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身边的恶婆子趁着忙乱,赶紧出逃回夏家去通知老爷来营救自己。
那婆子倒是成功了!
也不知是婆子的运气好,还是众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婆子身上,此时此刻,竟然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可就在裴氏心中终于抱有了一丝希望时,那恶婆子却被两个壮汉抓了回来,直接扔到了她的脚边……
裴氏的这一行为更是遭到了众人的恶评。
那婆子愁眉苦脸,连道完了!
原来,此刻的沈府侧门外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只闻声响,不知缘故的围观群众。可沈府厉害,只允许信得过的左邻右里进来看热闹,其余陌生人一概不许进。
越是这般,越是引人好奇,反倒叫人越聚越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个个只能猜测今日的沈府究竟出了何事!
而沈府做得绝啊!
因为此刻的沈府,竟然还下了门禁。
正有镖局请来的好几位大汉守在了沈府侧门,只许适当有选择性的放人进入,却一概不允许人出门……
除了沈默云,还有谁有能力,有必要下这命令?
裴氏不由咬牙切齿看向沈默云,却发现后者正笑得一脸深意。
这叫裴氏浑身绵软,整个人都如置冰窟。
对方早就一步步算计得清楚,连这种细枝末节都已经安排妥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自己自以为大计能成,却被人早已经瓮中捉鳖而不自知。
莫名的,裴氏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悲凉和绝望。
而此时,沈默云的丫鬟,那个叫姚黄的,正在将昨晚后半夜琼华院进了杀手,将她们姑娘砍成重伤,差点姑娘便要香消玉殒……幸得老天保佑,最后化险为夷,所发生的种种向着在场众人一一道来。
姚黄讲得绘声绘色,还有兰心在一旁添油加醋,有笑言在一旁点头应是,众人更是深信不疑。
众人议论纷纷,自动便将今早沈府和琼华忙乱的一切联系了起来。
围观而来的别家夫人小姐们更是听得津津有味,捶胸顿足。此时此刻,此等八卦,即便有九头牛,即便沈家要驱赶,她们也舍不得离开啊!众人听得仔细,唯恐漏掉一丁半点,一会儿与女眷们聚会时便会少了许多的佐料。
而不知何时,那肥猫也来了!
它一见料理自己伙食的珊瑚受了重伤,顿时便炸了毛!珊瑚的两只手臂都鲜血淋漓,那岂不是意味着它的伙食也要大打折扣?
此刻状况叫它马上意识到那一脸惶恐,被人围住的裴氏就是罪魁祸首,一时间,它便张牙舞爪对着夏夫人虎视眈眈,只恨不得扑上前去抓花她那张可恶的老脸。
然而这猫转眼又发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围着绕了一圈,这可不就是它昨晚“光临”的那辆马车?
此时,姚黄正好将故事讲到它了身上,肥猫也就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马车的车板上,冲着自己在车厢尾部留下的猫爪痕迹得意洋洋叫了几声。
众人上前围着一看,全体啧啧称奇。
原本他们还留有的一丝不可置信也顿时烟消云散,这可不就是证据确凿?
即便是兵马司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特别是那廖春林,他原本一直有种被沈默云算计之感。
即便他本能想要相信沈默云,可他多少有些怕自己被人做了刽子手而不自知的顾虑。尤其是那沈小姐脑子活络,将一切都能安排得似天衣无缝!他总隐隐觉得,这位沈小姐早就将一切算无遗漏,这才将自己引来了二门……
此时一看,他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昨晚这一起雇凶杀人还真就是千真万确,很难抵赖!……
裴氏都快疯了!
她昨晚出门容易吗?
她费了九牛二虎才令新来的两个美姬灌醉了老爷!
她自以为够小心了!
她匆匆忙忙带了礼物来沈府!
怕引人注目,也怕人多口杂,她甚至都只带了一奴一车夫,两个亲信!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若是沈默云心狠,她便直接将其了结了!
果然,那个贱人狠毒,不肯收礼也不让自己进沈府!
她害怕啊,害怕万一那个贱人比自己还毒,万一那小贱人要报她娘的仇!
那个贱人早已经控制了沈府后院,她若在里边捣鬼,那么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只怕要受尽折磨,连命都不保啊!不不,说不定她们在里边即便送了小命,自己也不知晓啊!
若真是那般,那自己汲汲营营大半辈子追逐的一切,可不都烟消云散?若没有了女儿和外孙女,对夏恒来说只是少了一个砝码,可对自己却是致命的!
夏恒依旧不会少了他的从龙之功,而他日,没了价值的自己这正夫人地位必将不保。那么,自己的结果,可不就与前一位夏夫人一般,说没就没?
她坐不住,只要一想到这些关节,她就如坐针毡!
她必须动手!必须瞒着老爷先一步出手!
她必须要除去挡在她们祖孙三人面前的所有挡路石!
她没了选择,她咬牙下定了决心,不管老爷同不同意,她都要帮助女儿和外孙女,为了自己,也一定要除去那个沈默云!
