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真不得了啊?我若没看错,你们是从沈家二院出来的吧?看来这位廖指挥,您与沈小姐是老相好啊?不不,说错了,是老相识!
廖指挥高大英俊,沈小姐冰雪美人,你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看你二人默契十足,不知您二人怎么认识的?是通过银两结缘,还是……一见钟情啊?
大胆你个廖春荣!沈小姐是皇上看中的人!此刻你二人分明是早就已经勾搭成奸!你这样将皇上置于何处?沈小姐,您的名声不要便罢了,怎么能犯下如此欺君之罪呢?
你们兵马司的总管是谁?他也是项上乌纱不要了吧?竟然由得下属们这般不知轻重,胡作非为!他也有大罪!”
沈默云挑了挑眉。
好吧!果然啊!
对沈默晴有效的法子只要升级一下,那用来对付她这外婆自然是有效的!
激将法一出,这会儿她果然是连带着将整个兵马司包括总指挥在内的众人,廖指挥,甚至连皇帝和皇帝的颜面都一道拖下水了!
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很快便找到了应对之策,还自认为皇帝若是知道这事心里会有疙瘩?想将私通的水倒自己头上,将绿帽子砸给皇帝?
她认为皇帝会一怒之下将自己两人一齐发落了?她以为她暗杀不成,能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真是鼠目寸光!
她真是天真啊!
即便这一切的一切都成立,都真实,皇帝也不会真的承认自己的女人与外人私通!那岂不等于承认了他一个真龙天子还不如一个芝麻小官?这叫皇帝的颜面往哪儿搁?
说吧,这些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到时候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她这个大嘴巴!
说吧,说得越多越好!
此刻的每一条,一会儿都是罪证!
更何况,这既然是杜撰,自己会怕她?行走江湖的廖老油条会惧怕她?
嗯!
垂花门边,沈默云早就找了人在记录此刻发生的一点一滴,一会儿只要按上证人们手印后可都是佐证!
此时围观的生面孔也多了不少,还有谁比她们更适合做证人呢?
这便是沈默云特意带了几个小丫头出来的原因。
二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动静,想必左邻右里都有不少人听到了!
她只不过是通过这几个小丫鬟漏了点风声出去,自然有闲来无事的姑婆夫人们感兴趣。
一眼扫去,可不是什么隔壁的裴家,贺家,对街的赵家,孙家,都有女眷上门来了!
她们或手捧了些礼盒,或带了盆花,或装作找人,就这么光明正大进来了沈府看戏。
沈默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只要女眷们想知道的八卦,什么都挡不住她们好奇上进的心和勤奋努力的脚步。当然,还有散播八卦的古道热肠和满腔热情。
所以,这地儿如此大动静,还冲出去了一匹惊马,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自然会想尽了法子进来看热闹。
那么,这就可以了!
“夏夫人说完了?”廖春荣将锋芒收起了一些。
“呵呵!怕了吧?”裴氏动了动膝头,慢慢站起身来。“你们可以仔细想清楚后果!一个个别现在嚣张得意,可你们若是将本夫人惹毛了,我便叫你们不但名声和官位不保,保管你们连人头都一起丢了!”
“好!那依着夏夫人之见,此时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廖指挥晓得轻重就好!那么本夫人便给你们指上一条明路!这样吧,本夫人累得不行!你们给我准备一辆马车,送本夫人回去!那么,咱们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算是扯平。咱们便来个君子之约!一切到此为止,如何?”
呵呵,想得美!
她倒是会见缝插针!她莫不是因为自己会因为她的恐吓,将所有事都不跟她追究了?
这个无知妇人,就凭她刚刚将兵马司和廖春荣踩成了泥,对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这个廖春荣,心气极高,每一次裴氏讥讽他时,沈默云都注意到他那握了佩剑的手背都是青筋凸起,显然是一直都在尽力忍耐。
所以,此时的沈默云也很期待看到接下来廖春荣的表现。
“马车?送您回家?是啊!夏夫人的马车的确不适用了!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的马车,竟然砸在了地上!本小姐会给你准备马车!还会让廖指挥亲自送你一程!”
沈默云特意围着裴氏那前架落地的马车走了几步。“不过,不是送你回夏家,而是送你去兵马司喝茶!”
廖春荣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裴氏的马车上。
乌木马车?
一切都对上了!
凌晨的杀人主使似乎呼之欲出啊!
廖春荣走到了马车车厢后边,上边可不是好几道的猫爪印!此外,有一道印子最上边还缺了点木片。
他的随从悄悄拿出了沈默云提交的证据,将手中的乌木片贴了上去,结果正好吻合!
若不是这马车主人的确是做了不堪入目的勾当,凭着沈默云,如何能从夏家取得这木片?夏家车夫早上发车时,又如何没有发现这缺片,任由夏夫人坐了这有损的马车出门?
分明就是他们一夜还未回过夏府!
