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凤逆渊睁着眼,一错不错的看着怀里的人。
比起当初离开北宿的时候,她瘦了不少,一张脸上满是疲惫。
她还是没有内力,凤逆渊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从南浔回到京城,又怎么一个人混进这守卫森严的皇宫的。
刚刚是他没控制住,任性妄为了一回,可温香软玉在怀,又偏偏是一个让人如此惊艳的她,他忍不住也不想忍。
没了内力,她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说话的时候靠自己有多近,也不知道她做贼般小声说话的模样有多勾人。
她说宫里危险,让他送她去宁西舟那里,却不知道这几个月,京城都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把她放眼皮子底下带着,他一刻都放心不下来。
“驾!跑快点儿!到了少不了你吃的!”
温初九嘟囔着说了句梦话,手脚也不安分的抱住凤逆渊,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最终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睡过去。
胸口被她蹭得发软,凤逆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下温初九的脸。
脸上一片嫩滑,似乎有些细小的薄粉,应该是她改变容颜化妆用的,触感很好。
压下心头翻涌的欲念,凤逆渊在温初九发顶亲了一下。也放松身体睡了。
这一觉温初九睡得很好,不过可能是回到皇宫的缘故,天刚亮温初九就醒了,醒来时正好看见两个宫人站在床前帮凤逆渊更衣。
男人只穿着底裤,上半身什么也没有,宽阔的肩膀和遒劲的腰一览无遗,他背上有数道狰狞交错的伤疤,温初九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有魅力,吸引得人挪不开眼。
宫人帮他穿上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官服,将他的身体一点点隐藏在华贵的衣服里面,又用一条白玉腰带勾出他挺拔的腰身。
欣赏完阎王更衣,温初九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倒回去睡回笼觉,凤逆渊突然回头,正好对上她打完哈欠带有湿意的眼。
“看够了?”
温初九讷讷的点头,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把老气横秋的官服穿得这么精神抖擞。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起床更衣。”
凤逆渊说完带着两个宫人离开,屋里安静下来,温初九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头看见一套精致的女装。
衣服是很喜庆的橙色。最里面是一件抹胸长裙,抹胸上绣着大片茶花,外面罩着一个对襟小褂,然后又罩了一层外褂,最外面是一件用金丝绣着雏菊的薄纱。
即便温家还未没落的时候,温初九也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只因商在偃月是最低贱的,即便腰缠万贯,按照律法也不配穿这么华丽的衣服。
兴冲冲的换好衣服,又用心的为自己画了个淡妆,梳好发髻,温初九很是优雅的走出寝殿,朝正殿走去。
快到的时候,猛然听见凤逆渊冷肃的声音。
“你当真想好了要娶她?”
温初九疑惑,谁要娶谁?
第一百三十章 怼开国元老
帽子2017/8/3122:39:10
带着好奇和疑惑,温初九提步踏进殿里,入目的是两个风姿卓越的男人,凤逆渊穿着朝服端坐在最上方的太师椅上,身体却有些慵懒的放松,可见他和站着的人关系很亲近。
宁西舟同样穿着一身墨黑色的朝服。和他平时白衣翩然的狐狸形象不同,这一身墨黑给他身上凭添了几分沉郁阴暗,好像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只粗略扫了一眼。温初九的目光便落在宁西舟左手手臂上缠着的一条白缎上。
这白缎似雪,应是上好的西贡锦裁下来的。
偃月有句俗语,喜事见红,丧事见白,所以家家户户,就连三岁孩童都是不允许随便拿着白布玩的。
宁西舟这手上的白缎。定是因为家中出了丧事。
宁家世代忠良,在朝中和民间的威望都极高,就算凤景佑拥护雅妃,应该也不敢对宁家下手才对,那怎么会这样?
胸中千般疑虑,温初九却没有慌张,迈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凤逆渊身边,动作精准的福身行礼:“奴家给王爷请安。”
说完娇笑着站在凤逆渊身边,装作很诧异道:“这位是?”
这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宁西舟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温初九,他的眼底闪着复杂的流光,敛眸避开温初九并不看她,拱手道:“王爷,马上就要上朝了,我们该走了。”
这话说得合理。却又未免有种刻意避讳的感觉,温初九拧眉,怎地她一来他们就要走?有什么话非要瞒着她吗?
温初九刚想说话,凤逆渊突然牵住她的手:“九儿既然如此感兴趣,便随本王去朝堂见识一番。”
“……”!!
温初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得主外,更何况她现在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弱女子,真这么去了朝堂之上,难道不会触犯众怒被人一刀砍死?
不等温初九开口拒绝,宁西舟已然出声:“王爷!祖制朝纲不可乱!”
