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处事能力卫显确实比叶成更胜一筹。
国公一倒,府中内务理应由正室主持,卫显这么说是要提醒各位,小夫人只是一名妾室而已!
而睿夫人担心国公伤情,哭得双眼红肿,无心过问。
两名大夫正在为国公做救治,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国公虽说呼吸顺畅,却暂无苏醒迹象。
俯视捂脸抽噎的小夫人,楚璃居高临下道:“大公子将国公气到病发,你做为他的母亲同样罪责难恕,便跪在这里,直到国公苏醒为止。”
小夫人不服:“如何都是淳儿的错了?”
楚璃唤来老管家,老管家将玉兰苑的事说了出来,小夫人听后才彻底死心,乖乖地跪坐在地,颓废地像被人抽去了灵魂。
论国法,她争不过楚璃,论家法,她大不过睿夫人,以前仗着国公肆无忌惮,现在国公病了,儿子被通缉面临牢狱之灾,这时还有谁撑她?
罢了。
楚璃并不是无的放矢,办挺小夫人杀整个国公府的气焰,同是给睿夫人出口恶气,算是拉拢了女主人,此举足以震慑府中上下,等国公府向她倾倒,便会有更多人向她倾倒,接下来办事会方便很多。
把小夫人整乖了,楚璃回往上官北身边时,向守卫大厅的卫显看去。
早知上官烨将卫显赶来国公府必有用意,果然。
卫显朝她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收到楚璃示意后宴尔便带着一名属下去往玉兰苑,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上官淳,走得干干净净。
无妨,秘卫的人之前便已分防国公府各出口,即便上官淳逃,他越是逃,对他们越有利。
宴尔未追,回往前厅复命:“禀殿下,上官淳逃了。”
“他跑得倒是挺快,”楚璃轻蔑地瞧瞧暗自庆幸的小夫人,与宴尔道,“这么大的国公府,上官淳总会回来,他犯下累累罪行,更不知对国公做了什么,害得国公昏迷不醒,这个人,我势必要抓进大狱好好审问。”
听言小夫人猛地抬头,因为双颊肿胀,她的声音含混不清:“殿下,虽说淳儿干了些糊涂事,但还不至于对国公动手脚,国公昏迷的事,可不能算在淳儿的头上啊。”
“上官淳大逆不道、忤逆犯上嘶咬国公,这事儿可是有证人的,你还敢颠倒黑白替逆子说话!”楚璃手一扬……
小夫人陡地一缩脑袋。
楚璃手一扬……整了整刚才因为动作过大弄皱的衣袍,若无其事地道:“你要是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维护逆子,我便请睿夫人以家法治你。”
“我……”小夫人被怼得不知如何应付,看看杀气腾腾的楚璃,再看看双眼通红怒目瞪来的睿夫人,气焰终于消失殆尽,“先让大夫瞧瞧吧,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楚璃不再答理,掉头来到睿夫人身边,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看着痛心的睿夫人,想到在秘牢受押的上官烨,她的心中隐隐作痛。
夫人面相柔和,是个有气质又湿润如玉的女人,楚璃想,大约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养出上官烨那般优秀的男子吧。
哪怕她对上官烨决绝,亦不会否认上官烨是大陈最优秀的男人。
她已将上官烨伤得千疮百孔,万万不想让他的母亲再承受痛苦,可是,她又难免伤到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长者。
“他会没事的夫人。”
睿夫人侧首,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连连点头:“殿下都说没事,他肯定没事了,国公这大半辈子不容易,没想到会因为一个逆子气伤,愿他吉人天相吧。”
“嗯。”
楚璃乖乖应着,尽管把吉人二字安在上官北头上是对吉人最大的讽刺,但楚璃从不否认上官北对大陈所做的贡献。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上官北,则是功过掺半,过犹不及。
两名大夫一时查不出国公的情况究竟在哪,急得冷汗淋漓。
而这时,一名侍卫快步来报:“卫侍卫长!御林军包围国公府,请您明示!”
