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受委屈。
一个念头定下敌人们凄惨的未来,魏晅瑜在自家讨人嫌表兄好整以暇的眼神中慢悠悠开口,“我最近忙着同宁宁谈心,舅舅那里,正事暂且不必寻我。”
朝中又不是离了他就转不了,舅舅也多得是贤才俊杰,既然并不是非他不可,那就放他专心娶媳妇儿好了。
周湛顾不上惊讶从来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忙于正事的小表弟突然转了性,满脑子都是对方那两个被咬了重音的“谈心”二字。
说是谈心,其实根本是书信传情!
他和自家媳妇儿还没传上两封信呢,这么一想,简直嫉妒到面目扭曲。
“你运气还真好。”周湛阴阳怪气。
“我媳妇儿更好。”魏晅瑜大言不惭。
想起第一次收到来自心上人的书信的那一刻,魏晅瑜面露笑意,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么那么喜欢她,她总会慢慢心里全都是他的。
嗯,似乎宫里最近又收到不少南边进贡的好东西,他是不是得去看看,给她挑些喜欢的东西?
见小表弟神游天外,周湛挠了挠木桌,神情愤愤,回去就写新故事!这次一定要给倒霉蛋弄一顶绿帽戴戴!
***
“薛姐姐,说好的叫上我一起呢?”周懋绕着薛蕲宁团团转,面露委屈,“姐姐进宫的时候不叫我也就罢了,居然连赐婚都没让我知道,我还是不是姐姐的好弟弟了?”
若非之前为着香茶的事同家里和江南那边忙忙碌碌,他也不会错过表哥和薛姐姐的好事,虽说现在补上了礼,但没能亲眼目睹赐婚现场还是让小狗腿抱憾终身。
要知道,他表哥一辈子也就赐婚一次!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听说赐婚当天表哥被薛姐姐揍得鼻青脸肿才心有不甘的。
薛蕲宁笑看着面前活泼自在的周懋,勾了勾手指。
小狗腿乐颠颠的凑到未来表嫂面前,模样乖巧得不得了,“姐姐?”
在对方额头上弹了一记,薛蕲宁笑道,“你有本事来缠我,怎么不去缠你表哥?比起我,他同你不是更亲近?”
原本因为她的亲昵极为开心的小狗腿瞬间垮下了脸,“薛姐姐,你欺负我!”
要是敢去找表哥,他还会在这里?
更何况,比起老是欺负他的糟心表哥,当然是未来表嫂大。腿更粗更可靠!
做出刚才那个动作之后,薛蕲宁心里就隐隐有些后悔,虽说她同周懋关系不错,如今关系也更近了些,但毕竟相识不久,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感的。
可或许是受梦境的影响,她待魏晅瑜的这个小表弟不自觉亲近了些,对方显然接受良好,她却觉得自己越发不正常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几次拒绝魏晅瑜邀请她一起出门的意图,毕竟,她真的怕自己面对魏晅瑜时失态。
这点奇怪的烦恼她谁都不好说,就连程菡那里提一提都觉得羞耻,现在全靠自己调整疏导。
现在看来,调整的效果很是一般。
“姐姐?”周懋见她失神,开口叫了一声。
薛蕲宁收回心神,专注于眼前事,“没事。对了,你今天请我出来,不是说要谈一下茶园的事?”
程菡今日没空,也就她能来,所以得谈得细致一些,以便后面行。事,毕竟她打算安排的人那么多,压力着实不小。
“茶园的事姐姐尽管放心!”说起此行的正事,周懋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姿态端正的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可靠,“祖父和父亲允了我经营香茶之事,母亲外家那边也初步协商好,保证每年供给足够的茶叶给我们,若是咱们要的多,外祖父还会提供更多支持。”
“至于姐姐们说的茶园,外祖父的意思是,如果咱们愿意将香茶在南边的售卖权分一部分出去,抑或者愿意提供部分秘方和一些有价值的方子,这些都好谈。”
薛蕲宁听的用心,以便分毫不差的记下来,回去之后同程菡和郭星文。做进一步商谈。
“姐姐,如今香茶得陛下赐名,日后前景只会更好,但同样,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不会少,你和程姐姐要想好。”周懋提醒,“小姑姑那里,姐姐不妨多用点心。”
少年少见的一本正经模样让薛蕲宁愣了下,认真领了他的好意,“我知道了,谢谢毛毛。”
“姐姐和我都是一家人了,自家人何必客气!”刚刚再正经不过的少年,瞬间笑得狗腿谄媚无比,“姐姐可是我表嫂呢,我只求表嫂以后多疼疼我。”
“好说。”薛蕲宁笑眯眯的摸上了少年的脑袋。
等摸完,她心里又开始无奈,刚才那一瞬,又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结果。
不过,这会儿她心情正好,那点儿郁闷可以暂且不去计较。
和周懋在酒楼包厢吃了美食又说笑一会儿之后,薛蕲宁起身离开。
等走到酒楼门口,准备上马车时,那黏在身上的视线还不曾离去。
她顺着感觉看过去,同站在二楼窗前的少女眼神对上。
站在那里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安郡主。
又是曾经感受过的怪异视线,上次让魏晅瑜自己处理,结果定然是令人放心的,但这位郡主看她仍旧同之前一样,薛蕲宁不免叹息。
除了魏晅瑜,她和这位郡主真的是毫无交集,怎么每次都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怪异到她不想在意都不行。
朝上面云安郡主施了一礼,她上了马车离开。
虽说她十分好奇,但也不会贸然上前询问,毕竟,王府郡主的身份不是摆设,对方的性情她也不甚了解,行。事不周容易招惹祸端。
至于那点儿好奇心,忍忍也就过去了。
***
程菡闺房外待客的小花厅里,薛蕲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她,“需要想这么久?”
