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铜镜和铁盆发出巨大的声响。温初九眼睛一亮,没想到那?影竟直奔屋里而来。
屋里空间狭窄,温初九刚跑了两下就被凳子绊倒,?影亮出长剑直接刺过来,温初九连忙用铜镜去挡,长剑偏了方向,插在温初九耳边的地砖缝里。
好险!
温初九暗叹一声,打了个滚想逃离,?影却像是恼羞成怒,直接一脚把她踢飞。
衣人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肋骨好像断裂,身体砸在门外的栏杆上,温初九痛得闷哼一声,然后‘咚’的一下掉到栏杆下面的花丛里。
“唔……”
温初九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爬起来,然而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就飞过来,直接把她当成肉垫砸在假山上。
被这个一撞,温初九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字:疼!
“咳咳……”
南溪咳嗽一声想要站起来,一道寒光射来,是?衣人的剑反射的光,温初九下意识的绊了南溪一脚,南溪摔倒,剑到了温初九眼前……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多少桃花债
“铮!”
两块小石子疾驰而来,一块打在剑尖,一块打在?衣人的手背上,剑尖颤了两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衣人见行迹败露,恶狠狠的瞪了温初九一眼,然后丢了个烟雾弹过来,飞快的消失不见。
这人的轻功倒是好得很,这会儿看来。竟然丝毫不输于凤逆渊。
烟雾弹散去,凤君临带着城主府的护卫匆匆赶来,温初九下意识的想说话。抬头不防看见凤逆渊表情冷肃的抱着南溪。
宁西舟也从远处赶来,远远地就看见凤逆渊怀里的南溪,立刻拱手行礼:“臣等不力,害公主受伤,请公主责罚!”
他的声音依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朗润如和风。温初九心里突然就委屈起来。
明明,她才是伤得更重的那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会看到她。
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身为皇家密探,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什么地方,就像刚刚已经是九死一生了,还能活着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刚收拾好情绪站起来,宁西舟便投来目光:“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温初九勾唇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她现在暂时没办法发出声音。
宁西舟拧眉,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你的喉咙怎么了?受伤了?”
温初九摇头,她也不清楚刚刚那个人到底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大夫!”
凤君临吼了一声,凤逆渊抱着南溪回到房间。宁西舟也带着温初九进去,没一会儿,两个护卫一人拎了两个大夫进来。
稍微年长的老者给南溪把脉。又简单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沉?片刻后道:“姑娘有些肝火旺盛,最近饮食当清淡些为宜。脚踝因为扭伤浮肿,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即可。”
稍微年幼的中年男人刚一探上温初九的脉搏眉头就死死的拧起,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舌苔,根本没有看温初九的外伤便摇头叹息道:“这位姑娘中了奇毒,毒已入肺腑,恐……时日无久啊。”
“……”
温初九被这一番感叹惋惜的话弄得有点懵,什么叫身中奇毒时日无久?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劲啊,除了没了内力……
想到这里,温初九愣住。难道内力也是因为体内的毒没有的?
那她……真的活不久了?
温初九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冰冷的呵斥:“庸医!”
那大夫约莫在城中是有些名望的,突然听见凤逆渊这么说,一下子气得拍桌站起来,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凤逆渊:“你……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本王说你是庸医,误人性命!她整天生龙活虎的瞎蹦跶。比谁都要有精神,她如果时日无长,全天下的人岂不是都要死光了?”
“……”
温初九面无表情,虽然这人说出来的话有点像是在维护自己,但听起来真的不算多好听。
大夫气得大口大口喘气,几乎要背过气去。偏偏凤逆渊还不依不饶的甩眼刀子给他,大有‘你不收回刚刚说的话本王就弄死你’的架势。
怕这大夫被气死在这里,宁西舟出声打圆场:“大夫,她现在说不出话来,你能不能先看看用什么药能让她说话。”
“不好意思,老朽庸医一个。怕误了姑娘性命,城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中年大夫说着朝宁西舟和凤君临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这大夫倒还真有脾性,温初九被逗乐。笑了一下岔了气,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
宁西舟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
刚刚?衣人把南溪甩过来,温初九全当肉垫给砸在假山上了。背上全是伤,被宁西舟这么一拍,更是疼得眼泪汪汪。却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含泪推开宁西舟的手。
宁西舟不解,心里十分着急。却见凤逆渊大步走过来,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在温初九背上丈量了两下,准确无误的在温初九背脊骨的伤处戳了两下。
“背脊骨断了三处。肋骨断了两根。”凤逆渊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收回手,冷笑出声:“温初九,你倒是有能耐,想伤个半身不遂赖上南横军养老么?”
