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他额头上。
偷猎者抬头看去,立即吓得大叫,跌坐在地。
那上方,赫然挂着数具尸体,而且是空悬倒挂,双腿被缚住,脑袋朝下,口中吐出半截长舌头,舌尖上滴落尸水。尸体被风一吹,摇来摇去,像一块块风干的腊肉。
偷猎者吓得半死,这一跌坐,那包宝石就从袖口里滚出来,可那哪是什么宝石,而是一颗颗滚圆的眼珠子。偷猎者什么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向山下逃命,刚逃到山脚,被巡林的人,看出蹊跷,扭送到派出所。
偷猎者颠三倒四的把这件事说给派出所的人听,派出所的人好歹听懂了他表达的意思,回到山洞,却没有发现偷猎者所说的尸体和眼珠,于是判定偷猎者是鬼迷心窍,受了惊吓,一通胡说八道。
这件事,大拿是从酒桌上听来,抱着好奇的心思,还去跟刘所长求证,刘所长当然是对其一通臭骂,让他脑子清醒点,不要人云亦云。
大拿闷闷不乐,好几次想上山一探究竟,但后来钢厂事忙,慢慢忘记。
现在刘所长和青城派的道士,提到天桥山,大拿不由得背脊一凉。
“天桥洞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是不是?”大拿朝刘所长喊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
刘所长看了看手表,招呼大拿进门,“我现在不瞒你了,什么都告诉你。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我跟你们说说,你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之后的事情,还要靠你们。”他说话的时候,也示意了老沙。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大拿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我看看情况,我跟老沙一直蒙蔽,以后,我们不会再犯傻了。”
刘所长点了支烟,靠着菜馆里的一张桌子坐下,青城道士也坐回到家常菜馆的地上,铺了个草垫,闭眼打坐休息。
老沙到厨房找了点卤菜出来,同时还拿了一锅饭。饭是热的,很香,看来老沙是早上起来之后就煮好了饭,只等开吃。
“我都饿得没感觉了,像有半年没吃过饭了。”老沙咽着口水,对大拿说,“要不要喝点酒,柜台有两瓶好酒,现在喝,没人会找我们买单。”
大拿摇头拒绝,眼睛盯着刘所长,示意他可以说了。
老沙故作轻松的话语没有起到作用,也不再多说,拿了碗筷,自己找杯子倒酒喝,埋着头,大口吃饭。
“天桥山是簋心风水陵的一部分。”刘所长说,“当年卸岭的前辈,在这里布置这个风水陵的时候,把山脉,地势都考虑进去,就是为了跟耶律乞努的镜面布局相对抗。曾有一旦时间,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直到十年前,这个簋心风水陵被破坏了……”
“真的是簋心风水陵……”大拿望了一眼老沙,“你之前说过,簋心风水陵,是要用人命来填的。对不对?”
刘所长听出大拿话语里的火药味,对老沙冷笑一声,“你是发丘,对我们卸岭的路数懂多少!”
老沙抬了抬眼,又埋头吃饭,说到风水,发丘的确是比不过卸岭,更何况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他师父也从来就没跟他说过自己是发丘,那都是他根据道听途说猜的。
“这个风水陵,修在镜面布局上面,利用的是活人的生机镇压怨气,同时,也是压制六鳍鲤鱼。”刘所长说,“当年虎符镇,就是个古墓坟冢,后来无数难民来到这里生活,再加上风水陵的作用,慢慢就要破解掉耶律乞努的诅咒,同时钢钎入地,克制鲤鱼。这两者被控制,地下的兔子兵不会复活,镜面世界的不死鬼兵,也不会出现……”
“想法很好,但没起到什么作用。”大拿说,“都是在做无用功。”
“老任背叛了我们!”刘所长激动起来,“他帮了守陵人,把风水陵改变了,我无计可施!我已经花了很大的心思,但还是对付不了他们!他们把钢厂搞败落了,一个个的人,就甘愿为了破坏风水陵而死!你无法理解他们的决心,他们是为了民族重生,不是复兴,而是重生,你懂不懂,契丹民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但血脉还在。”
大拿被刘所长吓到,拿了碗装东西吃,不敢做声。
“我之前看出来是簋心风水陵,守陵人的村落,钢厂,虎符镇中心,还有黑林子,就是四象,那个天桥山,没有在内……”老沙嘴巴里塞着饭,急切的说道。
“四象,两仪。”刘所长敲了敲桌子,有点不耐烦。
“竟然有阴阳?”老沙恍然大悟,“真是个布局的高手。”
“对方既然是镜面布局,破解起来,当然也要有跟它相同的手法。”刘所长见老沙反应迅速,神色缓和下来,“而且还必须把对方的布局,也容纳到自己的布局里。黑林子,守陵人,本来是镜面布局的一部分,但后来就成了簋心风水陵的一部分。这个天桥山,是簋心风水陵阴面里的一部分,这样的地方,还有三个。不过我只知道天桥山,其他的三个,我找不到。”
“那这个天桥山,到底是有什么古怪?”大拿忍不住问。
“破局。”刘所长说,“你当年对我刨根问底的那个案子,天桥洞里倒挂人尸,就是守陵人为了把簋心风水陵破坏掉的一个手段。我当时知道有蹊跷,可惜没能往破局的这个事上面来想。”
大拿皱着眉头思考,突然想到什么,把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他激动的对老沙说:“你真猜对了,五葬法。倒挂人尸,是天葬……”
