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他一直在示弱装作随时随地可能倒下!他故意先将沈默云作为攻击对象!他努力的目标就是让皇帝放松警惕!他故意将血都蓄在了口中,随后喷洒去了空中……
众人遮掩之际谁能想到他还有力气以迅雷之势飞扑,谁能想到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刺杀,就只是为了扑那么一下,谁能想到他举起了袖子装作袭击的姿态也只是为了引皇帝上钩!
所以,此时的状况,正如他所设计,他很满意!
人群如他所愿,再次骚乱!
那帮人一直害怕被灭口而躁动着,皇帝虽满口仁义,却始终不松口放他们下山。于是那怀疑,惊恐,不满,不安的种子早已种在了他们的胸中。
此时皇帝当面做了此等恶劣之事,皇帝当他们面撒谎,那么,他们的下场将如何?
这帮胆小鼠辈哭丧了起来,他们几乎可以断定,皇帝要灭口了!
皇帝连亲叔叔都能斩杀,何况他们?
“你们还不快跑!等着被灭口吗!”朱广平将所有的内力和真气都灌入了这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里。
在有人拔腿就跑做表率后,失去了判断力的众人顿时在南军的鼓动下,集体呼喊着往外突,场面比之前还要凌乱许多。
皇军自然上去阻挡,而朱广平的死士们则当着众人之面迎了上去。
他们一边帮着维持秩序,一边“贴心”站到了群众的身后与前来阻挡的皇军战做了一团!
他们挥舞长剑,“保护”人群的形象顿时深入人心,瞬间化身成为英雄的象征。
皇军的刀剑毫不犹豫砍到他们的身上。
几息功夫而已,以少敌多的他们便全身挂彩,成了血人,偶有回头的民众心中敬佩又惭愧,对皇帝的残忍憎恨顿时滋生……
☆、第九一三章 生死
局势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混乱中,朱广平的死士顺手又砍杀了一位颇有名望的乡绅和一名掉队的女眷!疯狂拥堵挤去门口的众人哪里分得清这是何人所为。
经由混于人群中的南军恰到好处的起哄,众人回头时看到滚落于地的宾客人头,吓得七晕八素,只恨不得长了翅膀往外突。
只一两息的功夫,人群里充斥的,便是“皇军已经开始灭口”,“谢员外与上官小姐已被灭口”,“平南王已被诛杀”,“跑得慢就得死”……这般谣言。
看守殿门的卫兵看着来势汹汹,几乎疯癫的人群涌来,顿时发起懵来。
按理一夫当关尚且万夫莫开!
可他们一看这些骚乱冲出之人都是宴席的座上宾,刀剑顿时软了一半,只能拿刀虚晃着挡了上去……
既是如此,又哪里挡得住这帮心意已决,性命至上,害怕身后洪水猛兽将他们灭口的痴人呢?
缺口顿时被冲开!
不得不说,朱广平的这次逃脱计划盘算得太完美了!
有了这群焦急愤慨,夺门而出的宾客来配合,融入人群的南军众将成功逃脱的几率顿时飙升。同时,惊恐的众人将殿门堵住,皇军出不来,那么皇帝的命令自然也没法传达。
在殿内,那几名身手过人的死士除了刀剑还有暗器出手,相比束手束脚害怕伤了人以授人话柄的皇军来说,占尽了优势。
那几位死士训练有素,面对密密麻麻上来的皇军,立即摆了个阵型,团团守住了殿门,挡住了皇军将士。
在宾客看来,他们是老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罗汉,可皇军们却很清楚,他们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拖延时间!
这段时间拉得越长,他们能保住的南军数量也就越多。
于是,他们的身体即便被扎成了马蜂窝,也都在拼尽最后一口气。而前边的一倒下,那个缺口马上便会由身后的死士给补上……
一时间,皇军焦头烂额。
朱广平就是这样带着笑,看着他英勇的卫士们,咽下了他最后一口气……
而殿外,整个万岁山饶是有再多的皇军,饶是有再严密的守备,此刻却也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然。
看着贵宾们四散,他们不敢刀剑相向,又进不去殿中请示,更始终得不到上级的命令,于是擒拿南军,控制宾客的机遇转瞬即逝,他们却还不自知。
尤其那些宾客们,看见皇军如同见了鬼魅,吓得掉头就跑。
待他们逮住一二宾客,问清殿中之事时,这才发现即便守在殿外的那百来号南军和那位常将军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事实南军众将一出主殿便发射了一枚示意撤退的信号,万岁山南军主营接到通知,也赶紧开始撤离。
而他们这群人则立即分开了两路,找了长相不起眼,轻功又了得的几位夺了宾客衣裳一路以寻找王慈为主,剩下之人便与驻守大殿外的南军汇合,混在了一大群疯狂的宾客中,趁着骚乱往山下突。
宾客们受到刚刚“保护”他们离开的死士们的感染,此刻正满心信任着南军。在他们看来,平南王被诛杀,正被灭口的他们与南军正处于同一阵线。只有紧紧依附南军,得了南军的保护,才能有更大的机遇逃离。
他们哪里会知道,他们这群笨蛋才是南军逃离最大的砝码。
他们,才是南军的保护伞。
他们实质在起的,是人质外加挡箭牌的作用。
皇帝的弩兵在射出了几箭之后便再不敢动手,只那几支箭羽,人群便惊恐尖叫着,再次将“灭口”之音顶上了云霄。
步兵也是畏手畏脚,因为他们每每才刚刚动手,便发现那群贵宾们便会被顶到最前边接受他们刀剑的洗礼。
局势就这样诡异地发展着……
南军握有先机,又占尽便宜,竟是颇为顺利突下山去……
而令得沈默云最为惊诧之事,却是在朱广平被擒拿住,宾客们只顾往外冲之时。
玉莹上前跪到了皇帝的脚边。
她一拜到底:“求请皇上成全!”
