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老魇负手而立,口中朗声吟诵道。
“胡说八道。”白发老者鼻子不屑的哼了声,突然转身双臂扬起,淡淡的月光下,破空声骤然而至,无数根黑黢黢的铁钎子如箭雨般的疾射过来……
黄老魇不慌不忙的双手一搓,顿时面前现出一片七彩光晕,那些铁钎子竟然仿佛凝固了似的停在了半空里。
那老者见状大惊失色,口中愕然道:“你是‘魇’!”
“小老儿,你还没回朕的话呢,嫪毐到底同你是何关系?”黄老魇眼睛望着对方鼓囊囊的裤裆追问道。
“是老夫的先祖。”老者此刻高傲之色尽失,战战兢兢的回答。
“哈哈,嗯,怪不得呢,阳具生得如此之大。”黄老魇呵呵笑了起来。
据《史记。吕不韦传》载,秦国异人嫪毐阴茎巨大,为吕相国府中舍人,一日受李斯恩惠表演阳具转轮,以胯下勃起阳具为轴,穿入桐木车轮中绕庭狂奔而不坠。李斯悄传言于吕不韦,此时吕不韦正欲脱离太后赵姬的纠缠,随将嫪毐假阉后扮作太监送与她。太后赵姬三十四岁好淫乱,遂召嫪毐入宫日夜宠爱之,封为长信侯,自称秦王嬴政的“假父”。
赵姬与嫪毐一同出游,两人待在在马车内五日不出,不思饮食,尽享鱼水之欢。当这位秦太后最终走下马车时,容光焕发竟如同返老还童般,而嫪毐则身形憔悴白发苍苍,令守卫的军士们无不愕然。
始皇九年(公元238年),有人告发嫪毐为假太监,与太后私通并生二子。秦始皇大怒,令谕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不久,事发后仓惶逃亡的嫪毐被生擒车裂处死,其子囊载扑杀,太后被逐出咸阳迁住城外贡阳宫,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
黄老魇凝视着老者,疑惑道:“嫪毐和两个儿子当年都已被秦王所杀,又如何成为了你的祖上?”
“您有所不知,先祖嫪毐和两个儿子并不曾死,而是被当时的廷尉李斯暗中掉了包,后来便隐姓埋名藏匿于九龙山中。”老者解释说。
“果有此事?”黄老魇似有不信,于是开口说道,“你把裤子褪下,朕一望便知。”
老者望着仍停滞在半空中的数百根铁钎子,知道自己功力根本无法与传说中的“魇”相对抗,不敢违抗乖乖的解开裤腰带,将棉裤褪下至膝盖处露出了一根硕大无比、青筋暴突的棒槌头男根,其形如同冬眠之巨蟒又粗又长,令人顿生敬畏。
“哈哈……果然是嫪毐的后人。”黄老魇见状大笑,此刻再无怀疑,这阳具可以说绝对是世间无双。
“你叫什么?”他问道。
“老夫名‘鬼薪’,屋子里的是贱内‘白粲’。”老者提上了裤子恭敬的说道。
“你们两个小老儿称谓竟然冠以刑名,朕倒是第一次遇见。”黄老魇嘿嘿两声。
秦代律制,“鬼薪白粲”是一种为祭祀鬼神判处男犯上山砍柴、女犯择米的三年期徒刑,隋代以后改为答杖流徙。
“请问高人,您真的是唐末的那位‘冲天大将军’黄巢么?”鬼薪小心翼翼的问。
黄老魇手轻轻一挥,半空里的那些铁钎子“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不错,朕有话要问你。”
“请将军屋里面说吧。”鬼薪推开两扇木门领黄老魇入内。
房子里摆设极为简陋,除了一铺土炕之外,只有粗木桌椅等物,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羊膻味儿。
炕上杂乱的被褥中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婆,斑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唯有双眸却阴鸷有神,警惕的目光凝视着黄老魇。
