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旗常常面临刺杀,白日里出行还好,晚上出行危险就更高了。
那些被害的官员们的子弟,或许收了钱的亡命之徒,借着夜色潜伏者,等待着给这个恶人一击。
“大人,要么以后晚了就留宿在那边吧。”贴身的随从忍不住说道。
尤其是这已经是好几次了,还都是在这个点穿行来往两个宅子间,习惯是方便,也是很可怕的事。
陆云旗的面色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比白日里深了很多,他半眯着眼骑在马上轻轻的晃动着,带着几分醉意。
“不。”他简单利索的答道。
随从不敢再说话,握紧了手里的绣春刀警惕着四面八方。
大街上只有马蹄声回荡,还好一路没有异动,前方灯火渐渐明亮,看到了陆宅的大门。
门前早已经等候的锦衣卫们看到这边人来,一部人来迎接,另几个则打开门。
人马在门前散开,陆云旗在一个锦衣卫的搀扶下下马。
他的醉意更浓,脚步有些踉跄,不得不手搭住随从的肩头,就在要迈步上台阶的时候,暗夜里响起一声犀利的声音,伴着破空声。
两边的锦衣卫立刻闻声而洞动,扶着陆云旗的锦衣卫更是同时将陆云旗推到了马匹后。
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一只箭没入马身。
“有刺客。”
呼声四起,刀剑出鞘,明处暗处无数人向箭头来处奔去,同时也有更多人围住了陆云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归家家何在
这刺客一路上没有出来截杀,竟然到陆宅门口来埋伏。
真是胆子够大,也够孤注一掷。
中了箭的马已经发狂,锦衣卫们护着陆云旗退开,同时两个人齐齐的挥刀,将发疯的马当场斩杀。
与此同时暗夜里响起一声惨呼旋即湮灭。
门前再次恢复了安静,并没有蜂拥而上的亡命之徒,也没有羽箭再奔来。
“大人,只一个。”击杀归来的锦衣卫们,拖着一具尸首过来回禀。
尸首已经被乱刀砍的不成样子。
没有确认死的不能再死,是不会带到陆云旗面前。
陆云旗看也没看地上的尸首,摇摇晃晃的就要向家门走去,远处却又一阵骚动。
那是埋伏暗藏的锦衣卫发现了异动。
这边的锦衣卫们便立刻再次动作,同时一个锦衣卫疾步向陆云旗身边站来,要伸手搀扶或者必要的时候以身做肉盾。
这是大家都习惯的动作。
那锦衣卫的手就要扶住有些身形不稳的陆云旗,但就在此时他的手里多出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直直的刺向陆云旗的心口。
这突变是一瞬间的事,四周的锦衣卫们眼看到却来不及动作。
“大人!”
惊呼声四起,但下一刻并没有看到陆云旗被刺中倒地。
陆云旗稳稳的站直,那匕首停在他身前,贴着他的衣袍,却没有再进一步。
这个锦衣卫的脖子被陆云旗一只手掐住。
壮实的身子被陆云旗生生的提起来,掐住他脖子的手如同铁钳,瞬时让此人面色铁青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窒息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陆云旗的另一手伸过来按住他的头,猛地一甩。
这个锦衣卫就如同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整个人一声未吭就死透不动了。
脖子头颅变形,口鼻中喷出的血染了一地,也溅了陆云旗一脚。
可见这一扭一摔力道有多大。
因为陆云旗很少出门以及出门总是无数的护卫拥簇,大家都以为他不堪一击所以才如此的防备,但其实并非如此。
不管前边有多少屏障保护,最后最重要的屏障是他自己,将希望寄托他人总是不太可靠的。
锦衣卫们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了看地上的人。
“不是咱们的人。”他说道,冲陆云旗噗通下跪,“小的失职让人混进来。”
陆云旗看着他伸手从他手里拿过绣春刀,抬手就劈了下去。
那锦衣卫身子僵硬,但却一动未动,带着赴死的决心。
刀风从他身侧滑过,落在地上死人身上。
这是没有任何章法的砍打,不像一个玩刀的人,倒像一个肉铺的杀猪匠。
面对死猪以及不能反抗的尸首,肆意凶狠的宣泄,片刻功夫地上的死人变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一堆烂泥。
血腥气在夜色里散开,浓烈而骇人。
陆云旗将手中的刀扔下,神情依旧木然,似乎眼前只是一坨烂猪肉。
“我只是要回家,我要回家,敢当着我的路。”他说道,说罢带着一身血的向家中走去。
迎来的仆妇丫头带着几分畏惧看着溅了一身血肉的他。
“快告诉公主,大人回来了。”她们低声说道。
陆云旗已经站到了九黎公主的院门前,但听到这一句话又停下来转身走开了。
院子里迎出来的丫头仆妇们顿时都愣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对视。
夜间的花园里灯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其中穿行多久的陆云旗终于疲惫的坐到在地上,又仰面躺下,摊开了手脚,看着漆黑的夜空。
