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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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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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人却没有什么影响,他拍着水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屋内的幔帐一动,屏风后隐隐绰绰有个人影。
  
  他眯着眼,耳朵一动,身子往下浸了浸。
  
  虽是一丈的距离,木姜也看清了,斑驳的红痕贴在白皙的骨肉上,他一伸胳膊就嘶痛一声。
  
  木姜捂着嘴,将呜咽声咽了下去。
  
  谢三郎耳朵一抖,睁开眼,看了一圈,喊道:“木姜?”
  
  屏风后没有人。
  
  木姜站在门的背后,将眼泪擦了又擦:“三爷,叫我做什么?”
  
  谢三郎依旧没肝没肺的笑道:“没什么,就是喊你声,舒坦。”
  
  难怪有几次木姜将手一撑在他的肩胛上,他脸色唰的白了还嘶嘶抽气,他既不跟她说实话,还故意揶揄道:“我这身子金贵的紧,一接触长得不好看的人就疼的抽气。”
  
  当时她气不过,狠狠的锤了他一拳头,痛的他半天缓不过来神。
  
  那伤痕上重下轻,一撩过去,很明显是鞭子打的。
  
  百香楼要的就是他们这身皮囊,自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唯一的解释…。。
  
  木姜擦过眼角的泪,周边淬红了一圈,像只得了红眼病的兔子。
  
  她的手里捏着上好的金疮药,是刚刚拖小丫头买的,走了过去。
  
  谢三郎忍着疼将单衣穿了,余光一扫,见木姜来了,忙的将衣领捂好,戏谑道:“怎么,这么着急。”
  
  木姜盯着他,与他一丈远,眼睛红的不行。
  
  谢三郎抽了口气,盯着她这双兔子眼,咬了咬牙后槽:“谁欺负你了,哭的这么厉害?”
  
  木姜慢慢缩短他们的距离,谢三郎伸过手,将她眼泪抹了:“别哭,跟爷说说?”
  
  木姜猛地抬头,盯着他,鼻翼一闪一闪,一把扑在他怀里,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双手搂过他的腰:“你还要瞒我多久?”
  
  谢三郎一边忍痛,一边拍着她的脑袋瓜子:“诶,你和爷说说,爷哪点瞒了你了?”
  
  木姜轻轻掐了他一把,痛的他下巴一瘪,闭着眼,向上倒吸了口冷气。
  
  “还说没有,你背上的伤哪来的?”
  
  谢三郎死死捏住自己的衣衫,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偷看我?”
  
  木姜第一次这么强势,难得没被他插科打诨过去,她打开他捏着衣领的手,把衣服唰的向下一拉。
  
  “诶诶诶……”
  
  木姜眼睛又红了。
  
  谢三郎挎着衣服,摸了过去:“怎么又哭了呢,别哭,给爷笑一个。”
  
  木姜瞪着他,声音哑了一个音:“这伤怎么来的?”
  
  谢三郎将领口朝上扯了扯,勾了抹笑:“木姜来嘛,笑一个嘛,这点儿伤,我过个几天就好了。”
  
  他说着,大手去扯木姜的嘴皮子。
  
  木姜把他的手拍开,绕到他背后,隔着衣服去摸凸出的伤口:“她,打你了?”
  
  谢三郎浑不在意:“做这一行,遇到些没轻没重的客人嘛,很正常的,真的,木姜。”
  
  木姜将他单衣刷了下来,摸着肉翻过皮的伤口,正在结痂的伤口,抖得遇到温柔的暖风,伤口从内到外痒的厉害。
  
  他伸手去挠,却被木姜抓住了手。
  
  “坐那去。”声音带着哭过后氤氲的潮湿。
  
  谢三郎刚要打趣,却被她吼了一声:“别又说些有的没的,坐那去。”
  
  啊啊啊,真的好大的胆子!十足像个小泼妇!
  
  但心里却好暖,像冬眠之后的动物遇到春日的第一缕阳光。
  
  和煦,光亮却生机勃勃。
  
  红褐色的痂硬硬的像一层壳,木姜将膏药抹在上面,清凉的药渗过肌理朝里面窜去,凉丝丝的,带着一种特有的爽感。
  
  谢三郎眯着眼睛,嘶嘶只抽冷气,可坐在那一动不动,神情像一只餍足的动物。
  
  木姜的眼泪却一滴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谢三郎表面光鲜,实际上过得却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五年来,她以为自己的戾气在世态炎凉中早就磨成了灰,散在长安的黄风里,可是现在,她肝胆欲碎,想提了刀将那人的脖子割了去。
  
  一滴泪,滚热,带着红尘的情愫,擦过谢三郎的背部,重的他身躯一颤,又顺着他的尾脊骨落了下去。
  
  他转身,捏过木姜的手,吻住她的泪,安慰道:“都过去了。”
  
  木姜终于恸哭出来:“可是我心疼,这么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作践?”
  
