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你怎么来了?”马面跟她还挺熟,知道她来地府定是有事:“你是要去找阎君还是……”
“有点事要去拜见地藏王。”子妤也不跟他详说,指了指跟自己一起来的展昭,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了?”
这丫头他可惹不起,马面往后退了一步,说:“去吧去吧。”
等他们走后,马面才招来一个小吏,附在他耳边嘱咐几句,小吏应了声转身跑了。马面回过头来,冲着排在最前面的鬼魂招招手:“下一个。”
展昭随子妤过了鬼门关,见城池之内也是房屋遍布,大街小巷上无数路人往来,街道两边还有许多摊贩在叫卖……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在阴司地府,他真要以为此处亦是阳间了。
子妤脚步未作停留,一直带着他往前走。阴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展昭不由得蹙起眉头,子妤却回头冲他笑道:“到了。”
一条望不到边际的血河波涛翻滚,数不清的鬼魂在里面浮浮沉沉,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奋力游去。
在血海中央,有一座闪烁着七彩光华的莲花宝台,莲台中央坐了个眉清目秀、满脸慈悲的和尚。他双目微闭,双掌合十,嘴唇一分一合念诵着超度众生的经文。
血海里许多鬼魂想要登上莲台,每次在他们即将抓住莲台边缘的时候,总会被浪头给打回去。无论失败多少次,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朝着莲台游过去。
在地藏王念诵的经文声中,也有鬼魂虔心忏悔生前过错,脱离幽冥血海,漂浮在半空中慢慢落到了地上。远远地朝着菩萨拜了拜,便有牛头马面将其带走。
听着响彻云霄的念诵,展昭觉得自己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而他身边的子妤已双手合十跪了下去。
“菩萨,子妤有事相求。”
念诵声戛然而止,地藏王睁开双眼看了过来,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笑:“你回来了。”
“回来了。”子妤笑着站起身来,让展昭在这里等她,便朝着幽冥血海走去。
刚走到海边,就见地藏王伸手一指,子妤脚下便生出朵朵莲花,她踏着青莲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莲台上。
隔得远了,展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看到来了只似虎非虎、似狮非狮的神兽,子妤摸着它长长的鬃毛,好似在跟它讲话,末了,神兽摇了摇头,子妤有些泄气,朝着菩萨俯身拜了拜,又踩着青莲走了回来。
“谛听说寇珠早已脱离幽冥血海,看来,我们只有去找阎君问一问了。”子妤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淡,无精打采地问展昭:“包大人的书信你可带着?”
“当然。”展昭见她这幅模样,有些担心:“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子妤摇摇头,闷声道:“没。不过阎君有些恼我,我是怕这次的事情没那么顺利。”
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展昭只得猜测道:“可是因为八贤王的事得罪了他?”
抬头看了他一眼,子妤幽幽地叹口气:“那个不算啦,总之,待会儿见到阎君你就会知道了。”
可是,他们两个还未见到阎君的面,就被守门的牛头马面给关在了阎罗殿外。
“喂,开门啊,我找阎君有重要的事要谈!”子妤使劲敲着门,冲着里面吼了半天,明明听到躲在门后的牛头马面在嘀咕,可他们愣是不给她开门。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只有硬闯了。
对展昭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转到墙边,飞身跃起。
“哎呀!”
“嘭、嘭。”
子妤从地上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看着倒在她旁边的展昭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拍拍身上的尘土,展昭抬头往上一瞅,竟看到半空中有流光划过,想必他们就是被这东西给弹回来的:“那是什么?”
“看来该是阎君设下的防御。”
现在他们连大门都进不去,还怎么谈找寇珠的事?子妤懊恼地抓了抓头,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不惹那么多事了。这下该怎么办?他们回去要怎么跟包大人交差?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哟,我当是谁那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翻阎王家的墙头,原来是苏子妤苏姑娘啊!许久不见,你别来无恙吧?”
展昭回头一看,来人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生得豹头环眼,虽然语带调侃,却是有着一身正气。手里拿了柄扇子,身后跟着四个小鬼,正笑盈盈地朝他们走来。
子妤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当即反唇相讥:“呵,我说是谁那么讨厌,青天白日地就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原来是钟馗钟大将军!您不去降妖除魔,却跑这里来偷闲,也不怕有人说你惫懒!”
“这阴司里,除了你这个丫头,还有谁敢说我惫懒的?”许久没跟人斗过嘴,钟馗也不恼,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笑道:“怎么,上次拔了阎王的头发,这次他不让你进门了吧?”
被他翻了老底,子妤不禁抽了抽嘴角,奈何他说的都是事实,当即无言相对。
旁边的展昭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拔阎王的头发?他说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么?
“我倒是能帮你进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钟馗笑着冲她点点头,颇有些诱拐小女娃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人越来越少,收藏也在掉,是JJ抽了还是我写得太差???
