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务实些吧！你那三百两银子，也就够买这玛瑙！掌柜，您看这姑娘这么喜欢您的首饰盒子，要不，她买了玛瑙头面，您就大发慈悲也给她配个盒子吧？免得她抱着那盒子不放……”
“……”
一声声讥笑传来，潘氏的牙齿都在发颤！
一个个都是贱人！
“闭嘴！”潘氏冷哼了一声。“谁说我拿不出银子！谁说我要赖账！谁说我不买不起这猫眼头面了！谁说我要那玛瑙了！”
说话间，她却见沈默云两人已经在翻看钱袋，点起了银票。
从掌柜到这些贱人们，一个个都这般目中无人，这叫她愈发难以忍受！
“你们给我停下！不用数了！今日这头面你们就别想了！本小姐要定了！”潘氏边说，边将怀中木盒放到了自己丫鬟手中。
她正色上前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扔进掌柜手中。
“掌柜，这是定金！本小姐此刻便去筹钱！一刻钟后带银票回来！”
“好！既如此，鄙人便先收姑娘三百两定金！若是姑娘一刻钟后不回来或是凑不齐银子，那鄙人便将这猫眼套头面转卖给另两位姑娘了！“
那潘氏如此难缠，此刻她既肯松口，掌柜自是迫不及待答应下来。
管她是真去筹钱，抑或只是为了自己寻个好下台的借口，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言为定！”
那潘氏是个利落的！她叮嘱了小丫鬟看好木盒后，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和爽利的背影，带了一个丫鬟便拔脚离开了……
在郭嘉的暗示下，姚黄也悄悄退了出去，找了车夫跟上了那潘氏的马车……
那潘氏的小丫鬟倒是尽职尽责，将那木盒牢牢抱于怀中，唯恐谁人上前来与她争抢。
沈默云两人一看，这可不就是之前偷听自己两人说话的那丫头？看她这模样大概还以为自己这次立了大功，想着等自家小姐挣到钱后，必定少不了赏赐吧？
沈默云淡淡一笑，依旧走去了玉器那边。
“嘉儿带了多少银两出门？”她轻声问道。
“嗯……散银七八两，银票好像一共八十两！”郭嘉撑着头算了算。
两人相视一眼，便笑了起来。
若是那潘小姐知道这所谓的竞拍和此时的逼银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只怕就得气得喷血，直接瘫倒在地了！
“嘉儿，你是从一开始便算到此刻这一步了？”
“我哪有那本事！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她与你爹约定时间还未到，随她去怎么折腾，你我二人配着看戏搭戏便成！”
郭嘉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真是痛快啊！云儿你想，明日她穿戴一新，妄图拿那猫眼去卖给莫名，会是什么结果？莫名那爆脾气，连嘉和都不怕得罪，若是被她一招惹，该是怎样的天雷地火？哈哈，真叫人好奇！云儿，明日我要去看戏！你也和我一道去！”
“你这丫头！我明日去不了！明日我要给舅舅一家接风，你忘了？”
“哦！是哦！”郭嘉那丫头一下子收了笑，脸红一片。
“要不，嘉儿你陪我去给舅舅一家接风？”
“不，不了不了！你们亲戚，我去做什么！我要去莫家看戏，便不打扰你们了！不过，莫家发生的事儿我都会转达给云儿你的！明日……明日我忙得很！
我要去欣赏那潘小姐知道自己多花了好几百多两银子打水漂会是什么样子！苦不堪言？生无可恋？只怕还完不了！
云儿，明日咱们再那么一不小心，一散播，叫她家中也知道她做了这等蠢事，嘶——想她也没好日子过了！
也不知道她此刻去哪里筹银子了，总之，明日那头面卖不出去，她自然没法还钱！时辰一到，必定有人上门催债！不得了！看来我明日一整天的乐子都有着落了！”
郭嘉还在喋喋不休，可看着她，沈默云总感觉这丫头话太多了，怎么总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总不会还在打别的什么主意吧？