  谢三郎抱着她,胸腔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知道,有些女人在男人那受了气,就会用钱在他们的身上发泄。
  
  肉体、尊严全都被她们踩在脚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终究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得过且过。
  
  可,上天待他不薄,将这么好,这样好的木姜送到他身边。
  
  谢三郎觉得他真是死而无憾了。

  ☆、情丝如飞花(二)

  不遮不掩,合着每日擦上的金创药膏,谢三郎的伤口倒是好的七七八八,快要落壳了。
  
  新的皮肉长出来时,挤得旧的像失了宠的妃子一样,每日每夜作妖的痒,想惹人注意。
  
  谢三郎一趁木姜不在这,就扭着膀子朝背后扣。
  
  木姜端了饭菜,一进门,就看到谢三郎的爪子正在扣快要掉的痂!
  
  她眉头一皱,喝了声:“三爷!”
  
  吓得谢三郎心虚的收了手,讪讪的坐在那,活像个被丈夫欺负了的小媳妇。
  
  瞧瞧,才几天了,就变成母老虎一样的性子!
  
  谢三郎撇撇嘴,瞅到木姜还未松懈的眉头,蹭了过去:“干嘛这么凶,不就是抠了几爪子么?有必要这么凶么?”
  
  木姜怕到时谢三郎背后留了疤又要怪她,索性做了个恶人,可这个恶人声音稍稍大了,谢三郎就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让她无能为力的很!
  
  她将托盘搁在桌子上,将声音放柔:“那也不能抠啊,万一留了疤,那怎么办?”
  
  谢三郎端了碗米饭,捏着筷子给对面的人夹菜:“留了疤就留了疤,男人嘛,总的得有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女人家家的。”
  
  木姜叹一口气,懒得同他讲。
  
  谢三郎偏生得了趣,问:“怎么?爷要是留了疤,你还不喜欢爷了啊,我跟你讲,木姜你招惹了我可甩不掉了,我得像块狗皮膏药贴着你!”
  
  说的腻歪,木姜老脸一红,捏着筷子打他的碗:“吃饭。”
  
  两人正吃得带劲,门外进来一个小厮,到处瞧了瞧,才将目光放到木姜的身上:“姑娘,外面有人找呢!”
  
  不用说,与木姜相熟的人八成是那个叫何偏正的。
  
  谢三郎翘着二郎腿,捏着筷子的最顶端,有气无力的夹着菜。
  
  木姜偷偷瞄了眼,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何偏正在门外,她还有不见他的道理?更何况她也想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又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你跟他说,我就来。”
  
  “砰”谢三郎将碗搁在桌上,一双微凉的眸子盯着她。
  
  木姜赶紧顺毛:“三爷。”
  
  “叫我做什么,别人等着呢?”
  
  哟哟哟!瞧着语气,酸的像腌了一年的酸萝卜。
  
  她走过去,将脑袋搁在谢三郎的头顶。
  
  “三爷。”
  
  谢三郎从鼻腔里哼了声:“别想就这么容易糊弄下去。”
  
  “三爷,我没想糊弄呢,有些事我得同他说清楚。”
  
  即使男未言,但那次同柯大侠一起行路,木姜看明白了七七八八,更何况何偏正救过她,对她有恩,于情于理她都得去。
  
  谢三郎哪能不明白,可他偏不愿意木姜和何偏正接触。
  
  何偏正这个人太过耀眼,强壮的臂膀,孔武有力的腰肢如不是女儿家的梦中情郎,他怕木姜一个晃神就被他勾去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张口接过木姜喂的菜,依依不舍道:“那你得早些回来。”
  
  “好。”
  
  “记得去见他还得想着我,听见没?”
  
  见她抿着嘴笑,他别过脸去:“记得啊。”
  
  木姜再三保证,终于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口才离开房里。
  
  何偏正提着两包糕点,桂花味的豌豆黄,长安城里卖的可好了,他想木姜也一定爱吃。
  
  自她那次病了,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她了,不知道她养好身体没?她那么瘦,可要吃胖一点儿才好看。
  
  正愣神,身后传来伶仃的声音,如空谷莺声婉转,清脆的很。
  
  “何大侠。”
  
  何偏正回头。
  
  木姜比前些时日胖了些,脸上挂了些肉,却不臃肿,脸蛋红润,眸色清明,一身淡青色的棉衣更显得她发乌肤白。
  
  何偏正讷讷地退了一步:“木姜姑娘……身体可好了些?”
  