没人提意见的么???吐槽也是可以的啊(只要说得有理,不是胡搅蛮缠就行)!!!
嘤嘤嘤……人家更新都没动力了……
☆、第46章
等钟馗说完,子妤眯了眯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钟馗笑了笑,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凭空变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递到她面前:“要你重任阳间阴差一职。”
“你是故意在为难我。”子妤转过身去,脸上已没有了半点笑意:“你应该知道,这个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
“经过上次的浩劫,九幽一脉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其中天赋异禀的,更是寥寥可数。”她的态度虽然坚决,可钟馗有的是耐性:“你一走,除了在外云游的常泽,二代弟子里,便只余青玄一人。”
“青玄身为九幽掌门,自然由他该担负的责任。”子妤根本不为所动,冷声道:“再说了,我已不是九幽弟子,将军跟我说这些,没用。”
她心中有气,多说无益,钟馗叹口气:“你这丫头倒是倔得很。罢了,此事以后再说。走吧,我带你们找阎王去。”
子妤谨慎地看着他从身旁走过,也不说话,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展昭冲他抱拳一礼:“多谢将军。”
钟馗摆了摆手,淡淡地笑了笑,示意他们跟上。
伶俐鬼则已跑上前去,拍着大门细声细气地喊道:“开门开门,大将军要见你家阎王爷。”
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里面有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才把门正式打开。
“不知大将军驾到,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见谅。”守门的牛头马面恭恭敬敬地对着他抱拳作揖,“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王爷,将军里面请。”
正说着,就见子妤大步走了过来,牛头马面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走,就被她祭出的斩魂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啊。”晓得地府的鬼差都怕她手里这柄剑,子妤故意把剑横在他们的颈项上比划:“记得告诉阎君,说文曲星君捎来亲笔书函,要他帮忙找一个魂魄。要他快些出来,不要磨蹭,记住了没?”
“记住了。”牛头马面慌忙应下,见她移开斩魂,立刻逃也似的跑了进去,留下他们站在门口,连个引路的都没有。
“展大哥,咱们进去。”说着,子妤瞅了瞅钟馗他们,翻个白眼道:“愣在这里干嘛?你们之前没来过么?”
跟在她身后,钟馗边摇头边叹气道:“想当初,你这丫头在地府待了三年,不晓得闯了多少祸。如今有事求他,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反正收不收敛,他都恼我,不想见我。”率先走在最前面,子妤轻车熟路地到了阎王家的书房,推门进去:“不如就这样的好。”
钟馗和展昭各自坐下,四小鬼则守在自家将军身边。只有子妤到处闲晃,伸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册子来翻看。
有小鬼前来奉茶,展昭谢过端起来闻闻,又品了口,感觉清新爽口,茶香四溢,倒是比阳世的茶香醇些。
“这茶叶其实和人间无异,不一样的是泡茶的水……”
钟馗跟展昭细说这茶水的来源,眼睛却一直在注视着子妤的举动。这些书架上放的,全是生死薄,只怕那丫头一时兴起,又生出些个幺蛾子来。
不过有句俗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子妤在无意间看到了包拯的名字,知晓了他的生卒年月,便心血来潮地开始一一翻找起其他人的来。看着熟识的人都还算是平安无虞,她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来。直到……
“展大哥,你可知五哥祖籍哪里,可有表字?”
被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展昭一时回不过神来,想了想才说:“白兄是浙江金华人士,字泽琰。”
抬眼看着他,子妤又问道:“你确定?”
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何用意,展昭心中觉得蹊跷,点点头道:“出了什么事?”
看了眼在旁揉着额角的钟馗,子妤招手让他过去,指着册子上的一行字给他看:“不知五哥今年芳华几何?”
看道册子上的记载,展昭的脸色亦是一变。心知自己年长白玉堂三岁,便答道:“二十有一。”
子妤心中一震,不再言语,却将手中的生死薄紧紧捏住。
这时,就听得外面传报:“阎君驾到。”
把生死薄收到袖中,子妤回身看着头戴珠冠、身着蟒袍的阎罗王,在崔判官的陪同下,黑着脸走了进来。
“见过阎君。”
阎罗王看了眼她和展昭,朗声道:“免礼,请坐。”
待他们一一坐下之后,阎罗王才问起文曲星君的书信一事。展昭随即将包大人的亲笔书函拿了出来,交由判官呈给阎罗王。
仔细看过了书函上内容,阎罗王对展昭道:“既然星君已开口,本王自当鼎力相助。崔判官,你即刻派牛头马面去寻那寇珠,寻到之后,将她带来此处回话。”
“是。”崔判官领命,到外面去吩咐一番,便就折了回来。
趁着等候的空档,阎罗王同钟馗闲话了几句,又问展昭一些关于包大人在阳世的事情,至始至终没有和子妤说过一句话,连看她都还带着几分别扭和怨气。
子妤倒也不跟他计较这些,独自慢慢品着茶,心里却在盘算如何帮白玉堂篡改生死薄。
生死薄归崔判官管,上面记载的每个人的命格却是自有天定。不过,子妤知道,只要用崔判官手里的那只判官笔,便能在生死薄上逆天改命。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让崔判官交出判官笔,让她改动生死薄呢?
