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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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浓花瘦-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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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上战场; 这一回又有王猛等人使绊子,她更是不能安心随着军队回魏都。
  等绵绵一睡熟,冉烟浓就不敢看她了,走到帐外去; 对啾啾叮嘱了又叮嘱; “爹娘不在身边,啾啾要照顾妹妹,不许欺负她,她想爹娘的时候……”
  这话冉烟浓还没说完便后悔了,啾啾自己也是个孩子而已; 他能照顾什么呢,他想爹娘的时候又怎么办呢?
  啾啾从怀里摸出一只陶埙,是容恪亲手交给他的; 他精明地扬起手里的宝贝,“我就吹这个给妹妹听。”
  冉烟浓一怔,为儿子的懂事动容; 啾啾试着给她吹了起来,才几个音,冉烟浓脸色复杂地按住了儿子的小手,“以后再吹吧。”
  啾啾道:“娘亲放心,儿子会把它学会的,等你们回来,我就把爹教我的拳法和打穴都学会了,也会吹这个。”
  冉烟浓笑着替他将小夹袄穿戴在身上,揉了揉儿子肥嘟嘟的脸蛋,“啾啾真听话。”
  儿子虽是个武痴,但武痴有武痴的好,至少他有事情做,想爹娘的时候便少些,虽然冉烟浓怀疑他有些说大话,但总不会比女儿更闹得凶了。
  啾啾和绵绵是在睡梦中与爹娘分开的,冉烟浓怕他们哭闹起来,在军中不好看。冉秦本来也要上战场,但冉横刀抢了他的行当,圣旨又只让他回魏都——这一定是清荣的意思,齐戎怕老婆才不肯让岳父去打仗。
  但其实姜还是老的辣,冉秦运筹帷幄的功夫比容恪要高明多了。
  啾啾没有能如愿瞧见爹爹穿铠甲的模样,大梦一觉,醒来之后,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车里还有明蓁奶奶和外公,他傻傻地看了一眼周遭,绵绵还在睡着,似乎不知道没良心的爹娘早就北上去了,他默默地哀叹了一口气。
  明蓁抚了抚啾啾的小脑袋瓜,“小世子,你的爹爹早几年前就能打得夷族落花流水了,不消半年功夫的。”
  这个啾啾知道,但是半年也很久啊。
  冉秦道:“到了上京,外公教你拳脚和刀法。”
  啾啾一听,飞快地爬到外公身上去了,差点没嚷嚷着将妹妹吵醒,“外公!”
  明蓁摇摇头,小世子这么痴迷武学,将来不知道又要多神气呢。
  冉秦摸了摸小外孙额前的一撮碎毛,抚须点头,“跟外公先回上京等着,那儿你外公、你姨母都在。”
  认亲戚啾啾不热衷,明蓁悉心告诉他,他们家族庞大的关系网,比如当今大魏的小太子殿下,就是和他有相似血缘的表亲,大魏的皇帝陛下的嫡亲儿子,还要叫他一声“大表哥”呢。
  啾啾闷头闷脑地听着,疑惑地望向外公。刚说的他都不记得了。
  那眼神似是再说:贵府家世好乱。
  冉秦差点气笑。
  路走到一半,车轮咯着一块青石,剧烈地颠簸起伏了一下,然后,马车里便传来了一个响亮而凄惨的女娃娃的哭声,惊天动地。
  ……
  马车沿着宽阔平常的山道南下,新雨过后,车辙泥泞。
  明明女儿早就不在眼前了,可冉烟浓耳中却全是女儿的哭声,怕容恪知道她此刻的担忧,又规劝自己回魏都去,她咬着牙不肯说,策马跟上军队。
  从今往北去,则是山路崎岖,时有夷族离散的军队出没了。
  在日前一场大战之中,王玄身死,但夷族的部分军力百号人也被冲散了,与容恪及部下峡谷相逢,又正面大战了一场,最后魏兵望其旗靡,夷族人闻风丧胆,知道曾经的瘟神回来了,一个个赶不及要和汗王报信儿。