温初九舔舔唇,尝到一丝血腥,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想呢,听说从南横军退伍的,回乡之后都能分得十亩良田,还有银两若干。
听温初九伤得这么重,宁西舟的脸沉了下去,伸手想把温初九抱起来,被凤逆渊拦住:“现在不宜轻易挪动她!”说完看向孟兆:“找两个人用木板把她抬回房间,另外找个医术好点的大夫给她治伤。”
孟兆:“……”
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刚刚已经被你气走了……
?把这句话咽下去,孟兆还是找人来把温初九抬进一个房间。
原本孟兆还在纠结该怎么把刚刚那位大夫请回来,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人便从房檐上飘下来。
“什么人!?”
孟兆和一众护卫拔刀,男人却是半点没有害怕,反而嬉皮笑脸的开口:“别乱来,我是王爷的专属大夫,听闻王爷在城主府作客,特地来瞧瞧。”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温初九犟着脖子想看看来人,片刻后,那人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哟,几日不见,小九怎地又躺床上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女孩子家家的,每天喊打喊杀的不好,你怎么偏是不听呢?”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不是封洛天还能有谁呢?
温初九翻了个白眼,偏过头不理他,现在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怎地出了一趟门变哑巴了,不说话了?”
封洛天合上扇子在温初九额头上敲了一下,这动作明显透着亲昵,宁西舟拧眉,刚要说话,又听封洛天啧啧有声:“原来不是不想说话,是被下了药说不出啊。”
这便是看出她是被人下了药才失语的了?
倒是有些能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宁西舟倒要看看,一别两年,这丫头给他惹了多少桃花债!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死不远了!
“这里痛不痛?”
封洛天用扇柄在温初九肩上敲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让温初九的骨头‘咔’的响了一声。
“你这样敲,是个人都会痛。”
宁西舟抢在温初九前面开口,面色不善的看着封洛天,好像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封洛天瞧瞧温初九又瞧瞧宁西舟,啧了一声,他大概明白这些日子都发生什么了。
“我要开始治疗了,男女有别。太傅大人请回避一下。”
封洛天挑眉,用扇柄指了指外面,撵人的意思很明显。宁西舟稳稳地坐在那里没动,大有你丫有本事来赶我的架势。
封洛天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么会和他动手?
所以他只是和气的笑了笑:“太傅既然不愿意走,那草民走了便是。”
说罢提步要走,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有起身的声音,果不其然。下一刻肩膀就被抓住。
“她伤得很重,请不要用这件事开玩笑。”
宁西舟说完加快速度走出去,封洛天看着他的背影吹了声口哨。看来传言不虚,宁家的人一旦动心,都不是闹着玩的。
把人赶走了,封洛天回到温初九床边,听见动静,温初九动了动脑袋,想要扭过头来,后脑勺又被敲了一下。
“不想下半辈子瘫在床上就给我老实呆着!”
有这么严重?
温初九还是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有再动,老老实实趴在那里。
封洛天从旁边找了剪刀过来,沿着温初九的背把衣服剪开,背上的伤口瞬间呈现在眼前。
背脊骨从肩膀下两寸开始。一共有三处深紫色的撞伤,靠近尾椎骨处的撞伤更是已经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除此之外。她的背上还有很多处淤痕。
封洛天愣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包,摊开之后,一排数十根针出现在眼前,针头闪着寒光。
“能把自己伤成这样,你也算是有能耐,当初学的功夫都忘到姥姥家了吗?”
封洛天语气轻松的调侃,面上却是难得的正经,他捏着银针,准确无误的扎进最上面的深紫色撞伤中心,入肉半寸,轻轻旋转了一下。拔出,一股?血喷射而出,淤血被放了出来。
放完淤血,封洛天简单看了下温初九腰上最严重的伤,眸色微沉,不过他说出来的话依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结果你还不能说话,真让人觉得不习惯呢。”
话落,他的伤药也洒在了温初九的伤口上。
未免温初九乱动,他还用一只手按住了温初九的肩膀,然而半天却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封洛天疑惑的问了一句:“痛吗?”
温初九还是没反应。封洛天有些烦躁的敲了下她的脑袋:“问你呢,睡着了?”
温初九这才摇摇头,表情茫然,她一点没感觉到痛啊。
封洛天脸色陡变,这药是他特别研制的,对这种碎了骨头的症状特别有效。但相应的,患者在这个过程中会承受如同抽筋剥骨一样的疼痛,现在温初九却说她感受不到痛。为什么?
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温初九艰难的扭头看着他,用口型问了一句:怎么了?