这会儿，那掌柜正一脸笑容，亲手端了两碟零嘴过来了。
……
☆、第六零八章 欠条
沈默云原也打算招过那掌柜来。
因为她看中了一套头冠。
郭嘉那丫头一听便开始咋呼起来。
这是一副男用碧玉福纹头冠。
底色柔亮，图案简单大方，中间一颗紫色萤石作饰，简单不乏精致，沉稳中带着活泼，低调中还伴有一丝贵气。
郭嘉以为沈默云是打算将这头冠赠与崔奕横，便在她耳边好一顿编排。最后她终于还是失望了，原来这头冠是给弘哥置办。
见郭嘉如泄了气的皮球，沈默云只能摇头，暗道这丫头最近实在太闲，竟开口闭口都只巴望着八卦一番。
那掌柜也奸猾，见两人像极了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便起了宰上一刀的主意，开价便是一百二十八两银子。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郭嘉。
那丫头在西北大营待过一段时日，见过玉料的加工过程，竟然知道市面上的玉冠因为形状的缘故，十有八九都是玉镯子的边角下料制成，成本极其低廉。
于是她一番讥讽挖苦带教育，将那掌柜训得老老实实。
掌柜是人精，自然知道此时最不可得罪的便是这两位小祖宗。
于是他捶胸顿足，当着两人面将自己骂了个透！又保证今后必定童叟无欺，这才将郭嘉两人安抚下来。
没办法，谁叫今日局面的发展后续都把握在这俩小姑奶奶手中呢！
她二人这会儿若是一恼拂袖走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若那刁蛮姑娘不回来，这猫眼便没了接手之人！
若那姑娘筹款回来，一见没了竞争对手，根本不可能乖乖出那千两银子付款。
说个不准，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那掌柜竟是乖乖拿出那头冠要送给沈默云二人。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看了沈默云。
在他的惊叹中，那姑娘竟是付了三十两银子，这才接过那装了头冠的锦盒，只说了句：“我既是买来送人，如何能不付银两？我若靠着算计来牟利，岂不是与那些人落得同样的下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席话叫掌柜双脸发烫，这姑娘年纪小小，却表里如一叫人钦佩，令他不由暗暗对这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不到一刻钟，潘氏便顺利返回。
她依旧没能凑齐银两，只带回来二百两银子。
这样还缺了五百两！
掌柜刚要开口回绝，她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印鉴，又与掌柜耳语了几句。
掌柜一听，眉眼便一下子松快了起来，再无半点反对！
于是这潘小姐便当着众人之面写下了一张五百两的欠条，只是在署名按手印之际开始遮遮掩掩，一副生怕叫人看清的样子。
众人越发好奇起来。
这种时候，郭嘉自然是当仁不让要发挥侠义之心的！
对她来说，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潘氏手中夺过那欠条根本是小菜一碟！
她一个轻踢便将护着潘氏的丫鬟一下勾翻在地。
随后她素手一扬，这已经签好的欠条便轻飘飘落入了她的手中。
“潘小姐？潘熙春？潘氏良药铺！”
郭嘉一脸肆无忌惮，故意大着嗓门便将这潘小姐的身份以及那印鉴上的名号给报了出来！
潘氏气得跳脚，伸手欲抢，可郭嘉什么身手，自是不会叫她得逞。
“你这疯丫头，这是我与掌柜的保密协议！与你什么干系，你快还来！”
郭嘉也不睬她，只一字字将整张欠条读了个遍，叫所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这才一脸无辜起来。
