?!”
“没错。在安格鲁,这个比例有多大呢?千分之一?”
叶清玄沉吟片刻,摇头:“万分之一不到。”
“对啊。所以才稀少嘛。”
白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得意:“在东方的神话里,人可是从天上来的。
据说早在黑暗时代之前的时候,所有人拥有天人一样的华服、美颜、白发、好酒。生活美好,不可思议。但后来天人因为沾染了尘世的因果,所以坠落在凡间。
有的人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生活在凡尘中,头发渐渐的变成黑色。只有贵族还保持着白发的特征。为了维护血统,不允许与其他人通婚。”
“这么狠?”
叶清玄咋舌:“有用么?”
“不知道啊。反正都几百年了,因为战争和天灾,多少家族消失。除了民间偶尔返祖产生的孩子之外,代代相传的白发纯血,只剩下了九家。被称为龙脉九家。
东方几乎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乐师,是出于这九个家族之中。
这九个家族掌握了众多的秘密和技术,据说都有神器在护佑,保佑家族长盛不衰。每一代子嗣在成年时,都会在宗祠中留下心血,接受神器考验。
如果通过神器的考验,就会获得领悟。浮现在脑中的或许是神秘的知识或者乐谱,或者是更珍贵的……天赋。
这会是对血统的馈赠,也将是他们终生的桎梏。”
“你说的‘太一’,就是那位云楼公主的天赋?”
白汐轻声吟诵:“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在所有的天赋中,‘太一’也是最强之一。
这样的天赋,在西方被称之为‘权杖’,是相当高阶的乐师才能够具有的力量。”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他看向白汐的眼神有些怪:“喂,表妹,你不会是某个龙脉家族的小姐,翘家出走了吧?”
“大表哥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啊。”
白汐看他的眼神鄙视起来:“但东方的贵族就只有一家姓‘白’的好么?就是那个三十年前窃持国柄的‘摄政王’大人——白恒。不过,他造反的时候白家人死的就剩他一个了。”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指头,痞气十足:“如果我是他的女儿,别说荣华富贵,我只要伸一根小指头,就有多少人冲过来教中午那个云楼公主重新做人。”
“忽然觉得你不是什么公主,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啊。”
叶清玄忽然感觉到后脑勺上痛了一下。那是白汐拔了他一根头发,她又拔了一根自己的下来,对比在一起。
“喂,你干什么?”
“没什么,确认一下。”
白汐挥了挥手,专注地看着两根白发,啧啧称奇。
假如凑近了的话,就能够看清楚,两个人的头发是不同的。如果白汐是头发是纯净的银白的话,那么叶清玄的头发则有一层浅浅的金黄光泽流转,如果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真的是混血的白发……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很奇怪么?”
“都说了,只有纯血才是白发了啊。混血的白发我完全没听说过,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是染的呢。
哪怕是血出同源的东方人,如果天人和平民之间通婚,生下的孩子都会丧失白发的特征。你父系的血统究竟要强势到什么程度啊?”
她停顿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震惊起来:“你……该不会是什么大贵族的私生子吧?”
“都说了,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叶清玄敲了一下她的头,打断她的话:“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乐师,我的母亲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那就太可惜了啊。”白汐低声嘟哝:“如果你是纯血的话,那哪怕你是哑巴,也能够轻易地当上乐师呢。”
叶清玄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笑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可惜的啊。”
“好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叶清玄摇了摇头,不再去回忆那些过去,撑着拐杖起身。
“哦。”
白汐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不大愿意:她好不容易出来一天,还没有玩够呢。
叶青玄看到她有些别扭的样子,顿时笑了,以后多接一点采购或者送货的活儿,说不定能多带她出来玩几次。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背后的苍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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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报偿
“抱、抱歉,这位先生和小姐……您知道希尔达小巷在哪里么?”
迷路的老妇人睁大自己的眼睛,凝视着前面的两人,眼神希冀。
这个苍老的女人包裹着旧头巾,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面色昏黄,头巾下面漏出来的白发蓬乱。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看起来已经迷路很久了,她佝偻着在广场上徘徊,却被人当做乞丐,不耐烦地甩手打发。
她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声音结结巴巴:“请帮帮我,我已经找了一天了。”
“不知道,自己去找。”
小女孩儿白了她一眼,不爽地挥手:“我很忙,没时间。”
“白汐。”
叶青玄提高了声音,眼神严肃起来:“注意礼貌。”
白汐被他看着,不耐烦地神情就渐渐垮下来了,到最后变成无奈,满是不情愿地伸手随便指了个一个方向:
“那里。”
叶青玄叹了口气,将她随意乱指的手指给收了回去,叹了口气,看向老妇人:“希尔达小巷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如果不嫌弃我们速度比较慢的话,不如我带您过去吧?”
老妇人像是愣神了,她地嘴唇开阖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浑浊的眼睛中满是感激:“感谢您,好心的先生,否则我已经……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没关系,跟我来吧。”
叶青玄笑了笑,撑着拐杖在前面带路。白汐满是不开心地跟在后面,悄悄瞪了老妇人一眼,低声嘟哝:“每天阿瓦隆几千个迷路的人,你帮的过来么?”
