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突然打不顺畅了,只有满腹不被人信任的憋屈感。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应该睡床的!还他的老腰!
☆、第43章 杀人童谣(七)
第四十三章杀人童谣(七)
白水一人快马加鞭赶去县衙,那边的县官许大人刚送走来巡视的提刑官,如今又见他身边的捕头折回,高悬的心还没放下,就又吊了起来。
白水也不废话,亮了腰牌直接说道,“大人有令,命你立即带衙役随我去一个地方,还有,将那个地方这两年报案的卷宗带上。”
许大人问道,“不知道白捕头说的是哪个地方?”
“你们辖下的榕树村。”
许大人顿时像吃了个苍蝇,“那、那儿?那里可是个凶险之地呀。”
白水不似苏云开那样有耐性,冷冷瞥他一眼,“那我这就回去原话禀告大人,说许大人怕邪祟,不愿执行公务。”
许大人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说场面话的人,急得忙赔笑,“白捕头稍等,下官这就去准备卷宗。”
临走了白水又道,“那里真的很凶险么?”
许大人忙顿住,说道,“可不是,自从半年前那叫阿菀的姑娘死在榕树下后,那里就接二连三死人,虽然每回都查明是非他杀,但……还是很可怕的。白捕头在那儿有听见那鬼姐姐的童谣吧,也不知道是谁编的词,好好的一个曲子就变成那样了。”
白水转了转眼,“许大人的意思是那曲子本来就有,只是被人改了词?”
“可不是。那曲子是袁州那一带的。”
“大人怎么知道?袁州离这可不近。”
许大人笑道,“我老家就是袁州的,那曲子是我们袁州的小曲,我从小听着大的,不过以后怕是听不得了,会乱想的。”
白水垂了垂眼帘,心觉疑惑,为什么袁州的小曲会变成鬼姐姐的童谣在榕树村传唱?
难道编造这首歌谣的人,也是袁州人?或者去过袁州?那谁会是袁州人,或者谁去过袁州?
她突然意识到,那童谣的词儿真的大有文章,否则何必套了个朗朗上口的曲子壳,来编造那样诡异的词?
此时县丞已经召集好三十余衙役,白水立刻上马,领他们往榕树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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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日头晴朗,一大清早日光就倾照村庄,照得暖意融融。
明月在井边打水洗了脸,还没擦干净,就见门被推开,秦放像被冰雹打蔫的茄子般走进来。明月喊他一声,问道,“小猴你怎么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秦放正想答,瞧见另一扇门打开,见了出来的人,指了指道,“他比我还精神不济呢。”
明月偏身一瞧,果然看见眼睛肿起来的苏云开,俊颜憔悴,“苏哥哥你昨晚没睡好么?”
苏云开凌晨才回自己屋里,动作悄然,她当然不会知道,笑笑说道,“嗯,没睡好。对了,秦放,早上听见马叫,是不是白水去县衙了?”
“大概吧,我就看见个背影,没瞧见正面,不过应该不会认错的。”
明月好奇道,“你连白哥哥走都不知道,那应该睡得很好,可为什么你一脸没睡好的模样呢?”
“她昨晚根本没回房睡。”
秦放蹲在井边,直接就要把她刚提上来的水拿来洗。还没伸手进去就被人拿走了,起床气顿时发作,可一瞧是自家姐夫,立刻萎了。苏云开说道,“自己打水。”
说完就将水桶放回明月面前,倒让明月不好意思,“没事,我洗完了。”
秦放哼声,“看看,明月洗完了。”
还没重新把手伸进去,却又被苏云开提走了,还笑得温和,“哦,那就我洗吧,你自己打水。”
“……”秦放愤然起身,“姐夫!”他扶着腰瞧着这两人,弯弯唇角说道,“怎么有股夫唱妇随的味道。”
明月抬了抬眼,当做没听见,苏云开也当做没听见,秦放又讨了个没趣,百无聊赖地蹲在一旁等井水。他瞧瞧里面只有那四个小孩在玩闹,便道,“安德兴果然是跟祝安康去外面玩了呀。”
苏云开问道,“什么意思?”
“昨晚安德兴没有回来,祝安康也没吧?”
苏云开想了想最后一次看见两人,也就是昨天下午在榕树下围篱笆时,村民去找明月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们,对,连孙贺也没看见。不过听说他们三人向来都是在一起的,也不奇怪。
用过早饭,白水也带着县衙的人回来了。苏云开简单问他几句,便拿了卷宗来看。
村民瞧见村里来了官差也不意外,这半年隔三差五出个事,连衙役都对这熟门熟路了。但看见许大人跟在那苏姓公子后面转悠,还是颇为诧异,听他口口声声喊着大人大人,竟还是上峰身份。
午时祝安康安德兴和孙贺刚进村口就瞧见衙役在那站着,见过好几回,这次一如既往打招呼,可奇怪的是衙役目不斜视,像没瞧见他们。见了一个正要出村子的乡民,便问为何,那人答道,“来了个官大的,怕被那位大人瞧见他们插科打诨呗。欸,又一身酒味的,你们又外出喝酒了?昨晚不见人,现在才回来吧。”
安德兴笑道,“喝花酒当然是要喝一晚的……咦?对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最大的官不就是知县许大人吗?”
