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这男子相貌出众,风流倜傥,但却显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而且双手空空,连个宝剑都没有。
这分明是出来踏青的公子哥,哪儿是宋朝征讨军的西门监军?
沈安等三人顿时打定了主意。
打!
沈安一拍胯下战马,上前几步问道:“你便是那西门庆?”
“大胆狗贼!”旁边秦明性如烈火,怒喝道:“监军大人名讳,也是你能直接叫的?”
秦明相貌不同常人,加上手中狼牙棒乃是奇门兵器,所以一旦出来,马上就被认了出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落草做了山贼的霹雳火秦明!”沈安大笑道:“速来沈安枪下送死!”
原来沈安见前几夜劫营之际,那几名兵马都监实在是武艺疏松,并没有把秦明放在眼里。
中计被强迫落草,这是秦明心头的伤疤,沈安此言无异于揭开伤疤,秦明如何忍得?
就是小尉迟孙新听了也暗道:“这厮找死!”
西门庆在身边,秦明纵然脾气再大,也不敢私自出战,便拱手道:“大人,末将出马,取了此人性命!”
西门庆微微颔首:“秦将军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秦明凛然领命,一骑飞出,也不打话,手中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脸就像沈安砸了下去!
沈安见秦明行动如风,倒也不敢小视,那狼牙棒势大力沉,更不敢硬接,只好把缰绳一带,将这一砸躲了开去。
“秦明这厮狼牙棒甚重,待十余合他气力不足,再行下手!”
沈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却不知道秦明气力十足,狼牙棒在手中有如一根稻草一般,运转的有如长枪般灵活!
不出三五合,沈安便有败退之象,卢元和王吉见了,各举刀枪,前来助战。
霹雳火秦明将那根狼牙棒舞动的滴水不漏,力战三将,巍然不退!
西门庆在这边见了,对病尉迟孙立道:“孙将军可助秦将军一臂之力。”
病尉迟孙立欣然领命,和自己兄弟小尉迟孙新两匹战马抢出,两条钢枪有如出水龙一般,来战卢元和王吉二人。
霹雳火秦明耳中听得分明,大吼一声:“区区三个毛贼,何用援手?”
话音未落,手中狼牙棒猛然撞出,正顶在卢元胸口,那狼牙棒数十斤重,卢元纵然穿着盔甲也无法独挡,顿时口中狂喷鲜血,伏鞍而逃!
沈安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有吵架的功夫不如将军队撤出二十里外,也免得和西门庆对上。
王吉见卢元败退,手忙脚乱,不提防被秦明狼牙棒一挑,手中一个不稳,那口大刀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秦明复用狼牙棒砸下,顿时来个满头桃花开,尸身栽于马下。
沈安见了魂飞魄散,也顾不上自己军队,急忙拨转马头,便往西方而去。
病尉迟孙立见了一声招呼,和小尉迟孙新分道而行,追击沈安和卢元!
西门庆见对方三将死的死,逃的逃,马鞭一指,率两千兵马直冲过去;秦明也不待回阵,直接冲进敌军阵势之中,便是一阵狂杀!
那两万钮文忠士兵何时见过这等架势?微微抵挡片刻,前军便有了溃散迹象!
西门庆见状率吹血亲兵队直冲侧翼,疤面虎刘任重手中一把环首刀,身先士卒,冲入敌人军中,直杀得鬼哭狼嚎,人头乱滚!
前军顿时溃散!
没有将领指挥,中军也是渐渐抵挡不住,后军倒先逃走了一半。
城墙上燕青见了,急忙寻赤发鬼刘唐和拼命三郎石秀,剩下大部分军队倾巢而出,顿时杀得敌军抵挡不住,往南方退却下去。
西门庆率军冲杀一阵,又缴获了许多粮草,这才收队回城。
清点人数,吹血亲兵队有十余名挂彩,无一人身亡,其他士兵伤亡数百,已然是了不得的大胜!
待到城里,病尉迟孙立和小尉迟孙新二兄弟前后脚回来,孙立献上沈安人头,孙新献上卢元人头。
西门庆大喜,记了霹雳火秦明首功,病尉迟孙立和小尉迟孙新二兄弟功劳。
三人都上来拱手道:“若非大人谋划有方,何有大胜?末将不敢居功。燕青兄弟等人潜入高平县,杀死于玉麟和桑英,又占据南门,可当首功。”
西门庆笑道:“三位将军出力,自然要论功欣赏。甲组八号和小乙哥另有奖赏。”
秦明等三人这才罢了。
西门庆便下令病尉迟孙立和小尉迟孙新二兄弟、拼命三郎石秀,加上一万士兵,驻守高平县;剩余将领和士兵都返回陵川县,两城之间每日互有信使来往,通报消息,粮草也有分配。
同时,陵川县渐渐收拢被打散的征讨军士兵,借了高俅旗号,豹子头林冲出马,两三日内便有上万士兵来投,西门庆见城内士兵越来越多,吩咐众将依旧按计划训练,补充。
这样一来,西门庆手中便几乎有了三万军队,钮文忠就算想来啃硬骨头,也要先看看牙齿够不够锋利。
。。。
。。。
无名帖子印着盖州府尹的大印散发开来,再加上城门口盖州府尹的那颗首级,盖州府士兵几乎是一天一夜之间走了个精光。
钮文忠兵不血刃进驻盖州府,就马上得到了高平县被西门庆占去的消息。
同时,熊威将于玉麟、桑英、沈安、卢元、王吉、石敬等六人身亡。
钮文忠本来兴奋不已的心情一下子被这个坏消息给浇灭了。
铁青着脸铺开地图,钮文忠看了看高平县和陵川县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这西门庆,莫非是天上派下来的对头?
