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怪物居然会笑!会轻言软语!这么贴心!刚刚那嗔怪,为何他还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这是崔奕横?那个冷面怪?
活了十七年,这是他第一次从崔奕横那见识柔情蜜语!第一次看见这家伙流露出七情六欲!
侠骨柔情?
呸!这崔奕横必定是被鬼摸了头!
崔奕平唇颤了又颤,“你……你们?你和郡主?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郡主跑出来为你说话,你又为郡主解围!你们二人竟然……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
而聂清则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这时候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一跪而下,膝行至沈默云的身边,一下抓住了其裙摆。
“郡主!世子爷!我是被逼的!你们饶过我!我什么都没做啊!郡主,你可怜可怜我,同为女子,你得要帮我一把!都是这个崔奕平,他骗了我!我知错了!郡主菩萨心肠,您救救我,放过我吧!我一定感恩戴德!我……实在不能失了名节啊!”
崔奕横她可不敢求,听说这郡主心肠不错,这事她若愿意帮忙,是不是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崔奕平这才反应过来。他可不能如聂清那般下贱。想要他跪在兄长面前,除非崔奕横死的那天,或许他会考虑哭跪一场!
于是他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
“大哥!我与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趁着无外人,你不如好好与郡主说说话!”
“等等!”崔奕横挑了挑眉,身形一闪,挪到了崔奕平身前。
“说好了单打独斗!你不是说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打败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要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那才光彩!你若赢了我,你马上就能走!你若输了,可得任我处置!”
“我……”崔奕平顿时有些怂了……
而另一边的沈默云则是轻轻将裙摆从聂清手中抽出。
这个女子,虽可悲,但助纣为虐,心术不正!若不是被拆穿,即便被设计的不是崔奕横,今日她的行为也终究是害了人!她若真有悔意,在意名节,崔奕平凌辱她时就该收手了!此刻她这演技满满的,又是在利用了自己的善心。
就冲这三点,她也是罪有应得。
沈默云示意她起来。
“求我做什么!你害的可不是我!我又如何帮你?即便能掩众口,你看看此刻的你,这般不整,有眼睛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冷冷言到,淡淡转身。
那聂清一下瘫坐于地,泪如雨下。
“我……我只有死和做姑子两条路了?老天到底不够眷顾我!”
“聂小姐糊涂了!你既选择这步,便已经做好了一搏的心理准备不是吗?既然你已无路可退,那还怕什么!哭什么!崔奕横不行,换个人就是!你是聪明人!还用我教吗?”
聂清一滞,随即顺着沈默云的视线看去……
只见眼前俩男子已经纠缠了起来。
由于没法用手,两人均是拼的腿脚功夫。
然而崔奕平虽姿态漂亮,腿法华丽,可分明华而不实!
相对,崔奕横的功夫都是在实战中拼出来的,简单实用,加之他那丰富的实战经验,几乎是崔奕平刚一起脚,崔奕横便已知其意图……
于是这一对战几乎是毫无悬念!
不到五个回合,崔奕平便被打趴在地。
崔奕横也不客气,直接将他的脸踩去了池沿上,随后扭头冲着聂清。
“刚刚没接你,害你受了伤,我多少也有两三分的责任!此刻我帮你报这仇,便算是向你赔罪了!”
他的脚尖一挑一推,这么一划拉,崔奕平的脖子上便也添了一道口子。长度,深度,严重度,都与聂清肩胛的那一道如出一辙。
“哦……多,多谢世子爷相帮……”
“不用谢!一码归一码!我欠你的,已经还了!可你设计了我,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可记得要好好还!”
聂清打了一个冷颤,应了声是,注意力却还是忍不住放去了崔奕平身上。
崔奕平摸着脖子,恨恨笑着。他竟然伤了自己。
“真没想到,永宁侯世子竟然与云阳郡主勾搭成奸,私相授受!怎么?我撞破了你们的好事,你们这就要杀我灭口?好啊!果然不愧是我的亲哥哥!……”
崔奕横蹙眉刚要再一脚踹上去,却叫沈默云拉了。
“他在拖延时间呢!你们麻药时间都快过了一半了吧?这么好的麻药,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
崔奕横本也正有此意,此刻低笑一声,点了点头,冲着崔奕平蹲下了身子。
“可惜啊,我手不能动,时间也不多了,否则还真想让你尝尝你那几根银针的滋味!既然你的嘴那么毒,那么利,我一定成全你的口舌,让你看看究竟什么叫勾搭成奸,私相授受?”
崔奕横示意郭嘉在池沿上垫了几张厚实的荷叶。
“你要做什么?住手!”崔奕平惊恐大呼。
郭嘉踩住了他的一脚,而崔奕横则快速挑起了他的另一只脚腕,冲着那池沿上的荷叶磕了上去。
一声关节的脆响传来,崔奕平低低一哼,他被撞的那只脚腕明显移了位,疼得他龇牙裂齿,差点原地打滚。而偏偏他的脚腕却没有伤口……
☆、第一零七二章 错位
嗯,崔奕平的脚腕骨错位了!
