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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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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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淼不自觉俯身,目光落到苏锦萝脸上。
  小姑娘似是有些紧张,细长睫毛轻颤,一双眼水雾雾的好似要沁出清泉来。
  苏锦萝惴惴不安的往后退了退。大哥上次说,这人是文国公府的人?好像她要唤……
  “表哥?”软绵绵的声音从小姑娘嘴里吐出来,就跟小碟子里头摆的金丝蜜饯一样甜蜜。
  方淼微愣,然后道:“四只公鸡是二十文钱,三只小鸡是一文钱,合起来鸡数是七,钱数是二十一;七只母鸡,鸡数是七,钱数也是二十一。如果少买七只母鸡,就可以用这笔钱,多买四只公鸡和三只小鸡。这样,百鸡仍是百鸡,百钱仍是百钱。”
  男人微微俯身,离的近了,苏锦萝突兀瞧见男人眉间的两道竖纹。男人此刻正蹙眉,那两道眉间纹便愈发明显,想来平日里是个思虑甚重,又严肃刻板的人。
  “多谢表哥……”
  苏锦萝支支吾吾的应了,手里的毛笔胡乱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方淼的视线落到苏锦萝手上,白嫩嫩的一双小手,青葱般的水灵干净,指骨弯结处也细嫩的很,没有明显褶皱黑痕。指尖粉嫩,樱花瓣色一样的由里透着珍珠玉泽。
  真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方淼现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家中祖母和母亲日日催促,他极不耐烦才躲到理国公府来清净几日,却不想,这没人催他,自己却起了心思。
  只是……方淼又瞧了一眼趴在书案上的苏锦萝。小姑娘年纪太小,看上去跟他妹妹差不多大。
  与他,委实有些不配。
  “莫紧张,你小时,我可还抱过你呢。”方淼严肃惯了,碰到这般软绵绵的小姑娘,努力想摆出一张笑脸来,可惜失败了。
  “我,不记得了。”苏锦萝捏着手里的毛笔,正了正身子,却不想动作太大,手肘磕到了书案桌角。
  “啊……”
  “没事吧?”
  “没,没事。”苏锦萝红着眼,见方淼上手在她的手肘处轻按了按,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无事,只是磕了,没伤到骨头。”顿了顿,“回去让丫鬟擦些跌打肿痛的药,多揉揉。”
  话罢,方淼放开苏锦萝。见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自己暗暗揉着手肘,瓷白小脸微红,似在羞赧。
  冒冒失失的……方淼失笑。
  “大哥,我是唤你来教我的,你怎么教起她来了。”方婉巧急急提裙进到轩楹内。
  刚才在绣楼内她看的一清二楚,这苏锦萝真是个狐媚坯子,不仅勾引她的静南王,还要对她大哥下手!
  狐媚坯子苏锦萝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努力回想刚才方淼说的话。
  对啊,几只鸡来着?
  “你自诩聪慧,不必我教。”方淼瞧了方婉巧一眼,话罢后才觉出不对。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苏锦萝愚笨了。
  方淼垂眸,小姑娘已经在努力画鸡,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苏锦萝画了半刻,期期艾艾的仰头,“那个,几只鸡来着?”