高俅十万大军,只用了一晚击溃,而这西门庆,拿下了陵川县,又占了高平县!
不仅如此,前后为了西门庆消耗的力量,细细算来竟然有四五万之多!
而且钮文忠麾下四威将只剩下貔威将安士荣和彪威将褚亨,还有方顺、秦升、莫真、盛本四名副将!
钮文忠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书案之上,一定要以绝对优势,一次性把西门庆连根拔起才行!
旁边的貔威将安士荣和彪威将褚亨被钮文忠的举动吓了一跳,如今总算拿下盖州府,盖州剩下的那几个县还不是手到擒来?
枢密使大人为何如此动怒?
钮文忠忽的转回身子,双眼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血丝。
“不杀西门庆,誓不回去见晋王!”
这番咬牙切齿的誓言让安士荣和褚亨二人顿觉不妙,很快,他们从钮文忠口中获知了那个坏消息。
“怎么可能?”
褚亨此言一出,顿时闭上了嘴。
“是啊,怎么可能?”钮文忠似乎在自嘲:“董先锋。。。死了,方将军。。。死了,于将军。。。也死了。”
“两位,你们说西门庆不死,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钮文忠的言语似乎有些入魔,但听得安士荣和褚亨心里一寒。
盖州府拿下来了,可西门庆却像一颗钉子似得死死钉在卫州的门户…陵川县。
任凭钮文忠的大军如何在盖州耀武扬威,攻城拔寨,西门庆这颗钉子始终扎在肉里,而且是个两头尖的钉子。
每次去摸这个钉子的时候,都被扎的鲜血淋漓,还要被带下块肉。
下次,轮到谁去摸这颗钉子?
安士荣和褚亨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惧意。
钮文忠重重的哼了一声:“西门庆占据高平县,便是为了互为犄角,让我军不敢去攻。我偏偏就要去攻!”
安士荣和褚亨凛然。
“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你们二人各领两万人马,攻打沁水,阳城二县。”钮文忠下令道:“我亲自驻守盖州府,补充兵源,再集合全军之力,攻打高平、陵川二县!”
“便让西门庆这厮多活几日!”
第三百三十六章 重选元帅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平静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钮文忠亲自驻守盖州府,而貔威将安士荣和彪威将褚亨各自率领两万兵马,分头攻打沁水、阳城二县。
八月初二,阳城陷落。
八月初五,沁水陷落。
这些情报都通过探子交到西门庆书案上,也同时被送去了东京汴梁。
在此之前,西门庆的详细报告已经写成密文,由甲组二十六号亲自送去皇城司。
这一步,比高俅的动作要快了很多。
高俅直到逃回卫州辉县,才回过神来,揣摩了半日,才写好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至枢密院。
而这时候,钱勾当官已经看完了西门庆送过来的报告,同时吩咐抄送给嘉王一份。
嘉王赵楷看到这份报告后没有半刻停留,直接来皇城司找钱勾当商量,武松作为代理勾当官也参加了会议。
高俅溃败的消息让嘉王赵楷无法相信,但报告上写的分明,让他不由不相信。
“十万精兵!十万精兵!一个晚上怎么就打没了?”赵楷面色有些苍白,双手由于握的太紧也有些发白,到最后几乎都快吼了出来:“还有两万禁军,难道都是白痴么!”
“王爷息怒。”钱贵并没有过于惊讶:“西门勾当官还在陵川县努力,征讨军并没有彻底失败。”
嘉王赵楷叹道:“只怕父皇得到这个消息,会更失望。毕竟高太尉和他的关系。。。”
对此,钱贵没有什么可说的。
几乎天下的人都知道高俅和当今官家的关系,这次征讨军让高俅做元帅,也是为他增加些军功,没想到还没有真正踏入田虎的地盘,便被一击而溃。
虽然是被钮文忠夜袭劫营,但作为主帅,责任不小。
“王爷,恕下官直言。”武松突然插嘴道:“高太尉排挤我大哥,若非大哥他随机应变,拿下陵川县,盖州全境已经落入钮文忠之手。如今大哥在陵川县孤立无援,朝廷尽快派出援兵,才是最关键的。”
自从让西门庆做了指挥使,嘉王赵楷一直便很满意,高俅兵败,只剩下皇城司出身的监军还在陵川县坚持,这对于嘉王赵楷便是脸上增光的事情。
武松不说,嘉王赵楷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没问题,本王现在就去禁内,把这份报告呈交给父皇。”嘉王赵楷站起身来,他也明白一定要比高俅动作快的道理:“本王必然要尽力让父皇早日派出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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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收到高俅手书的时候,引发了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高俅率领十万大军,居然连个惨败都混不上,而是大败。
虽然手书里面写了很多推托之词,几乎把钮文忠的军队写成个个三头六臂,但枢密院的官员都不是傻子,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诡异。
八名兵马都监惨死。
飞虎大将毕胜战死。
十万大军现如今变成八百。
刨去那些华丽词汇,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更不用说盖州全境糜烂,即将落入田虎之手!