大批御林军水流般涌进府内,再次引起府中人员一片动荡,国公府侍卫以护卫府上为第一要任,立刻率人拦在府前,与直隶上官烨的御林军统领对峙。
双方剑拔弩张。
国公府内,惶恐的气息弥漫。
在卫显示下之前,楚璃向睿夫人说道:“夫人明鉴,御林军是为抓捕上官淳而来,在此还请夫人恕我来迟,未能及时阻止上官淳伤害国公。”
楚璃暗暗骂自已一声无耻,接着道:“您晓得这府中关系复杂,若夫人信得过御林军,他们愿为府中安全出一分力。”
经过楚璃几句暗示,加上睿夫人本就知道小夫人在府内拉帮结派,自然有所触动。
上官淳毕竟和小夫人狼狈为奸,现在上官淳忤逆犯上,落罪而逃,难保不会做出其他的恶事来,上官淳必须尽快到案,以免之后再伤害他人……
楚璃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戳中了睿夫人软肋,睿夫人沉吟一声,“只怕,会不方便。”
“要不要御林军守护国公府,我完全尊重夫人的意见。”
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小夫人被整成了秋茄子,上官家支系远在边陲,鞭长莫及,如今能当家做主的唯有睿夫人了。
楚璃丢下那句话便要转身。
“殿下,”睿夫人叫住她,无多犹豫,“还是请殿下派出部分人手,与卫侍卫长一起护卫为好。”
相比于上官北提携的卫显,睿夫人则更相信亲生儿子手下的御林军,毕竟上官北偏袒上官淳人尽皆知,奴才随主子,万一上官淳再回来,没准卫显会网开一面。
上官淳在京中关系网复杂,有自已的人手,既然他都对父亲动手了,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楚璃再一步得逞,心中自是欣悦,脸上却半分不露,淡淡地冲睿夫人点头,看向卫显时,卫显垂首不语。
“夫人,”一名瘦大夫慌地跪在睿夫人面前,战战兢兢地禀道:“国公脉象蹊跷,小人一时难以判断,但据初步观察,国公像是中毒了。”
“怎么会中毒了!毒从何来,如何中毒?!”睿夫人顿时满面惨白,手在丝帕上不安地绞动,“快给他看看中的什么毒,有什么解救之法!”
“我知道了!”小夫人像逮到关键点,突又来了劲气,恶生生地指向楚璃道:“即便淳儿对国公不敬,将国公气到病发是淳儿的错,可大夫说的却是国公中毒,‘病发’也是跟殿下见面之后才发生,殿下,请恕我不敬,请您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不然您难逃下毒的嫌疑!”
正文 143:“上官烨”回京
习惯跟诸如上官烨这类能人打交道,小夫人根本不够楚璃看的,面对小夫人的质疑,她爱搭不理地道:“既然这样,请小夫人亲自来搜搜,看我身上带了什么毒药。”
心还不死?
那我只好让你这个人去死了。
小夫人鼓足胆子起身,径直走向楚璃,果然像模像样地搜起她的身来。
“这样搜只怕也搜不出什么,”楚璃道:“不如找个地方,我把衣服都给脱了,再让你好好地检查个遍?”
“殿下说的对,是该好好搜了,”小夫人嘴上说着风凉话,心里早骇得砰砰直跳,万一搜不出带毒的东西只怕不好收场,淳儿那顶谋害生父的帽子算戴定了。
她的手沿着楚璃的肩膀,向手臂上摸去,一寸一寸,无一遗漏。
刚捏到楚璃手腕上时,睿夫人忽然开声:“等等。”
平时温和的她不开口则矣,一开口便是朗朗大气:“这样对殿下不公平,能与国公接触的何止殿下,我们国公府所有人都逃不出嫌疑,既然要查,为示公平,每个人都要查。”
大夫道:“据小人推测,国公中毒大约在一刻时以内,即是说……除了殿下,当时陪同国公的管家,侍女,以及大公子,都有嫌疑。”
“嗯,”睿夫人赞同地点点头,“那么,便锁定两刻时之内,与国公接触过的所有人吧。”
楚璃第一个附掌:“夫人明鉴。”
睿夫人唤道:“卫显,带人去查。”
“是。”
小夫人急得满头大汗,她摸遍楚璃全身,始终找不到疑似带毒的东西,不甘心就此认输她又让大夫亲自查看,可大夫根本不知国公所中之毒是何种类,哪里能找出对应的毒物来,查来查去毫无结果。
不多时后卫显紧急回报:“禀夫人,属下在玉兰苑大公子与国公争执的地方,发现了一枚银针。”
——宴尔去追上官淳时趁人不备,将一根带毒的针落在一处有扭打痕迹的地上……
“什么银针?”
卫显将那根半指长短、极其细小的银针呈在睿夫人面前。
银针静静地躺在一块米白缎料上,针端发暗。
大夫见后倒抽一口气:“确实带毒,只是不知与国公所中之毒是否一样。”
“玉兰苑找到的……”小夫人身上一个哆嗦,歇斯底里地喊道:“玉兰苑怎么可能有带毒的银针?就算有,也一定是有人要害淳儿,不可能是淳儿害国公,对了,一定有人去过玉兰苑,栽赃陷害淳儿!”
楚璃不理抓狂的小夫人,与睿夫人与大夫道:“想证明这针是不是伤害国公的那针,很简单。”
“殿下?”睿夫人询问。
楚璃小心翼翼地拿起银针,左右瞧了瞧,闲散的目光忽然凛冽,迅即出手!
银针从她指端射出,直奔小夫人而去,插在了小夫人的胸口上!
