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和大拿完全没弄明白族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收拾不了了,”族长说,“我们的大限快到了,虎符镇的大限也快到了。”
老沙和大拿仍旧无法理会族长的意思,但是族长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仿佛实体存在一样非常的明显。
老沙和大拿瞬间发现自己的腿能够感觉到知觉,因为他们两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的的确确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动作,他们两人对族长的忌惮十分强大。
可是这么神秘的村民,还有具备如此超能力的族长,现在突然对着已经完全被控制的老沙和大拿说,需要他们的帮助,还表现出对一种事物的恐惧。
“虎符镇和钢厂里的这些事情,”大拿首先发话,“难道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在捣乱吗?”
族皱着眉毛摇摇,他也没几根眉毛。
“我都看见了这三个兔子模样的怪人,他们明明听你的指挥,”大拿继续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沙也急忙插嘴,“在钢厂,我差点没被这种怪人给弄死。”
“你们贵姓?”没想到族长非常的客气。
大拿虽然很意外,还是老实回答,“姓李。”
老沙却犹犹豫豫的不敢说,中国民间有很多秘术,做法的人一旦打听到对方的姓名和身世,就能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老沙很担忧这点,可是大拿见老沙迟迟不回答,也替老沙说了,“他姓沙。”
老沙苦笑一下,大拿实在是太冒失了,但是族长已经没有敌意。
而是拉着他们走到房屋顶头,站在两排长桌钱,看着密密麻麻的牌位。
老沙看见每一个牌位上都写这个一个名字,数目太多,他也一下子记不住,但是有一点他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名字都姓韩。
“你也姓韩?”老沙询问族长。
族长点头,“不仅是我,我们村里所有的人都姓韩。”
“能告诉我们钢厂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大拿问。
“有人在盗墓。”族长说,“在挖地下的坟冢。”
老沙身体微微抖动一下。
“你给我说这些干嘛,”老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连忙问,“你们真的守陵人。”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族长说,“是的,我们的确是当年守陵人的后代,世世代代守在虎符镇。”
“可是既然你们是守陵人,”大拿问,“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对付盗墓的,要我们帮什么忙?”
“我们不能接近钢厂,”族长说,“有人在钢厂布置了东西,姓韩的人进去就出不来。”
老沙和大拿面面相觑。
老沙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和当年的耶律乞努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连这些都知道了,”族长看着老沙,“你不是只是个保安吗?”
大拿大声说:“我告诉你吧,就是刘所长看见我们有本事,故意来守着钢厂的。”
“刘所长……哼哼。”族长嘴里哼了两声,还不够,又哼哼两声。老沙和大拿看他这个表现,估计是刘所长和他之前就打过交道,而且并不愉快,相互忌惮。这个很好理解。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韩,而且没有村长,都只听这个族长的。刘所长当然看不惯,他们之前当然会有矛盾。
族长想了一会,对大拿和老沙说,“我们的祖先姓韩,是耶律乞努的贴身卫士,一共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全部姓韩?”老沙惊呼着问。
“是的,”族长反而好奇的反问,“有什么奇怪的。”
老沙倒是心里明白,当年辽国上下,两种姓氏是皇族姓氏,一个姓耶律,一个姓萧,看来给耶律乞努做亲兵的也是一个姓氏,就是姓韩。”
“那个瓷器被挖出来,不是好事,”族长说,“有人在地下挖隧道,把地下的东西惊动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大拿大声喊,“我们竟然不知道。”
“土方车,”老沙提醒大拿,“一车车的土方在半夜开出虎符镇。”
“这个土方车不是你们的人开的吗?”大拿的眼睛在村民中把那个侏儒给找出来,然后指着他说,“躲在驾驶室里面开车,差点没把我们撞死。前几次看到土方车没人开,我还以为是灵车。”
族长深吸一口气,对大拿说:“那些土方车,你没看错,真的是没人开的,有一拨盗墓的人,他们有一点本事,可以让旁人看不见土方车的司机,为的就是在路上没人敢仔细看。”
老沙不仅笑了一下,他能想象那些路政和城监部门在路上拦截土方车,但是发现车上没有人的清醒。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因为他们就算是给领导说了,领导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他们把私下的罚款掠为己有。
“为了几个瓷片,”大拿不屑的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值得吗?”
老沙听到这里,尽量不动声色。
可是族长却把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老沙尽量迎面冷静的对着族长的目光,就算是族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果然族长打量了老沙很久,慢慢叹出一口气。老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族长肯定是知道大拿和自己的底细的,他一定有办法打听。
沉默一会之后,族长开始说话,“那拨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头头的在黑林子靠北边,也就是和钢厂附近挖了一个地道。”
“怪不得这些土方车要半夜里把土给拖出去。”大拿恍然大悟,“他们怕挖出来的土,堆积在附近,谁都看得见,可是晚上运走了,就没人去关心。”
“这事被我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子给看见了。”族长说,“我所以我从黑林子里,放了一个石敢当下去,把他们给吓唬了一下……”
“就是上次你们说小孩子走丢的事情!”大拿激动起来,“你们为什么要用找小孩做幌子?”