  讲太快,她都记不住。话说她刚才磕的又不是脑子……
  “哥哥才不会教你呢。”
  方婉巧使劲拽住方淼的胳膊,要把他扯出轩楹。方淼皱眉,眉间两道竖痕愈发明显。
  轩楹侧边的槅扇处露出一个人影来,身穿儒衫,外罩大氅,眉目清润温和。“公鸡四只,母鸡十八只,小鸡七十八只。”
  苏锦萝赶紧记下,然后抬眸,神色困惑的看向男子。
  “姑娘,这是咱们大房周姨娘的庶出二公子。”雪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放下茶盏,凑到苏锦萝耳畔处道。
  苏锦萝恍然点头,起身行礼,“二哥哥。”
  “二妹妹。”苏容瑜回礼,面目清朗,温润如玉。“早就听闻二妹妹回来了,只翰林院内事务繁忙,直至今日才得见。果真是好看的紧。”
  赞她好看?她的这位二哥哥,颇有眼光啊。苏锦萝一脸美滋滋。
  “二表哥怎么也来了?”方婉巧挽着方淼的胳膊,不屑的看了一眼苏锦萝,然后高高仰起头颅。
  苏容瑜一脸温和的转向方淼道:“与表哥有事相商。”
  方淼微颔首,抽出自己被方婉巧挽在臂弯里的胳膊,“我们去书房。”
  苏容瑜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取下身上的大氅替方婉巧披在身上。“天寒,表妹别冻坏了。”
  “什么腌臜东西。”方婉巧全然不领情,一把挥开。
  苏容瑜眸色微黯,弯腰将大氅从地上捡拾起来,紧到指骨泛白。
  “巧姐儿。”方淼警示性的唤了一句,却并未多责怪,只将目光转向苏容瑜,“走吧。”一个庶子,即便机敏些,又如何,终归是下人。
  苏容瑜点头,随方淼迈步离开。
  “哼。”方婉巧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一个庶子,还敢肖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百鸡术,一个历史算数故事。


第14章 
  解完了题,虽说是他人帮忙,但总算解决了苏锦萝一桩心事,她也不管方婉巧的冷嘲热讽,径直带着玉珠儿和雪雁去了。
  这各怀鬼胎的世界,她真是承受不来。
  “姑娘,香香不见了。”刚到锦玺阁,小丫鬟便支支吾吾的来报。
  苏锦萝赶紧发散人手去寻。这么冷的天,雪还没化,香香那么小一只,白软软的嵌在雪地里,可别被人踩死了!
  锦玺阁很大,婆子、丫鬟寻了半日没找到,玉珠儿便猜测,是不是今早上苏锦萝去绣楼时香香随在了身后,大伙都没注意。
  “走,咱们照着去绣楼的那条路找。”
  苏锦萝戴着雪帽,领着玉珠儿和雪雁出去,到了后花园子,又吩咐说分开寻,生怕香香真是跟丢了她,被遗落在这偌大的后花园子里了。
  “是。”玉珠儿和雪雁分开去寻,苏锦萝拨开枯枝烂叶,小心翼翼的用手扒拉雪堆。
  突然,一口废弃的水井里传来声响,苏锦萝眼前一亮,赶紧疾奔过去。“香香……”
  “谁?”井底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苏锦萝动作一顿,“香香?”
  井底沉默片刻,“我是香香,拉我上去。”
  “……香香是只兔子。”
  “……”
  最终,苏锦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藤蔓栓到树上,让男人自己抓着藤蔓爬了出来。
  男人不知道被困在里面多久了,面色苍白,衣衫褴褛,但依旧能看出一身衣料上佳。
  苏锦萝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男人的腿伤了。
  她真是蠢,如果拉出来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办?
  一拍脑袋,苏锦萝赶紧要溜走。
  “站住。”男人手持利剑,抵在苏锦萝脖颈处。
  苏锦萝下意识仰头,眼前窸窸窣窣落下一层白雪。她两辈子跟剑犯冲啊。
  “送我出去。”男人似乎伤的很重,连剑都拿不稳。
  苏锦萝看着那在自己脖子上滑来滑去的剑,心惊胆战的开口,“我,怎么送你出去啊?”
  男人喘着粗气,四处看了看,抬手将苏锦萝推搡到一处高墙边。“趴下。”
  “啊?”
  “让我踩着爬过去。”
  苏锦萝:……这位大哥你看我这瘦弱的身子承受的住吗?
  “你爬过去了,后头也是院子。理国公府很大的。”
  “这里是理国公府?”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苏锦萝点头,下意识回头,“是啊。”
  男人脸上很脏,但苏锦萝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睛。这个人的眼睛里,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瞳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有圣人之相的重瞳?