虽然折子里面写西门监军率军在陵川县驻守,监视敌军动向,但这些枢密院的官员对此嗤之以鼻。
驻守驻守,能守住几天?
没有人看好西门庆。
商议之后,折子没有先送到官家那里,而是呈给了梁师成。
因为高俅折子里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梁公公”三字。
梁师成看完折子,并没有激动,也没有失望,只是吩咐道:“后天来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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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把折子压了两天,才放到了道君皇帝赵佶的书案上。
赵佶皱着眉头草草看完,随手往旁边一丢:“你怎么看?”
梁师成开始数落高俅的罪责,除了口中没有脏字,几乎把高俅骂的狗屁不如。
这个态度倒是出乎赵佶的意料,因为他知道梁师成向来和高俅关系还算不错。
但梁师成越数落越难听,而且开始数落高俅之前的一些坏事。
这让赵佶有些听不下去,因为高俅的这些坏事他早就知道了。
随着梁师成口若悬河的继续说着,赵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很快,梁师成快说到高俅出身的时候,赵佶挥了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而梁师成也十分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依你看,如何处置?”赵佶问道。
“像这种没有才能的人,如何还能做殿帅?”梁师成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当然是革职,查办!”
梁师成一边说着,一边却偷偷看着赵佶的反应。
赵佶伸出手来捏了捏眉心,开始闭目养神:“明日早朝议论此事,你先下去吧。”
梁师成唯唯而退。
梁师成刚走,道君皇帝身后屏风转出一人,正是嘉王赵楷。
“皇儿,你怎么看?”赵佶并不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赵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寻思了半响,之后抖了抖袖子回道:“儿臣认为,梁公公嘴上责怪高殿帅,但其实是为他开脱。梁公公骂的越狠,父皇反而越无法抉择罢?”
“你真是这么想的?”赵佶得了这个答案,反倒有些惊讶,旋即睁开眼睛:“敌军势大,高俅也是一时大意。。。”
赵佶说到一半就截然而止,嘉王赵楷并没有说话,而是躬身静候。
“算了,眼下如何处罚高俅并不是关键。”赵佶发出一声叹息:“如何剿灭田虎,才是关键啊。”
“父皇,对于这一点,儿臣倒有个建议。”嘉王赵楷接上话头:“如今西门监军还在陵川县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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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梁师成回到府中,枢密院的官员已经苦等了小半天了。
“没事了,你回去吧。”梁师成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把这个送给高太尉,他会懂的。”
来人接过书信,不敢有丝毫停留,告辞而去。
第二日,早朝。
道君皇帝赵佶让枢密院宣布高俅兵败消息之后,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不管是已经知道的,还是未曾得知的,一律是议论纷纷。
“高太尉怎么可能失败?不是有十万人么?这也太容易失败了罢!”
“钮文忠莫非是三头六臂?盖州府呢?是不是已经落入敌人之手?”
“去讨伐田虎,居然又丢失了一州?这账怎么算?”
“别乱说,皇城司的西门勾当官不是还在陵川县么?盖州还没有全境落入田虎手中!”
“十万大军都没了,区区一个陵川县,能挡住敌军铁骑几天?”
虽然朝堂喧哗乃是大忌,但赵佶没有说话,也没有让黄门官维持秩序,而是静静等待着。
议论声起得快,消失的也快。
因为文武百官很快醒悟到,最应该发言的人却在那张龙椅上默不作声,目光重新聚集到道君皇帝赵佶身上。
“都说完了?”赵佶靠在龙椅上:“诸位卿家有何良策?”
顿时,大殿中变的非常安静,安静到有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有如打雷一般。
突然有声音道:“启奏圣上,臣有一策。”
众人纷纷看去,却是殿前太尉宿元景上前启奏,顿感惊讶万分。
这宿元景为人忠厚,平日里并不多言,殿前太尉也只是个虚职,但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敢于出声?
“卿家有何良策,速速道来!”赵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
宿元景不慌不忙,徐徐说道:“眼下盖州糜烂,幸好有皇城司西门勾当官率领一军驻守陵川县,不至于全境落入钮文忠手中,但西门勾当官孤立无援,当派大将一员,率良将精兵急援,才是上策。”
“卿家所言甚是。”道君皇帝微微颔首:“不知在场哪位卿家愿意领兵?”
下面又是一阵沉默。
文官们不用说,武将们也是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没有人敢出声。
还是宿元景开口道:“臣保举一人,可为大将。”
赵佶道:“卿家只管道来。”
“蒲东巡检关胜。”
宿元景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