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那些灯光已经消失,只能看见无数双萤火虫一般的赤红眼瞳在黑暗里游移。
老沙知道,每一双眼睛,都代表无尽的危险,这些兔子兵,比在地面上更加灵活。它们在哀叫,发出男人的哭声,这种声音充斥着老沙的耳膜,阴森可怖。死尸的气息,在整个空间里弥散。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所料未及,来不及思索其它,任由那干硬的手牵扯,朝着前方猛跑,在黑暗里飞奔。
黑暗中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在他附近掠过。
“老沙,你在不在?”大拿在附近大声喊道。
“我在。”老沙才意识到自己吓呆,根本忘了问大拿的处境。
“太他妈奇怪了,你发现没,它们都是从墙壁里钻出来的,这些兔子兵,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孔洞,直接就钻出来!”大拿情绪激动,他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是这样。”老沙说,“这个空间四周的墙壁,在刚才发生了变化,好像变成了透明的,能非常清楚的看到它们从山体里钻出来的情形。”
“镜……”牵扯着他们手的兔子兵插话道。
它带着老沙和大拿跑得很快,而且非常巧妙的躲过其他兔子兵的围堵。
“你是说镜子?”老沙声音一颤,“我想到了,原来这就是你让我们灭灯的原因。”
“老沙,你想到什么了?”大拿追问。
“大拿,你还没明白吗。”老沙大声说,“刚才的空间里,其实是形成了无数的镜面,并且用各种角度,照出来我们这边的情形。”
“是……”牵扯着他们的兔子兵说。
“而且,这个镜面非常特殊!”老沙得到兔子兵的肯定,继续说道,“它把照到的东西,都给还原出来,然后还从镜子的那一边跑出来,它们是复制品,如果没有灯光的话,就反射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只有兔子兵跑出来吧?”大拿打断道。
“……”老沙无语了,他知道大拿的意思,如果兔子兵的产生跟他的想法一样,那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自己的复制品?
“先跟着冬生走,他可能知道怎么回事。”老沙只好把问题搁置,现在看来,这个拉着他们逃命的,是冬生无疑了。
作为守陵人的后裔,对地下情况的了解,肯定要超他跟大拿。能否逃命,找到陵墓以及神兽的位置,说不定也得取决于他。
一个赤红眼睛的兔子兵突然从左侧飞扑起来,踹在冬生身上,冬生立刻滚翻在地,老沙和大拿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也随着摔倒,撞得头晕眼花。
“完蛋了。”老沙暗叫不好。这一停滞,其他的兔子兵肯定要追上来。
果不其然,那些赤红眼睛的兔子兵,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冬生和那赤红眼睛的兔子兵缠斗起来,它们的打斗方式非常野蛮,能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沙听着这种声音,心里的紧张又增加几分,如果是冬生受伤或者被杀,对他和大拿来说,都将非常致命。
赤红眼睛的兔子兵已经到了眼前,大拿已经和它们纠缠在一起,老沙身上也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疼。
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那些距离他最近的兔子兵,忽然倒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也在倒地的刹那间消失不见。
老沙警惕的站在黑暗里,他意识到了情形,但是不敢相信。
那些兔子兵,大批的失去了生机,倒在地上,他们的躯体并没有消失,而只是眼中的光芒失踪了,有几个纠缠着老沙的兔子兵,就躺在老沙附近的地上,僵硬的身躯,触碰着他的腿。
大拿为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亮起了矿灯,照着上的兔子兵。
“他们都变成泥巴了。”大拿手里还拿着半截兔子兵的手臂。
“是陶俑。”老沙蹲下,碰了其中一个兔子兵,发现他们身躯跟岩石一般坚硬。感觉和之间见过的其中一部分赑屃类似。
一堆陶俑兔子兵发生移动,突然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来。
“快救冬生。”老沙看到了腕上的手表,对大拿说道。
大拿赶紧上前,两人一起动手,把压在冬生身躯上的陶俑兔子兵搬开。
冬生露出身躯,伤得不轻,肋骨都从身体里刺出来好几根。所幸,还活着。
“还好,还好……”老沙松了口气。
但话音还未落,他忽然僵住了,又有一只手,推开那堆陶俑兔子兵,伸了出来。
同样的,那只手上,也戴着一块手表。
第九章耶律乞努
神偷和嫣儿同时转身,看到了一个身材干瘦的士兵凭空站在了水晶旁边。那个士兵的盔甲并不破旧,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拿着一柄长刀,他正在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他在找马……”神偷把嫣儿的手攥紧,“你看他的眼睛,已经杀红了眼。”
那个士兵已经看见了神偷和嫣儿,对着两人喊了一声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就迈着大步,冲了过来。在跑到神偷跟前两步远的时候,长刀举起,刀面上晃动这水晶湛蓝的光芒。
神偷带着嫣儿躲避士兵的一击,刀锋砍到地面的石头上,火花四溅。士兵随即把长刀横扫,神偷和嫣儿不停的后退躲避,被迫倒退到死角里。
那个士兵看到神偷和嫣儿退无可退,反而慢了起来,缓慢的一步步走来,浑身笼罩着杀气。神偷和嫣儿这才明白,和这种古代的冷兵器士兵相比,现代人的战斗心里素质实在是太弱,他们两人其实凭身手,联合起来和士兵对抗,并不见得处在下风。但是他们两人就是被这个士兵的气势给压倒,根本无法鼓起勇气和必死的决心和士兵搏斗。
嫣儿突然慌乱的叫了一声,指着腿下。神偷一看,原来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尸骸。嫣儿脚蹬到的,就是一个如同兔子一样的脑袋。
士兵再次把长刀举起,已经走到了神偷和嫣儿的面前,神偷紧紧把嫣儿护住,等着致命的一击。接着就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咔咔的十分刺耳。
神偷这才看到,一个尸骸从地上站立起来,用一个腐朽不堪的长刀,格挡了士兵的长刀。那个尸骸和士兵面对面站着,相互观望一会,然后两人拼命的搏杀起来。
神偷注意到,尸骸是左手持刀,而士兵是右手。两人的武功路数完全一致,所以一来一往,就是两把长刀不停的相互碰撞。两人在刀刃相互相抵的时候,同时用脚踢对方的下盘。出脚的时机都是一致的。
神偷看的冷汗直冒,轻声对着嫣儿说:“他们……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那个凭空出来的士兵,”嫣儿明白了,“是从镜像世界里的战场里出来的,既然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相互砍杀?”