乡民笑笑,“那官啊,就在祝家。”
孙贺忽然反应过来,“那位苏公子?”
见他笑得隐晦,三人就更加肯定了,相觑几眼,又往祝家方向看去。远在村庄腹地的房屋只能看见屋顶的灰色瓦片,看不见全貌。几乎是片刻,安德兴就展颜道,“四哥,念多点书还是挺有用的。”
孙贺看他一眼,又看看那远处的衙役,最后看向那榕树下密不透风高过七尺大汉的篱笆,没有说什么,“走吧。”
三人一路无话,到了祝家附近,就见那许大人都在门外候着,再看看院子,人还不少,但站的不是衙役,而是一些普通乡民。安德兴好奇道,“许大人,那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又是在查什么?”
许大人说道,“来头大着呢,大名府路的提刑官。”
祝安康问道,“那在查什么?”
“不清楚,听说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给大人下毒了,又有人说是有人要对他身边的姑娘下毒手,我就带了个案宗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就等在这了。”
安德兴笑道,“什么案宗,就是我们村里鬼姐姐的事么?”
“不晓得。”许大人说着又看见孙贺,果真是个闷葫芦,不瞧见他他就当做没看见自己,品学是好,但这种性子也不适合做官。对……他忽然想起来,苏云开来县衙巡查的时候,孙贺不也恰好和同窗来衙门么,按理说该见过苏云开的,怎么也像不认识似的……
他心头稍微掠过一丝狐疑,也没多想,便继续坐在椅子上等里面消息。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早点将这大官送走才是。
院子里苏云开仍在跟村民文化,白水在旁协助,明月和秦放站在一旁听了半晌,也总结出了点东西——这问的,都是鬼姐姐的童谣出来之后的事,也就是那据说是意外死去、接二连三病倒的人。
“你说你丈夫病倒,是因为在榕树下走了两圈?”
“对,那树实在邪门,当时他们说他也不信,还嬉皮笑脸开玩笑说它要是敢害他,他就把树给砍了,结果没两天就病倒了。”
“……”
“……”
“你当时生病是找哪个大夫瞧的?”
“我就一个人住,儿女都在城里做活,当时病得昏天暗地,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睡了一晚,病就好了。当时我还想,定是我对榕树不敬,得罪了它,才让我遭了祸。那晚我心里念着榕树,同它道歉,说病好了就给它烧香。结果竟然真的好了,大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云开陆续问了五六个人,无一例外都会将事情解释得神乎其神,如果不是他不信鬼神,真要去拜下榕树了。他问完乡民,并不让他们离开这院子,转身将一叠唱报递给明月,“这些是这半年来意外过世的三人尸检唱报,你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如果觉得有,就让许大人和村长领你去看。”
明月接过唱报,就坐在一旁看了起来。但凡完整的唱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放过,而这份唱报明显写得很好,看来当地的仵作也是个极其负责的人。她仔细看了三遍,都没有看见有什么异样,与官衙当初审问的案宗都对得上。这会见他已经停歇,便问,“你看过这三人的案宗了么?”
苏云开点头,“看过了,案子办得很好,卷宗也记得详细,没有疑点。”
“嗯,这三份唱报也是,没有疑点。”明月说道,“那就是说,这三人的确是死于意外,而跟榕树村的鬼姐姐无关?”
苏云开眉眼微低,“不但是这意外死的三人跟童谣无关,就连那接二连三病倒的人,也无关。但病倒的人,跟我一样,和榕树有关。”
明月听不懂了,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鬼姐姐的童谣跟榕树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跟童谣无关,却跟榕树有关?”
苏云开笑了笑,终于是从坐了半日的凳子上起身,说道,“走,去榕树下挖宝。”
明月眨眨眼,又想不明白了,可见他过去,心觉这几个案子将有下文,也忙随他出去,前往那株数百年的榕树。
☆、第44章 杀人童谣(八)
第四十四章杀人童谣(八)
苏云开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村人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许大人迎了上去,只听见一声“挖宝”,也有靠近的乡民听见了,两个字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后头的人不敢问苏云开,便问走在后头那面善的小公子。
秦放哪里知道这个,被乡民缠得寸步难行,衣服都被扯得歪斜了,他叫了两声也无人散开。忽然有人拨开重重人墙,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拉,随同喝声响起,“大人办案,休要蛮缠。”
白水声音高亮威严,村民再不敢纠缠,还齐齐退后。秦放双耳也被一震,倒是开心,被她拉着往外走,笑看着她的后脖子。忽然见她回头,瞪眼道,“这么大个人连人都推不开,被挤得惨叫,你是软泥做的吗?”