“事关钱,想的久一些还不好?”程菡翻了个白眼,继续在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
春日的天气越来越好,人难免春困,她这会儿还真的昏昏欲睡。
“我看毛毛的意思是让我们再拉一些人上贼船,多找几座大靠山。”程菡道,“现在不止东西是好东西,还得了陛下亲赐名号,日后若真是风靡天下,财源滚滚都是小意思,怕只怕有人横刀夺爱,心有不轨。”
“既然这样,那你说找谁?”这些事情上,薛蕲宁一贯听程菡的,毕竟,在看人看事上,她是真觉得好友眼力更高。
说到这里,程菡微微一笑,“放心,不用我们找谁,自然有人急着和我们合作。”
“方便说一下是谁吗?”薛蕲宁好奇。
程菡抿了口茶,慢悠悠道,“看来前些日子进宫,你是只忙着同魏晅瑜打情骂俏了,正事是一点儿没顾上。”
“什么打情骂俏?”薛蕲宁有些羞恼,“你少戏弄我!”
若是从前,她这份羞恼肯定是实打实的,但如今嘛,还真有几分心虚在里面。
程菡倒没看出好友那点儿心虚,只是道,“你回想一下,花茶赐名之事是谁促成的?”
还能有谁?不就是太子殿下?
薛蕲宁慢慢端正了脸色,“你是说太子?”
“怎么这么惊讶?”比起程菡的波澜不惊,她这副模样确实显得有些大惊小怪。
程菡有些好笑,“说你天真,你还真的是天真。你以为太子殿下求陛下赐名是为了什么?真以为我和你脸面那么大,进宫一次就能得人刮目相看?”
好歹是一国储君,做事一箭几雕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见好友神色怔怔,眉眼间两分消沉,程菡心里叹口气,捏了她脸颊一把,“你别想太多,太子殿下对你和我态度这么好这么亲近还是因为他那对糟心的兄弟,不过,为花茶求赐名这件事确实可能有一两分私心。”
“但是,”程菡加重声音强调,“阿宁,你要记得这个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和我的身份,殿下看重他那两个兄弟,所以才善待你我,一句话,纵然他有私心,但是那点儿私心却远远不及看重两个兄弟未婚妻的善意,不然,等着攀上东宫的人那么多,哭着喊着求送钱的人成堆成谷,他用得着看上我们?”
“更何况,到时候不管他是明着插手还是假借延平长公主的名义插手,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薛蕲宁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遑论程菡说的句句在理。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她恍惚中似乎又被过往阴影所影响,因而才消沉下来。
这会儿,她清楚地感觉到,梦终究只是梦,现实与梦,截然不同。
她的人生,没有梦里那么顺心完美,但不完美不顺心,才是她正在经历着的生活。
见好友宽了心,程菡也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以我的猜想,若是太子殿下明着插手同咱们合作,只怕陛下也会掺上一脚,毕竟,牵扯到钱的事,即便作为储君,他也不会太过出格,陛下面前肯定还是要走个过场的。”
“若是暗地里插手,”程菡摸着下巴轻笑出声,“只怕宫里那几位贵人都会跟着下水,到时候,想必有一场热闹好瞧。”
见程菡那副笑得极美的模样,薛蕲宁打了个冷战,唯恐天下不乱,果然是程菡怎么都改不了的本性。
第47章 1…47情敌
延平长公主组织了茶会; 帖子第一时间就送到了长兴侯府与惠安侯府。
薛蕲宁看着帖子,最先想到的不是长公主对于推广香花茶之事的用心; 而是猜测魏晅瑜在这件事里面出了几成力。
最近她对他一直避而不见,虽说传了两封信; 但内容也不过是中规中矩; 没有丝毫出格之处; 以她对他的了解; 这种情况他是决计按捺不了多久的。
这么想着; 她忍不住笑了下,等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泄气自己再一次混淆梦境同现实。
她是了解魏晅瑜,不只是现实,还有梦境之中; 但各自深浅不同; 刚才的揣测明显就是基于梦境中发生过的事实。
但在现实中; 他似乎同样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唯一不同的; 大概是待她的态度。
梦中的魏晅瑜远比现在更霸道更强势,那种视她如所有物般的态度格外鲜明; 完全不曾想过遮掩。
你是我的; 你必须属于我; 这种意识充斥在方方面面。
虽说偶尔会让人不适; 但薛蕲宁并不算讨厌; 因为与之相对的; 是魏晅瑜将同样的处事规则也放在了自己身上。
我是你的,我完完全全属于你,他在这点上做得特别出色,也因此,她愿意给予同等的认真。
薛蕲宁叹了口气,合上了帖子。
或许是刚才那一番思考的关系,她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忍不住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
梦境,是真的很美,如果她的人生真的是那副模样,那大概就是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向往生活了,再对比现在略有瑕疵的人生,难免会沉迷一二。
不过,如果沉迷梦境意味着她会对魏晅瑜多了别样深刻的感情,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就真的要紧密相连了。
***
延平长公主府邸。
