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烨但笑不语。
“收起你的豪言壮志吧,你现在高高在上,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楚璃嘴上说的轻巧,心中早已忧虑万千。
倒不是怕无忧逃进岑国国境,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岑国。
西宁驻军不会放过他的。
上官烨依然未回,催马带头前行。
他确实不想讨好楚璃。
他只想楚璃能够开心起来。
总有一天,该来的还会来……
西宁是一座重城,同样因为地处交界,难免龙蛇混杂,有一段时间两国互市,曾打开过西宁关,带动经济,使这里一跃成为大陈国数一数二的富城。
为防探子滋生,西宁专门成立一个组织,严格监视流动人口,虽然后来因国事紧张取消了互市,但这个组织并没有停止活动。
上官烨怀疑无忧已经混入西宁。
毕竟无忧是肃王,他可以从宫中拿到任何重要的东西,国玺,印信以及各种机密符件。
这也是雨楼追索无忧的线索之一。
清查探索子的组织名叫“雏燕”,不受西宁地方管制,直接听命于朝廷。
西宁最大的一家楼子,燕楼,便是他们老窝。
入夜后燕楼熙熙攘攘,人客络绎不绝。
“客倌快请里面进,哎哟您这是连接三天来了吧,身子可吃得消呢?”
“哎呀这不是张公子嘛,小莺莺可是等的你好苦哇!”楼前,一名花枝招展的俏娘子捻着红帕子,将来客一一请进了楼去,小嘴抹蜜似的,甜得人浑身酥软。
俏娘子眼神又一顿,停在两位完全陌生的公子身上。
瞧这两位贵气逼人,个高的那公子清冷倨傲,神如九天之凤,清贵无双。
再瞧比他低半头的小公子,面如冠玉,如九天之凰。
琉璃眼眸一见清澈,二见冷傲,三见狠戾,与清冷公子不同,小公子虽瞧着小,却像一根海底针,令人捉摸不清。
俏娘子见他两人气度不凡,非西宁这些糙老爷们可比,稀罕地差点挪不开眼。
“想这西宁风雨粗糙,还极少能见到两位公子这般好的面容,想来非本地人氏吧,”俏娘子捏着兰花指,一摇三晃,风姿婀娜地走向二位。
她故意晃动肩膀,人方才走近,宽大的衣领子已从肩上滑落,露出大片雪肩。
“不知两位公子口味如何,瞧我,可合您二位的眼?”
上官烨径直负手不言,朝楚璃略看一眼,无视俏了娘子,向楼中走去。
“哎客倌——”
楚璃在宫中哪见过如此风骚的女人,上州官窑中的女子们,那股子劲全在床弟之上,何曾像这位娘子似的,楼子前便开始卖弄。
太不知检点。
楚璃正要往里进,俏娘子不着痕迹地横身拦来,边拦边脱了她另一肩的衣裳。
“姑娘,你衣服快要掉了。”楚璃不抬眼地提醒,虽然她也喜欢女人,但委实不喜欢这类骚娘们儿。
俏娘子风情万种笑道:“公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今晚让庆儿来教您做一件快乐事如何?”
楚璃也笑,上州城内的窑子男馆她几乎逛遍,“快乐事”也不知跟上官烨玩过多少回,哪里需要她来教,呵呵。
“姑娘瞧着挺得儿劲的,”楚璃朝上官烨离去的方向看看,“我这儿不大需要,倒是方才那公子向来欲求不满,一个两个不够他瞧。”
楚璃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往俏娘子胸间一塞,笑道:“叫上十个漂亮姑娘,将他睡倒为算,能做到?”
俏娘子极少见客人这般大手笔,瞧着那叠银票眼睛发直,连声说道:“好好,我即刻去办!”
上官烨独身进入燕楼,去往用以交换情报的四楼雅风阁。
俏娘子得了楚璃好处,在天井那儿扯着嗓门喊道:“各位姑娘们唉,方才有一位穿着玄色衣服的俊公子可瞧见了?”
二楼三楼纷纷有姑娘向天井伸出头来:“有有!”
“可俊的公子了,但不怎么热情啊!”
“没准是家里娘子太凶悍,榨干了他哟,今儿没心情呗。”
话落引起一阵哄笑。
上官烨一听便知是楚璃捣鬼,生气却无奈地扯唇笑笑。
原想让楚璃来燕楼玩玩,放松心情,正好他需要与燕楼老板见个面,算是一举两得。
本是想将楚璃丢给那帮女人,不料反而被摆一道。
又听得天井下的俏娘子笑喊道:“有位公子出了三千两银子,请十位姑娘将那公子服侍倒下,姑娘们唉,先到先得哟!”
俏娘子话一落,楼上的姑娘们炸开锅似的哄闹起来。
“我来我来!”
“慢说有银子,一个子儿没有我也要睡那位公子!”