神偷想了一会,阴测测的对嫣儿说:“如果现在从那边出来一个你,你会怎么办?”
嫣儿想了很久,“我决不能让另一个取代我自己……”
士兵和尸骸在地上翻滚,相互掐着对方的脖子。士兵不停的发出怒吼,而尸骸的那张兔子脸,上唇也分的老开,露出牙齿。两人的眼睛通红。
两人在地上厮打一会之后,又同时站起来,同时用尽全力,把手中的长刀向对方砍去。哐啷一声,这次两把长刀不再是相互对峙,尸骸手上的长刀断了。毕竟是腐朽多年,比不上士兵手上的精钢。尸骸手中没了武器,愣了一愣。士兵的长刀余力不尽,在尸骸的胸口划了一道,尸骸的胸口露出一道长长的裂口,但是没有鲜血流出来。他只是个睡眠了几百年的僵尸,根本没有鲜活的肉体。
士兵看见尸骸的胸口开裂,里面的腐烂的内脏都露了出来,但是尸骸并没有倒下。士兵愣了愣神。尸骸的手指伸出,掐住了士兵的脖子,尖锐的指骨插入脖子皮肤里,扣住了气管,士兵跪了下来,气管随即被捏断。
尸骸的身体弯折,到了下去,士兵捧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在地上扭曲,直到窒息而死。
神偷和嫣儿看得呆住。
神偷嫣儿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然后神偷才发现,脚踩的地面,浅浅的泥土下面,全部是一个个的尸骸。
“耶律乞努当年一起殉葬的亲兵。”神偷说,“原来他们埋葬在这里。”
话刚说完,一具尸骸从地下伸出手来,慢慢的支撑身体,然后站立,一张干瘦的脸上显现着裂开的嘴唇。这个尸骸摇晃两下身体,慢慢走一个墙壁边缘,墙壁裂开一个缝隙,尸骸钻了进去。
“原来那些跑到地面上的兔子兵,”神偷恍然大悟,“就是他们。”
“嫣儿,这地放你们本就不该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中年人已经来到了这个石厅里。他用手慢慢抚摸水晶,“你们现在还来得及,回去吧。”
嫣儿看着中年人说:“是你杀了我爸爸吗,任叔叔。”
老任低头,对着嫣儿说,“我杀了,但是也没杀。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和我爸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老穆当年被师父派到虎符镇来,”老任说,“为的就是破坏这个六鳍鲤鱼的眼睛,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我的身份。”
“你是耶律乞努带领部众的后代。”神偷插嘴说,“你潜入卸岭,终于能够有机会来唤醒耶律乞努。如果我猜的没错,虎符现在就在你手上。”
“看来老刘已经知道了,”老任说,“根本就不是唤醒,虽然耶律乞努的亲兵都被地下的太岁真菌给感染,几百年不腐,但是耶律乞努在埋葬之前,就已经死掉。”
“对的,”神偷说,“那个什么诅咒,根本就是要把镜像里面的耶律乞努给弄过来。”
“耶律乞努的怨念很深,他在死前发现了地下的六鳍鲤鱼,知道了有一个镜像世界,所以他发誓,如果能找到另一半虎符,镜像世界那边的耶律乞努就会跨越过来。”
“镜像里的耶律乞努为什么会听他的?”神偷问。
“因为镜像世界里的耶律乞努,现在正在打仗,”老任说,“他们的时间比我们慢很多,我们这边过了快一千年了,那边的耶律乞努还在和木华黎打仗。”
“这是个交易,”神偷问,“镜像里的耶律乞努也缺半个虎符,他需要那个虎符指挥援军。很难想象,当年耶律乞努到底是怎么理解这个镜像世界的。”
“总是会有他们认为合理的解释,耶律乞努可能认为镜像世界是阴间吧。而我们现在认为是另一个空间,”老任继续抚摸着水晶,“但是谁又能说我们现在理解的是正确的呢,也许几百年后,后人会有更加合理的解释。”
“你到底杀了我爸爸没有?”嫣儿追问。
“我杀的是从对面来的老穆……”老任说,“你爸爸却过去了。”
“你不是在撒谎吗?”神偷立即发现了老任话语中的漏洞,“你说对面的世界还是金朝时期,那边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老穆出来。”
“这个我没法解释,”老任摊摊手,“只要是靠近了六鳍鲤鱼,自己的镜像人就会在对面出现,跟时间和历史没有关系。”
神偷看着老任把手里的一个东西掏出来,那就是一个灰黄的玉石,是个兔子的形状,只有半边,看来就是虎符无疑。
“你花了这么大工夫,就是要这个半个虎符送到对面?”神偷问。
“是的,”老任说,“耶律乞努在我们这个世界已经败了,但是他在那边的胜负还没确定。”
神偷看着那个虎符,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总觉得有点事情不大对劲,但是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只好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意外?”