面对楚璃的快速出手,在场的人无不惊诧,空气像回到冰点,各人纷纷用不可思议,又同情无奈的眼光看向小夫人。
而小夫人本人因受惊吓忘了呼叫和哀号,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已胸前的针,一双狐狸眼睁得斗大:“大夫,救我,我不想死……”
上官北所中的毒并不是即时发作的类型,他的昏迷本就不是因为毒性发作。
否则对方便能从药物发作的时间上,判断出上官北到底在玉兰苑中毒,还是在进入大厅后才中毒。
这还是阿年给他搜罗来的奇物,独一份的解药被她存放在怡凤宫,想要重新钻研其药性,配制出合理的解药,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
那时大陈早与上官家无关,她自是不惧。
做到了这一步,楚璃自知该“功成身退”,向睿夫人礼貌欠身,“国公由夫人照看了,夫人受累,至于玉兰苑搜来的针是否有毒,是否与国公身上的毒一致,大夫自会给您一个答复。我还有要事处理,先回去了,夫人有事派人通知一声便好。”
睿夫人不无感激地看着楚璃,“殿下慢走。”
临行前楚璃吩咐御林军统领好生安排,务必将国公府防得滴水不漏。
她刚准备离去,一个激昂的声音从府外传来:“太傅回来了!太傅回来了!”
声音一经通传,睿夫人便急不可耐地迎出,可当她看见向自已走来的上官烨时,整个人怔住了。
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上官烨”高拔身影伫立其间,风姿绰约,透着一股朗硕风神。
只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块银制面具,不见真容。
院中的下人们看傻了眼,睿夫人站在“上官烨”面前,满脸的不知所措。
“你是烨儿?”
“上官烨”静静地看着睿夫人,眼光微动,再向楚璃那儿看了过去,“是母亲,儿子回来了。”
这声音是上官烨没错。
众人提起的心不禁落下一截。
睿夫人则提心吊胆了起来,儿子为何要戴着面具,他经历了什么?刚刚经过上官北中毒事件,睿夫人心神俱疲,再一见儿子异常,脆弱的神经禁不住摧残,还未得知原因,便觉胸口阵阵疼痛了起来。
“烨儿,让母亲看看你的脸,”睿夫人缓缓地伸出手去,却在即将挨在他面具上时,颤抖着停了下来。
他原本清俊的脸庞一定糟糕透顶,否则向来高傲的上官烨不会戴着面具示人。
“夫人,”楚璃抓住睿夫人的手,喉头一哽:“让我来。”
隐下眼中的一抹暗光,楚璃深深吸气,在众人的目光下揭开“上官烨”的面具。
“啊!”
“太傅大人!”
惊吓过度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惊叫过后众人哭成一团,站在楚璃与睿夫人面前的他,脸上有两道狰狞的刀口,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因此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其中一道由他左眉头上方起,斜贯至面部,像八字的一撇,撇地惊心动魄。
“烨儿!”睿夫人嘶声吼道,人们从不曾听见她大声,如今这声音却因为太过震惊而尖锐到刺耳。
明知是冒牌上官烨,可楚璃在见到他的模样时,仍然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上官烨本人。
毁容并不在她的打算当中,她不曾想过要通过毁容来让“上官烨”长久地以面具示人,从而更好地避免被人识破,因为“上官烨”在声音的模仿上几乎无懈可击。
身为秘卫,他无可选择地从命,毫无怨言。
“莫哭,一点小伤罢了。”
“哪里是一点小伤!”睿夫人失控地扑向上官烨,不停捶打他的胸口,心如刀割:“你让母亲怎么办,你为何不保护好自已!烨儿,你是我们府上最优秀的孩子,你是母亲此生骄傲!母亲这一生不争不抢,从不与他人计较什么,唯愿我的丈夫与孩儿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可你,是如何对待自已的?若你有半点记得母亲的话,如何敢粗心大意让人伤成这副模样?你该怎么办,让殿下情何以堪啊!”
院中响起一片抽泣声,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数,让整个国公府被蒙上一层悲痛气息,如坠阴雾。
“上官烨”任由睿夫人捶打责骂,良久才抬起手来,放在睿夫人的脸上。
楚璃惊讶地发现,他的右手僵木发颤,难道……
“儿子一时大意,在回京路上被伏,让母亲担心真是不孝,让您失望了。”
感觉到他手上的异样,睿夫人本就满目疮痍的心头顿时如万箭穿透,竟然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夜幕初上,今夜的人怡凤宫莫名阴森。
森然大殿唯楚璃一人独坐案前,咬着牙,握着一把金匕首,在红木桌案上用力刻动。
本该放在案台的奏折和笔墨,全部凌乱地洒在地上。
满殿死静,唯有刀尖与木头发出骇人听闻的划擦声,一笔,一下,似乎她并未刻在木制的桌案上,而是刻在了最恨之人的骨头上。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刀尖忽停,她怔怔地看着被划花的桌台,这些杂乱无章的图案,狰狞地像替身脸上的伤痕,与人们破败的人生。
她抬起匕首,将刀锋紧紧贴在自已的脸颊。
凉到入骨的冷意袭来,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楚璃!”
熟悉的声音传进殿中,愤而急切:“你在做什么,把匕首拿开!”
“我想试试,被划破脸是什么样的感觉,姑姑,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我只想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把自已藏起来。我白天做一个人模狗样的公主殿下,我可以借用上官烨的名义号令众人,现在国公倒下了,国公府由睿夫人当家作主,夫人也定会站在我这边……眼见着一切情形如我期望,不久的将来,我便能消除上官家在大陈身上的烙印,重建自已的势力,这不都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么,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呢?”
她的眼里有泪,嘴角却噙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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