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插上话:“丹青你跟铁头儿留在上面,我跟卓宇下去。”
“老段,恐怕没你的份了。”致远接着说,“九叔口谕,铁头儿必须下去。”
我一愣,这怎么跟我又扯上了关系。致远没有正面答复我,只说‘到了下面你就知道了’。老段知道现在不是拖延的时候,立马拍板:“既然这样,我就留在上头,上头不能没人,铁头儿你跟卓宇下去,丹青。。。”
老段话没说完,蛋清就接过去说:“我跟着下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跟致远笑了笑,心里对这小子的看法有了一些转变。
从高处往低处爬不是第一次,之前的竖梯已经有了一次经历。不过那次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多高的地方往下爬,所以心里负担不太重,爬着爬着也就坦然了,这次却不同了,我在心里已经对这个深渊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无底洞’,不用说沿着光秃秃的铁链往下爬,就是想想也胆颤。尤其是贾四儿之前那两句喊话,仍时不时出现在脑中,一想起来脊梁骨就发麻。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闭着眼硬上。
“就三十多米,一会功夫就到底了。”临下滑之前,致远给我打气说。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往下爬却又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因为两根的铁链间的距离相隔了近一米,我们只能把着一根铁链脚蹬着石壁往下爬,速度快了不行,容易失手直接摔下去,慢了心里就长草,精神随时会崩溃。另外背上时不时的疼痛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有必要补充一点,现今的攀岩或是高空作业身上都会绑上一条安全绳,即便失足掉下去不会有太大风险,不过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完全是徒手往下爬,且不论施行难度,单是危险性想想就让人头皮发紧,你们可以试想一下,三个毫无保护的人挂在无底的深渊壁上是怎样一种情形。
大概是恐高心理作祟,我在往下爬的时候,手一直是抖得,铁链上的锈渣子掉进嘴里也不敢大幅度动作,生怕一个疏忽摔下去。
不过老天爷就是喜欢跟我们这些凡人开玩笑,心里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我正幻想着自己摔下去会是什么情形,忽然一些铁锈碎屑掉进眼里,我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结果腿上施力不均,身体‘出溜’一下滑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天线 '本章字数:224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9 14:17:01。0'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心跟身子一起沉了下去,现在想想,当时自己只剩了一个念头:终于可以做烈士了。当时不论从书本还是耳濡目染中,烈士这个词屡见不鲜,俨然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我在儿时就懵懂有了一个愿望,那就是长大了一定要当烈士,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愿望’今天就要实现了。
下坠中,我手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心里一个精灵,条件发射下紧紧抓住了那个‘东西’,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东西’其实是蛋清的手。
我最后一个沿铁链下滑,下面是蛋清,为了心里有个着靠,我们四个的距离很近,就在我失手掉下去的时候,蛋清发觉异常,下意识伸出手,正好抓住我。
不过蛋清的举动又造成了另外一种悲剧,我下坠的势头太大,蛋清一抓之下没有承受住我的体重,他自己反而被‘挂’了一下,上半身一下子脱粒铁链,只剩下两腿交缠在了铁链上。
最后我俩能活命,全靠了底下的致远。经蛋清的一拽,我下坠的趋势有所减缓,同时也改变了角度,半个身子正好砸在致远肩上,致远虽说反应慢,不过在沉重的撞击下他也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身一把抄住了我背上的大衣领子,这才完全阻止住了我下坠的势头。致远转身抓我的时候,嘴里不知是骂了句脏话还是喊我,我现在已经没多少印象了,总之我们三个保持住了暂时的平衡。
如果有架摄影机把我们三个此时的状态拍摄下来的话,效果会比任何惊险片都刺激。致远压着嗓子说了声:“蛋清,你松手,我自己能撑住。”
我上衣兜里装着的手电筒还在身上,透过光柱我看到蛋清跟致远胳膊上都是青筋突起,手指节白的吓人。蛋清兜里的手电筒早转着圈掉进了深渊里,他轻轻松开手,两手重新抓紧铁链,戏剧性的倒挂在了铁链上。
这个突发事件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即便仍身体悬在半空,自己还没意识到后果。
“铁头儿,去抓对面的铁链,我快撑不住了。”致远的话传进我耳朵里,我身体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仍旧处在九死一生的境地,刚忙伸出手去够对面铁链,试了几次终于成功抓住,而这时致远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一松手,我两腿正好夹住了对面的铁链。
我紧紧缠在铁链上,身上一身冷汗,钻进脖子里的锈渣也顾不得理会,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让我感觉到自己确实活了下来。
最下面的卓宇拿手电照了照倒挂着的蛋清朝上喊道:“你怎么办?”