“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族长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和刘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然不能告诉你们真相。”
“刘所长是我的老领导,你放心吧。”大拿拍着胸脯说。
“石敢当埋入黑林子的地下后,在下面会跑,把他们挖的隧道给堵住,我这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族长苦笑一下,不跟大拿提刘所长,把话题转开,“然后就安静了两天,我以为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别的地方又挖了一条隧道,并且已经挖到了钢厂的地下,已经很接近坟冢了。”
“这三个兔子一样的怪人,”老沙插嘴,“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是的,”族长回答,“他们挖的太深了,放出一个虎符卫兵出来,倒还罢了,可是他们会惊动……”
“一个更加厉害的东西。”老沙抢着回答,“他稍微一动,就会引起地面的震动。”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族长说,“现在还好,它没有醒过来,只是被打扰了,让我奇怪的是,那东西一般的方法是无法唤醒它的,不知道那拨盗墓的人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子,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老沙听族长这么说,心里明白的跟透镜似的,地下有活物,很厉害的活物,兔子兵,也就是族长说的虎符卫兵都不算最厉害,而是另外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是很难唤醒的,之所以现在被惊动,原因却是神偷和嫣儿的那个声测仪器。但是这话,實老沙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等族长自己往下说。
“你们就是守护钢厂地下坟冢的守陵人吗?”大拿主动问。
族长说:“是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大拿看了看老沙,老沙一脸平静。
大拿问:“你们既然知道了那拨人在挖隧道到钢厂下面,为什么你们不和上次一样,自己去阻止……我很好奇,上次你们是怎么吓唬他们的。”
“那天黑林子里放下去的石敢当是瞎的,要有童男童女在地下带路,石敢当从黑林子下面的旱道进入到那拨人挖的隧道里面,把他们的退路给堵上,把里面挖土的人关了一天,才把他们给放了。”
“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去钢厂对付他们?”老沙倒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我接近不了钢厂,”族长冷冷的说。
“这就奇怪了,”老沙说,“你们是守陵人,却有接近不了钢厂……”
“是的,我们接近不了钢厂,”族长慢慢地回答。
老沙突然灵光一现,想明白了,“在钢厂修建之前,你们一直都是在守护坟冢的,簋心风水陵,不是你们布置的,而是另外的人,他们不仅要靠着这个布局压制坟冢,还把你们也排挤到外围!”
“就是这样。”
“现在挖隧道的,”老沙分析,“肯定不是修建钢厂的人。”
“当然不是。”族长说,“他们的路数太低,和布置风水的人差的太远。”
“我明白了,”大拿在一旁说,“你们进不了钢厂,所以要让我们去对对那拨盗墓的人。”
“对,还要去看看底下坟冢的那个东西,到底被惊动没有。”族长拿出一个东西,“如果那东西还没有完全苏醒,你们可以把这个东西钉到它的头顶上。”族长手上是一个几寸长的铜钉。铜钉的后部是一个虎头,前面一端,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并且一定都不尖锐。
“对付那些盗墓的人,”大拿说,“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但是你说在什么怪物头顶,钉个这玩意……”
“我来做。”老沙主动说,“他不信,我信。”
老沙心里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修建簋心风水陵的人,就是师父的死对头,老沙接着说,“但是你要把你们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们。”
族长点头说:“告诉你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地下坟冢出了偏差,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有什么样的后果。”
“耶律乞努下葬之后,为什么会有一个巨大的兔子在他身边?”大拿冒失的问族长,“围攻他的蒙古军队,为什么最外面一层是兔子兵?”