“这位高人便是唐末义军首领“冲天大将军”黄巢,后来的大齐国皇帝,”鬼薪在一旁介绍说,“贱内‘白粲’,已经卧床瘫痪多年。”
黄老魇嗯了声,开口问道:“鬼薪,当年嫪毐的后人,祖辈蜗居在这骊山脚下,想来必有缘故。”
“将军所言极是,我俩都是守陵人。”
“说来听听。”
鬼薪喵了一眼老伴儿,道:“当年廷尉李斯救了先祖嫪毐父子,令其蛰伏于九龙山中。数年后,始皇驾崩葬于骊山大墓,随葬三万士兵组成了阴兵军团,其统领便是嫪毐。”
“哦。”黄老魇闻言心中一动。
“这三万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军士,他们被李斯以水银毒杀后魂魄禁制在三万只陶俑之内,并以祝由巫术加以封印。先祖嫪毐的魂魄就封于三军统领陶俑的体内,与军团一起埋葬在了骊山陵寝地下,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后裔均做为守陵人长居于此,以防后世有人盗墓和偷启陶俑封印。”
“陶俑封印如何开启?”黄老魇问到了关键之所在。
“这个……”鬼薪欲言又止,目光偷偷的瞟向了炕上的老太婆。
“老头子,守陵人绝不可透露封印的秘密。”老太婆厉声喝道。
黄老魇冷笑一声,手掌中骤然喷出一道七彩光晕,瞬间将老太婆罩入其中,其形状如同一尊覆钵,里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针密密麻麻的刺入她的身体,“啊……”老太婆发出一连串的凄厉惨叫。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朕这就让你尝尝‘七色噬魂针’的滋味儿。”黄老魇不屑的说道。
屋子里充斥着老太婆凄惨至极的嘶叫,甚至都不似人声,肉体的痛苦、魂魄的煎熬,如同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令人惨不忍睹。
鬼薪实在看不过去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哀求道:“将军,快快住手,老夫告诉你便是……”
黄老魇一摆手撤除了七色光罩,此刻的老太婆仍不停的浑身抽搐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俑身上的封印是当年李斯下的祝由巫术禁制,因此开启也必须施以相同之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鬼薪据实相告。
“祝由术?”黄老魇双眼紧盯着鬼薪,缓缓说道,“你们夫妻即是守陵人,理应懂得这种开启的‘祝由巫术’吧?”
“将军,当年李斯为防止后世守陵人随意偷开封印,因此并未传下启封之法,而是留下给了自己的子嗣,万一有危难之时可以调动这三万阴兵军团。”鬼薪解释说。
“如此只有他的后人才能够开启封印了?”黄老魇疑惑道。
“将军您应该知道,秦始皇死后,秦二世胡亥为修阿房宫广征徭役而导致民怨载道,李斯上书劝谏被赵高诬陷谋反而腰斩于咸阳并夷三族,其子李由兵败被义军斩于雍丘。因此李氏一族并未留下嫡嗣,开启封印的方法故而早就失传了,这是李斯当年设下此局的时候所始料未及的。”
黄老魇点点头,这段历史他也很清楚,但就这么听信鬼薪的一面之词却心有不甘。
“当今世上谁的‘祝由术’为最高?”他问,自己隐于地下古墓逾千年,对江湖之事已经一无所知。
“老夫听闻,祝由术当以东晋的郭璞为最高,后世再也无人能及。”
“那岂不是一千六百多年前了?”黄老魇大怒,凶巴巴的厉声呵斥道,“他可有传人在世?”