她的声音不见柔媚,只有刚烈。
皇帝点了点头。
她从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柄剑。
毫不犹豫,她将剑举过了头顶,对着朱广平的心脏毫不犹豫插了下去……
任由那炽热的鲜血洒了满脸全身,她却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朱广平的表情与沈默云是一样的,不可置信,莫名其妙。
而玉莹之言却是解了他们的惑。
“朱广平,哼,你真是该死!你可记得八年前,你大战缅军,假立军功之事?你可记得那誓死不愿草菅人命,不愿弄虚作假,不愿残害贫民以制造惨案的驻将是何人?是苏鸿瑞!
那你可知我为何封号为明瑞?因为我就是苏鸿瑞的女儿!我要扬他名,明其志,负其恨!我要揭穿你的丑行!我要手刃你为我爹报仇!
我爹那般正直,不愿与你狼狈为奸,你便杀了他灭口!你害得我全家流离失所,一无所有!我娘病死,我弟弟饿死,若没有我爹的副将护着,我也早就死了!
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了报仇,为了学艺,为了有资本与他人交易,我吃了多少苦?不过一切都值得!我爹终于可以安心阖眼了!你终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玉莹说得义愤填膺,动容悲恸。
可对朱广平来说,这又如何?
他早已经说不出半个字,他只是面无表情淡淡看了眼玉莹,眼里平静带了丝讥讽,没有愧疚,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简而言之,毫不所动。
随后,他便挪开了眼,将这辈子的最后一眼看去了殿门后,留下一个满意的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默云看着平南王就此终其一生,心中百般滋味。
对他来说,那个什么苏鸿瑞,只是他大业路上碰到的一枚棋子,能用,他便留着,不能用,他自是弃之。
他又岂会后悔?或许,他早已记不得这个人!
毕竟,等着他死,等着报复他的人太多!即便是去了地下,只怕还有不少恶鬼都在等着他!
他又怎会在乎?
他一辈子的憧憬都在那份大业上,生,不够资格,死,至少有了希望!
……
☆、第九一四章 偷袭
朱广平就这么死了!
他死得很不体面:衣裳发髻凌乱;满身血污;全身上下都是正在冒血的刀痕与血洞;整个人都泡在了渐渐扩大,晕染开的那滩子血迹里!
他孤独死在了离皇帝御座只有三尺开外的冰冷地面上!
他笑着瞪大了眼看着殿外,眼里满是信心和期盼,似乎看到了希望,在等着天亮,他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穿透黑暗看清即将到来的光明。
他被皇帝的侍卫拖去了一边,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渗人,难以直视,不被尊重对待!颇显几分沧桑!
他的尸首还被御医们一围而上,随意摆弄了起来。
为了搞清他究竟是否中毒,中的什么毒,中了多久的毒,可有诊治之法……御医们拿出了整套的银针,有的戳进了他的天灵盖,有的插进了他的指甲,有的钻进了他的心窝。
还有御医甚至扒开了他最后的衣袍请示着可否将他开膛破肚……
沈默云顿时百感交集!
听说,平南王与王慈一样,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样一个看似怕死的王爷,即便身中剧毒,可在他生命的尽头,完全有能力可以带着他的人保留最后的颜面和尊严,拼死一搏,逃下山去的!
沈默云相信,按着他的手段,想要突围保个全尸,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竟是选择拖了残躯,忍着最后一口气,孤独而又骄傲地奋斗到了最后一息。甚至,他以自己的尸身与尊严为代价,算计了皇帝,换取了多余的时间,最大程度保存了实力和南军的口碑。
这样的人虽然可恨,却终究还是叫人对其保留了一丝敬意!
而他做这一切,都只期盼着自己的完成不了的夙愿还有人能继承下去。
这是何等如魔似狂的执念,何等偏执的追求,他该是对那个位置有多么疯狂的爱与向往!
知晓母亲与外祖父是被毒害后,她曾将朱广平视作仇敌,可此时对手突然陨落,沈默云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恨他!
她没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开心。他与夏红绸这两位仇敌在十个时辰内先后脚离去,沈默云更多的是感觉唏嘘。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都是为了执念而抛开了人性的疯子,可怜虫!他们,也不值得她去恨!