沈默云与崔奕横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随后沈默云转身冲着那聂清笑了起来。
“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你双手双脚,带着一腔积极向上的热情,要对付个只有一条腿能用的贵公子,应该没问题了吧?”
聂清早就领会了沈默云的暗示,然而她一直在思索和烦恼该怎么拿下这崔奕平。此刻有人这一动手,顿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连连点头,急急表态。
然而她刚要往上扑,却到底还是低估了崔奕平。
意识到针对自己的暴雨将至,崔奕平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即便只剩下单腿,倒地的他依旧将那腿在半空踢得快速猛烈。
聂清被他扫了一腿,顿时跌坐在地,根本没法近他的身。
还是崔奕横上前将他双腿一个盘扣,才将骂骂咧咧的他定在了原地。
聂清一脸惶恐回头求助。
这怎么行?
看来即便崔奕平只一条腿能用,聂清也绝对降不住他!
此刻的青竹正回来善后,将散落了一地的武器荷叶收拾起来。
荷叶!
沈默云有了主意,站到了池沿。她让青竹拿了根长树枝探了探水,池水不深,也就刚刚没到一个成年人的胸口。
这深浅,演戏刚刚好!
她猛地伸出脚,对着那正半躺在荷花池沿的崔二便是一脚。
此刻那厮手脚均无抵抗之力,面对沈默云这一力量并不算大的踢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崔奕横看出女子意图,适时松开了脚。
“扑通”一声,毫无意外,崔奕平栽进了荷花池。
他一个不慎,便吃进了满口的泥沙和污水。
然而此刻的他,几乎只是个废人了。
手没法撑,又没法扶,靠着一条腿,别说想要在荷花池又烂又滑的淤泥里爬出来不可能,就连站稳也是个大难题。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站稳,想要靠着身子前倾挪出池子,可偏偏那恶毒的崔奕横伸脚对着他又是一拖一勾一提一甩。
不疼!
却将他一下掀出去足有一丈远,扔到了荷花池子的最中央!
他瞬间沉入了塘底,足足吃了半肚子的泥沙,试了好几下才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
站立已是困难,何况乎前行。
他又呛又咳,感觉胸肺都要炸开,他强忍不适单腿刚提着一跳,那软软的塘泥如同有吸力一般,再次叫他整个人失了平衡,一屁股坐了下去……
沈默云满意一笑,这样才好,让那条腿除了站立再无法发挥其他用途,这崔奕平还不是叫聂清为所欲为?
在崔奕平与塘泥苦苦抗争时,那聂清却是向沈默云两人行了一礼。
“各取所需,聂清就不言谢了!欠世子的人情,聂清一定好好还!也绝对不会拖两位下水!若有需要,还请两位出手一二!”
沈默云点头。
果然是个聪明人!
这会儿早早当众将话挑明,将账算清,今日之账就算揭过去了。
此刻的她并没其他选择了!崔奕平是她往高处走的最后一个机会!她既有手段,有本钱,有演技,自然要全力以赴。若是不成,就如她所言,便只剩出家与自尽两条路了!看她眼里的执着,只怕怎么也不甘心失败!
聂清还是个利落的,此刻一甩裙摆,也不犹豫,直接便坐上了池沿跳下了水。
面对脏兮兮的河泥,河水与荷叶,她倒半点不嫌脏,只几步便踱到了崔奕平的身边。
“爷,我来搀您!”聂清伸出了手,笑得妩媚。
“滚!”崔奕平吼着。然而他一激动,整个人也是一晃,却是下意识便靠住了聂清,得以保持住了平衡……
池边几人一起笑着。
“你!崔二是吧?”沈默云素指一点。
她这一开口,便气得崔奕平血气上涌。
崔二是什么?他是市井无名之辈?
“崔二你很有自知之明啊!你有句话说对了!关于永宁侯府,的确没人记得你!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你今日很成功,我们,包括郭小将军,郭大小姐都记住你了。
虽不记得你的名字,但至少记住了你的丑态!记得你是个跳梁小丑!记得你是个下三滥,永远扶不上台面的东西!你连你兄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我把话撂这,你设计了你哥,就是设计了我!即日起,恭喜你,你与云阳郡主顺利结下了梁子!你若再敢进一步,我就进十步!你若亮一亮刀子,我就放你十刀血!今日就是个教训,你且好自为之!
你兄长,你若跟动他一根头发,本郡主便与你不死不休!”
沈默云说完便将手挽上了崔奕横,只留下个背影。
崔奕横一转身,便笑得乐不可支。
“好个狐假虎威!拿了鸡毛当令箭!好可怕的娘子!你这还没过门,就为我宣战了?”
沈默云撇嘴,“不是说好我护着你么!皇上既给我郡主身份,自然要好好利用了!保护你,这是头一条!这身份贵重,拿来唬人最是实用!”
他凑来她的耳边。
“那娘子得赶紧过门,夫君孤木难支,一人太过吃力!”