“公子是我的……”
七嘴八舌的女子声音接连响起,如饥似渴地向上官烨那方奔去,势如破竹。
站在俏娘子三丈开外的楚璃淡定点头,表示心头甚慰。
上官烨却是后背发寒,灵活的身子直接从四楼跃下,空中划出一记漂亮的斜线,风华无匹的气度,清俊无双的容貌,飘逸风流的身法功夫,引得楼中的女人们一阵尖叫。
这身影从俏娘子头顶掠过,直接奔着楚璃而去。
楚璃好整以暇,定定地看着向她飞来的男子。
莞尔一笑。
等上官烨落在她身前,她“啪”一声打开折扇,低低告诫:“公子是想当着楼中这么多人的面,证明自已有龙阳之好不成?”
上官烨不急不恼,也是一瞬不错地瞧着她。
“哪里,”上官烨盯住了她,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反手给向俏娘子,“这里有五千两,叫十个姑娘,来服侍这位小公子,另外,那三千两银子不用退还,算我头上。”
楚璃脸上的笑顿时凝住,飞快地摸摸身上。
糟了,她此刻只剩一些散碎银两,哪里压得过上官烨的大手笔!
俏娘子懵神片刻,顿悟后飞快跑来,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儿:“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忙不迭接下这叠银票,拔高嗓门喊道:“姑娘们,接客了唉!”
“好嘞!”
楚璃赶紧拔腿就跑!
上官烨两指一捏,提住她的后领襟子,“带你出来,可不就是要让你玩个够的,既然你对姑娘们感兴趣,那便好好享受。”
“我不行啊!”
“你说什么?”上官烨调笑道,看向那位俏娘子,“方才小公子说她不行,姑娘可知如何是好?”
俏娘子得了好处,奉承道:“公子放心,我们这儿有一百多个方子专治不行,但凡来燕楼的,就没有‘不行’一说。”
楚璃:“……”
难不成她们还能专治“少个活儿”?
上官烨见楚璃脸皮泛起了微红,在她耳旁低语道;“反正是少了样的,怕什么?”
“上官烨,”楚璃咬牙切齿:“等我弄飞了那帮美女,再找你算账。”
上官烨求之不得:“我随时恭候大驾。”
“公子~”
“我们来了~”
一群粉妆艳抹的姑娘扭腰送胯,如狼似虎地向楚璃扑了过来……
等打发了楚璃,上官烨身形一跃,飞向四楼。
四楼雅风阁,阁周落以纱幔,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丝淡淡掀动,纱幔半遮半掩,显出了几分神秘诡异。
上官烨抬步走进。
一名黑衣属下上前叩拜:“见过主子。”
……
那方,上官烨与属下说起无忧进入西宁一事,要燕楼配合雨楼找人,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加紧对岑国的侦察。
上次上官烨便收到消息,岑国欲对大陈用兵,一旦动兵,西宁会是岑国必攻之地,这段时期内岑国内线定会有动作。
命谨慎以待。
另一方,楚璃苦于被十个花样美女纠缠,分身乏术。
“公子,水放好了,请公子沐浴更衣。”
姑娘们媚眼一抛。
楚璃瑟瑟发抖。
哆嗦问道:“你们有十个之多,等会儿哪一个先来啊?”
“我!我!”绿衣姑娘挤破脑袋往里进,激动地手爪发抖,恨不得此刻便将客倌给拆吃入腹。
楚璃点头,这世上,唯美酒与女人不可辜负。
所以,便成全她好了。
楚璃微笑着去牵绿衣姑娘的手。
然后下一瞬,绿衣姑娘便从其他九位姑娘的眼皮下消失了……
“啊……”随着一声急促而响亮的惨叫声,绿衣姑娘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砰!”地,掉进屏风后的浴桶当中。
九位姑娘面面相觑。
楚璃揉了揉方才丢人时用力过猛导致有些发疼的腕子,慢悠悠问道:“请问下一个,是谁?”
姑娘们整齐划一地往后退开三步,头摇得像只波浪鼓。
“既然你们矜持,那便由我选择,管叫你们求仁得仁。”
……
“啊——”
“救命啊——”
楚璃教训姑娘们的事很快便有属下传进雅风阁,特向主人请示如何办理。
听言上官烨默笑,漫不经心地喝下一口茶。
“十个人,全部放倒了?”
正文 171:看来她身体恢复地不错
传信那属下心疼挨教训的姑娘们,唏嘘道:“可惨了,有的姑娘衣服都叫打没了,还有落水的,喝了半肚子洗澡水啊的,只因小公子是随大人一道过来,属下们不敢还手,这样下去……”
属下在等着上官烨发令,好给姑娘们出口恶气。
上官烨却只是眉尾轻挑:“她还有力气教训姑娘们?”
传信那属下点头如捣蒜。
“看来她的身体恢复地不错,”上官烨慢条斯理道,“去问问小公子,十个姑娘够是不够,不然再送十个过去。”
属下:“……”
见上官烨面露安慰,眼角眉梢里带着丝丝喜意,属下这才恍然大悟。
求生欲催使下老实闭了嘴。
摆平这帮姑娘后楚璃整了整弄皱的衣衫,仪表堂堂地走出房间。
经过三楼一间客房时,见那房门开了三四寸缝隙,门栓上挂着一只香包。
楚璃停下脚步,注意力停在那只香包上。
香包不稀奇,民众们酷爱的小物什,但这香包却让楚璃目中一紧!