还有,……
夏夫人的中气恢复了不少,此时正在叫嚣着。
“沈默云!你什么意思?识相的,咱们今日就这么算了!我打了你的丫头婆子,你也拆了我的马车,咱们一笔勾销,来日方长!可不要劳烦这么多人冷风里受冻。”
来日方长?她沈默云可没这耐心跟她下次再玩这种低劣又无聊的把戏了!
“够了!我不同意!现在,言归正传,我要与夏夫人您算账了!你们谁怕受冻的,大可以此时便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众人自然纷纷表示不怕冻……
“沈小姐说的没错!在下也要与夏夫人算几笔账!”没叫沈默云失望,廖春荣挡在了前边,打算打响第一炮!
……
☆、第七零六章 算账
裴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有台阶下何不双方各退一步?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人难道不怕自己的恐吓,不怕自己制造的谣言?不怕这里这么多人会将这些谣言传出去?他们都疯了不成?
可廖春荣已经不打算给她机会开口了!
“夏夫人,你我二人这才相识了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可廖某掐指一算,只怕与沈小姐一样,我兵马司已经有一大本的账要与您清算一下了!
所以,您可不能回家!您不是看不上我们不入流的兵马司吗?这样,便由本官做主,由在下这芝麻绿豆官亲自引路,东城分队众官兵一道护送,带您去我们兵马司好好参观一番。看看我们兵马司是不是真的那般不值得一提!
您放心,我们副官已经先一步回去准备茶水了和马车了,一定让您尽兴了!
到时候您若是还看不上眼,怕我们那小庙辱没了您,那便由我们总指挥使亲自再带您去都察院走一走!
您大可以放心,我们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那都是正二品官职,比你们家夏大人的官职还高了两阶!绝对对得起您的身份!
所以,沈小姐,您不用准备马车了!我们兵马司有信心,一定会让夏夫人好好喝上一壶,叫她永身难忘,刻骨铭心!”
“好!那就多谢廖指挥!夏夫人到底是大官夫人,廖指挥您一定要好好招呼,万不能怠慢了,反叫兵马司难做!”沈默云笑着行了一礼。
那廖春荣自然会意,也抱拳回了一礼。
裴氏面如死灰!
对方一提都察院,她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这些年她都在忙着如何上位,如何发达,官场上的事她懂得不是很多,并不清楚那些她看不清的门门道道。
可她依稀记得老爷有次和同僚在书房谈事情的时候说过,说什么,没什么事儿的话千万别去招惹都察院那帮不怕死的御史们!
说他们一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说不清道理的石头!认死理的木块!
她又想到,她唯一接触过的御史夫人——黄夫人。那次也是在沈家,女婿大寿,那位黄夫人可不是咄咄逼人,一身凛然的正气,说起话一套一套,批评起女儿来慷慨激昂,严词厉色,可即便那般,女儿女婿对她也都是点头哈腰,不敢得罪……
难道,都察院和他们的御史真的那么可怕?
自己干什么了?还要去都察院?
不对,不对!
他们定是在恐吓自己呢!
千万不能心虚!千万不能上当!
裴氏深吸了一口气,边扶了扶边髻,边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廖大人说笑呢?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官府喝茶!不用劳烦廖大人和沈小姐了,我与我家婆子自己回府!”
裴氏之言有礼有节,却声带颤抖。她虽强颜欢笑,却难掩煞白的面色和微微湿润的鬓角。尤其是她握着帕子的手,抖得那锦帕都快要飞起来。
围观的众人一一笑了起来。即便这夏夫人再能掩饰,可又有谁人看不出她的紧张,心虚和惶恐呢?
刚刚还大呼小叫廖指挥和姑娘的真名,这会儿马上改成了“廖大人”和“沈小姐”,她的气势呢?节操呢?
这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了些。
说罢此言,裴氏便拉了身边的婆子赶紧扭了身子打算离开。
可她才刚刚迈出了两步,便被迎面而来两柄交叉相向,在她跟前闪着寒光的佩剑惊在了原地。
她狼狈尖叫,裙摆下的双腿发颤,后襟也全都黏在了背上,将整个人都靠在了身边鼻青脸肿的那恶婆子身上才勉强站住。
廖春荣冷嗤着上前来:
“夏夫人的礼节到底还是不够啊!本官答应您可以走了吗?本官说了要请您喝茶,您就这么应付本官?
不过夏夫人也别急!在护送您去兵马司之前,咱们还有些事,有些话,有些东西先澄清了才好!
刚刚夏夫人当众编织了好几个本官不认同的谣言,叫本官不得不说上两句!为免误会,为了平众议,也为了以正视听,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要澄清一下的!
趁着人多,咱们便一条条说清楚了!本官希望夏夫人能好好配合一番。
夏夫人若有不认同的,此时也大可一条条提出来!
第一,夏夫人一上来便说我不尽其责,致使您受伤?
可本官兢兢业业,带着手下众人临危受命,不顾安全,我兵马司众人可是您的救命恩人!您不知报恩便罢了,竟然还反咬了我等一口。”
沈默云微微点头,这廖指挥不是个一般的粗人武将,反倒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他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会儿的二门已经涌进来了许多外人!
