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不敢相信上官烨竟能做出这种事,她以为上官烨不屑食言的……
其实她又何来的勇气,相信他不会食言?
合欢底她浑浑噩噩与上官烨达成交易,她以为只要杀了杨怀新,再拿自已去赎罪,上官烨便会放楚家一马。
结果呢,他的三个“不保证”,打碎了她一切希望。
如今他出尔反尔,又有什么奇怪?
楚璃狠狠推开上官烨,急忙问向那个被吓傻的孩子:“东西从哪捡到的?”
“那儿,”男孩指着一旁的巷子,小手紧紧攥着楚璃给的那锭银子,“刚刚捡到的。”
“走吧。”
香包上的血迹一看便有些时候了,根据她的经验,大概已有一两天之久,香包从何处拾来,此时再议意义不大。
她心如死灰,直勾勾看着上官烨,“你说过的话,有几句是真?你上官烨有指点天下的底气,就那么容不下一个落魄的无忧!”
“我没有。”上官烨自已都觉得,他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我没有追杀他,兴许这只是一个误会……”
“无忧不会丢下这只香包,若是误会,上面怎么会有血迹!”楚璃气急败坏地打断:“那晚无忧离开燕楼你们便派人跟踪他了,你当着我的面答应不杀,然后你转眼对他赶尽杀绝,不是你动的手还会有谁?”
上官烨无力辩驳,同样不屑辩驳!
若他能让楚璃“相信”,两人何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随她!
他一把将楚璃拉至身前,沉声道:“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自于心无愧就好!我确实不想无忧活着,但我既然答应过你,便不会再暗中下手,反正他若死了,你这笔账定要算在我头上的,我何必偷偷摸摸去杀!”
“你拿什么证明事情不是你做的?”
“好,我证明给你看!”上官烨忍着即将冲膛而出的怒火,唤一声“卫显”,冷冷吩咐:“去查!”
卫显眼神闪了闪,迟疑地道:“西宁结构复杂,恐怕会有难度,而且肃王爷本身便是众矢之的,想取他性命的不在少数,亦不排除大人的指令还未下达至每员手上,导致错杀,恐怕,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卫显做事爽利,主子的命令不管多难,一概一口应下。
今天他的话挺多。
上官烨似看出什么,眼底隐隐闪烁怒光,抑声问道:“以你看,无忧现在的情况如何?”
“回大人,方才属下瞧了一眼这香包,血渍不新,可见无忧出事已久,”卫显怕楚璃缠着上官烨索要答案,强调道:“但自从燕楼一别,属下并未收到关于无忧的消息,此事与大人绝无关系,动手的另有其人。”
上官烨鹰般目光在卫显身上扫去,心中已有答案。
“那你认为,动手的会是谁?”
卫显忐忑回道:“属下不知。”
上官烨阴沉地笑了笑,威逼道:“我再问你一次,动手的人是谁?”
话说到这时,卫显心中有数了。
“属下不知,”卫显当即跪下,一脸赴死的模样,“请大人恕属下无能。”
卫显的态度让上官烨更加相信,无忧的事与他有关!
他明白卫显的苦心,但若每个属下都像他这般自作主张、违背主子意愿做事,要他的意义何在!
“卫显,”上官烨淡淡地唤道,松开紧攥的拳,将一把匕首丢在他面前,“再不开口,便自行了断。”
到了这份上,楚璃自然也知是卫显隐瞒了上官烨,暗中向无忧下手。
她忽然暴起,拾起匕首抵在卫显脖间,怒问道:“无忧现在去了哪儿,说!”
“殿下请赐一死,”卫显无惧对上楚璃火光四射的眼睛,“肃王爷留不得。”
“他到底在哪!”楚璃几欲抓狂,泛红的眸子似能滴出血来。
卫显看往上官烨,死到临头他反而笑了:“能为大人解决心头之患,是属下的荣幸,哪怕主仆情义已尽,属下在九泉下也不会忘了大人的知遇之恩。”
上官烨背开视线,深深紧拧的眉诉说他此刻的不忍。
楚璃却急了,急到无计可施:“你是不是想死,再不说我真的杀了你!”
她的手在发抖。
她真会一刀杀了他!
“殿下手下留情!”一个声音从卫显身后不远处传来,是燕老板。
燕老板疾步赶来,心急如焚道:“卫大人罪不致死,请殿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卫显一把握住楚璃持刀的手,将自已的颈脖狠狠撞去!
楚璃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卫显自然的举动,暗用内力将卫显的力量控制,与此同时,上官烨一脚踹进卫显胸口,直将他打出一丈开外!
朝燕老板愤愤一指:“人在哪儿!”