“行了!”郭嘉龇牙上来,一把拉开了沈默云。“你俩真墨迹!赶紧的吧!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崔奕横一个眼神下去,计划开始执行了。
青竹吹了声口哨,便见不远处的草丛一动,两个丫头慌慌张张往前边跑去,她们的尖叫着,言语中带上了“荷塘”,“一男一女”,“救命”之类……
沈默云与郭嘉依旧从来路折返,而崔奕横则去了另一边。郭珏依旧在暗处,他会在人到齐之后,才适时将那六侍卫放出来……
不过这会儿,他们都还能听见崔奕平正试着与聂清谈交易。
“五千两银子!你将我搀出去!”
聂清笑而不语……
“一万两!够你美美活一辈子了!”
聂清还是笑……
“你若不应,老子弄死你!”
“杀得了我再说吧!”聂清笑意不改。
“你要什么?”
“我要能给我前途的公子!此时此刻,我这落魄样,不是你,也只能是公子你了!爷!对不住了!将来,我一定好好伺候您!以报今日之恩!”
“你滚!你个贱人!”崔奕平忍不住拿头将其一撞。
聂清后坠入水,仰面倒下的同时却没忘抱着崔奕平一起,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第一零七三章 凌乱
戏台子上正热热闹闹演着《麻姑拜寿》,太后眯眼跟着戏文美滋滋将自己想象成了西王母,正接受着各路神仙的恭维和赞美。
铁拐李那家伙,正上场求长生不老酒呢!这会儿,该是最热闹之处了。西王母要分蟠桃了!
可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几句词的功夫,她一睁眼,这台下就比台上还要热闹了起来。
一阵嘈杂过后,皇帝和贤妃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往慈宁花园的深处去了……只剩这台下还没台上戏子人数多的寥寥几人,怎么看怎么萧索凄凉!
同是寿辰,这反差,这讽刺,叫太后胸口发闷,脸上无光,脑门发烫!……
沈默云与郭嘉从那偏僻的墙角走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合流到了一大群人中间。
皇帝恼羞成怒,贤妃咬牙切齿,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正在各种脑补,细声议论。
最可笑的,是此刻的郑老太和郑秀英等人正在人群里煽风点火。崔春霖则特意跑去了行令的公子哥儿处走了一圈,将男宾也引来了一大拨。
看着崔春霖这迫不及待带人抓长子现行的兴奋劲儿,沈默云恶寒遍体。她本以为之前的沈沐够凉薄无耻了,可与崔春霖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即便里边有再大的缘故又如何,这份不计亲情的狠劲,绝对是没法原谅的!
原本那兴风作浪的小丫鬟只放出了几个带了暗示性的词语,可此刻经过那几位有心的一渲染,加上各人的脑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亟不可待”,“有伤风化”,“恬不知耻”,“勾引强迫”等议论统统出来了。
郭嘉边走边按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看着崔家人这会儿的蹦跶劲儿,她只要一想象到这群妖孽一会儿可能的反应,她便乐不可支,笑得停不下来……
拐过两个弯就是荷塘了,许是怕打扰了好事,许是想要抓个现行,所有人都默契收了声。
远望荷塘,正如猜测和想象,一男一女,紧贴相拥,与满眼的碧绿构成了一副春意盎然的鸳鸯戏水景。
然而走近了,他们才看见那女子正不断挣扎扑腾,扭动身子,声声喊着不要,一次次正避开男子袭去的唇。
“你走开!不要过来!我求你了!你走!”
“贱人!闭嘴!别喊了!听到没!我让你闭嘴!一会儿别把人招来了!”
“你敢做还不敢见人?你个畜生!放开我!”
那女子满是哭腔,而那男子正背对众人,将整个身子连缝隙都没有地贴在女子身上。
这么一看,可不是这男子正要对女子意图不轨!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沈默云也是憋不住低低一笑。
难为那崔奕平了。
倒不是他想靠着聂清,而是单脚那么长时间站下来,早就腿麻脚软了吧!再加上脚底的河泥绵软不实,若不找个支撑,只怕他早就得闷死在这水里了。
而聂清是个聪明的,故意将他身子背对来路,以便自己随机应变……
男子背身而立,看不清样子和神情。
女子上上下下都在滴着水,发髻散乱,掉落的发丝刚好挡住了她的侧颜。
湿透的夏裳包裹着她曼妙的玉体,勾勒她完美的线条,透露无限旖旎,让在场的男子目不转睛,女子羞于直视。
细细一瞧,那女子的衣裳更显凌乱。
不,不是凌乱,而是被拉扯得近乎于半敞。
酥肩,脖颈到前胸大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外,风情无限!
加之这女子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身段火辣,声音绵软,男子们啧啧暗叹,如此女子,叫那兄台把持不住,倒也颇有几分情有可原。
尤为惹人注目的,是那女子身上一串串的红印。那是什么,除了闺秀们,大伙儿都知道。
而女子正被身上那男子正如恶狼一般扑住,推也推不开。
“拿开你的脏手!快拿开!”
所有人跟着这一句去寻那男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