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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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浓花瘦-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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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冉烟浓气极,冉清荣在宫中左支右绌,没人真心疼爱,如今见着妹妹这么护着自己,心中感动至极,抽回了手,“昨儿个,她们得了一张名琴,叫我去试试。”
  冉清荣不会弹琴,被两个良娣诓着坐到琴台前,手指被琴弦割破了,琴弦也被挑断了,两个良娣惊呆了似的看着,在她手足无措时,她们可惜地哀叹起来,“我的松风水韵。”
  琴是宝琴,可人却是个俗物,那两人话中带刺,大抵是这意思,冉清荣站了起来,想走。
  与她们较嘴巴上的长短,一来丢了身份,二来,宫中的皇后和她的丈夫都向着这两个良娣,她无所适从。
  正巧太子齐戎从水榭上徐步而来,藕色衣衫的良娣扑了上去,娇羞又惋惜地冲他哭诉,“我近日得了一张宝琴,可是我们俩都是乡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本想太子妃是将军府出身,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我们想让她试试琴,也教我们一饱耳福,没想到姐姐将我们的琴弄断了……”
  另一个良娣也扑了上去,齐戎左右手一边一个地揽着她们的腰,目光与冉清荣碰了碰,她抿着唇,看着她们姐妹情深、妇唱夫随,心往下沉入了无尽深海。
  齐戎目光一痛,便低头冲笑语温柔地哄着两个良娣:“太子妃是习武的,她可不会弹琴,想试琴可找母后身边的琴婢,她们的技艺是超凡入圣的,也才配得上你的松风水韵。”
  冉清荣的身子晃了晃,婢女将她轻轻托住了,她淡淡一笑,用手帕裹了滴血的手指,对齐戎敛衽告了辞,便沿着水榭下的青石回廊飘然而去,一池荷风动,满湖碎萍生,都不及那个消瘦落寞的清姿倩影。
  那两个良娣还不依不饶,“不管,我的松风水韵坏了,太子殿下要重新送我一张琴。”
  “好,本宫赔给你。”齐戎温笑着拍着两个良娣的香背,目光不经意触到了那张断了弦的松风水韵,琴木上那一滴鲜红的血珠,刺得人心里疼得要命。他忍不住望向冉清荣离开的青石回廊,她已上岸,水湖翠的锦绡勾勒的身形腰肢,像揉碎在鹅黄嫩绿间潺湲的水波,清瘦秀美……
  再看两个良娣,他连敷衍的一点心思都没了。
  冉清荣不想久留,故人已成三,她是再也挤不进那个位置了,起初抱着女儿哭的女人也不再了,冉清荣只想离开这座囚牢。
  可她怕,当初太子来求婚时,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不想她嫁进深宫,说将来恐怕要受一辈子苦,是她一意孤行,笃信太子即便将来三宫六院,也会敬重她一生。她所求不多,但求的,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舍弃。
  听罢冉清荣的话,冉烟浓怔怔地望着姐姐受伤的指头出神,她想,太子殿下事情做绝了,也就无怪他们冉家不能再忍了。
  “姐姐,太子殿下多少日不去你房里了?”
  姐姐是没生下个龙子凤孙,但太子这边就没有问题么?冉烟浓不信。
  冉清荣微微一怔,想了想,竟然久到记不得了,喃喃道:“得有,一两年了罢。”
  听罢,冉烟浓的眉头狠狠地一跳,事到如今夫妻再这么过下去也没甚么意思,她本着安慰姐姐的心思回来的,但眼下不得不向母亲说说了,说什么也不该再叫姐姐受这种委屈。
  冉清荣不想说太子,扯着冉烟浓笑道:“浓浓嫁到容家,容恪待你好么?”