  “你看到了。”男人一眯眼,手中利剑就要滑下,身子却突然软倒。
  苏锦萝呆呆站在原处,看到男人身后的陆迢晔。
  陆迢晔依旧一身狐白裘,挺拔如竹的站在那里,面上神色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姿态睥睨。
  苏锦萝有些狼狈,她擦了一把脸,用力捂住脖子。
  陆迢晔上前,将苏锦萝抵在高墙边。
  苏锦萝仰头,小脸瓷白,透着惧意。
  “你怕我?”陆迢晔扯唇轻笑,眼睑垂下,眉目缱绻,眸中却冷若寒潭。“整个定都城,只有你一个人怕我。”
  “不不不……不怕。”苏锦萝用力低头,却被陆迢晔挑着下颚抬了起来。
  “不怕我,那就是喜欢我了?”陆迢晔俯身,那张俊美面容几乎触到苏锦萝眼前,清晰的连呼吸声都能触到。
  “不然,怎么三番两次的来招我?”
  她没招啊!苏锦萝感觉十分冤枉。是她太过天真,还以为能斗的过这只伪君子。
  “上次在书房的事,这账还没算呢。萝萝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呢?”摩挲着苏锦萝的下颚,陆迢晔微眯眼。
  果真是细皮嫩肉的紧。
  陆迢晔的手光滑细腻,连一丝薄茧都没有,一看便是保养的极好。指尖微冷,触在苏锦萝的肌肤上,比扑面而来的朔风都阴寒上几分。
  “其,其实,我就是喜欢王爷。为了引起王爷的注意,所以才会那样做的。”
  苏锦萝突然仰头,夹着腿胡说八道。
  她一脸真诚的看向陆迢晔,用力攥紧小手。“王爷天人之姿,我自知配不上王爷,才出此下策。”
  千万不能让这个人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他弑帝夺位的大计,不然自己又要被抹脖子了!
  想到这里,苏锦萝抖的愈发厉害。
  “哦?”陆迢晔轻笑,轻捻住苏锦萝的耳垂按压,拨弄着那颗白珍珠耳珰。“可是,本王瞧着,二姑娘似是极怕本王啊?”
  “这,这是紧张。”苏锦萝偏头,纤细的身子几乎缩成一团。“这,见到心悦之人,自然是会十分紧张的。”
  紧张到尿急,这普天之下大概也就独此她一家了。
  陆迢晔低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先前在新平郡,李家上山烧香,二姑娘可去了?”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
  苏锦萝心里一咯噔,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她四下闪躲,慌忙摆手,“没去,没去,是母,是李夫人一个人去的。”
  李夫人不会做出像苏锦萝这般在香山上就地小解的事,所以苏锦萝才放心让李夫人一个人去的。
  “本王就是随意问问,二姑娘紧张什么?”陆迢晔眸色,晦暗不明,尤其是在这等阴寒天气中,周身清冷气质更甚。
  是啊,上辈子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是苏锦萝,不是横尸香山头的李枝菱。她紧张什么……好想小解。
  小姑娘似是吓坏了,陆迢晔压下心中疑虑,不再试探。一个堪堪及笄的小姑娘,还能比定都城内这群老狐狸厉害?不过这反应,着实让人怀疑啊。
  头一次见他,听到他的声音,就跟瞧见上辈子杀自个儿的刽子手似得……
  不得不说,静南王意外真相了。苏锦萝瞧他,可不就是跟刽子手一般嘛。
  “那男人,是四皇子。”陆迢晔抬手,指向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四皇子。“四皇子意图刺杀陛下,被下密令追杀。”
  贴着苏锦萝的耳畔,陆迢晔眸中笑意愈发明显,“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二姑娘私帮逃犯,不说二姑娘自个儿,便是理国公府,该是个什么下场?”
  苏锦萝身子一抖。
  四皇子?这皇家真乱,亲弟弟瞄着帝位,儿子还要刺杀老子。刺杀失败逃出来,还偏偏被她救了!
  她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啊。
  “我,我真不知道……”
  “定都城,人人皆知,四皇子有重瞳,乃圣人之相。”离得近了,陆迢晔说话间,细薄唇瓣能触到那白细耳垂。
  繁雪簌簌而落,铺天盖地而来,身形挺拔的男子立于雪中,狐白裘色,青丝如瀑。他身穿月白色云锦缎袍,扬起的大袖撑在粉墙上,虚虚的将怀中的小姑娘遮掩住,不露一丝痕迹。
  苏锦萝侧眸,对上陆迢晔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那你会帮我吗?”