蛋清说:“你们先下去,我自己有办法。”
我跟致远对视一眼,此刻我俩也是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蛋清多少,只能照他说得办了,于是先行往下爬。
爬下面一段铁链相安无事,直到我两脚踩到凹凸不平的石面上,我心里才安稳下来。我又想到蛋清,拿手电往上照了照,那小子居然顺利爬下来了。
我又拿手电向四周照了照,看过周围的情形之后,不觉心惊不已。我们几个的落脚之地是深渊中突出的一块平台,平台北面很开阔,发电机组应该在那边,平台南面依旧是无底的深渊,而我们此时正在平台的边缘上,身侧就是冰冷漆黑的深渊。
从铁链上接下蛋清后,我感觉铁链有点不对劲,仔细照了照,才发现这两条铁链到这里并没有到头,而是沿着平台边缘继续伸下去,铁链到底有多长,我们都不知道。
我正想问致远老九跟钟向东的位置,他们两人已经迎了过来。
老九看了我们四个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我身上,说:“你们都跟我来。”
我心里又惊又疑,老九看我的眼神的很复杂,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跟我扯上关系的东西?
老九跟钟向东在前面带路,我们四个在后面跟着。老九走得的是平台的内边缘,也就是跟深渊壁紧挨的地方,我想起蛋清关于深渊随时间扩张的理论,有意识的仔细观察了一遍深渊内壁,不过除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石面以及一些灰白色的物质外,再没什么东西。我知道自己知识水平有限,也不再白费力气研究这个问题。
前行中我注意力太过专注于深渊内壁,以至于忽视了脚下的路,我身子忽然一个趔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停下脚步,拿手电向平台上照了照,看到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铁柱横在平台上。我用脚踢了踢,铁柱一动不动,应该是被固定住了。我又仔细照了照,这根铁柱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放在这里。
老九几人见我停住脚步也跟着停下来,老九问我怎么回事,我把铁柱的位置照给他们。致远沿着铁柱向平台外边缘走了几步说:“这玩意儿还挺长。”
老九听了朝我们一招手:“过去看看。”
我们五个开始沿着铁柱的方向往前走,直到走到了平台边缘才发现,这条铁柱的长度已经超出平台直直伸进了深渊里。
致远站在平台最边上,他拿手电往远处照了照说:“这铁棍头上还有东西。”
我心里一动,忙看过去,眯了眯眼才看清楚铁柱顶端居然四通八达支起许多细铁棒,横竖排列的很整齐,上面一层白垢,有点像桅杆上的船帆。‘船帆’的最里端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来什么东西。致远站在平台边沿上伸手够了够,但胳膊不够长。
蛋清照了照‘船帆’说:“我可能认识这东西。”
老九冲蛋清说:“你小子又开始打哑谜。”
蛋清不好意思得笑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叫八木天线,专门为了接收无线电信号架设。”
卓宇问蛋清:“你能确定?”
蛋清看了卓宇一眼,点点头。
致远抓抓头:“在这鸟地方能接收到什么无线电?难不成能深渊底下还有发射信号的东西?”
蛋清回说:“这事说不好,这地方既然架设有八木天线,就应该有和它配套的设施。”接着转向老九问:“九叔,除了这个天线架外,你在下面还有没有见到其它设施?”
老九摇摇头:“我跟钟向东在下面几乎转了个遍,除了一个废弃的石屋跟发电机组外,其余什么设备都没有。”
“什么石屋?在哪?”蛋清问。
老九说:“那石屋正是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先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六个不再说话,在老九的带领下,继续向石屋的方向进发。
第四十二章 字迹 '本章字数:2427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9 14:16:47。0'
石屋跟发电机组建在一起,处在深渊平台的另外一个边缘上。我尽量让自己不往下看,视线范围全都放在石屋跟发电机组上。
石屋很大,样式也很奇怪,全部都是用巨大的石块拼造而成,很方整,整体呈现灰白色,差不多有三四米高。根据石块的体积估算,单个石块的重量少说也有几百斤,单靠人力几乎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建筑。
老九站在石屋的门口说:“都先进来。”
石门很大,我们五个鱼贯而入,首当其冲得就是一种浓重的铁锈味儿,比机密实验室的锈味还浓。
我拿着手电在石室里照了一圈,里面很空旷,墙角两边都是碎石块。蛋清俯下身,拿手抹了抹地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说:“这些都是防冻机油,这地方应该存放过大型设备。”
老九没说话,而是招呼我跟他向石室深处走,我心跳不由加快,终于要解开谜底了,能让老九这么上心的东西还真不多。
越往里走铁锈味儿越浓,呛得鼻腔里发痒。随着向石室深处靠拢,一些铁器的碎屑也开始慢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地上的铁器的不成样子,一片一片瘫在地上,拿脚踩上去吱吱响。
走到最里面,老九停下脚步,拿手电照着墙脚说:“铁头儿,你去认认墙上的字迹,看看有没有印象。”
我心里七上八下得走过去,看到墙角一侧写着两个灰白色的汉字,我只看了一眼,心跳就骤然加速,心里的震动难以平复,那两个白色汉字居然是我的名字:铁生。
从字迹的颜色上看,这两个字不像是最近写上去的,应该很长时间以前就有了。这里是封闭了几十年的地下空间,而且处在深渊内部,怎么会突然出现我的名字?我脑袋里就像炸开了锅,事情的诡异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之外。
我心里忽然又生出一种侥幸心理,或许这两个字不是指的我,而另有其含义。
面对这种情况,我有些手足无措,看向老九,老九问我:“下面的字看了没有?”