姿势太过别扭,牵动了腰上的伤口,温初九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疼?”封洛天抓住她的手,好像在求证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温初九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她不过是拉到了一下伤口而已,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理会温初九的疑惑。封洛天按住她的肩膀又在她伤口洒了一次药,然后死死的盯着那些白色粉末被血浸染。
终于,他在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看到了一条挣扎的小尾巴。
活蛊!
从医这么多年,封洛天见过不少蛊虫,但从没见过一只能这样自如的在人的身体里穿梭的。
这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心底惊讶。封洛天却是当机立断用银针扎向那个蛊虫所在的地方。
但那蛊虫却好像能感知危险一般,在血肉里蠕动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好灵活的蛊!
封洛天又接连扎了两下,然而都没有成功,最终蛊虫完全消失不见,封洛天抓起温初九的手,面色凝重的把脉。
“你的内力,何时没有的?”
封洛天问,眼神严肃得有些吓人,温初九有些犯怵,舔舔唇,弱弱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天!?”
封洛天拔高声音,俨然已经有了要发怒的征兆,温初九硬着头皮点点头。
封洛天深吸两口气,咬着牙继续问:“在内力消散之前,可有静脉阻塞的感觉?”
温初九点头。
“如今是否会突然觉得骨关节疼?”
点头。
“有没有突然昏厥过?”
摇头。
即便这个问题得到否定答案,封洛天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回转的迹象。
几乎把大半瓶药都倒在温初九的伤处,封洛天闷不做声的帮她包扎好伤口,转身要走,衣摆一紧,低头,温初九一脸讨好的冲他笑。
“对我笑有什么用?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以为我还能救得了你?”
说完,拉回自己的衣摆转身大步离开。
温初九收回手老实趴在床上,无力地勾了勾唇,连这人都气成这样,看来这次她真是离死不远了,不过他还能生气,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的。
抱着这样的侥幸,温初九很快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却说封洛天冲出房间后就被宁西舟缠住。
“诊治完了,可有药方?我去找人熬药。”
“熬什么药,就她现在这样,除了等死你以为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
封洛天的脸色很难看,宁西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较量着,半晌,终是宁西舟先开口。
“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去吧,反正看一眼少一眼!”
封洛天毫不客气的补刀,宁西舟没有回头,只是步子走得更急了。
封洛天站在原地叉着腰喘气,喘了一会儿冲楼上房檐喊了一句:“看够了没有,还不下来?”
话落,凤逆渊从房檐飘然而下。
脚刚落地,一根银针便飞了过来,伴随而来的,是封洛天怒气十足的质问:“人是你带走的,怎么会落得这幅要死不活的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故
凤逆渊抬手接住银针,面色冷肃的甩给封洛天一个警告的眼神,手上用力,铮的一声,银针被折断成两截。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要揍我!?”
封洛天瞪了凤逆渊一眼,凤逆渊丢了断掉的银针负手而立:“欲图谋害皇亲国戚,其罪当诛!”
“……”
封洛天翻了个白眼,拿砍头吓唬他。真当他是吓大的?
无视封洛天的白眼,凤逆渊回到正题:“王府如今情况如何?”
“放心吧,那娘娘腔已经回京了。你母上大人还在苦学厨艺为以后出家做准备呢。”
娘娘腔自然是说的那个内务总管杨喜。
凤逆渊对自己母妃的举动并不意外,倒是对杨喜离京有些意外。
按照谕旨的意思,他理当等凤逆渊接到南溪之后再一同回京,怎么会突然自己就回去了?
“就知道你会怀疑。”封洛天了然的捅捅凤逆渊的胳膊,小声嘀咕:“听说朝恒殿那位,病重了。”
凤逆渊神情一凛。浑身的杀死泄出,带着无尽的威亚。
朝恒殿那位是当今陛下,也是凤逆渊的亲皇叔。
有整个太医院的人守着为他调养身体。如果在他身上出现病重这个说法,只有一种可能。
皇叔恐怕……时日无久了!
这个认知让凤逆渊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他料到时局会发生变化,却没发现这变故来得这样快。
“他还不过半百,我离京前他身体还很硬朗,怎会突然如此?”
这毕竟是北宿城城主府,耳目众多,凤逆渊没直接说那位的名号,封洛天也跟着打哑迷。
“可能是因为太过操劳了吧,过度劳累,身子就垮了。”
封洛天说得轻松,语气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凤逆渊的眼睛眯了眯。带着尖锐的审视,封洛天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摆手:“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想杀他。但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对他动手脚。”
“你方才不是还说过度劳累?”
“……”
老狐狸!
封洛天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