叶青玄敲了敲她的头,没有说话。
-
“您是第一次来阿瓦隆么?”
在回去的路上,叶青玄随口跟老妇人聊起来。
“您叫我艾玛就可以了。”
老婆婆有些蹒跚地跟在后面,眼神难过:“我在高地地区放了一辈子羊,从来没有离开过。前些日子我的女儿去世了,女婿也把我赶出来了。我的侄儿写信告诉我可以来这里,可来了这里之后,我找不到他了……”
叶青玄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艾玛婆婆轻轻摇头:“以前我的丈夫告诉我,人活着总是有那么多不幸突如其来,有的时候……忍忍就好了。那么多苦日子,他一直陪着我。现在比以前已经好多了,我总不至于撑不下去。”
白汐撇着嘴,哼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老妇人艾玛并没有在意,只是讨好地笑了笑,,轻声问:“您和您的妹妹是本地人么?”
“妹妹?”叶青玄看了白汐一眼,轻声笑起来:“差不多吧,不过她在阿瓦隆的时间比较长,我也是刚来这里的。”
在漫长的行进中,叶青玄停下脚步,拐进了一列店铺后面的小巷中,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拐角:“从这里过去了之后就到了。我记得希尔达小巷的没有什么人住,您找起来也会比较方便一些”
老妇人艾玛停下脚步,感激地看着叶青玄:“感谢您帮我指路,没有您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没什么,人总是要互相帮忙的才好。”叶青玄笑了笑,颔首道别。
“请跟我过去坐坐吧。我的侄儿是个好孩子,他会报答您的。”艾玛婆婆抓着他的手,感激地挽留:“您是位好心人,如果没有报偿的话,未免让我太过意不去。”
“不用了。”叶青玄笑了笑,想要抽出手,却抽不出来。
他又抽了一次,却发现老妇人将他的手抓住了,死死地。枯朽的手掌上有一种死蛇一般柔韧粘滑的质感,令他挣脱不出。
他愣住了,抬头看向苍老地妇人。老婆婆艾玛依旧在微笑着,满是皱纹地脸上笑地满心欢畅,可眯起的碧绿的眼瞳中却全无那种孤独的惶恐了;而是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就像是您说的那样,人总是要互相帮助才好。”
她抓着叶青玄的手,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沙哑地声音依旧充满了一种虚伪地感激:“先生,您是个好人啊,何妨再帮我一个忙呢?”
她裂开嘴,轻声说了一声什么。空气中传来冰棱裂开的声音。
叶青玄的眼前一黑,就像是雪风从脚下席卷而上,瞬间的寒意像是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令他的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
“喂!老女人你干什么?!”
白汐终于察觉到不对,冲来想要掰开她的手,却被她的手掌反手握住:“礼貌一点,小姑娘,不礼貌的小鬼,卖不出好价钱。”
艾玛的声音变得从沙哑变得尖细。在夕阳地最后光线里,她地眼瞳中隐隐透出绿光,宛如妖魔。不顾白汐的奋力踢打,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真像啊……”
她轻声笑起来:“真像啊。”
在踢打中,她的袖子里有一张折叠的白纸落下来,在白纸上印刻着一副侧影的肖像。白纸掉进水里,污泥和痕迹染黑了肖像上的少女和白汐别无二致的容颜。
叶青玄愣住了,他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了。隐隐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白汐嘴唇颤动着,无力反抗。
这个衣着土气的老妇人在轻声呢喃着什么,嘴唇开阖,却毫无声音。她的肺腑中像是藏着黑色的风洞,源源不断地吹出了恶臭的气,就像是烂泥中腐烂的尸体。那种一丝一缕的东西像是蛛丝,无声地缠绕在两人的身上,抽走一切动弹的力气。
“随我走吧,回到你应该回的地方去。有人已经等你很久啦。”
艾玛用尖锐的指甲刮擦着少女的面孔,看着她因恐惧而扩散开来的眼瞳:“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人活着总是有那么多不幸突如其来。
有时候,得忍忍才行。”
她轻声尖笑起来,在这无人的小巷中。笑声在墙壁上回荡,空气波荡着,隐约有什么影子在摇摆,纠缠住了叶青玄的四肢和喉咙,像是深海中被层层的海藻缠绕。
于是,痛苦地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只能在窒息的痛楚中痛苦挣扎。
“不要……”
白汐的眼瞳放大了,低声呢喃。
“来,别怕,随我走吧。”
艾玛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白汐就像是傀儡娃娃一般身不由己地被他拉住,向着阴森地小巷中走去。
在窒息中,叶清玄艰难地在地上攀爬,想要抓住她的衣服,可是却失之交臂。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白汐如此恐惧样子,惶恐,不安,像是要堕入地狱或者更可怕的什么地方去了。
“不要……”
在无形地桎梏中,女孩儿地嘴唇开阖,想要发出声音,可那声音却像是将死时的遗言一样无力,颤抖着,饱含恐惧。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