巴掌大的一只香,团龙附凤,用金线绣制。
楚璃内室的帐顶,也有这样一只香包……分明是一母双胞!
这绣工、图案、布料,完全一模一样!
香包是无忧所赠,她还一度怀疑香包本就出自无忧之手,这房间内的人,不言而喻。
他将香包挂在此处,可见她一进楼子便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楚璃环顾四下,推门走进,取下香包后再将房门关闭。
“嘘——”声音过后,一袭白衣的男子从帘后移步而来。
果然是无忧!
楚璃目光骤冷,箭步抵上前去,不等无忧开口,她一把揪起无忧前襟,恶狠狠道:“无忧,你简直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无忧眼眸低垂,无颜以对。
他在做自已认为损失最小的事情罢了,他放弃大陈,不对上官烨做任何抵抗,他本是善良的人,大陈姓什么他并不关心,因为本就与他无关。
他弃大陈而去,坏了岑国对大陈的计划,势必成为岑国的罪人,已是无路可走的结局了。
“说,”楚璃抑声喝道,“做为大陈的王爷,哪怕你将我赶出上州,我忍了,但是,你将我赶走却不思保卫大陈,将位子拱手送人是何意?你为何那样心急,无忧,告诉我为什么。”
“抱歉。”无忧低下头去,大掌包住她青筋毕现的手,将她的手从身上拿离。
“一声抱歉,就够了?”
无忧叹气,长长的睫毛下一片湿润,“可除了抱歉,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璃甩开他的手,背开身问道:“燕楼不是普通窑子,不知你进来是有意无意,若是被人发现,你休想逃过。”
“抓捕肃王的命令已传至西宁,我是被人追到燕楼来的,起先并不清楚,之前见你与上官烨过来,于是……”
他的声音哽住,自知西宁一行九死一生。
只想在死前,再见她一面罢了。
“如何?”楚璃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既然逃,找个像样的地方逃,你可知你来西宁的事已惹怒上官烨,他不可能让你得逞。”
在楚璃的定义中,肃王是堂堂的大陈王爷,皇室的尊贵血脉,所以至死都要保持皇室该有的尊严。
岑国与大陈宿怨重重,逃向岑国,便是在这耻辱里再加上不可忽视的一笔。
而对于无忧的绝望,她一无所知。
“没关系,即便我逃出西宁,也不见得能活。”无忧隐去眼中低落,用晶亮的眼神看着楚璃,“看见你还好,我心里好受些了,可见上官烨不管做了什么,对你的心始终未变。”
心头忽然作痛,他皱眉道:“如果可以,好好做一个夫人,尽管我这样说很没出息,但这是目前你唯一的退路,有时候我想,若有一人肯拿真心待我,那么我愿为她放下一切。殿下,停下你不停奔忙的脚步吧,你操劳这么多年,是该静下来享受自已的生活了。”
“做上官烨的金丝雀,这叫什么享受生活?”楚璃不想再提她和上官烨的事,他们之间的纠葛太多,所谓的爱掺杂着太多东西,她自已都已然分不清,他们是不是真的爱过。
略过上官烨,楚璃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上官烨怀疑你会投靠岑国,而你的动向,确实给了他这种预示。”
无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想?”
“是?”楚璃不敢置信,眼见着面前男人陌生了起来,“你去投靠敌国,甚至连瞒我都不屑了?作为大陈王爷,你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跟我说要投靠岑国?”
“是,我要去岑国一趟,”无忧背开她责备的目光,肯定地答道:“必须去。”
“无忧……”楚璃气得眼前一暗。
见她身子一顿,无忧忙出手搀扶,但他的手刚挨着她肩膀,便被她狠狠一掌推开。
“楚家子孙没有软骨头,如果你非要投靠岑国……”她双拳紧握,似要把一排银齿咬碎,一字一顿道:“大陈国丢不起这个人,我会杀了你。”
“好。”听到这话无忧却坦然地很,如果他必须死,而又能自已选择死法,他希望自已能死在她的手上,“就在这里,动手吧殿下,我的命本是你给的,现在由你亲手拿走并无不可。”
说完他轻闭双眼,微微昂头,示意愿将他的全部,交在她的手上。
“别以为我不会动手,”眼泪在眶里打转,她的口吻依旧坚决,“我不允许你进入岑国,你一旦踏进那片土地,便再也洗不清叛徒的恶名,楚家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子孙。”
“我知道。”无忧道:“但愿你杀了我以后,不再被一个姓氏牵绊,好好地生活下去。”
楚璃抬起的掌久久停在半空,又怜又恨的眼光,直盯盯看着他心死的模样。
究竟是谁,亲手造成了楚家的没落,将他们彼此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在整个变迁中,没有人真的罪大恶极,同样,也没有人是无辜的。
她从不敢将过错推在无忧身上,因为是她这个无能的公主,将一个破绽百出的大陈交在他手上,哪怕他发起宫变,也与后来上官烨直捣上州并无多大因果。
全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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