  容恪待她很好很好。
  可冉烟浓怕说出来让姐姐又难过,咬咬嘴唇道:“现在是还行的,只是明蓁姑姑说了,相处久了,到头来谁又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窗外有翠鸟啁啾,容恪放下军报,鼻尖微微痒,难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骂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过得好,姐姐嫉妒,于是各种作妖……是不存在的2333

☆、省亲

  马车停在冉府门口; 长宁亲自带人来接; 包括新婚的公主; 穿着一身墨兰绯色长烟水绡裙,几名婢妇都立得极为恭谨,太子妃和世子妃一道回家省亲; 为了教东宫的人也晓得他们冉家是有面的,长宁用心铺张了一番。
  只是这个二女儿回来时事先不曾通知,长宁惊喜之余; 将下车的冉烟浓用含着淡淡责怪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冉烟浓回家了有些藏不住愉悦,但才翘了嘴唇,便想到姐姐的遭遇; 她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与父母共聚天伦的。
  冉府两个男人都不在; 接风宴还是灵犀操办的,数月不见,灵犀又丰满了些,脸颊挂着两团可喜的红白肉,娇俏明媚; 但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北疆的风沙可大着呢,才几个月,将妹妹的脸都吹黑了。”
  长宁闻言惊讶了; 回眸一看,冉烟浓的小脸被一身小披肩簇着,鬓发如绿云; 虽不见晒黑,但却清瘦了不少,也担忧她在陈留受了委屈,“浓浓?”
  冉烟浓挥袖,“娘亲我很好,我是为了阿姐的事回来的,要不然先说说姐姐。”
  冉清荣脸色憔悴,亲人见面也洗不去面靥忧愁,长宁入宫多次,都说让她宽心,但冉清荣和太子过不下去了,大抵是因为真的没有夫妻情深了,长宁不好责备女儿,也不忍说什么挖苦的话,教她当初不肯听自己话,到底是心头一块肉,她受了委屈,长宁比谁都心疼。
  将军府的花木还是去年开春那些,不过到了秋季,落叶纷冉冉的,物华将休。
  进门上了菜,冉清荣仍是无法展露笑颜,满桌气氛低沉,冉烟浓也不敢趁着母亲在造次,还是灵犀,心直口快,“皇家的人找不到几个痴情种子,当初嫁给我皇兄,就该将最坏的情况都考虑了。要是忍不得,就和离,我也知道错不在嫂子。”
  长宁在底下拉了她一把,眼眸示意,缓慢地摇头,“太子殿下是储君,要和离只怕不易。”
  何况冉清荣膝下还有个苦命的女儿,长宁笑着问她,“莺莺怎么没来?”
  冉清荣敛眸,不听老人言,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她心里有懊悔,也有愧疚,低声道:“皇后喜爱莺莺,想必是知道我今日回家,将她接到凤藻宫了。”
  皇后这是想一手拽着太子,一手拽着她女儿莺莺,至于她是走是留,皇后不在乎。
  都是一家亲戚,但皇后这事做得绝,连长宁也同凤宫疏远了不少,因为女儿在东宫受委屈,大半是皇后的缘故。
  灵犀是宫里嫁到冉家的,自知家宴上气氛微妙,久待不下去,正逢此时愁闷着,外头传来齐齐的声音:“二公子。”
  原来是冉横刀回来了,从军营里一路疾驰回来的,俊挺的脸挂着几串汗珠,手里抱着一顶虎纹头盔,许久不见冉烟浓了,他眼前一亮,露出一口大白牙,“浓浓回来了?”
  家宴上几个女人各自沉默无话着,被冉横刀一语砸破,冉烟浓看了刀哥,又看了眼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的灵犀,默了默,低声道:“嗯,昨儿才给母亲递信儿。”
  灵犀起了身,“姑姑,我身子不适,想回去歇息了。”
  正愁没个理由脚底抹油,这人回来得正好,她躲他成了积习,长宁也知道的。
  得了长宁准允,灵犀便起了身,端走了一盘紫薯包子,她为了筹备两个女儿回家的家宴忙活了一大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想是场鸿门宴,怕祸水东引,一不留神冉家的几个女人集火自己,灵犀还是先开溜为妙,顺势就卷走了一叠紫薯包。
  她一起身,冉横刀就抱着头盔拦住她的去路,咬咬嘴唇,“躲了我半个月了,我都避到军营里去了,就一家人吃个饭,你也躲我么?我发誓我不那样了,我改。”
  冉横刀的屁股上还有冉秦的板子印儿,被揍得屁股开花服服帖帖以后,他意识到,原来冉府上下都盼着他和灵犀早日抱个大胖小子,这事说来虽让人难以启齿,又不知道要把灵犀欺负多少回,但就是会让刀哥脸红,于是腆着脸又回来求和。
  灵犀端着一叠包子被他堵在红花木椅后头,进不是退不是,长宁姑姑还一直盯着自己,她拿着一叠包子啊……难堪到脸红,灵犀恶狠狠地瞪了冉横刀一眼,“改也不行,我身子不适,你放我回去歇息。”
  见冉横刀还要不解风情地纠缠,长宁出声道:“让灵犀先回去歇着,她也忙活了一天了。”
  冉横刀便眼巴巴地看着公主媳妇儿走了,衣袖一卷,带走一片微风。
  冉横刀回来,坐在灵犀方才的桌位上,她的碧玺青瓷小碗里还摆着一只调羹,微微抹了红,是她用过的,冉横刀一点不嫌弃,饿得不行,用她的调羹舀了几勺清粥吃着,信口道:“浓浓不厚道,回来不跟哥哥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儿个偷个闲,还赶不回来。”
  冉烟浓瞅了眼沉默的姐姐,细声道:“刀哥,你躲着灵犀做甚么?”