“对对对!”温初九点头如捣蒜:“我还想多活两年,就不去凑热闹了。”
“如今世人皆道我荒诞,我便荒诞给他们看!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凤逆渊说完站起来拉着温初九往前走。
听见这话,温初九挣扎得小了些,听凤逆渊这意思,倒像是他这段日子在京城受了不少污蔑,他是故意带她去朝堂上的,他有自己的打算。
温初九被拉着小跑着跟上凤逆渊的步子,小声的问:“王爷,奴家不会有命去没命回吧?”
刚问完,凤逆渊突然停下脚步。温初九直接撞到他背上,摸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抬头,就见凤逆渊一脸严肃的许诺:“本王一日活着。就保你一日无性命之忧!”
“谢谢王爷!!”
温初九下意识的回答,答完凤逆渊的脸就沉了下去,温初九也反应过来,这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慎重的语气和她说话?
温初九没想明白,这时宁西舟跟上来,声音柔和的开口:“走吧。该上朝了。”
温初九点点头,沉默的跟在凤逆渊后面,努力扮演一只仪态优雅的花瓶。
从南黎殿到上朝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好在温初九脚力还算可以,一路走过去只是出了一层薄汗,并没有太累。
真正到了朝堂外面,看见高高悬挂的‘议政殿’镶金门匾,温初九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在这朝堂之上,数百年里,无数文人政客在这里面为了江山社稷出谋献策。
这个议政殿见证了偃月国的百年兴衰,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帝王和谋臣励精图治的岁月。
他们大多早已长眠于地底,有的人。名字还在民间流传,更多的早已被人遗忘在角落。
温初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块门匾的时候,还很小,她只远远的跪在宫门口,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宫人传读温家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的旨意。
那时她只觉得这门匾真耀眼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南麟王、宁太傅到!”
守在殿外的宫人高声呼喊,看见温初九后,表情皲裂。犹豫地上前:“王爷,这……”
凤逆渊揽着温初九的腰,故意做出放浪形骸的姿态:“你敢拦本王?”
说话间眼睛危险的眯起。释放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那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伸手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宫人最终侧身让开路来。
凤逆渊拉着温初九光明正大的走进议政殿,原本窃窃私语的朝臣在看见温初九之后全都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温初九,其中一些人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冷哼。
凤逆渊全都熟视无睹,径直揽着温初九走到最前面的位置,温初九露出一副小鸟依人的目光缩在凤逆渊的胸膛,眼睛却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其实温初九对朝堂上大多数人并不陌生,因为她基本都趴过他们的房檐听过墙角。
对她吹胡子瞪眼的是太学院的一群老古董,有好几个是宁西舟的老师。
还有几个发出不屑嗤笑的都是武将,不知道是不是先帝故意的,武将大多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温初九现在看见的几个武将都十分年轻,应该是这两年才提拔上来的。
一直走到最前面,一个留着青黑胡须,正义凛然的中年男子挡在凤逆渊面前,温初九下意识的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他就是宁鹄知,宁西舟的父亲,前任丞相,自宁西舟接任以后他便在家颐养天年了,怎么现在又回到朝堂了?
温初九正疑惑,耳边炸开宁鹄知极力反对的声音:“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王爷,你此举太不像话了!”
宁鹄知作为忠良之后,这么多年来,在朝堂上怼帝王,下怼寒士,放眼朝堂就没有他没怼过的人!
但被他怼过的人,从来没有不服气的。
“老师应该知道在其位谋其政,如今老师已经没有在朝为官,再管这事,好像不太妥当吧?”
“……”!!
温初九震惊,这阎王竟然敢怼开国元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宁鹄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看着凤逆渊,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但他又是偃月国最有礼教的人,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骂凤逆渊,半晌只能憋出两个字:“荒唐!”
说完这两个字,宁鹄知气呼呼的移开目光,似乎是怕再多看凤逆渊两眼就会被气死在这朝堂上一样。
凤逆渊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荒诞不羁的揽着温初九的腰,目光淡淡的扫过朝堂一圈众臣,眼神不乏挑衅,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看不惯我就来打我呀!
怕被朝臣群殴,温初九‘胆怯’的往凤逆渊的怀里缩了缩。
“罢了!堂兄既然喜欢。便由着皇兄去吧。”
说话的人声音温温和和,温初九并不陌生,但这声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威严,温初九偷偷抬眼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三皇子凤凌霄。
他的眉眼和先帝有四五分相似,却明显青涩许多,不若先帝那般叫人看都不敢看他。
凤凌霄如今是一袭明黄的龙袍加身,那龙袍上的金丝滚龙栩栩如生。尖牙利齿,好像要从衣服上跳下来扑向人群。
这明黄色,向来都是刺眼的。
温初九只看了一眼就埋首在凤逆渊胸膛,呼吸着熟悉的气息。耳边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温初九感觉很安心。
哪怕她是偃月开国以来第一个敢踏进议政殿的女子,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她也没有任何畏惧。
虽然没有昭告天下正式继位。凤凌霄开了口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原本窃窃私语的群臣立刻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朝堂安静后,朝臣开始上奏,现在偃月表面上没什么战事,今年流年又比较好,没什么天灾人祸,所以朝臣上奏的内容大多是减少赋税,礼部尚书上奏提了一下让凤凌霄筹备祭天的继位仪式,并预算了一下要花费的银两。
话音刚落,宁鹄知便站了出来:“殿下,老臣有话要说,如今先帝薨逝。太子虽身体孱弱,但尚在人世,殿下若在此时继位,于祖制于情理都不合!”