“这个老夫确实不知。”鬼薪战战兢兢的回答说。
“既然不知,留下你们又有何用?”黄老魇说罢双臂张开,“啪啪”两道七色闪电自掌中发出,分别射入鬼薪白粲夫妇二人的头顶囟门,将他俩瞬间当场击毙。
黄老魇厌恶的踢了踢鬼薪老头的尸身,口中桀桀冷笑道:“可惜了一副好屌。”
第208章往事
夜深人静,黄老魇剥下鬼薪的衣服,然后将夫妻二人的尸首拖到房后扔进了茂密的树林中。回到屋后,他换上了那套秦代的玄衣纁裳、法冠和那双黑色的布鞋,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时空倒流般,浑身上下古色古香比那套住院服受看多了。他决定先在这个隐秘之所住下,就近观察秦俑博物馆里的阴兵军团,琢磨解除封印唤醒陶俑魂魄的方法。
其实守陵人鬼薪的武功不弱,但其生不逢时偏偏遇见了千年大魇,自是不堪一击,唉,天命如此。
黄老魇隐匿于昌瑞山地下古墓之中修行,不但汲取了清东陵诸位帝王以及嫔妃们的生物磁场,更是机缘巧合吸收了唐山大地震五十万遇难者的怨力,促其于九九重阳之日功成破墓。他掌中的七色闪电便是怨力凝聚在一起所形成的生物电流,威力自然非同小可,这便是“魇”与“魔”的不同之处了。
大约夜里子时,黄老魇围着博物馆绕了一圈,发现里外都有巡逻的警卫,看守得十分严密。他倒不忙潜入馆内,趁着黑夜又回到了骊山封冢之上,此刻乌云散尽月光朗朗,秦始皇陵王气霭氲升腾直冲斗霄。
一身玄衣纁裳头戴法冠的黄老魇如同幽灵般的立于山巅,双臂如同大鸟般张开,掌中七色闪电射向夜空,借助于骊山大墓的葱郁王气,发出一道禁制奔向四面八方而去。
须臾,潜伏于京城301医院附近的老白以及身在岳麓山藏经阁的杜大姐,两人尽管相隔千山万水均感应到了来自黄土高原的生物信号。
睡梦中的老白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开灯细瞧时发现皮肉上那个七彩光环一反往常的黯淡,而是环内光晕明亮并流动着。这是黄老魇在召唤,脑海中如同磁石定位般确定了他的位置——西南方向的陕西临潼一带。
老白赶紧拨通了那个语音信箱,对着话筒留言说道:“我是老白,黄老魇有消息了,他现在陕西的临潼,我得赶紧过去了。”撂下电话后,匆匆收拾好行装连夜登上了前往西安的火车。
岳麓山上,杜大姐忧心忡忡的叫醒了关教授和柳十三,告诉他俩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黄老魇发动了种在自己手臂上的禁制。
古空禅师和薛道禅闻讯匆匆赶来客房。
“黄老魇在陕西临潼。”杜大姐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七彩光环标记。
“在木里大寺的时候,黄老魇从那幅《敦煌夜魇图》中逃出后便踪迹全无,也许岳麓山上消息闭塞,此刻他突然于临潼现身是要干什么呢?”古空禅师疑惑不解。
“陕西临潼位于十六朝古都西安,也是他登基建立大齐朝的地方,想必是那里隐藏有什么秘密。”薛道禅思索道。
“古空禅师,我们在藏经阁叨扰也有些时日,现在黄老魇已经发动禁制,妾身无奈只有赶去临潼了。”杜大姐长叹一声,其情幽怨而凄楚。
“十娘,此番我豁出去同黄老魇拼了,也绝不让你受其凌辱。”关教授朗声说道,慷慨而激昂。
“算我一个。”柳十三瞪着那只充血的右眼,神色异常悲壮。
“嘻嘻嘻嘻……”薛道禅尖声尖气的笑了起来,“谁说男儿不痴情?其情虽可嘉,但却是以卵击石,毫无效用。”
关教授涨红了脸,愤而吟诵:“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十娘。”
“男儿到死心如铁,两行清泪思杜媺。”柳十三也不甘落后,朗朗道来。
薛道禅鼻子哼了声,嘴里颇为不屑的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真是可悲可叹,你二人既然决心赴死,倒不如想个法子来如何铲除黄老魇。”
古空禅师微微一笑:“薛施主定是有了主意?”
薛道禅闻言正色道:“‘知己而不知彼’,非但铲除不掉黄老魇而会反遭其害,只有彻底摸清他的底后才有可能成功。古空禅师,我们一同前去临潼,到时候依据客观情况见机行事好了。”
“阿弥陀佛,明日一早待老僧安排妥当寺中之事,然后一起下山。”古空禅师点头应允。
次日辰时,古空禅师一行离开了岳麓山,乘火车直奔陕西而去。
黄昏时分,一辆的士驶来停在了秦俑博物馆门前,老白拄着拐杖下了车,手臂上的七彩光环如同指南针般指引他一路来到这里。
此刻早已闭馆,游人散去,广场上空荡荡的。
老白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松林,沿着蜿蜒的小路来到山坳里的那栋土坯房前。
“主人,佘天庭奉命赶到。”老白驻足开口高声说道。
“进来吧。”屋子内传来黄老魇的声音。
老白拄着拐杖走入门内,见黄老魇身着玄衣纁裳头戴法冠正盘腿在炕上打坐,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
“主人,您穿这身秦代祭祀大礼服果真是威武之极,比那套清帝龙袍好看多了。”老白恭维道。
“佘天庭,你原来官居何职?”黄老魇睁开了眼睛,开口问。
“属下是考古学家。”老白答道。
“知道秦俑吗?”