族长一听,立即警觉起来,“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老沙心里暗自埋怨大拿冲动,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说谎话骗人了,于是抢过大拿的话头,“我们两个人去过地下。”
“你们怎么可能会进入地下,”族长吃惊的说,“钢厂的布局就是簋的盖子,五行上属金,钢厂建起的那一刻,就是把坟冢给死死的压制了。”
“压制个什么啊,”大拿呲了一声,“别人都从旁边挖地道过去了。”
“那不一样,”族长说,“簋心风水陵压制坟冢,针对的是大将军,而那些盗墓的捣乱,会惊动大将军身边的一个东西,一个带了诅咒的东西,这是两码事。”
老沙见族长说的已经有点混乱。对大拿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打断族长的话头,让他连续的说下去。
族长就开始说起来。
虎符镇这个地方以前不叫虎符镇,至于叫什么,因为地方太偏僻,族长也说不上来。事情就要从辽国灭国开始说起。
辽国被女真族的金朝覆灭。但契丹族仍旧势力庞大,国家覆灭之后,契丹族所有的部落四分五裂,大部分迁徙到了西方,也有一部分迁徙到了北方,也就是现在西伯利亚那个方向,也有一支比较的的族人,迁徙到了高丽,带领这些族人的就是辽国的一个皇族,耶律乞努。
耶律乞努出生的时候辽国已经灭国,但是族人一直在和金国抗争,一直有个叫耶律厮不的贵族建立了短暂的后辽,耶律乞努成为后辽的丞相。耶律乞努的哥哥耶律留哥,当时投靠了蒙古,带领契丹部众,做了一个藩王。其实蒙古已经崛起,金国式微,耶律乞努决定趁机在乱世中复国,于是和耶律留哥商定,在蒙古和金国之间,占据领土。可是耶律乞努虽然是一代枭雄,还是在政治上犯了巨大的失误,他把目光都放在了金国人的身上,将金国的军队一次次击败,就在距离成功不远的时候,发现本来和自己是盟军的蒙古军队已经把他包围。
意识到这个严酷环境的耶律乞努,马上就联系到自己的耶律留哥,就是在蒙古帐下做藩王的哥哥。于是耶律留哥立即分兵五万,支援耶律乞努。
但是耶律乞努已经被蒙古不世出的猛将木华黎团团围住,军队被木华黎渐渐剿灭,耶律乞努退守到最后,无法突围,地点就在如今的虎符镇。当时耶律乞努只剩下最后三千亲兵,面对的却是木华黎的六万蒙古铁骑。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耶律留哥的身上,一旦耶律留哥的军队到达,木华黎会腹背受敌,不攻自破。
事情朝着耶律乞努的方向在发展,他和木华黎同为当时的名将,在战场上风云转瞬突变的时代,名将之间的较量就是短暂瞬间的机遇。
木华黎意识到了耶律留哥军队的动向,但是在耶律乞努的牵制下,也无法脱逃,只能全力猛攻耶律乞努。但是耶律乞努突然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他本可以在哥哥的军队帮助下,内外夹攻木华黎,但是耶律留哥突然逝世。外围的援军群龙无首。
哥哥耶律留哥死前留给耶律乞努虎符,但是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耶律留哥手下一个将领的手上。那个将领打算把半个虎符交给耶律乞努。让耶律乞努亲自率领所有军队,击破木华黎。
可惜的是,耶律乞努临到兵败,都没有拿到另外一半虎符。
耶律乞努,后辽复国的最后一个希望,大势已去,终于在大军围困之下,挥刀自尽。临死前,对着虎符发下毒誓,就算是生生世世永不超生,也要等到另一半虎符到来!!!
亲兵死伤过半,只剩下两千人,几乎都跟随耶律乞努自杀殉国。但是最后二十人收拾好耶律乞努的尸体之后,木华黎已经把他们全部控制。
最后二十个士兵,成为木华黎的俘虏之后,恳求他们将将军和同族士兵埋葬,然后再自杀在坟冢内。木华黎却不计较这个战场的对手,相反对耶律乞努表达了惺惺相惜的尊重。不仅答应最后二十个士兵的请求,还派遣士兵,替耶律乞努修建了一个符合身份的坟冢,并把耶律乞努的生平用壁画画在了坟冢的外层墓室。就在坟冢修建完毕,二十个士兵准备赴死的时候,木华黎告诉他们,既然是耶律乞努的帐下,他死后,就需要守陵人。
于是二十个士兵听从了木华黎的安排,世世代代在耶律乞努的坟墓旁守陵。渐渐演变成了这个村子。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就罢了。
麻烦仍旧出在另外一半虎符的身上。耶律乞努死前立下的重誓,木华黎是知道的。于是木华黎下令寻找另外一个虎符的下落,但是当初拿着虎符的将领也在战场上死掉,却不是战死,而是被某种邪术害死。
至于是什么人害死了那个拿着虎符的将领,木华黎也查不出下落。但是木华黎向耶律乞努的守陵人表示,绝不是自己出手阻止另外一个虎符送到耶律乞努的手上,守陵人也明白,作为木华黎这么有身份,并且骄傲的人,完全没必要在自己大获全胜、对手战死的情况去欺骗他们。
于是寻找另外一个虎符的使命,他们一直都没有忘记。
由于后辽和蒙古当年都接受了藏传佛教的影响,守陵人之中,也有密宗的修行者,所以八百年过去,守陵人一直保留着密宗的传统,并且当初士兵的各个职守,也演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当年的密宗修炼者后代,也是这个守陵人村落的头领,一代一代的延续下来。
随后就是蒙古铁骑横扫欧亚,金国被蒙古所灭,接着是南宋灭亡,元朝建立。但是在元末明初,耶律乞努的将军坟冢开始出现怪异的事情。
当初朵颜三卫(蒙古军队的一个建制,后被朱棣吞并。)在这个地方驻扎很久,明朝建立后多年,来了一个和尚,在坟冢附近看了很久,然后明朝的军队驱赶了很多难民到坟冢的上方开垦农田,这个地方从此就被命名为虎符镇。
这个和尚在此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守陵人的村落后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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