燕老板见主子发怒,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鹿山,大陈与岑国交界,是边境一道天险。
卫显与燕老板暗中商量,略施伎俩将无忧追至鹿山,以无忧企图叛逃为借口追杀。
上官烨与楚璃赶去时,无忧已被逼至鹿山天堑,云崖。
云崖,因崖下云海缭绕而得名,崖下便是岑国了。
无忧浑身是血地站在云崖之巅,剑上的血落在山石上,溅起一朵朵血莲,因战斗激烈,剑身上卷起了一道道缺口,破败的剑在他受伤的手中颤抖不堪。
在他面前的是三个尸体,和十多个逼杀而至的灰衣人。
他们是雨楼的人,夜间行动一身黑,白日行动一身灰,但他们一旦出现通常绝杀,很少有人幸存。
而无忧的身后只有悬崖。
他立起剑,将手上的道伤口用布条裹住,漫不经心地问:“上官烨让你们来的?”
无人回答,他们越逼越近。
“帮我带句话给上官烨,”他松开手,重新将剑提在手上,释然笑道:“告诉他,永远不要让楚璃知道我的死。”
“为何?”为首的白衣人冷漠地问。
“若她知道了,以后该如何与上官烨相处?我不想让她痛苦。”
既然上官烨不会放开楚璃,又何必让她活得太纠结,她这些年太苦,上官烨入主上州夺了楚家的权,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如此一来,她再也不用冥思苦想着,要如何才能从上官烨手上拿回大权。
虽然这样的选择很堕落,但他希望楚璃能够堕落一回。
为首的白衣人点点头,给身旁的属下们交换了眼色:
杀!
“嗖!”
——就在白衣人欲对无忧绝杀时,一支箭穿过一名白衣人的肩骨,中箭的人应声倒地!
为首那人回身望去,见山坡一队人马赶至,方才挽弓射箭的人居然是燕老板!
与燕老板同来的,是上官烨!
“住手!快住手!”燕老板慌张喊道:“太傅大人来了,还不速速迎接!”
为首的白衣人听言一慌,忙令其余属下迎去。
与上官烨同行的楚璃错开这帮人,直登云崖。
云崖上寒风阵阵,割得人脸上隐隐作痛,从云崖上可见半座鹿山,对面的岑国大地,若隐若现。
见无忧还活着,楚璃惊喜交加,只是浑身伤痕令人揪心。
楚璃眼眶一热,忙上前扶住了他:“怎么样?我带你一起回去。”
“我没事,”无忧不轻不重地剥开她手,“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真是够命大的。”
若她再迟来一步,只怕无忧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想到这儿楚璃便心头发紧,“我带你回去治伤,这儿风大,快走吧!”
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轻应声:“好。”
他凝望楚璃发光的眼睛,徐徐放下手里的剑。
也放下这里的一切。
他在大陈的身份,他和这里所有亲人的感情,以及他对楚璃多年的执念。
自从幼年跟随吴家父亲进入上州,遇到那个将他逗哭的女孩后,女孩身上的蝶便烙在他心里了,多年来,他视一条绣着“蝶”字的手帕为珍宝,真实的她有多重的份量可想而知。
他不得不背负五王之子的身份活在她身边,为免生灵涂炭,他不惜背叛岑国国君的命令,擅自弃大陈而逃。
因此,他已是一颗弃子了。
养父卫安抛弃了他,他真正的家族周家对他下了必杀令,他在大陈无处容身,岑国也将是他的魂归地。
可他仍然要放开大陈,回一趟岑国,看看亲生父亲的嘴脸,和他可怜的母亲……
他放下剑,在楚璃不及防范时忽然出手推开了她!
再见了,阿璃……
在楚璃被他推去时他身体倒射,向云崖下跳去!
“无忧!”楚璃惊觉他的举动,但这时已经来不及!
“呼!”一道光影从面前闪来,是一条蟒鞭!那条鞭子蛇一般缠上无忧腰部,向崖上拉去。
无忧身子正往下坠,加上他对施救人的抵触,身体硌在崖边,而鞭上的力道已松,从无忧腰间脱开!
楚璃立时飞扑向前,抓住无忧的手腕!
上官烨飞身而来,将楚璃抱在怀中:“把人救上来!”
“不要动!”无忧威胁道:“你们动一下,我便松手!”
“无忧不要傻,”楚璃喉头重重哽住,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算我求你了,先活下来好么,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别犯傻!”
正文 173:东窗事发
无忧狠狠摇头,心里有千万句真心话想说与她听,他的身不由己和他糟糕的身世,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想回岑国,哪怕是死也想去看一眼,若说楚璃是他之前十年的执念,岑国便是他十年以后的执念。
但楚璃在燕楼那晚曾对他说过,不许他去岑国。
既然活着不能违背楚璃的话,那么死了呢?
云崖下,便算是岑国的地方了。
无忧细细瞧着她的眼睛,真想每天都看见这双漂亮的眸子,可惜他这一路走来,全部是错的。
“楚璃,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做你的兄长,如果我宁死不做见鬼的肃王,也许今天的一切不会发生,可我终究是错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要死,你不想做我兄长我们就不做!”楚璃眼前模糊一片,已然看不清无忧的脸,她拼着力气,抱着他手腕拼命挽留:“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做朋友,一起煮茶喝酒,一起下棋谈心啊,天下这么大,何愁没有你想要的生活?”