她淡淡一笑,不过夏红绸的运气倒是不错,昨日毒咒历历在耳,她竟是这么快便等到了朱广平……
皇帝今晚被朱广平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失了名声,受了惊吓还丢了丑,此刻正是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冲出大殿,亲手将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抓回来。
在他的一声声怒吼中,大殿里顿时忙碌了起来。
由于血腥太重,剩下为数不多的女眷们则都被请去了后殿休息。
沈默云心中疑问颇多,跟在女眷们的身后思索起了今晚的种种。
突然间,她却是脚下一绊,叫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这才发现身后穗儿与笑言竟都不知去向。
而紧跟她而来的,则是正露出一张似笑不笑面容的玉莹。
不知何时,玉莹已经净过了脸,拆掉了那庄重的发髻,也换下了那身染了血的王子夫人的正装,此刻她身上披着的,是一套胭脂红的便装。
看来,她是已经与先前那个“朱景炽夫人”的身份划清界限了!
胭脂色?胭脂?这才是真的她!
许是今晚见多了红,此刻再见这如血之色,沈默云的胸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恶心与厌恶。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不安与慌乱。
她环视了眼四周,此刻她的所在,是后殿茶房的门口。
女眷们只怕受了惊吓,入了后殿便战战兢兢,这会儿竟是不见一人。
“妹妹你猜,姐姐为何穿了红色?”玉莹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
见沈默云不回,她笑得肆意,自己作起了答。
“姐姐觉得这颜色极好,即便染了红,也看不太出呢!”
她的笑着带着挑衅,分明不怀好意!
“来人!”沈默云才唤了一声,玉莹便迅速伸出了洁白素手向她而来。
沈默云下意识去避开那手,却不料玉莹已是一脚踹来,直落到了她的小肚子上。
这一脚力量着实不轻,叫她一下子便往后跌坐进了茶房,滚落地面。
“不自量力!来人?哪有人啊!皇上在忙!侍卫在忙!其他人都在躲!这里没人了!姐姐不是与你打过招呼了?姐姐回来了!以后,有姐姐陪你,不好吗?”玉莹笑得绚烂,美艳如罂粟,却难掩恶毒。
“我的丫头呢?”
“许是……在哪儿睡着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莹呼了口气,扶了扶鬓。“姐姐大仇已报,以后,自然是要做些可以让自己开怀之事了!比如……”只见玉莹说着,手中便是寒芒一闪。
沈默云警惕早生,自己与玉莹虽无大恨,可小仇不少,此刻玉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没安好心。
眼前亮光一闪,沈默云便惊着侧过了身去,总算是堪堪避过了要害!不过她那手臂已被利刃深入三分,顿时鲜血如注。
而玉莹的手上,果然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玉莹连飞天舞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沈默云自然知其有些身手。
此时自己身边无人保护,皇军又无暇顾及她,那么,便只有一个选择了。
沈默云伸过手腕,拧开了九转龙头镯的机关,在玉莹第二轮攻击到来前,按下了攻击宝石。
一枚细针顿时穿过玉莹薄薄的春裳,刺进了她那细嫩的脖间。
玉莹大怒,一把拔下了那插入皮肉的细针便扑了过来。
沈默云记得崔奕横说,这针头迷药的发作至少需要十息的时间。自己想要保命,看来还要努力挺过这十息。
而这一次,玉莹那利刃竟是往她的脸面而来。
疯子!
沈默云心中暗暗啐着,怎么,这丫头还要叫自己毁容不成?
“你中毒了!解药只有我有!”
情急之下,沈默云只能拿手挡在了面上,同时赶紧搬出了这一句。
汩汩鲜血带着穿心之痛瞬间袭来……
☆、第九一五章 委屈
玉莹是真的下了狠手!
沈默云感觉那冷冷的尖锐几乎穿透了整个掌心触到了手骨。
钻心的疼从她的脚底一直窜到了脑门,令她打着冷战晃了两下。
她很是庆幸用手挡了脸,否则这一狠力若是作用到了她的脸上,只怕即便是大罗神仙赶来也没法避免毁容。
她也庆幸自己用的是掌心去挡,否则若是那锋刃划到了少肉的手背,只怕她的手筋都得被切断。
这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啊?她不由失笑。
这双手也真是多灾多难,短短几个月这是第几回受伤,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而那玉莹一听到一个“毒”字,手上力道果然一松,瞬间收回了匕首。
“贱人?你刚刚说什么?”她惊慌的神情开始显露。
是啊!刚刚那绵绵的一针突如其来,总不会是闹着玩吧?
玉莹的脸顿时煞白。
“贱人!什么毒?解药呢?交出来!”
沈默云暗暗舒了口气!
上钩就好!
她只需要拖过这几息时间。
“你先告诉我,为何要杀我?”
对于这一点,沈默云还真就想不明白!
之前当她看着玉莹举刀泪下,潸然控诉朱广平时,她发现其实她二人有许多相似点。
同样有缺失的亲情,同样有痛苦不堪回首的童年,同样在拼搏后获得了漂亮的身份,同样为了活下去,为了报复,为了过上好日子而经历过卧薪尝胆的生活。这个玉莹,她甚至凭一己之力帮着朝廷做事,与朝廷做起了交易,她的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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