众口铄金啊!
刚刚裴氏满口胡说八道,万一被有心人听进去了大做文章,与其到时候焦头烂额再想法子护清白,不如此时,趁着当事人,指控人,证人都在场,先一步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免得将来横生枝节,有口难言!
甚好!
有了刚刚那番打压,慌里慌张的裴氏只怕要收敛许多!
“救我?你们何时救我了?”裴氏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傻了眼。
“夏夫人您这记性!您的马车脱了缰,若没有我们兄弟给您拉停了车,指不定你就撞到什么墙,什么壁了!到时候你可就不是简单摔一跤了事,而必定是要摔个头破血流,断腿断脚!可您看看,此刻的您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这可不就是咱们救了您?”
围观群众连连点头,纷纷应是!
裴氏一时哑然,竟是无言以对!
她真想说一句:放屁!
若不是他们在后边使那么大劲将车身往后拉,说不定她都用不着摔这一跤!又是哪里来的什么断手断脚,头破血流的屁话!那些没发生的事,还不是他随口胡诌就行了?
原来,这人竟是无理也能强辩,这巧言令色,竟叫她无从下口。
当然,再加上这些起哄的沈家人,她即便是开口也没人信!
当真是可恶啊!
这裴氏倒还算有些急智,眼珠子一转,便又想到了法子强辩起来,说这事还得赖沈家的侍卫,若不是那人割断了她马车的缰绳,她的马又如何会脱缰?
又说她对兵马司的相救很感激。此事既然提出来了,她也想要官爷们帮忙查一查,先问问那沈家的侍卫,为何要踢他们的马,砍他们的缰,是不是受人指使要谋害她……
裴氏以为自己这倒打一耙能叫他们知难而退,到此为止,赶紧结束。
可这廖春荣却是咋舌不已,直道裴氏没良心!
他说: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看见了,陈大侍卫的行为全是因为夏夫人的马受了惊,失了控!
分明是那位陈侍卫救了夏家三人于水火!
若没有他的挺身而出制止了那疯马,他们那受惊的马车只怕是要撞上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闹个不好,还要马死车毁人亡!
人家见义勇为,可他们非但没有感激对方,还用鞭子将对方打伤!完全是丢了夏家的体面!
所以,那陈侍卫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他夏家三人不但要道歉,还要赔礼!……
裴氏听得张大的口都合不上!
她算是领教到了这些“不入流”的官兵是如何的厚颜无耻!他们竟然有本事光天化日黑白不分,指鹿为马!却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响应!
这个廖春荣是料定了她此刻心虚,不敢跟他狡辩,所以才看似义正言辞,实则信口胡言!
裴氏憋了一肚子火,却也只能强忍着任由那火将自己里里外外烤了一遍又一遍。
可在裴氏的目瞪口呆中,廖春荣却还在一条条细数着种种。
接下来,对于裴氏口中他“勾结刁民,纵容家奴行凶”的指责,他更是理直气壮反驳了起来。
他还反问裴氏,谁是刁民?他勾结和纵容了那些刁民?
对于这一点,裴氏自认还是有底气的!
她细手一扬,直言在场的不少人刚刚拿了扫把打她,还拿了石块和雪球砸了她。
而廖春荣竟然邪邪一笑,“恬不知耻”向着众人发问到:“刚刚你们谁不知礼数,胆大包天,不知尊卑地对夏夫人动手了?谁若做了那蠢事,便赶紧上前来听候夏夫人的发落!”
这话一出,只有傻子才会认下。
众人自然个个摇头说没有这事,自己毫不知情,也没见到夏夫人被打。
裴氏气得欲要吐血。
“那么,夏夫人,既然您被打了,敢问您可有伤口?”
“怎么没有?”裴氏露出了额头上面一个蚕豆大小的包。“这就是本夫人被石块砸下的证据!”
可老姜就是老姜,那廖春荣再次笑道:“石块?哪里有石块?您将石块找出来啊?”
当然,他这样发问是因为裴氏脚边的石块早就被他踢走了。
此时他们的脚边可是平坦干净,什么都没有!
除此之外,扫把也早就回到了家丁们的手里,那些雪球更是早就化成了水。
既然没有凶物,又没有人证,这条指控自然也就不成立。
“我等看得清楚!夏夫人在撒谎,她头上的包分明是夏家的马儿脱缰后夏夫人摔落下去撞在车辕上砸出来的!”
马上便有聪明人出来帮着落井下石!
这话果然再次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发声站在了廖春荣的一边。
这样一来,裴氏白白挨了打不说,还戴上了诬陷良民的帽子。
裴氏算是见识到了这群无赖的手段,她终于意识到此时此景,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么,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刁民,也自然没有人行凶,那所谓的“勾结刁民,纵容家奴行凶”的罪名也就不存在了!
而下一条廖春荣要撇清的,则是夏夫人口中兵马司官兵“渎职”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