  冉横刀一口米粥呛在了喉管里,不上不下地,朝外头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瞪了冉烟浓一眼:“大人事,小姑娘家家闭嘴。”
  “我……”冉烟浓一时语塞,她也早嫁人了啊。
  冉横刀自知失言,又转到了容恪身上,“我瞧容恪长得好,不晓得跟咱们那个太子殿下一样不一样,他不是储君皇子,要是他也敢纳妾,闹什么娥皇女英,你知会我一声,我教训他。”
  刀哥不会说话,一番话说得一桌的女人都不大高兴了,他还不察,用喝了大半碗粥,喝得发出呲呲的声儿,吃饱了,拍拍肚子便要告辞,去后院找公主媳妇儿,长宁巴不得他赶紧走,横了他一眼,冉横刀心虚地便跟着溜了。
  冉清荣的脸一阵红,又是一阵惨白,这时才提起自个儿的婚事,“我和太子在东宫两年不曾同房了,他也懒得与我说话,想来是厌倦了我。母亲,其实要不是顾着莺莺,我早该提出和离了,即便是他休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离开他。”
  女儿是下了决心了,压根不像是回来与她商量的,长宁听罢,沉吟了半晌,心中乱哄哄的,“兹事体大,我一个人也拿不好主意,清荣不想与太子过了,那就肯定不过,但是和离还是休妻,我要问过你父亲,他要说和离,我便是拼了老脸不要,也要把这事闹到皇上那儿去,将这事说下来,终归当年不是咱们先提的亲事,也不想巴结皇家的。”
  有母亲撑腰,冉清荣放心许多,也不垂泪了,才用了点儿饭,冉烟浓找到姐姐出阁以前的闺房,替她收拾出来,“既然出来了,便是打了太子表哥的脸,如今要是回去,少不得看舅母脸色,又要被两个良娣豆腐嘴挖苦,姐姐干脆就在将军府住几日,爹爹要是出马,一定把这事摆平。”
  闺房里一切陈设如昨,冉清荣看着看着,泪水像珠儿似的掉,“耽误了好几年年华,现在才明白,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浓浓,往后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和家里人平安欢喜地团聚。什么太子,什么锦上添花的爱情,我再也不要了……”
  还有苦命的莺莺,她要是愿意留在宫里和皇祖母、和父王过,她就撒手,要是莺莺愿意跟自己过……可莺莺会么?何况莺莺是小郡主,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跟着自己的。
  冉清荣忍不住眼泪,哽咽失声,冉烟浓不会劝人,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忙活了小半夜。
  太子妃不归,东宫格外岑寂。
  齐戎一个人躲在冉清荣的寝房里,沉默地走了一遭,许多日不曾来了,她的梳妆台从南面搬到了北面,临小轩窗的屋檐,悬挂了一串风铃,风微拂,风铃乱弹,嘈嘈切切如琵琶心事。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寂寞,才会整日坐在梳妆台,听着那风铃摇曳的无章的乐音?
  宫灯辉煌,锦绣殿阁却满堂寂寞,齐戎的手指抚过她的菱花镜,想象着,这镜中有一张美丽忧愁的脸颊,愁云惨雾的,两腮携泪的……曾几何时,他的阿荣嫁来,也是桃李风姿,灼灼芳华,那时,上京哪个男人不羡妒他?