“主人,自十五年前发现秦始皇兵马俑伊始,属下就专门对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可以说是无所不知。”老白显得很是自负。
“那好,朕问你,这三万兵马俑的首领是哪个?”黄老魇目光直视过来。
“首领?”老白一下给弄懵了,迟疑道,“主人,秦陵的三个俑坑内由万余名武士俑组成步兵与骑兵方阵,后面是军团的指挥部。目前已经出土了八名将军俑,体型魁梧,头戴燕尾长冠,身披战袍,胸前覆有彩色鱼鳞铠甲,分别手持铜戈、利剑或是盾牌等。但是由于目前发掘工作尚未完成,现有的将军俑里很难辨别出究竟哪一尊才是级别最高的统领。”
“嗯……”黄老魇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都未说话。
“主人,您为什么对秦俑的首领这么感兴趣?”老白迷惑不解的问道。
“朕饿了,你去弄点御膳来吃。”黄老魇没有应答,而是吩咐他去做饭。
老白来到灶间,屋子里食材十分匮乏,只找到些棒子面以及墙角一堆已经变质发臭的羊下水。他无奈的将那些肝肾肚肠之类的内脏摘洗干净,然后加入粗盐和辣椒炖了一大锅,自己则另外熬了些棒子面糊糊。
“好香啊。”黄老魇坐在炕上扬起鼻孔嗅嗅。
哪里是香味儿?分明臭哄哄的嘛,主人的嗅觉可能有问题,老白心下暗道。
一大盆羊下水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子,散发着莫名的难闻气味儿,黄老魇夹了两筷子尝了尝,随即大加赞赏。
“这等美味,朕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感受过?”黄老魇啧啧叹道,口涎已然滴进了羊汤,他索性将脑袋直接拱进了盆子里,忙不迭的“呼哧呼哧”的大肆咀嚼起来,甚至都不怕烫。
老白在一旁瞧着愕然不已,主人这吃相怎么看着像头贪食的猪呢?
他自己则盛了一碗糊糊果腹,也没敢去动那盆散发着馊臭气味儿的羊下水,弄不好肯定会拉肚子的。
黄老魇狼吞虎咽的顷刻之间便吃了个底朝天,最后伸出了舌头将瓷盆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的打了几个哈欠往炕上一倒便睡,须臾,鼾声如雷。
老白放下了碗筷,默默的瞅着睡姿憨态可掬的黄老魇,心中五味杂陈,往事逐渐涌上心头。
那是五十年代初期,自己在湘西沅陵二酉山藏书洞修道有成后,一路游历着来到了古城西安。牠隐匿在秦岭北麓的山洞里完成最后一次蜕皮,但凡蛇类蜕皮的时候最无防御能力,因此都需要躲藏起来免受人类或其他动物的攻击。正当其蛇皮蜕到一半的时候,被陕西省博物馆考古队闯进山洞来正巧撞见,七八个队员手持铁锄洋镐围攻过来竟要置自己于死地,而领头的队长正是佘天庭。
无奈只能拼了命的相搏,虽然也杀死了两个人,但还是终因寡不敌众被砸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那佘天庭手持利刃按住自己的七寸便要开膛破肚取胆,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朦胧中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团紫雾,跳出来个猪头人身、肚腩上面生满密密麻麻紫色乳头的怪物,举手投足间便将除佘天庭外的所有人都杀死了。
“白花蛇,你可愿意归顺老夫?”那猪头妖问牠。
“愿意。”
猪头妖哈哈一笑,伸手提起面如土色的佘天庭:“这就是你永久的宿主,绰号‘老白’,你将通过京城的一个语音信箱与老夫保持联系,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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