无忧不停地摇头。
没有,没有!
他的身份注定他没有一条合适的路可走,进退都是死局!
“楚璃,你一定要好好的,放开自已去接受新生活,来世,再见……”
“不要!快救他!救他!”
崖上的燕老板忙应一声:“唉!”
而这时无忧的脚在石壁上重重蹬开!
死意已决!
楚璃的手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手腕突然脱臼,用不出半分力气!
身旁的上官烨紧紧抱着楚璃,而无忧的身子从她的掌间滑了下去,迅速没入云海。
转瞬不见……
云崖上风声呼号,楚璃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崖上。
燕老板带着人分两批下山,一路放绳从原路攀下,一路从其他小道下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见不到无忧便不走,好,我陪着你等。”上官烨小心翼翼托住她脱臼的手腕,尽量轻地为她接上,她似乎忘了疼痛,为她接手腕时她全程不动一下,连眉间都未有一寸闪烁,像个死物一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轻声呢喃,“哪怕他死,尸骨也不该在云崖之下。”
她心疼他,又无比地恨他!
他为何非死不可,为什么!他一死了之,留给她一个断壁残垣么!
他不知道她会伤心,不知道人在失去念想后会有多么绝望?像是最后一片土地,也被人剥夺了。
她看着云崖,流过泪的眼睛干涉地像一口枯井。
上官烨一把抱住她,在她肩上低声求道:“不要学他。你想要什么,我尽力给你,我明白你现在的疼,我也失去过亲人,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感觉到疼。”
……
搜找任务进行了三天,楚璃和上官烨便在这山上等了三天。
第三天,燕老板和属下们从崖底回来,带回一具还带着残余血肉的人骨。
上官烨立时将楚璃眼睛蒙上,不忍她看。
“回大人,我们是在离出事地百丈外发现的,现场有血渍,可见是被野兽拖走……”燕老板怕楚璃心里受不住,下面的话便不再提起。
楚璃拿开上官烨的手,苦笑道:“被野兽拖走,然后被分食,现场还有什么可证明身份的东西?”
她的冷静,平稳,让燕老板大吃一惊。
忙回道:“有,我们发现肃王被撕碎的衣服,他的鞋子,还留在事发地。”
“好。”
燕老板不知如何接话,看向上官烨。
上官烨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等他们走后,楚璃松开上官烨,走向那血淋淋的人形骨架。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每进一步,便像有一只手在心间无情地撕扯,将她扯得分筋错骨,鲜血淋漓!
她还深深记得,第一次见无忧时他白衣胜雪,整个人散发着高雅淡泊的气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的人生还如此之短,可一转眼,昔日不染纤尘的干净少年,变成眼前的血骨一堆。
她定在血骨五步之距,再也难以进前一步。
上官烨紧紧跟在身后,在她耳旁心疼道:“你要休息了楚璃。”
话落不久,她紧绷的身子巍巍一颤,然后便在上官烨怀前瘫了下来……
无忧死亡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在鹿山一带。
事后也未举丧,一切悄无声息。
秘卫那头暂先进入蛰伏,上官烨也并未对秘卫或者楚璃关心的任何人进行追责。
这是上官烨承诺,更是他的底气。
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官烨疲惫地捏捏眼角,相比于没日没夜的奏折公文,有一件事他也必须上些心了。
几个月过去,怡凤宫那边好汤好水地用着,然而楚璃肚子至今毫无动静,做为一个男人,上官烨岂能不急。
白发苍苍的老院首,战战兢兢站在上官烨案下,“殿下虽说从小到大体质弱,但她常年锻炼不缀,又经过这段时间调理,受孕完全没有问题,卑职为殿下把过脉,各身体机能并无欠缺,实在不知……”
上官烨眈看老院首一眼,半晌才缓缓开口:“阿璃身子完好,即是我的事了?”
“这……”老院首不置可否。
上官烨脸色泛白,犹豫片刻才轻声问:“要如何才能看出,究竟是不是我的问题?”
“简单,”老院首笑道:“大人娶一房妾室,辛勤耕耘,三个月后便见分晓。”
“娶妾室?”上官烨音色陡然冷下。
阴沉声调吓得老院首“砰”一声跪倒,连声道:“卑职去查,卑职查!”
“好,给你三天时间。”
“是是。”老院首冷汗涔涔地答应。
虽说上官烨对自已的身体比较自信,仍觉得对她不住,毕竟他们同房这么久,她仍无受孕迹象,导致最近他去怡凤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例行一番调情的话,两人进入正题。
令上官烨安慰的是楚璃不再有杀他的举动,虽然能看出她的抵触,好歹不再剑拔弩张。
“阿璃,是不是你心情不好,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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