“什么意外?”老任问。
“耶律乞努过来了怎么办?”神偷说,“你有把握不出这个意外吗?”
“我不知道,”老任回答,“我祖父就告诉我该怎么做,至于做了有什么后果,他没告诉我。”
神偷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杀意,老任退了一步,“你们两人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如果加上我们两人呢?”一个声音从老任的背后传出来。
老任回头看着后面的墙壁,墙壁分开一个缝隙,一个干瘦的小矮个子,钻了出来,随后就是大拿,跟着是老沙。
老沙对着老任说:“我们都听到了……你他妈的不就是早点摊上卖豆浆油条的吗?”
嫣儿哼了一声,“看来我早就该遇到你了,可惜我没碰见你。”
“那倒不是,”老任说,“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别忘了,神偷是我叫来的。”
老沙指着那个干瘦的小矮子说:“刚才我也看到了,冬生弄死了从镜像那边过来的自己……我们是不是也会遇到自己?”
“你们两人身手真的不错,”老任说,“我还以为你们走不到这里来。”
“我一个人对付你就够了,”大拿已经摆开了架势,“练练?”
老任苦笑,“我大意了。”
“你把虎符交给我们,”神偷说,“这事到此为止。”
“不行!”嫣儿大喊,“我爸爸被他杀了。”
老任说:“那我把当年我和老穆一起下来的事情说一遍,看你能不能相信我。时间还长,你们不着急吧。”
神偷和老沙大拿相互看了看,他们三人对付老任的确是绰绰有余了,于是点头,“你说吧。”
大拿指着神偷和老任说:“一直在地下挖地道的就是你们吧?”然后看见了嫣儿,又说,“我说你一个漂亮女孩,深更半夜的在镇上晃悠个什么?”
老任悠闲起来,对着大拿问:“老刘在部队里发现了你的师门,还真是没走眼,你竟然真的能从入地钎里爬进去,而且爬到了这里。”
“要不是老沙在旁边,”大拿说,“我死在那头了。”
“你也别感激他,”老任说,“这个姓沙的不是什么好人,他一身本事,到虎符镇里来,难道是来帮你的不成。”
大拿没有说话,看来他自己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是他叫来的,”老沙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指着神偷说,“但是在我知道他背后有人在指使,我就打算退出。”
“可是你还是继续做保安接近我。”大拿揪着老沙的脖子。
老沙把怀里的卐字型饰件拿出来,“因为我看到你也有这个,你和我师父有渊源,甚至虎符镇地下的东西,和我的师父都有渊源。”
“你的师父叫蔡金钩,”老任说,“神偷把你叫来,我就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师父慢活做的很好,干活跟钓鱼一样不着急,但是从不失手。所以道上的人给了他一个名号金钩,你不用找他了,他退休了。”
“我师父被你关起来了。”老沙迟疑的问,“我师父是锁不住的。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心甘情愿的,”老任说,“世上有本事的人越来越少,手艺即将失传了,徒弟可遇不可求,而你……不是个好人选,但是我们门派有大把的人学他的本事。”
老沙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老任所说是否真实。
“你的师父自称药师,玩医卜的,和他师父一样,”老任指着大拿说,“都是发丘的门派,发丘没人了,你师父死了。”
“我师父看起来才六十多岁,”大拿说,“哪里就这么容易死了,被你们弄死的?”
“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见过你师父一面,”老任说,“他那时候也是六十多岁的样子,谁知道他多大年纪了。”
老任又指着神偷说:“老刘骗你了,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身上的蛊毒,必须要由一个从湖南的人来治?”
“有这事。”神偷老实回答。
“他根本就不是去接那个湖南的人,”老任说,“他去接的人,不是放蛊的,是从四川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是个玩符咒的,青城的路数。”
神偷不知道老任是不是在骗自己,脸色阴晴不定。
“那个青城的老家伙本事厉害,”老任懒懒的说,“到时候把钢厂的布局给压死了,我们都出不去。”
所有人都被老任的话给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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