“什么？姐姐说要保密？这可如何是好？妹妹只是好奇，便忍不住……姐姐，真是对不住了！快，掌柜的快收好！”
接着，她便笑着将那欠条递到了掌柜手中。
那掌柜猴精，此时潘氏身份曝光，自然也怕其反悔，赶紧将欠条与五张银票锁了起来，宣布交易完成。
原来这原来这欠条的署名是潘熙春，而印鉴则是出自这条街南边十字路口的一家药材铺子。
潘氏现银不够，便用了潘家铺子的名头作保。
掌柜一验那印鉴是真，自然毫无意见。
再加上潘小姐的手指印，这张欠条自是再无问题。
沈默云暗暗笑着！
这潘小姐果然是个胆大的！
这张欠条看似简单，却是有不少花头在里边啊！
她是潘家嫡出五小姐，所以潘家铺子才愿意借钱给她！
可若铺子真愿借钱给她，为何只给了二百两？还要再多此一举，将铺子里顶顶重要的印鉴交于她手？
同理，若是那铺子都愿意给她作保了，只需直接给她印鉴，根本没必要给她银两。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她去了自家经营的铺子借钱，管事不敢直接借给她七百两银子，便暂时拿了二百两打发敷衍她。
可她为了那猫眼竟是下了狠心，偷摸将铺子里的印鉴偷了出来。
姚黄悄悄回来了，将刚刚跟到的信息传递了来……
事实证明，沈默云这次猜测半点没错！
据姚黄所言，刚刚潘五的确是去了潘家药铺，她一到那儿便拉了掌柜进里间不知说什么去了。
接着，潘氏的丫鬟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便在铺子里摔了一大跤，将刚刚运到了一大车子熟地黄掀翻在地。
一时间，整个铺子人仰马翻，就连里间的掌柜也被引了出来……
好一顿忙乱后，潘氏这才一脸镇定出了里间……
这么一看，这位潘小姐的罪名又多了一桩！
她竟然敢偷窃自家铺子里的信物在外边牟取私利！
明日她那头面卖不出去，这笔还不起的巨债，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也不知道这位潘小姐该如何承受呢？
郭嘉也听懂了，不由双眼放着光！
“哦！怪不得这位潘家姐姐这么财大气粗！原来家里是开药材铺子的！想来姐姐很受宠呢！这么跑一趟便将自家铺子的重要印鉴也带出了门！若是妹妹我，就没这能耐了！
不过，是不是妹妹我孤陋寡闻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潘小姐潘熙春的名号呢？不过不要紧！姐姐，今日之后，您以千两银票购得一套猫眼石头面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将来只怕整个京城都再也没人敢小觑于您了！”
郭嘉笑得张扬，却叫潘氏有上前将她一把掐死的冲动！
……
☆、第六零九章 捉奸
面对郭嘉猖狂的笑脸，潘熙春狠狠咽了咽口水，这才将心中的不安稍微压下。
她挑眼一看，那些赖着一直不走看热闹的夫人们可不正在口口声声讨论着潘家，潘氏药材店，潘家姑娘等等吗？
哼！
即便自己身份暴露又如何，花了千两银子又如何？
即便自己拿了铺子的印鉴作保又如何？
即便这事真的纸包不住火又如何？
反正，今日还是自己赢了！
明日待猫眼一出手，银子赚到，窟窿补上，她有何惧？
这事的确对自己声名有损，可自己一没名气二没家世，想要传得满城风雨？就凭在场这几人？
呵呵！痴人说梦罢了！
再说了……潘熙春摆出了一个高深莫测，叫沈默云两人不明所以的笑。
几日后，她潘氏有名有利，大局已定，还用顾忌这些没用的破事吗？
小丫头片子，玩不过自己不肯认输，还来这口舌把戏，幼稚无聊！
潘氏只嗤笑了一声，继而再次摆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表情。
“小姑娘，别说有的没的了！天色不早，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你娘该出来找你了！”