自己此番对她如此冷淡,这丫头不仅不生气,竟然连个不满的表情都没有,阎罗王看似和他们侃侃而谈,实则心里有些没底。要是把她惹急了,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想想自己如今都还寸草不生的头顶,阎罗王抿了口茶,终是忍不住了:“子妤丫头,这些年你脱离九幽,在阳世都做何营生?”
听他唤她的名字,子妤垂眼挑了挑眉角,浅笑道:“这些年来,子妤倒也跟黑白无常照过几面,至于做何营生,阎君会不知吗?”
果然还是不会好好说话。阎罗王碰了一鼻子的灰,当即又冷下脸来,转过头去问崔判官:“他们可将那寇珠寻到了?去了许久,怎么也没个回话的?”
知道阎罗王是在找借口撒气,崔判官忙作揖道:“阎君息怒,下官这就去看看。”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又回身禀报:“阎君,女鬼寇珠带到。”
展昭转头看去,一个白衣女鬼在牛头马面的带领下,从门外飘了进来。见到阎罗王后,竟是行的宫中叩拜之礼:“女鬼寇珠,拜见阎君。”
阎罗王命她起来回话,指着她身后的展昭,说:“这位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他有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是。”又是盈盈一拜,寇珠转身面向展昭,施礼道:“寇珠见过展大人。”
当展昭提起二十年前玉宸宫的李娘娘时,寇珠不禁脸色大变,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展大人,李娘娘当年诞下的的确是太子,被刘娘娘和郭槐用狸猫换了,还逼得寇珠坠楼身死。”
“此番话你可愿当着包大人的面,在公堂上再说一次?”展昭心下骇然,如今的太后,竟是当年杀太子的主谋;而当年的太子,如今也已贵为皇上。这件案子,着实棘手。
“若是阎君允许,寇珠自当前往开封府作证,道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接下来,同阎罗王商议了何时提审寇珠,如何提审之类的事宜之后,展昭便起身准备告辞。不过,和他同来的子妤却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时他才想起,还有一事有待商议。
阎罗王也看出子妤还有事要说,便让牛头马面带寇珠下去,随时听后传唤。端起茶啜了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既然他不绕弯子,那么她也就实话实说了。“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就是想借崔判官的判官笔来用一用。”
“什么?”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阎罗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丫头,你闯的祸还不够多么?如今又要判官笔,那生死薄岂是随便可以更改的?”
“我就不信你们从未在上面做过手脚。”
一句话呛得阎罗王闭了嘴,他还真不敢拍着胸脯指天发誓,说自己从未改过生死薄。
见他不说话,子妤便来了劲:“怎么,只许阎王放火,不许小鬼点灯么?”
“你……”阎罗王看了看一脸为难的崔判官,又看了看装聋作哑的钟馗,坐回到椅子里哼道:“要改生死薄,需用阳寿来抵。”
“好,”从袖子里拿出生死薄,狠狠扔在阎罗王的书桌上,子妤指着上面白玉堂的名字,对他说道:“我就用自己的阳寿来跟他换!”
此话一出,不仅展昭愕然,就连钟馗、阎罗王和崔判官都是满脸的惊讶,他们都凑了过来,要看看是什么人竟能让这丫头为他以命换命?
“这个白玉堂是什么人?跟你是何关系?”虽然阎罗王绷着脸,看上去很是正经严肃,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透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子妤冲他一瞪眼:“要你管。”
“你不说,崔判决计不会将判官笔借给你。”
这是威胁还是算计?子妤眼睛一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他用珠冠遮住的头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借,我就抢!”
愕然之后,展昭随即明了在子妤心中,白玉堂是何其的重要。虽是有些失落,最终还是释怀。看着那个一脸决绝的女子,他叹气轻笑:只要你能幸福快乐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 没人留言不想更新……
☆、第47章
就在子妤同阎罗王、崔判官探讨更改白玉堂命数的时候,这位毫不知情的当事人,正策马从江宁往京城赶。
呃,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回陷空岛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江宁?这事儿还得从白玉堂的干娘,江宁酒坊的东家——江宁婆婆说起。
这位巾帼不让须眉,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捆龙索的江宁婆婆,其实是白玉堂的奶娘。想那白玉堂父母早亡,亏得江宁婆婆将他一手带大,对他可是心肝宝贝得不得了。
哪知道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不是个听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