  齐戎苦笑起来,风吹来,他扬起了头,那轮皎洁的皓月里,也仿佛有伊人轻愁的目光……
  “阿荣,你是真的要我休了你了。”
  他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一个浸淫权势的男人,他有太多害怕和顾忌,却不经意间,自私地将一切痛苦艰难都交给自己女人承受了。
  莺莺被侍女抱了回来,从祖母那儿吃了好多糖,小姑娘还没意识到自己娘亲已经不在了,走进门,只见一个修长清俊的侧影,正临风出神,她好久没见过他了,愣愣地唤道:“父王?”
  齐戎一回头,才三岁的小女娃已经朝他扑了过来,齐戎忙笑着蹲下来让她扑到怀里,将小小的柔软的一只紧紧搂住,搂得莺莺都有些疼了,可是脖子上滴了好多水,滚烫滚烫的,莺莺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见不到娘亲,莫名地慌了起来,齐戎抱着她,抚着她的小脑袋,凄恻地笑道:“莺莺,娘亲不要父王了,永远永远都不会要了……”
  莺莺“哇”地一声便哭出了声,“父王坏!父王坏!”
  她不知道娘亲去了哪,但肯定是父王又跟那两个小妾欺负娘亲了,不然,不然她不会走的,不会不带走莺莺就走的!
  父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估计恪哥哥出现不了了哈哈,明天一定让他和浓浓团聚!

☆、休妻

  晚间; 卸下盔甲的冉秦从城外军营里头回来了; 与爱妻分别数日; 见面便打得火热,直到沐浴净身后,后半夜了; 长宁才疲倦地撑着眼皮道:“女儿回来了。”
  冉秦挑眉:“哪个女儿?”
  这人在外头,便不知道记挂家里,长宁嗔怒; 拿拳头揍他的胸口,“两个女儿!”
  冉秦一听,愣了。以为至多大女儿回家哭诉,没想到小女儿也回来了; 一时再也坐不住; 但想到天色太晚,还是明日去见,便出了口气躺在长宁旁侧了。
  他僵着伟岸的身躯一动也不动,长宁趴下来,躺在他的胸口; 将大女儿的难处同他说了,“我原以为,清荣在宫里头; 至多皇后不喜她,两个良娣骄纵了些,可今日她回来; 我才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
  在冉秦胸口一震,牙关挤出一个冷笑后,长宁心疼起来,“太子纵容两个良娣爬到了咱们女儿头上了,你知道,那两个女人是李太傅辞官后生的,自幼养在乡下,虽说也是名门之后,但论着身份秉性,怎么也不该让咱们女儿受委屈。何况,清荣在那边,就跟守活寡没两样。”
  一听,冉秦怒了,两手紧紧掐住了爱妻的腰肢,虎目一瞪:“什么?”
  长宁“哎哟”一声,拿手揪他胡子,嗔道:“清荣回来说,太子两年没与她同床了。”
  冉秦年轻时随军征战四野,横刀立马,到了娶妻生子时已是而立之年,比长宁公主大了足足十二岁,那会儿她还是个小姑娘,就爱揪着他的胡子趴他身上闹腾。恩爱了二十年,冉秦从未体味过夫妻不睦是何滋味。
  他带兵在外,一个月不见长宁就牵肠挂肚,想得发狂,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还时时放不下的,太子和清荣才多大?两年不同床,那是真没的过了。
  冉秦扭头,将妻子紧搂在怀里,“既然如此,那便和离。”
  “和离?说的轻巧!”长宁瞪眼道,“当初若不是你答应了太子求亲,还没这事儿,说到底,单论看女婿你还不如我。”
  “是是。”不论长宁说什么,冉秦都点头称是,说罢又冷静下来,“改日你就进宫去,先问问皇上和皇后,要个说法,说什么也要和离。要是皇家不答应了,大不了让他们写休书,我的女儿我负责养一辈子,不劳他们挂心。”
  长宁就怕皇兄皇嫂不肯,“只是太子毕竟是……”
  冉秦握住爱妻娇软的拳头,“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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