  首战告捷,但魏兵并不曾骄傲自满,反而因为在大魏境内便碰上了夷族兵而更加枕戈待旦,连冉横刀也杀了几个敌寇,肃容道:“王猛真是个老匹夫,这也能夷人钻了空子,捅到下蔡营后来了,倘若不是遇着我们,万一夷族形成前后夹击,王猛迟早跟他弟弟一样下场。”
  今早,大军出发时,容恪特意将冉烟浓叫到一旁,温柔地蹲下来,替她将一只锋利的短匕首绑在了靴内,这是防身用的,令取了一柄佩剑给她用,冉烟浓功夫不济,容恪右腰带兵,夫妻俩在一个队伍里却要一前一后地走。
  当夷族兵从谷口里杀出来时,冉烟浓也想替容恪和冉横刀分忧,但没等她冲上去,容恪已亲自到了她近前,在冉横刀大显威风要抢风头时,容恪任由他去,蹙着眉策马到冉烟浓身后。
  冉烟浓惊诧地望着他,盯着看了许久,心里忽地腾起一股惭愧和羞恼。虽然他不说,但她一定耽误和拖累他了。
  等场地被肃清之后,容恪才俯身,拍了拍冉烟浓的马脖子,“浓浓,紧紧跟着我。”
  他就差拿根绳子将她拴住了,冉烟浓虽没说什么,可等到大军下马时,冉烟浓早坐得腰酸背痛了,这几年都在养儿教女的,过舒坦太平日子,没什么机会骑马,乍一骑马走这么远,冉烟浓体力跟不上了,但她一直咬牙死扛着,一句抱怨不敢有,等到进了主帅的营帐里,她才和衣躺了片刻。
  容恪始终在外议事,等到帐外传来跫音时,冉烟浓忙翻身坐起来,这一坐起猛了,疼得她“嘶”一声,小声一哼,但等容恪进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艰难地呼吸了一会儿,挤出几分笑,上前去给他倒茶。
  她知道他不会比他轻松,一路上严阵以待,又要分心照顾她,这会儿又应付了几个下属,才能回来休憩两个时辰而已。
  容恪端了茶,陶制茶杯塞到她手里,“喝点,沿途还有几十里山路,我怕你吃不消。”
  冉烟浓点头,容恪将外裳脱下来悬挂在了钩上,冉烟浓喝了一口茶之后,心神松散下来,全身都开始叫嚣着疼,骑马就是全身肌肉都要听受调度的,冉烟浓这一身皮囊松懈,立马便陷入了骨肉战栗的窘境里,歇太久了,一起身就浑身都开始疼。
  她正窘迫着,想借故出去找地方给自己揉揉,没说出话,人便被容恪抱了起来。
  “啊”一声,她惊讶地发觉自己到了他怀里,容恪眉眼低沉,“疼么?”
  他方才在帐外就听到她扯痛的抽气的声儿了,他没点破,没想到冉烟浓竟然装作没事人,一声不吭地给他倒茶,容恪横抱着妻子坐上床,将她的腰肢搂着,放在自己腿上。
  冉烟浓心里一暖,忘了要硬扛着了,娇软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有点疼。”
  容恪抿了抿唇,从一旁的床头柜里翻出了几瓶药,这是驻军大队遗留下来的帐篷,许多东西还不曾运走,容恪看了几眼,长指挑了一瓶,另一手利落地解开了冉烟浓腰间的浅粉红绸,剥得只剩一件裹胸了。
  她羞红了脸,就怕这时候有人不经传问忽然闯进来,军营里有的是不拘小节的莽撞男人,冉烟浓脸颊火热地被容恪摆弄着趴过来,后背被他擦了药酒的手掌一摁,一股火热窜上了脊骨,她缓缓地一僵,脸红地说道:“我自己可以来的。”
  容恪似乎没听到,手指在她的腰后缓慢地揉着,纾解她的疼痛。
  他自幼骑马,起初时也会落得这么个毛病,但那时候没有人疼爱,夜里都是他自己一人用烈酒抹在身上,一面抹,一面喝酒麻痹痛觉。
  他也不知道揉得是轻是重,但冉烟浓到了后来,只剩下柔软娇媚的哼哼声了。
  容恪替她上完药,将她的衣衫拉下来,冉烟浓才终于体会到由死到生的一遭,还以为结束了,又被容恪放到了床里,伸手要解她的亵裤,冉烟浓一怔,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下手,“做、做什么?”