宁鹄知说得中气十足,字字砸地有声!若不是场合不对,温初九真想为他鼓个掌。
宁家的祖训便是,无畏强权,无惧生死,只要有一口气在,定要为万民发声!
这话对先帝对太子而言,是忠言,是客观的,但对凤凌霄来说,就是诛心之言了。
他都坐上那把龙椅了,还能容忍有人反对他坐在那儿?又或者说他能因为一两个人的三言两语就让出这个位置?
正想着,宁西舟上前一步,和宁鹄知站在一起,拱手俯身低头行了个礼,沉声开口:“臣……附议!”
都说上阵父子兵,现在虽然只有宁西舟和宁鹄知两个人站在那里,温初九却一点都不觉得他们势单力薄。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太学院的老臣全都站了出来,除此之外,一些年纪尚轻的新面孔也站了出来,纷纷开口:“臣附议!”
他们称臣,只是因为凤凌霄是皇子,却并不是因为他已经继位成了帝王。
凤凌霄的表情有些难看,但并没有恼怒。他的眼神有些慌乱的转了转,四下搜寻着,最终落在一处,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温初九这才看见坐在左前方一把太师椅上的镇西王凤景佑。
千百年来,议政殿内,除了帝王可以坐在龙椅上,其他臣子必须站着议政。如今他却以极优雅自然的姿态坐在了那里,仿佛龙椅上坐着的并不是他要辅佐的帝王,只是他的一个傀儡罢了。
而几乎是温初九刚看向凤景佑,他就立刻掀眸。眸光锐利如刀的朝温初九射来。
那眸光太过犀利,温初九甚至有种自己被那目光开膛破肚的切肤之痛。
忽的,眼前一黑,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是凤景佑清润的声音:“那宁大人以为理当如何?”
这话问得不瘟不火,叫人猜不透用意,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明哲保身保持沉默,宁鹄知却好像是初入朝堂的愣头青,实打实的回答:“当请太子殿下出面,自愿放弃继位,再由百官推选出有能力的帝王!”
“哦?宁大人此言是觉得三殿下没有能力了?”
凤景佑笑盈盈的问,语气虽然在笑。却莫名多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
温初九伸手掰开凤逆渊的手指,透过指缝看到宁鹄知宁折不弯的脸:“若是三殿下如今没有干出这般失德的举止,宁家也并非不愿辅佐殿下兼济天下!”
是的,失德!
先帝薨逝没有多久,长兄尚在人世,却联合握有兵权的重臣逼宫,擅自穿上龙袍,号令天下,这怎么看,都是有为伦常的行为。
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杀父弑兄继位的人,但这样的帝王上位后多半会暴政压迫舆论,对皇位的眷恋很大。后期甚至会疑神疑鬼,迫害忠臣。
所以偃月建国以后,特别重视长幼尊卑的教育,就算是寻常人家。若是庶子庶女与嫡子嫡女抢夺财产,都是会被人耻笑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宁鹄知说完,整个殿里的空气突然凝滞,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唯有宁西舟抬头挺胸,大无畏的和宁鹄知站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里忽的发出一声轻笑,发出笑声的,正是凤景佑。
他笑起来的时候,和当初醉酒后抓着温初九戏弄的纨绔公子别无两样,让人觉得无奈又心疼。
然后温初九听见他问:“宁太傅的婚期定在何时?”
这一句话问得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宁西舟的身体僵了僵,然后回答:“十日后!”
“好!宁家世代忠良,如今宁家独子大婚。皇室中人自当到场贺喜,十日后,本王与三殿下,必然携太子一同到场恭贺!”
“多谢王爷对犬子厚爱!宁家上下定会翘首以盼!”
宁鹄知答谢。凤景佑唇角上扬得越发厉害,似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末了又问了一句:“赵家如今只剩赵织染一介孤女,在家中新丧期间成婚,不知道赵家数十口人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婚
十日后,宁家。
红木做的大门大敞着,整个宅子从里到外,除了大门口挂了点红绸和两个红灯笼,其余和平时没有什么变化。
宁家几个小辈全都穿着常服,手上缠着白巾站在门口迎客。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今天宁家办的是丧事呢。
“宁大人,恭喜恭喜!”
前来贺喜的朝臣全都当做没有看到这些异常,一个个全都对着笑脸,提着贺礼迎上去,宁家的小辈也不失风度,礼数周到的迎接。
不多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