“回家。”他喃喃一句,闭上了眼。
……
日光普照大地,满目胜景繁闹,八月的京城更是繁华热闹。
“到了!”一辆马车上,赶车的人指着前方欢喜的喊道,摘下斗笠,露出风尘仆仆的面容,激动的似乎要手舞足蹈,“我看到京城了。”
方锦绣从车里探出深,皱眉看着他。
“陈七,你别丢人显眼,坐好了。”她说道,自己也抬眼看去,“从这里到京城还要走好远呢。”
这样啊,陈七看着两边的路人露出土包子都这样的隐晦的笑,再看看前方的城池,讪讪笑着坐下来。
“看起来挺近的,不过看山跑死马。”他说道。
方锦绣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进车内。
“终于能到了,没想到要走这么久,真是累死了。”陈七又说道,伸个懒腰,捶了捶肩头。
“谁让你跟来的?又不会骑马。”方锦绣说道,“我要是自己骑马,早就到了。”
决定离开阳城来京城后,方锦绣去跟陈七以及陈七的母亲打个招呼,毕竟这段多得他们照顾,没想到第二天走的时候,陈七也跟来了。
“带我去京城发财吧。”他哀求道,“听说在京城卖糖人都能发财。”
方锦绣拗不过他,只得让他跟着来。
因为陈七不会骑马,方锦绣只得买了一辆马车,二人一起上路,日夜不停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京城。
京城啊,方锦绣看着前方的城池,她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说来就来了,从阳城到京城这么远,她以前可没想过。
你有翅膀,就算掉在地上也能飞。
方锦绣深吸一口气,拿出信看了眼。
信上的地址早已经烂熟于心。
走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进了京城,其中繁华带着的震惊不一一而表,陈七牵着马拉着车,直接打听九龄堂的所在街道,而不是九龄堂这个医馆。
“不知道君小姐的医馆怎么样?”陈七回头问道,“算起来才开了不到二个月,京城这里这么大,就算有有德盛昌的帮忙,医馆毕竟是要靠医术立足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名的,打听九龄堂肯定没几个人知道。”
方锦绣哼了声。
“那可不一定。”她说道,“你不知道她。”
“我知道,阳城人都知道,君小姐是神医。”陈七说道,“但是那也是下了很大力气很多钱才被人知道的,现在还没那么快嘛。”
方锦绣再次哼了声。
你不知道这女子多鬼主意多。
哪一次都是搞出惊人的动作。
只要她想,就能做到。
马车来到九龄堂所在的街上。
“这地方有些偏僻啊。”陈七说道,看着四周皱眉说道,“应该开在更热闹的地方嘛,德盛昌又不是租不起铺子。”
方锦绣呸了声。
“留不留你还是一回事呢,就以掌柜的自居了。”她说道。
陈七哈哈笑了,牵着马左右晃着头看,很快眼睛一亮。
“在那里。”他高兴的说道,伸手一指。
方锦绣看过去,九龄堂的匾额出现在视线里,她的心里不由一热。
跋涉奔波这么久,终于到家了。
这个念头闪过她又呸了声。
莫名其妙,她怎么把这里当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生意可静待
陈七勒住马在九龄堂前,回身要搀扶方锦绣,方锦绣已经跳下来。
“这里够冷清的啊。”陈七说道,再次皱眉。
“医馆又不是集市,顾客盈门才是出事了呢。”方锦绣说道。
陈七耸耸肩不说话了,二人迈进堂内。
堂内两个伙计坐在一起一面吃瓜子一面叽叽咯咯的说笑的入神,都没注意进来人。
方锦绣眉头也微皱。
她是管过票号的,就算没人的时候,伙计们也正襟危坐。
像这样懒散的伙计,只能证明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医馆一直很冷清,几乎没有生意,要么当家的不在乎不理会不当做生意来做,所以大家才成了习惯。
难道真的不行?
陈七啧啧两声,咳嗽一声。
两个伙计这才看过来。
“什么事?”其中一个伙计问道。
问的什么话?
来医馆能有什么事?陈七皱眉。
“君小姐…”他说道。
他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说话声。
“小姐我们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吧,我买了好多。”
柳儿。
这令人讨厌的声音可是忘不掉。
“好啊。”君小姐的声音也传来。
方锦绣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看着正站到门前的主仆二人。
几个月没见,乍一见熟悉又有些陌生。
“君…”陈七也堆起笑准备打招呼。
但门外有人抢先一步。
“君小姐。君小姐。”这是一个妇人的喊声,带着急切。
君小姐停下脚看向她。
这是来求医的吧,这样的急切。看来也不是没生意。
陈七和方锦绣站到了门口,而那妇人也站到了君小姐面前。
“君小姐。”她一脸期盼的说道,“你看我有凶兆吗?”
什么鬼?
陈七和方锦绣瞪大眼。
凶兆?
相面测字吗?
陈七抬头看了眼匾额,没错啊,是九龄堂啊,难道九龄堂来京城不再是医馆了?