  容恪凝视着她,“看看你的大腿根处是否擦伤。”
  “我……”
  冉烟浓红云满脸,要是晚上吹了灯,她也就予取予求了,大白日的外头又都是人,她才不能干,好半晌没答话,容恪捏着药瓶,声音放低了,“将腿动一动。”
  冉烟浓顺着他对自己膝盖的一拨弄,往外一翻,霎时间一股难言的撕扯的疼痛让她禁受不住地揪起了秀眉,容恪的呼吸重了几分,冉烟浓听得忐忑,好像再也由不得她反对了。
  亵裤也被剥了。
  冉烟浓堵住了嘴,嘤嘤哼哼地让他擦药。
  外头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啊,她羞死了,差点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闷住。
  容恪抹完药,替她将衣裳穿上了,一点没有不正经,她缓缓松了一口气,这时后腰上的药效开始发作了,说不出是滚烫还是冰凉的感觉,沿着脊柱骨一点一点地窜腾起来,心里宛如烧着一把火焰。
  全身上下都还红着,她酡颜如醉,羞得别过了头。
  容恪将药瓶摆回去,也长松了一口气,对着这样的娇妻,他真的没办法硬下心肠欺负她。见到她,只有柔情似蜜,没有沙场锐气,如何是好?
  冉烟浓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双手臂将自己紧紧地箍入了怀里,她小声唤了一声,“恪哥哥。”
  身后许久没有声息。
  她以为他要睡了,才听到一句,“这样唤我,一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七老八十了还叫恪哥哥,会让人笑死的,浓浓不干2333

☆、擦洗

  除却要照料冉烟浓让容恪分神之外; 大军行军神速; 极快地便与齐戎布下的五万兵马会合。
  圣旨中说道; 倘若王猛不服,立斩不赦,陈留其余人也是一样。
  这等于是给了容恪一柄尚方宝剑; 但齐戎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即至大军驻扎下蔡城外,开城需要王猛首肯; 容恪并不急着行军应敌,直至王猛待不住了,弟弟新丧,自己守城又怕出个闪失; 只好严整衣冠匆匆忙忙而来。
  当年容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死”的; 听说他又回来了,王猛将信将疑,直至迎出城外,见到战马上一袭银质铠甲、冷若天神的容恪,他浑浊的老眼一翻; 险些便厥过去。
  容恪没死?
  四年前他诈死……他竟诈死,皇上还如此重用于他!
  冉横刀率先提着长刀走上前,亲热得宛如故友重逢; 一掌便拍在王猛左肩,王猛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了,还被他拍得险险一个趔趄; 怪异地瞥了眼冉横刀,只听他笑道:“王将军,这位可是留侯,不过来见礼的么?”
  容恪还在马上,不前不后,神骏的雪间青打了一个响鼻,仿佛认出来他就是主人的敌人,正怒目而瞪。
  王猛的心七上八下,只得屁股尿流地爬过来行礼,“卑职,参、参见留侯。”
  容恪俯瞰着这人,薄唇微弯,然后瞟向了冉烟浓。
  昔年,王猛设计要杀她夫君,又险些促成容恪与王流珠的婚事,对这人冉烟浓难有甚么好脸色,方才刀哥那一掌便是在给她出气,冉烟浓哂然道:“王将军在陈留积威日盛,恐怕我们夫妻还要听调才是。”
  “不、不敢。”四年前的容恪无兵无权,沦为砧板鱼肉,王猛也没能耐真取他性命,如今他浩浩荡荡麾下五万大军,王猛更是深有自知之明的。
  但大魏与夷族兴兵对峙,王猛身为统兵,刚愎自用,失去一城,损失一弟,早已沦为笑柄,要是容恪再一来,杀得他个下马威,立下奇功,那王猛的颜面真要丢到黄河里去了。他也自觉没脸,头一回与夷族正面应敌,便损失惨重。
  容恪笑意凛然,漆黑的凤眸溢出一丝寒光,看得王猛心惊胆战,忙将脑袋伏得更低,就差像鸵鸟似的将脑袋埋入沙子里了,容恪低笑道:“王将军明日便要出城迎战,届时本侯必备卮酒,为将军远郊践行。”
  一听说“酒”,王猛心下一颤,战栗不安地抬起头来,讷讷道:“侯、侯爷,不必了。”
  容恪一来,他只有做阵前先锋的份儿,东北面的陈留主城,端王和柏青正率人严防死守,密不透风,端王比他严密多了,夷族人也知道,王猛才是那个绝佳的突破口,于是一个个老实不客气地打上门来,将王猛的弟弟斩落马下。
  大军分路,王猛很快领兵出了下蔡,无奈之下,他只有行军入村,暂且安营扎寨,麾下只剩下五千人马,不知与夷族兵周旋得开否,总之眼下他和他的人马成了一块饵食,正好是引诱夷人深入虎穴的一块肉料。
  但夷人也是真与王猛过不去,才出城三十里便现出了敌踪,裨将要拔刀冲杀上去,王猛怒骂,大喝道:“傻狗玩意!容恪就是为了让我们去送死!你看不出来么!”