  “本王与二姑娘,并不熟识。”
  “你,你若是帮我,我就给你一样,你极想要的东西。”
  苏锦萝知道,这人跟自个儿废话这么久,定是有所图。不然刚才也不会救她。
  陆迢晔眸色一顿,然后突兀笑了起来,“我都不知我要什么,萝萝竟知道?”
  苏锦萝一闭眼,声音颤巍巍的勾着绵密尾音。“你想要我亲你。”
  气氛有一瞬凝滞,苏锦萝睁开眼,就见面前的陆迢晔露出一副古怪表情,似在忍笑。
  “那时候在书房,你不是,就想要的嘛。”
  苏锦萝本来都豁出去了,可是一对上这个人,那股子气立时就憋了回去。而且,她越来越想小解了……
  陆迢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珠玉落盘般的砸进苏锦萝耳中,让她更有感觉了。
  “二姑娘真是……奇人也。”
  陆迢晔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出嘲讽之意,苏锦萝抿唇,羞得面色涨红。她一个两辈子都没嫁出去过的黄花大闺女,能说出那句话已经是极限。
  “可你上次在书房,你不是,不是……”苏锦萝急的跺脚,却不敢大动作。
  “上次是本王醉了。醉酒的人说话,能当真吗?”陆迢晔低头,小姑娘瓷白面颊上飞出两朵红晕,染着桃色,氤氲娇媚。
  “所以,你不要……那你想要什么?”绞着一双手,苏锦萝突然蹲下身子,可怜兮兮的仰头。
  绒白雪帽落下,蹲在陆迢晔脚边的苏锦萝小小一只,就跟陆迢晔藏在宽袖中的那只雪兔一般,只知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求食。
  陆迢晔手抚下颚,风清玉露般的垂眸沉思。
  “我要你,亲我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
  “嘘。”陆迢晔伸手,点住苏锦萝的唇,微凉指尖沁着凉意,有细白落雪粘在上头,顺着指尖落到苏锦萝的唇上,清凌凌的带着冷梅香。
  “是亲嘴。”


第15章 
  情势比人强,苏锦萝作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在恶势力面前低下了头。
  反正这人又没说什么时候亲,她只要好好躲着,这人还能把她从被褥里头揪出来?
  “姑娘,没找着香香。”玉珠儿抹着眼泪珠子,呜呜咽咽的跟在苏锦萝身后转悠。
  苏锦萝不知道那静南王将四皇子怎么样了,反正她现在急着小解,这可是头一等的人生大事,连香香都得往后排。
  “哎哎哎,姑娘……”突然,玉珠儿急唤。
  “怎么了?”苏锦萝急的不行。
  “姑娘,香香在您的雪帽里。”
  “啊?”
  玉珠儿小心翼翼的从苏锦萝的雪帽里抱出香香。
  香香睡得香甜,出了温暖的雪帽还有些不适应的蹬起小短腿,立刻就被玉珠儿给揽进怀里,这才舒舒服服窝好继续睡。
  苏锦萝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处,伸手抖落抖落自己空荡荡的雪帽。怪不得她就觉得自己这脖子勒的紧,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香香是什么时候钻进她雪帽里的?
  “姑娘,香香那么小,怎么可能蹦到您的雪帽里。您路上碰着人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苏锦萝撑着下颚坐在绣墩上,细想后道:“唔……碰着了。”
  所以是陆迢晔将香香放到她雪帽里的?
  “萝萝。”厚毡被掀开,苏清瑜大步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绣桌上。
  “大哥,你怎么来了?”苏锦萝欣喜的掀开食盒,只见里头摆置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甜羹,喷香扑鼻。
  苏锦萝一手举着一块糕点,吃的满嘴都是糕点屑。
  “这几日,定都城内不安稳,待过了你生辰,年后再出去。”苏清瑜替苏锦萝擦了擦嘴角。
  “不安稳?什么事呀?”苏锦萝歪头。
  “皇家的事,莫要多问。”
  现下定都城内一滩浑水,苏清瑜有些焦心。他无实权,该如何保护萝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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