秦放弯眼笑着,也不恼她,就是察觉到抓在手腕上的手掌有点粗糙,一点都不像姑娘家的手,又不痛快起来。想来也是,这几年她都是男子装扮,不施粉黛,也不抹玉膏,到处办案风吹日晒,手还嫩滑就奇怪了。
白水见他总盯自己的手,忙抽了回来,一言不发追上前头人的脚步。
挖宝二字在人群中炸开,也让明月困惑,细想之下,隐约猜出了些,问道,“你是想,榕树下面藏了宝贝么?”
苏云开摇头,“不是下面,是榕树里面。”
“可榕树那么大一棵树在那,是实心长的吧。”
“你还记不记得树干周围垒起有半人高的石砖?”
明月顿时咋舌,“里面是空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村口那株大榕树下。苏云开和明月站在郁郁葱葱的树底下,旁边除了祝长荣,其他人都离了三丈远,看得祝长荣恨声,“哪里有什么邪祟,分明是你们的心在作祟。”
苏云开敬重祝长荣在历经了这半年的事后还能一身正气,不信那些妖魔鬼怪的事。他只是过路人,但身为村长的祝长荣却一直身处这种境地,却仍不畏惧,反斥愚民。
“把篱笆拆了。”
一声令下,许大人先愣了愣,心里慌得很,“大人,这树可碰不得。”
苏云开知道身为父母官的许大人办事勤恳认真,这从巡检的案卷可以看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人着实迷信胆小,“拆。”
许大人无法,只好让衙役去拆篱笆。衙役每近一步,都让乡民倒抽冷气,连喊不可以。但苏云开已下令,衙役根本不会停。围得已看不见里面的篱笆被一点一点拆卸,终令整株榕树再现众人眼前。
那需六人环手才能保住的树干周围,还有许多直扎地下的根须,像是一座严密城墙护卫着城中腹地。树干下面垒砌的石头有些散落在地,但依旧将树底围得密实。
苏云开墨眉微拢,开口道,“卸了石砖。”
村民连连叹气,不敢阻拦,也不敢上前,簇拥在一起默默看着。
祝安康三人也站在前面,没有靠近,安德兴笑道,“真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啊,可苏大人不怕再病一次吗?”
苏云开闻声,转身往他的方向看去,“我不是得病,是中毒了,被人故意下了毒。”
众人哗然,又有人道,“中毒跟病了可是完全不同的,村长也算半个郎中,怎么没瞧出来?”
“那毒我请大夫看过,是出自一种长在深山里的树,叫鬼遮眼。它的毒汁可以让人陷入昏迷,出现的症状就如染了风邪般。但这种毒不会要人命,发作起来让人痛苦,但不过两三天,毒会自己消失。”苏云开说道,“我所中的、还有这半个月来陆续染上怪病的人,症状无一例外,都是鬼遮眼的毒汁。”
这话刚落不久,人群中已有人恍然,连声说是。一时众人半信半疑,议论纷纷。
苏云开又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但可以肯定的是,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不想有人靠近榕树。”
“可是大人,病是一回事,那死的人呢?”
“我查看过,这半年来死去的三人,的确是因为意外,而与下毒之人无关。只是那人利用了意外离世的人,编造了这首童谣。鬼姐姐的童谣加上死去的人,再加上接二连三生病的人,终于让你们在榕树下筑起了篱笆,远离榕树,而那人的目的也就此达到。”
众人还是不能全信,苏云开又道,“阿菀姑娘是半年前在这里自尽的,但童谣出现的时间和生怪病的人,却是这半个月的事。如果真的是阿菀姑娘冤魂不散,那为什么要时隔五个多月后才出来扰民?”
“就算大人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那人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不让我们靠近榕树?”
说完这话,又联想到方才他所说的“挖宝”,忽然有人明白过来,连声调都高扬了——“定是这榕树里藏了什么宝贝!”
一石激起千层浪,胆大的已经急忙上前,往那渐渐拆除石壁的榕树盯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宝贝。
明月见他们眼里又畏惧又期待,突然明白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恐惧了那么久的心,为了那未知的宝藏,却无所顾忌了。
“这榕树好像确实是空了个大缺口的吧,所以当年老村长为了不让它坍塌,就用石头垒好。”
“可不是,难道有人在里头藏了好东西?”
“对啊,要不然编个童谣把我们吓唬走做什么?”
村民七嘴八舌说着,目光一直没从那树干上离开,专注盯看,那没窟窿的树,都要被他们盯出个窟窿来了。
轰轰~衙役用锄头重击拆卸石壁,本该结实的石壁,竟被一锤击得轰隆作响。苏云开听见这轻而易举敲开的声响,心下一沉,已预感迟来一步。
那一击即碎的石壁里面,赫然出现个空荡荡的树窟窿,大得能钻进一个成年人,可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乡民再次哗然。
苏云开拧眉上前,明月也上前去看,见了那空树桩,什么也没有。她弯身要伸手去敲地上的泥,看看是不是底下埋了什么东西,却被苏云开拦住,偏头看去,便见他说道,“下面没有东西,里面放的是个箱子,但已经被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明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箱子?”
“痕迹。”
明月再次回头,认真看空荡的树桩,这才看见地上有拖动的痕迹。痕迹呈现四角形,可见是从里面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