  裨将错愕地扭头,一时没想明白,“将军,咱们可是大魏将士,容恪不至于……”
  王猛一个巴掌盖在他后脑上,“啪”一声,连着盔甲一震,那裨将险被敲晕,愣头愣脑地看着夷族兵巡视着缓慢沿着山道往上去,王猛吩咐将士噤声,先绕出林子,转头投奔主城去。
  王猛四十几年的人生,一直奉行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圭臬,心道自己与容恪是水火不容的,不如转而去找自己的女婿端王。
  左右下蔡与陈留主城相距不甚远,行军神速,不出两日便能到。
  打好如意算盘的王猛便轻易放弃了此次诱敌深入,也避免了一场厮杀。斥候兵传回消息给容恪时,容恪淡漠地扶着城垛眺望远山,那青黛墨绿的深林,如染霞色,趁着黄昏透出几分绮丽。
  他笑了笑,“如此也好,替我取纸笔来。”
  斥候兵依言下去取纸笔,容恪不动声色地写了一封信,嘱托信使亲手交给端王。
  这几年,端王杀王猛很久了,顾虑着王流珠,顾虑着王猛的兵力,以及挑不出他大错处,齐戚一直忍而不发,不曾动手,眼下正是绝佳时机,即便不用容恪这封信,他也知道该如何做。容恪不过是在端王这把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入夜,容恪从城楼上下来,走回了城里暂且歇憩的黛瓦小院,眼下没有服侍的佣人,冉烟浓亲自从深井里打了一桶水,用灶火烧开了,给容恪擦洗,行军时条件简陋,能有一只木盆已是万幸,军营里都是这么洗澡的。
  烛火一照,容恪白皙的肌理焕处蜜蜡般的光泽,紧实有致的肌肉,冉烟浓耳朵滚烫地摸了又摸,小声道:“恪哥哥,今年二十有六了对么?”
  随着她擦拭后腰,容恪撑开了两臂,挑眉,有几分促狭之意,“浓浓嫌我老了?”
  “不、不老。”谁敢嫌弃他老?不知道为什么,容恪保养得极好,皮囊白皙如雪,是晒不黑那种,又加上几年悠闲生活,他的眼角眉梢都是一种平和与清静,冉烟浓只是脸红地咕哝,“一如初见。”
  容恪终于忍俊不禁。
  冉烟浓说再多的情话,都不及这句“一如初见”。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冉烟浓绕到了他的身后,容恪的胸肌和腰腹处都光滑平坦,唯独背后,有几道狰狞的伤疤,是消不去的,冉烟浓以往与他亲热时也见过,但从来不曾问,可到了要上战场,她还是心惊肉跳地问了出来,“这里,怎么伤的?”
  她见过容恪的腰受伤,但也没有留下伤痕,这证明他不是任何伤口都能留下痕迹的体质。
  她温而柔软的指腹划过他的背肌上的伤口,似一片轻絮滚过鼻翼,带起一波酥痒,容恪沉吟了会,低声道:“有一次,我带着两百人闯入敌军大营,血战了一夜,这是被他们一个将军用青龙大刀砍伤的,因为深可见骨,只能缝合,于是留下了一道疤。”
  身后没有动静,容恪不禁蹙眉,“很丑么?”
  冉烟浓又哭又笑:“丑坏了。”
  容恪微笑,不说话。
  冉烟浓弯腰,将毛巾重新蘸上水,用湿热的毛巾擦过他背后的伤疤,心底既酸又烫,“打赢了么?”
  容恪反问:“什么?”
  问完才知道冉烟浓问的是那次的战况,微笑道:“赢了。”
  冉烟浓深深吸了一口气,“夫君,我知道你是常胜将军,但你能不能……为了我,保重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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