我一愣,扭头重新看向墙角,经过老九的提醒我才注意到在那两个白字的下面有一行被擦拭过的痕迹,我仔细看了看,擦痕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千万不要下去,离开这个地方。
两行话加起来就是:铁生,千万不要下去,离开这个地方。
这次我彻底懵了,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了,这句话明显是对我的告诫,字迹里的所提及的‘铁生’百分百指的是我,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现可能同名的情况,那纯粹就是扯淡。
“铁头儿,字迹认不认识?”老九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
我摇摇头,脑中一片空白,墙上的字迹很潦草,我从未见过。
老九顿了顿,又问:“你认不认识你爸的字迹?”
我先是一怔,接着心里一震,问向老九:“九叔,你什么意思?你认为这些字是我爸写出来的?”
老九的面色很差:“如果这个封闭的地下空间有三十多年都没人进入的话,那这些字肯定是三十多年前写上去的,你今年才多大?三十年前你根本就还没出生!”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我犯了一个典型的先入为主错误,只根据眼前的情况判断事件,而没有联系到相关的时间地点等客观因素,现在我心里终于开窍,思维方式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
老九说得没错,三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而这里就有了我的名字,从唯物主义角度解释的话,只有我的父母才有这种本事,因为我的名字就是他们给起的,我妈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很少出门,我爸天上地下来回跑,保不齐他就下到过深渊里, 不知出自什么原因,刻上了我的名字。
虽然这种解释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漏洞百出,首先一点是三十年前的老爹怎么会未仆先知,知道我三十年后我也会下到深渊里?这地方不是天安门广场,随随便便就能到的地儿,如果不是因为超自然小组这档子事,打死我都不会来这鬼地方。其次就是三十年前这地方仍旧是鬼子的地盘,我父亲肯定不是座上宾被鬼子招待进来的,他当时的处境不敢说九死一生,至少生死都悬在一线,怎么就一口咬定将来还会生一个孩子,起名叫铁生?
这些问题就像泥沼一样,把我深深陷进去,刚刚开窍的脑袋又被堵死,心里不由烦躁起来,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我的父亲,已经不是普通任务那么简单的事了。
卓宇的话打断了我的猜想:“首先一点就是时间上的判断,这些字迹的时长不一定是三十年前留下的,这个地下空间就地势来说相对封闭,但是也不是无门而入,贾四儿就是一个例子,三十年的时间,说不定期间就有人进到过这里,包括写下了这几句话,当然目的不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字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个人就是暗中给我们提示‘有鬼’的人,古玩玉器可以人为做旧,字迹同样也可以。”
老九听完卓宇的话收收神说:“墙上的话记下就行了,先去发电机组,一切等把阿天找出来再做研究。”
我点点头,这事来的太过诡异,在上面大费周章确实有些不值得,以我现在这种状态很难再以一种理性的思维判断问题,只能暂且略过。至于那句告诫‘千万别下去’,我是有心无力了,我能勉强下到这个平台上已经是奇迹,再往下去根本不可能。
“九叔,这个笼子干什么用的?”忽然致远问道,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已经转到了对面的墙角上。
致远口里说的笼子是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铁笼,上面锈迹斑斑,还有有几处窟窿,该是锈穿了。
老九问:“你们还记不记得筒子楼的三层?那里面装得全都是这种铁笼子,至于用处,我也弄不明白。”
致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我们几个对鬼子们层出不穷的古怪东西也都有了抗性,稍微一愣,也就过去了。还是那句话,没有亲身经历那段历史,你永远不可能原原本本的还原它们。
从石屋到发电机组不超过二十步的距离,等我到了跟前,才发觉机组不只规模庞大,而且设计复杂,未曾接触过发电设备的人根本碰不了这玩意儿。庆幸的是这两组发电设备防锈错失做得很到位,过了这么长时间,发电组上只有小部分发生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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