方锦绣则翻个白眼。
就知道她肯定会出古怪。
……
九龄堂的后院因为方锦绣陈七的到来变的热闹。
“怎么走这么慢啊。”
“住处准备好了,我亲自收拾的呢。”
“你们尝尝这个。京城里的小吃啊,你们肯定没吃过。”
柳儿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期间夹杂着陈七的应答,君小姐和方锦绣倒没什么话说。
“先洗一洗,歇息下吗?”君小姐问道。
“不用,不累。”方锦绣说道。
二人对视再次沉默。
“你这里有什么账册需要我看?”方锦绣先开口说道。“有生意吗?”
陈七在后轻咳一声。
刚见面不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吧。
好容易到了,再被立刻赶走就不好了。
君小姐笑了。
“有啊。”她说道。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伙计从前堂过来。
“君小姐,有人要买凝神丸。”他请示道。
还真有生意啊。
有人买药就快卖呗,还问什么啊,这两个伙计是摆设吗?
陈七皱眉。
“我去看看。”他说道。
伙计看看他,又看看君小姐。
“听陈公子的吧。”君小姐说道。
伙计应声是跟着陈七出来了。
“这个丸药不多了,小姐吩咐过一日售卖不超过三瓶,这是今日最后一瓶了。”他对陈七说道。
药不多了就做啊。哪有有生意来不做的。
这药是她自己做的吗?嫌累不愿意做吗?所以说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做不了生意的苦。
陈七来到堂前,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等候着,见他出来虽然不认识但是神情恭敬。
这京城人的态度很好。陈七很满意。
“大姐你来的不巧,这个药只剩下一瓶。”他也恭敬的说道。
妇人神情顿时狂热的上前一步抓住了陈七的衣袖。
“一定要卖给我啊。”她喊道。
陈七被吓了一跳。
这什么药啊,救命仙丹吗?至于这样吗?
“好,好,大姐你别激动。”他稳住心神说道,“还有一瓶。既然你要,自然是卖给你。”
妇人欢喜的点头。
“去拿来吧。”陈七对伙计说道。
伙计应声是去拿药。妇人则从袖子里拿出钱。
“这是药费…”她恭敬的双手递来。
药费好像还不少。
陈七看着递来的银票。
买个药也需要用银票?京城人真有钱。
这需要找钱吗?
伙计拿来了药,陈七看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不知道里面装了几个丸药。
“这是凝神丸。”伙计说道,“药费一千两。”
陈七口中没有茶水,但还是喷了。
他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妇人和伙计。
就这个,小瓶子,一千两。
卖仙丹呢?
一直到夜色降临,陈七还举着灯在前堂里,除了吃饭就没出来。
“你干什么呢?”方锦绣从后边走进来问道。
陈七正站在高高的药柜前伸着手指点着数着,闻言回头。
“锦绣,你看了账册了吗?”他没有回答而是压低声音问道。
今天君小姐给他们接风洗尘,柳掌柜因为方锦绣的身份没有亲自过来,但送来了两个厨娘,住处也都收拾好了,吃过饭君小姐将账册给了方锦绣就带着柳儿去做药了,忙完了就去睡了,没有再跟他们过多的交流。
这也正合方锦绣的意。
她们本就没什么可说的。
“看了。”方锦绣说道。
“怎么样?”陈七急急问道,“发财吗?”
方锦绣坐下来抚着桌面。
“收的诊费是很高。”她说道,“但是发财可算不上,一来并没有几笔生意,再者这商铺购置,伙计的工钱,日常的吃喝一算下来,还亏的很。”
“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这里肯定发财。”陈七说道,指着那些药柜,“我已经看过所有的药品的价格了,这可不是医馆药堂,这里简直就是奇珍异宝售卖馆。”
“又胡说。”方锦绣说道。
“没有胡说,你知道这药的价格是多少吗?”陈七伸手环指,今日卖出一瓶丸药带来的震惊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大,“动辄都是千两银子的,这些还没有装满,要是装满了可真是发财了。”
方锦绣看过账册,自然也知道这些丸药的价格。
的确是很离谱。
“这些药能起死回生吗?”他看着药柜一脸的不解,“这些人怎么就疯了似的拿这么多钱拿药?”
“为了换一杯庙里的香灰水,香油钱成千上万撒进去的人也多的是。”方锦绣说道,敲了敲桌面,忍不住翻个白眼。
凶兆。
有病不是有病,是有凶兆。
凶兆是命中灾,治命当然要比治病贵的多。
这个家伙,怎么又当起神棍了。
“你不能这样想。”陈七却不赞同,“她有没有把病治好?”
当然治好了,要不然账册上不会有那三笔骇人的诊金了。
“治病就治病,这不是骗嘛。”方锦绣说道。
“治不好是骗,如果能治好,所有人都愿意被她骗。”陈七说道,看着面前的药柜,眼睛放光,“这可是真大买卖了。”
“但愿大买卖不要引来大麻烦。”方锦绣说道。
“这话又不对了。”陈七说道,“人生在世,就是人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