  木姜走到与他相距五步的距离站定:“好多了,多谢何大侠关心。那日多亏了您和柯大哥,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感激,却多了层隔阂。自从木姜知道何偏正与太子有瓜葛,便起了防备之心,于是那天不管他再三的挽留还是回到了百香楼。
  
  何偏正却不知缘由,只当木姜吓着了,于是今日提了糕点来看她。还有……柯大海说的也不错,这么好的姑娘整日留在百香楼也不是个事,不若早日把这情愫说破。
  
  他偏头咳了声,拟将站在心上人面前的慌乱和无措都丢了出去。
  
  木姜静静地站在那,她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可她想到她要说出去的话会伤害这样好的人就觉得残忍。
  
  她默了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三爷的屋子,那里面灯火通明,也许他正翘着二郎腿等着她。
  
  于是她现将这尴尬的沉默打破:“何大侠,我有些事同你说。”
  
  “啊,你说。”何偏正被她一打岔,有些失落,可猛跳的心又重新回到胸腔,有稍稍安定。
  
  “何大侠,多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我待你犹如兄长一样。”
  
  啊,兄长啊,何偏正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可仍勉强的笑着:“兄长也挺好啊……我觉得兄长也能照顾你。”
  
  “既然是兄长,小妹也想将内心的事告诉你,小妹心悦谢三爷。”
  
  “砰”糕点的纸包落在地上。
  
  何偏正将目光转移到黄红色的包装纸上,右手的手背上青筋直蹦,他忍了一会,试图将胸间涌上来的气血咽下去,可惜,徒然无用。
  
  他捏紧自己的拳头,目光缓缓向上,对上木姜。
  
  “谢三郎,他是个小倌。”
  
  木姜点头:“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给你幸福?”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他一辈子。”
  
  “木姜!”
  
  这是何偏正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直挺的鼻子由于过度的怒气显得有些发红,脖子里攀岩上青色的筋,一跳一跳,还像下一秒就要屠红整个世界一样。
  
  她一定入了魔障。
  
  何偏正试图给她脱罪,却发现她眼神清明,言辞清楚。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话都梗在喉头里,末了,嗓子却干了,快冒了烟,他才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他一个小倌……”
  
  木姜知道,她大概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谢三郎给不了她幸福,他甚至连个家都不能给她。
  
  他身边的女人兜兜转转,她甚至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这样的爱情论谁,谁都不要。
  
  可她不能,谢三郎因为他们萧家才落入风尘,于理,她欠他,于情,她爱他。
  
  她将一半真相告知与他:“我不在乎他的身份,他落入风尘并不是已愿,说到底这也有我的责任,我什么资格嫌弃他。”
  
  何偏正抓住这救命的稻草,他大脚迈上前,攥出木姜的胳膊,用尽全力,试图将这个沉浸在梦里的女子唤醒:“这是愧疚,你得分清,不能因为这个,在他身边毁了一辈子!”
  
  木姜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将他的手掰开:“何大侠,你也许理解错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然分得清怜悯和喜欢,我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是谢三郎,不论他是小倌,走贩我都不在乎。”
  
  她从他的范围里走出来,退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对不起,何大侠。”
  
  有什么对不起,他自己喜欢上别人,她有什么错。
  
  说不通,讲不明,这条路她要一直黑到底。
  
  何偏正难以置信,脚尖一转,红色的飞鱼服扫在地上,刮过落叶,逃一样的离开这里。
  
  糕点的纸包踩在地上,嫩黄色细末撒了一地。木姜蹲下来,双手合在膝盖上,定定地望着它。
  这大概是一个大侠被碾碎了的柔软的心。
  
  木姜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她伸出手,将糕点的纸包揉进自己的手心,指缝里泄出好一些香甜的粉末,微风一吹,散过整个院落。
  
  再过些时日,冬风来了,白雪一下,便将所有的其他的颜色都遮了过去。
  
  谢三郎在屋里等的望眼欲穿,忽的听见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声,忙的滑到凳子上,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碗筷。
  
  “咔”冬风呼啸着,一个不大的人影将门关上,对手哈了口热气。
  
  “回来了?”谢三郎用余光看她。
  
  木姜搓了搓手,坐在凳子上,应了声。
  
  菜刚刚上了新的,热的很,木姜捏着筷子捻了块肉,却在半空中被谢三郎劫走。
  
  木姜筷子一顿,转了个方向,又去夹青菜。
  
  才刚擦到边,碗整个都被谢三郎端了过去。
  
  木姜放下筷子,盯着用筷子戳着菜的谢三郎:“三爷,幼稚不?”
  
  哟呵,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他了!
  
  谢三郎将筷子一搁,凳子往后一移,做出一个抓到媳妇儿背着偷汉子的乌龟男人的形象,嘴巴一撇:“你骂我?”
  
  “我没……”木姜的脾气像气球一样泄了大半。
  
  “好,你那说说出去那么久了,聊了什么呢?”
  
  木姜听后,忍着笑,眨眨眼睛:“三爷猜猜!”
  
  谢三郎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
  
  “好了,快吃吧,免得凉了。”
  
  木姜将筷子递给谢三郎,笑着歪了歪脑袋。
  
  谢三郎将那藕片当做何偏正,嚼的嘎吱脆。
  
  木姜笑着给他夹菜:“三爷,怎么一直吃藕呢?——吃藕,丑。”
  
  谢三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木姜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我和他说清楚了。”
  
  “什么说清楚了。”谢三郎眼睛乱瞟,明知故问。
  
  “我同何大侠说,我木姜心悦谢三爷。”
  
  “咯噔”筷子掉在桌子上,谢三郎窜到木姜跟前,搂着她脖子,下巴在她脑袋顶蹭了蹭:“好木姜,再说一次。”
  
  木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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