她昨晚特意将马车停在了两条街之外,她怕叫人认出,从头到尾都不曾出马车,也没有露面或者发声。她更没有与杀手碰过面。
她一切的沟通事宜都只是交给了中间人!
可为什么?
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交接,车夫一直在空荡荡街道下巡视,除了那接头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人接近过自己的马车。
她没想到,竟然是一只猫!
神不知鬼不觉,竟然是一只猫坏了自己的大事!
……
☆、第七一零章 漏洞
此刻听到姚黄将一点一滴和盘托出,裴氏这才明白昨晚这一刺杀行动的来龙去脉。
自己刺杀失败,竟然还有这么多缘由!
只不过,有个最大的疑点,她还没想明白,这……时间对不上啊!
那杀手分明是快要丑时(2点左右)动的手,怎么到沈默云那,便成了寅时(4点)被刺杀?
绝对不是她们记错了!
是沈默云!
自己多半是被她算计了!这中间必定还发生了许多事!
可自己如何上前告诉所有人,沈默云在撒谎?
那样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派人刺杀了那小贱人?
裴氏如吃了只苍蝇般难受,此时看见连只猫儿都能出来指证自己,更是头痛欲裂。
“你们胡说!怎么可能?我这马车上的刮痕,是我家车夫昨天……昨天驾车时候与一辆牛车摩擦!那车上满是柴火,这一不小心刮出的痕迹!”
她的抵赖那般苍白,哪里有人会信?
不过沈默云还是低低一笑,“是如此吗?若是如此,那么夏家的车马房也太不尽责了!一个三品官夫人出门,怎么能坐个破马车呢?啧啧,我一个五品官家的小姐出门,若是马车有损,我家车夫都不好意思叫我坐那马车呢!”
兵马司的官兵得了示意,顺手便从甬道边的树上掰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枝桠来。
“夏夫人,你若是有本事能在马车木板留下此等痕迹,那么刚刚沈小姐丫鬟和郭小姐随从提出的这条证据下官便不予采纳。”廖指挥一脸正气叫人信服,说完便将那根枝桠扔进了裴氏手里。
裴氏手无缚鸡之力,偏还手抖不已,哪里有这等本事!
那么,也只有她身边婆子有希望办成此事了。
“你去!一定,一定要成功!”
裴氏满怀希冀,婆子心下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继续皱着那包子脸,拿了枝桠去车后板划弄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很不幸,面前这是坚硬的乌木,粗钝的枝桠即便摩擦到天亮,也不可能留下大片深入木头肌理的痕迹!
众人一起啐起了裴氏!
她分明是撒谎!分明做不到!
廖春荣拿过枝桠,使劲拿了上前一刮,枝桠应声而断,也只堪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几不可察的印痕!
这样一看,还是那猫更可信!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屡立奇功”的猫儿昨日还将进沈府偷窃的贼婆子的眼睛给抓瞎了!那么,它用利爪刮下些木片自然不在话下!
沈默云指着裴氏对那猫儿说了一句:“禾禾,那位夫人不信这是你留下的痕迹呢?怎么办?不如,你给大伙儿演示一下,你是如何在马车上留下印记的?”
肥猫听到这话显然很不高兴,冲着那裴氏拉大嘴,狠狠低呜了几声,两只深蓝的瞳孔寒光四射,一看就是处在了暴怒边缘,骇地裴氏后退了好几步!
它伸出带有尖尖指甲的利爪,后退了两步,蓄满势后,两条后腿猛一发力,便冲着那马车门板扑了过去……
那速度快如闪电,待到众人回神过来,便见那门板上又多了三道印痕。
众人再次哗然,无需辩驳,这些痕迹与之前的那几道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些痕迹还是沈小姐特意派了猫儿去夏家留下,打算栽赃夏夫人不成?沈小姐说的不错,若真如此,夏家车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让夏夫人坐破车出门?猫儿怎么可能认得夏家?怎么溜进的夏家?若沈小姐要栽赃,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夏夫人今日要来沈家而提前动了手呢?
所以,这事儿除了相信沈小姐,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再说了,若这一切不是真的,此刻那夏夫人又何需撒谎?如何要谎称这是树枝留下的痕迹?
她分明是心虚啊!
天啊!这夏夫人真的做出了那种恶毒之事吗?
众人还来不及回神,便已经有了一声嘶喊叫他们吓了一跳。
原来,肥猫演示完它的利爪功夫后,便打算给点颜色裴氏瞧瞧。
它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直接发了猛力顺道扑向了那裴氏!
那猫儿已经明白,昨晚害它在冰天雪地奔跑了小半个时辰,今日又害得它很可能要失去美食,此时更是对它的猫品提出质疑的这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这个臭老太婆不是质疑它的能力吗?
那么,就让她看看猫大王的利爪神功!