随即，她便专注着检查起了头面，临走却还不忘跟掌柜要个赠品作补偿。
掌柜只能拿了一只鎏金凤头钗来打发她。
一见这只值三五两银子的便宜货，潘氏自然不依。
于是她又生生费了诸多口舌要了枚成色不错的羊脂缠花玲珑球挂件，这才得意洋洋准备离开。
郭嘉此时还不忘呛声到：“恭喜姐姐，贺喜姐姐！这头面和玲珑球来之不易，姐姐定要好好使用！这几日雪大路滑，姐姐可要万事小心，万一哪里失了手，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丫头的话莫名地如一记闷棍打在了潘氏心上，叫她的不安再起。
她忍不住回眸，却又对上了沈默云的眸子，为何那眼里的冷锋冰凉似铁，如冰刃一般锐利？
明明自己大获全胜，为何感觉如置三九冰窟？
她不由缩了一缩，赶紧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郭嘉哼了一声：“云儿，这潘氏好像小瞧咱们的能力了呢！”
……
沈默云猜的不错，潘熙春那印鉴的确来路不正。
回去的路上，她又去了那潘氏药材铺。
就跟之前一样，她这次同样又令了丫鬟在门口制造了一场小骚乱，将铺子里所有人都引了出去。
随后她便趁人不注意，再次溜进了铺子的里间……
很显然，这几十息的时间，足够她将那印鉴放回了原处。
而此刻的沈默云几人正在离那翠华楼几十步开外的路边等着主角们到位。
这翠华楼是城西一家规模中等的茶楼。
沈沐也是煞费苦心，一般达官贵人多聚集在北城，他特意巴巴跑来城西，多半是不想叫人认出！
潘氏将披风系得严实，挡住了颜面，快步走了进去。
半刻钟后，沈沐也到了。
这次因为有了老柯的运作，那小喜被拖住了，并未跟随。
沈沐或是胆大，或是怕会走漏风声，竟也没带别的随从，就这么孤身一人来赴宴。
沈默云看着有些来气，这会儿的沈沐与早上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神清气爽，喜气洋洋，石青色的宝相花锦袍叫他看来活力四射！整个人都似是年轻了好几岁，就这么步履轻快，潇洒倜傥快走进了茶楼。
这个傻子只怕满心都还想着什么“天作之合”，哪里知道早就被算计了去！
郭嘉的车夫跟着进去了翠华楼，确认沈沐的确进了三层的暖雪阁后，这才来请了两人。
外边雪花还在零星飘着，暖和的茶楼里生意倒也不差，这午后已经坐了三四成的客人。
之前沈默云已经安排了老柯亲自来跑了一趟，想订个视角好，人少，也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此时一看，老柯的确是个能用的，半点没辜负她的重望。
老柯订好的位置在二楼散厅的楼梯下边。
这处既能看清上下往来的客人，也能透过窗子看清外边马路上的动静。
而最大的好处便是这位子实在不起眼，客人们上上下下谁也注意不到这犄角旮旯还坐着人。
姚黄也一起坐下，三人出手阔绰，点了一壶龙井，又要了一桌子的零嘴糕点，更是给了店小二一大把赏钱。
那小二笑得殷勤，自然明白姑娘们的用意，立即表态姑娘们只管放心喝茶说话，这一小片位置定不再安排他人进来。
一见小二走远，郭嘉立即一脸八卦上来。
“接下来呢？要如何？是不是要捉奸？”
沈默云的一口清茶刚刚含到嘴里，差点便一口全喷出来。
可那郭嘉正在兴头上，嘴巴哪里肯停，边说边搓着两只手跃跃欲试。
“就咱们几个吗？你还安排了人不曾？要不要我再找些人来？咱们什么时候进去？是敲门还是一脚踹进去？潘熙春看见咱们该吓瘫了吧？咱们要演戏吗？可那是你爹，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好看？你老爹名声坏了，对你的清誉也有损吧？那应该如何？想来你已经安排好了，快别卖关子了，与我说说！”
郭嘉滔滔不绝，兴奋无比。
沈默云愣了一愣，忍不住上前用指尖戳着郭嘉那脑门。
“你这丫头脑袋里都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