“什么天葬?”刘所长疑惑不解。
大拿就把事情跟刘所长说了下,刘所长顿时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老沙,很久才说:“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刚才我小看你了。”
“都是瞎琢磨。”老沙有些得意的笑笑。
“破掉风水陵,没那么容易。”刘所长说,“用人祭祀,是其中最浅显的一个步骤……阳面布局的事情,做到这一步差不多了,阴面不会这么容易破掉。”
“阴面簋心风水陵的存在,就是鬼兵白天不能出现的原因。他们去天桥洞,很有可能还不只是去躲起来。”那个正在打坐的青城道士睁开眼,说道。
老沙和大拿都一怔,青城道士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他们要把阴面簋心风水陵破掉,那这些不死鬼兵,就能在白天行动。”刘所长面色沉重,“到时,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一番交谈之后,大拿和老沙已经非常清楚了当前的处境。
耶律乞努带领部下去了天桥洞躲避白天,而且他们去那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要去破坏阴面的簋心风水陵。能让耶律乞努做出这么迅速反应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老任从中作梗。
以刘所长的猜测,耶律乞努,是被老任带着虎符引过去,青城道士的说法,却是耶律乞努中间,有强大的风水术士帮助,很快为他们找到了最佳的休整之地,天桥洞,是极阴之地,对他们有天大的好处。
总而言之,无论是要找耶律乞努,还是找老任,前往天桥洞,肯定不会有错。虎符在哪里,这两个人,就会出现在哪里。
大拿和老沙的任务来了:要么赶在耶律乞努前面,把虎符从老任手中抢到手,要么,就去阻止耶律乞努,破坏簋心风水陵。
“天桥洞里是怎样的布置,我也不清楚,但肯定非常的凶险,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去破局,加上耶律乞努和不死鬼兵在里面,要去天桥洞里,一定比你们到钢厂下面危险十倍,去阻止耶律乞努,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刘所长交代完任务,又继续说,“同样的道理,要对付老任,也不容易,那个苗人蛊婆,驱蛊术相当高明。”
“神偷就中了招。”老沙说,“一两天时间就能害死人的蛊,我从来没听说过,在这里算是见识了。”
“我能对付她。”青城派的道士说,“不死鬼兵我没有办法,但蛊婆,我能对付。”
“你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刘所长说,“你要跟我去趟南方……这个事情我必须去禀报上级,你要去给我作证,我说的话,他们未必会信。”
大拿总算明白,刘所长在卸岭里,非常不得势,连说句话,都还要别人来证明。
“你们两个,不要担心蛊婆,没什么可怕的。”青城派的道士从身上拿出一件黑色的木片,上面画满赤红的图案,“我跟他们苗人,有点交情,她看着这个东西,会卖我几分面子。”
大拿高兴的接过,他胆子虽大,但蛊虫这种玩意儿,擾他是真怕了。
刘所长起身,立即出发,青城派的道士跟着,又回头对大拿和老沙说:“如果你们不得已进到天桥洞里,千万不要滞留到晚上。”
刘所长走后不久,他手底下的两个警察,把剩下的老任手下全部带走,那些手下,估计只是老任临时收编的一些人,算不得真正的开山力士,没什么胆识,被昨晚的情形给吓傻,两个警察毫不费力的带着他们走了,那个熊哥,像个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大拿看得直发笑。
大龙家常菜馆李,只留下大拿跟老沙,还有一个年轻人,他休息好之后,也坐到桌子上来吃东西,那两个警察,把他无视掉,没有把他带走。
“你是谁?”大拿好奇的问。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也是老任的手下,但看刘所长的安排,似乎并不打算处置他。
“你可以叫我小方。”那个年轻人用手抓饭抓菜吃,弄得满手都是。他的饭量很大,连大拿都自叹不如,剩下的半锅饭,都被他一人吃掉,盘子里的卤菜,也都被吃光。
“你跟他们不一样。”老沙说,“你有点本事。我看你昨天晚上,打倒了三个不死鬼兵。”
大拿这才记起来,他的确是看到一个黑影,跟那群古代的士兵打斗,当时没留意,现在想起来,的确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老刘让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去。”小方把沾满油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两下,又摸了摸嘴,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
“原来你是刘所长的人。”老沙笑了下。看来,小方是刘所长安排在老任身边的卧底,老任只带走了得力的苗人蛊婆,把他给留下,这种牌,已经没用了。
“除了那个苗人,老任不相信任何人,我在他身边起不到什么作用。”小方没有否认,“我吃饱了,随时可以走,你们要准备点什么?”
“带点干粮。多备几个手电,还有绳索。”大拿说,“老沙,你的刀丢了,是不是找别的什么傍身?”