来来回回忙碌的仆妇们行。事井井有条,在公主府管家的安排下各行其是,尽心筹备着三日后的茶会。
周冉歪坐在软榻上,捧着新入手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在意外面有人反客为主,插手她府里的事情,倒是旁边伺候的嬷嬷面露同情,有些不忍。
不过,鉴于自家主子向来是这么副脾性,她也就懒得开口劝人了,毕竟,那是长公主的亲外甥,从小看到大的。
“小侯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园子那边也彻底收拾过,只等明日试一下您送过来的糕点方子,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老管家看着人忙完,抽空前来回话。
魏晅瑜一袭常服袖手站在院中,点了点头,“做得好的都有赏。”
老管家笑笑,应下了赏赐。
自家主子自来和这个外甥亲近,因而在府里也颇有脸面,君不见,小侯爷一句话,公主就让人筹备起了茶会,还完全撂开了手,只随着小侯爷的心意来。
魏晅瑜见事情筹备得差不多,转身去了正房,周冉见到自家外甥,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忙完了?”
“没有意外和纰漏的话,差不多能定下。”魏晅瑜道。
“也算是稀奇了,”周冉感叹,“从来只见你为皇兄出生入死做正事,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你忙这个,阿暄,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魏晅瑜倒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以前不做,只是没机会罢了。”
“说得倒轻巧,有本事你下次帮我和皇姐筹备两次花会诗会!”周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空。”魏晅瑜一口回绝。
狼心狗肺!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亲娘和姨母!周冉在心底暗骂。
但骂完抱怨完,却也清楚外甥不愿应下的原因,皇姐那里,他是向来不喜欢见到母亲身边的那些男宠的,更别提筹备那些花会诗会,至于她,这个外甥纯粹是不喜欢掺和女人的事情,怕麻烦。
所以这么一想,这臭小子为了娶媳妇儿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咱们家这些男人里,你也算是不错了。”想起被外甥惦记的小姑娘,周冉来了兴致,“宁宁有福气,你也不赖。”
虽说平日里她时不时的也会很嫌弃这个外甥,但论到对心上人的用心,无人能出其右。
两个孩子的缘分还是很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和未来的外甥媳妇儿侄媳妇儿相处好了,她想玩的时候就有更多伴儿了,嗯,很好,非常好。
她这里美滋滋的想着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行程安排,那边魏晅瑜正翻到今日。他带过来的话本之一。
现在的他早已成为痴梦客的忠实读者,每当有新书,都是最早最快入手的那一批。
他怀着有些期待的心情打开了名为《闹春记》的新书,结果越看神情越凝重,到最后,脸黑如墨,吓得旁边的嬷嬷都有些战战兢兢。
这是怎么了?
周冉也注意到外甥的异常,再看看他手里那个话本的封皮,若有所悟,“这是被吓到了?”
也难怪,那故事对于沉浸于甜蜜生活的外甥而言确实有些刺激了。
等魏晅瑜看完整本书,沉着脸和自家姨母告别,在长公主同情怜悯的眼神中大步离开了公主府。
“哎,年轻人。”周冉感叹一句,拂开话本,哼着小曲儿用晚膳去了。
魏晅瑜人骑在马上,脑子里却都是话本里的故事。
退婚的侯府小姐,贼心不死的前未婚夫,不得心意的新夫君,三个人敲敲打打的唱了一出大戏,看到侯府小姐无心夫君,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前未婚夫时,他一下子心塞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和澹台晔之间毕竟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十年感情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淡去,即便她此时对他再失望再无心,但天长日久之后,说不定真的会怀念过去,惦记那个王八蛋。
毕竟,大家总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再想到后面侯府小姐同夫君和离,和前未婚夫再续前缘,魏晅瑜的脸此时已经如同外面天色一样黑了。
什么《闹春记》!他本以为是取自“红杏枝头春意闹”,没想到根本是暗示“一枝红杏出墙来”!
他不由自主的把话本中的剧情套用到自己身上,似乎心上人同前未婚夫再续前缘就在眼前,继而愈发心塞,只恨不得当即跑去长兴侯府她面前求一个明白。
等回到自家侯府时,那点儿汹涌澎湃的心绪总算平静下来,再想想之前两次痴梦客给自己的提示,突然间就来了精神。
不对,他现在要关心的不是媳妇儿被人抢了要如何收拾那个王八蛋,而是要在情敌的虎视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