裴氏见那猫儿风驰电掣般便到了眼前,她来不及作反应,肥猫尖锐细长,正泛着莹莹的白光的指尖便已经划过了她保养得宜的洁白脸庞,留下了几道触目的血痕。
用帕子一抹,满满的鲜红,这叫裴氏直接便瘫倒在地。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大夫呢!大夫在哪!”她叫得撕心裂肺,肥猫却大摇大摆走去了一边。
裴氏面目凄惨却无人怜悯。
刘大夫更是敷衍,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幽幽道:“皮外伤罢了!无碍的!”随后他只是找了一瓶最普通的止血药扔到了裴氏的婆子手中,随后便若无其事走回了沈默云的身后。
此时此刻,裴氏面目狰狞,冷哼连连:“怎么?你们只凭着我马车上几道印记和沈默云的几个丫鬟的口供就想定我的罪?你们做梦!我没有做过!我不会承认的!沈默云,你要状告我,便去顺天府啊!我便陪你走上一趟,如何?”
“不好意思,夏夫人!沈小姐这桩案子我兵马司已与顺天府初步商定,暂时由我兵马司全权处理!您若有意见,大可以待我兵马司审定后再提出!
那么此刻,本官还要问您一句,刚刚,您为何要撒谎?是不是意味着您心虚了?这马车上的印痕的确是半夜您将马车停在路上与人接头留下的?”
“不是!我没撒谎!我哪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痕迹?我一个主子还管这些事吗?我刚刚只是猜想罢了!我没做过,你们别想诱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裴氏大声吼着,看着那马车却是突然间灵光一现,想到了一条辩驳理由。
“没错,满京城的确没几辆乌木马车!可沈默云!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指证有个最大的漏洞?若这事真是我所为,我是疯了不成?我既然要杀你,自然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行程和我的身份!我又怎么会那么痴傻,坐了辆乌木马车?本夫人有那么愚昧吗?”
沈默云淡淡一笑,一步一步向着裴氏走去……
☆、第七一一章 诈你
“夏夫人自然不痴傻,也不愚昧。是啊!这么引人瞩目的乌木马车,若不是万不得已,您又怎么会坐着它去与人接头呢?
不过,沈默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了些推测。这样,夏夫人不如听听我的推断,看看是否有些道理?”
沈默云向着裴氏慢慢走去,展颜一笑,清雅动人,叫皎月般娴静清冽,却是叫裴氏心里发起了毛,腹中只升起一股股上前将她撕碎的冲动。
“昨晚亥时,您来沈府求见,却遭到了我的拒绝!这便激起了您的愤怒以及惶恐,因为白日里沈府发生的种种,您便急着对我斩草除根!
这种时候,您去找人安排杀手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回夏府去换马车呢?
而且……
想来您这一趟出门不易,并不敢轻易回去吧?
回去后,万一您再出不来,那您的谋算可不都泡汤了?
偏偏这又是大半夜的,您来不及找场所与人接头,又要顾及着避嫌,还得不让人发现您的身份,这还真是不好办呀!就连茶馆酒肆也都打烊了!思来想去,除了这辆马车,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所以,您决定将错就错!
所以,您将马车停得远远的!
所以,您抱了侥幸心理,心想着,大半夜的,在街角的漆黑夜色中,哪里有人还能注意您坐的马车是什么款式,材质?是吧?
再说,反正还有中间人在里边交接,您也用不着直接与杀手接触,那您有何所惧呢?所以,几个条件相加,您也只有用这辆扎眼的马车了!
夏夫人,我说的可有错啊?”
裴氏双眼外凸,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沈默云!
太可怕了!
这个贱人,是人还是鬼?
为何昨晚自己的心理活动,自己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她都能了如指掌,算无遗漏?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甚至连自己是偷跑出门都知道?
裴氏吓得痴傻,连沈默云的话都忘了回……
可她这个样子,落在了众人的眼里,可不就是默认!众人再次热议了起来,一个五品官夫人,找人刺杀一位千金,听上去匪夷所思,可真就发生在众人眼前,如何不叫人咂舌?
廖春林上前威声喝到:“夏夫人!沈小姐所言可是真事?”
裴氏这才清醒一些,自是接着抵赖:“没有!没有的事!我没做过!沈默云,你一定是得罪了许多人,这才对我有所误会了!定是你还有别的仇家,他们找你寻仇来了!你再好好想想?”
裴氏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终于叫她想出了另一番狡辩。
“对了!昨晚亥时我从沈府回家便休息了!你们所说的刺杀时间根本对不上的!那个时候,我早就睡了!我的贴身嬷嬷可以作证!嬷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家夫人从沈府回去后累坏了,早早就休息了!”
“哦?这就奇怪了!”沈默云低低一笑,“那么,这辆被我家猫儿抠坏的夏家马车怎么会寅时还出现在大街上呢?您可千万别说没有!
郭家的笑言姑娘兵士出身,目光如炬,自然不会看错!猫儿身手敏捷,习惯夜行,当然也不会抠错!
您无需抵赖,即便夜半人稀,我也不信真就没其他人见过您这款式大方,华贵特别的马车出现在街头!整个京城就那么几辆乌木马车,要排查很容易!”
沈默云蹲下身子,将眸若清泉却锋锐犀利的眼神对了上去,叫裴氏心虚得再次冷汗淋漓。
“一会儿廖大人去那附近一查问,什么倒夜香的,什么打更的,总有人留意过您这两突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