“算了。”老沙摇头,“跟那些鬼兵打架,就算有刀用处也不大,最好就是避开他们。如果不用去山洞,找到老任,那就最好不过。”
小方听了大拿的话,就去找些必需品,大拿看他熟门熟路,就没有掺合。
老沙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太阳,找了手套戴上,又拿了顶草帽。
大拿见状,有些不明所以,就问:“老沙,这么热的天,你还戴什么手套,不怕捂得中暑?”
老沙笑了笑,没有回答。
三人准备停当,出门朝天桥山走去。大拿发现,老沙尽量走在树荫里,似乎非常害怕被太阳照到。
三人都卯足劲,朝天桥山走,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天桥山脚。
远远看去,天桥山上雾气腾腾,大拿知道,这跟昨晚刚下大雨,没什么关系,天桥山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虎符镇是阳光普照,这里都会聚起云头,下一场小雨,在山腰挂半截彩虹,与那山巅的天桥相得益彰,非常奇特。
青城的道士,说天桥洞是极阴之地。大拿猜测,天桥山的神怪之处,应该就是跟阴面簋心风水有关系。
以往令人神往的景致,现在看起来,令人畏惧,层层白雾之下,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三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小方在道路上抓起一把泥土,在手心里搓动,然后抛洒出去,原本湿润的泥土,竟然分开成细碎的粉尘,被风一吹,四散飞起。
小方鼻头翕动两下,对大拿和老沙说:“那些古代的士兵,的确已经上山了。”
大拿跟老沙发愣,他们料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方,有这手追踪的本事,难怪刘所长会把他留下。
“老任跟那个苗人呢?”老沙问道。
“他们的气味,我暂时闻不到。”小方摇头说,“老任知道我的本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办法对付我追踪。”
“我们先去洞口,不管怎样,老任都会上山跟耶律乞努交涉,只是时间问题。”老沙说。
天桥山人迹罕至,树木高大,树下又有杂草丛生,一开始,大拿看不出任何有人行走过的痕迹。那些士兵少说有上千人,如果经过的话,一定会把这一片地方踏平,正在狐疑,在前带路的小方停住。大拿一看,立即释怀,前方的杂草小树都被踩倒,肯定是有大量人马经过。
也不知道耶律乞努是用了什么办法,带领手下凭空出现在这里,可能是知道有人会跟着,所以把前面一段路上的行迹给掩盖掉。显然,耶律乞努不清楚青城道士和小方的本事。
跟着士兵们踩踏的痕迹走,就算没有去过天桥洞,三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了。
一个寒气森森的洞口,很快出现在三人面前。洞中,有几个士兵来回走动,不时朝外面打量。耶律乞努已经把山洞占领。
三人躲在一块高大的青石后面张望。
天桥洞口一人来高,看起来比钢厂的大门还小。
“那么多人,难道都躲在洞里?”大拿轻声问小方。
小方点点头。
“我们就在这里等。”老沙说,“老任迟早要来,到时候,截住他。”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进去。”大拿说。
“我不知道。”老沙说,“如果他已经进去交涉,那我们就只能等他们出来了。但以我的猜测,老任还没有来。耶律乞努不买他的帐,说明老任的筹码还不够。他现在肯定在想办法,增加筹码,到时好让耶律乞努乖乖听话。”
“我听他们谈起过,那个苗人有种可以控制人的蛊,要到午时才有用。”小方说。
“那他们肯定要午时才来。”老沙轻松的说,“到时候,大拿你来对付老任,我负责引开苗人蛊婆。把虎符拿到手就行了。”
有了初步的打算,三人就在石头后面等待。
等待了一阵,大拿就忍耐不住了,不时往山下望,又不时看看洞口。老沙则背靠石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了。
三个人都没有带手表,大拿分不清具体的时间究竟到了几点。他只好盯着天上,太阳隐藏在一片阴云里,灰蒙蒙的一团,附近的山林里,冷风不停的吹拂,令他身上发寒发冷。
大拿清楚自己的体质,一般情况下,即使在冬天,也用不着穿棉袄御寒,没想到这种时节的山里,直让他打哆嗦。
冷风越来越大。大拿看到小方的嘴唇都变成乌紫色,脸色煞白,连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是白雾。
“好冷。”小方缩着膀子说。
“要下雨了。”大拿抬头看天,才一会儿工夫,天上的乌云竟然堆积了不少,黑压压的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看起来就要入夜。
山风里,传出一股腥味,越来越浓。
大拿的心跳动得非常剧烈,这种情况,即使在面对耶律乞努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但现在,大拿意识到,有很大的危险,正在迫近。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好香的气味。是那种可以控制人的虫子来了!”小方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脖子被人卡住。
“老任来了。”大拿觉得奇怪,他并没有闻到香味,但还是上前,想把老沙叫醒。
还没碰到老沙,老沙就睁开眼,他的确是在养神,没有睡觉,而且相当警觉。
“按我们的计划来。”老沙说完,就朝山下走去。
大拿已经能够想象,那些五彩斑斓的蜘蛛,正在地面爬动,它们非常之多,漫山遍野,爬满了每个角落。大拿虽然没有看到,他眼前,却似乎出现了这样一幅情景,这种想象,让他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