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我给你倒酒。”金若水拿起酒壶,倒上满满一杯酒放在叶青龙面前,随即双手托腮,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看着叶青龙。
“你不吃么?”叶青龙道。
“我吃过了。”
“那陪我喝点酒吧!”
“我不喝,你慢慢享用,我就在边上看着。”
叶青龙不禁笑了,道:“我吃相很难看的,别吓坏了你。”金若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当初你吃烤白鱼的时候,那样子好象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似的。”边说边笑了起来。叶青龙道:“若水妹妹,你如何学得一手好厨艺的?”
金若水道:“小时候每当外婆不在时,外公便偷偷带我到凤县一个叫龙凤酒家的店里吃饭,那酒家里的菜端的好吃。”叶青龙点点头,道:“正是,前天我便跟安少堂主光顾过,菜肴的滋味真是不错。”金若水道:“原来你也吃过了。当时我大是奇怪,便问外公,为何七叔跟外婆烧的菜会如此难吃,而这里的菜却这般好吃?外公说烧菜也跟修炼一般,这个酒家的厨师便如玄尊,而七叔跟外婆只是玄者而已。我拍手大笑,甚觉有趣,便跑到后堂去向烧菜的厨师请教。那厨师却是一个老头子,年龄比外公还大,满脸皱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见我聪明伶俐,人又可爱,便点拨了几手。后来每次去龙凤酒家,我便去找他学几招,所谓名师出高徒,一来二去的,我也领悟了厨艺上的新境界。”
叶青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夹起菜来细细品尝,还真有点龙凤酒家菜肴的味道。待得喝了一口酒后,不禁咦一声,道:“奇怪,这酒味道怪怪的,跟中午所喝的有点不同。”金若水微笑不语,等叶青龙喝完一杯后,方才说道:“青龙哥哥,这是外公珍藏三十多年的龟蛇药酒,对补身很有帮助,我趁外公不注意从他房间里偷出来的。你现下练功,正需要这种补酒呢!”叶青龙脸色大变,难怪喝下去后有一股针刺般的药力在经脉中隐隐冲撞,原以为是赤色鬼母花剩余的药力在作怪,听到金若水的话,方才知道是龟蛇药酒的作用。
当即不敢再说话,凝神运气,施展抡元会顶抓紧消化药力。金若水见他脸色越来越红,神情凝重,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由担心异常,叫道:“青龙哥哥,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叶青龙才恢复正常,已然满头大汗,犹如在水里浸过一般,伸袖擦了擦脸上的汗,苦笑道:“若水妹妹,你一片好心,但差点成坏事了,我白天已经吃过一种很厉害的灵药,花了一天工夫才吸收完药力,此时被龟蛇药酒一冲撞,差点控制不住玄力。”
金若水啊哟一声,花容失色,焦急地道:“真是对不住了,你现下如何?”叶青龙道:“还好你说得早,否则这一壶酒下肚,基本上要了我的老命。幸好燕姨传过我抡元会顶的玄技,及时消化吸收了药力,暂时没事了。”金若水满脸歉意,又心疼叶青龙所受的痛苦,两行清泪流将下来,哽咽道:“青龙哥哥,如果我坏了你的性命,我也不要活了。”
叶青龙伸出大手擦去她脸上泪迹,道:“不知者不罪,你又不是故意的,这怪不了你。我现下没事了,别放在心上。”
吃好晚饭,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叶青龙点燃蜡烛,然后将酒壶盖上,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道:“若水妹妹,这药酒珍贵,拿去还给你外公吧。”
金若水轻嗯一声,仰起脸看着叶青龙,道:“你真的不会生我气么?”叶青龙笑道:“傻瓜,我爱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你气,就算死在你手上,变成鬼了我也不会生你气,只会时时刻刻跟在你边上。”金若水娇嗔道:“天色暗了,别说这么恐怖的话,我还得赶山路回去呢!”但听叶青龙说得情深意重,心里甜甜的如吃了蜜一般。
叶青龙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你连阴灵都敢斩杀,岂会怕我的鬼魂。”一阵阴风从洞口吹来,将烛光刮得摇晃不定,金若水闻到叶青龙身上传来的气息,不由微皱眉头,道:“青龙哥哥,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啊,有多久没洗澡了?”叶青龙一怔,道:“这两天练功出的汗多,而且这悬崖之上也无处可洗。”
金若水道:“我来的时候看到西边好象有一条山沟,你去那洗洗吧,别臭得象个叫花子一样,哈哈!有换洗衣服么?”
叶青龙道:“包袱里有。”
金若水扑哧一笑,绕过叶青龙,抓起枕头边的包袱,解开来翻了一阵,笑道:“没一件中看的衣服,青龙哥哥你真是寒酸,不过银子倒不少啊!”
叶青龙苦笑道:“我这个叶家大少爷有名无实,连普通外门弟子都及不上呢!”金若水道:“赶明儿我去凤县帮你买两套新衣服来。”说着从包裹里随意拿起一套衣服,站起来轻推叶青龙背后,道:“走吧,我陪你去,正好可以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洗掉。”叶青龙张大嘴巴,道:“这……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金若水笑道:“这什么啊,难道你这个大少爷在我面前还害羞啊?或者怕我看到你的身体?哈哈,在地底深洞我又不是没看过。”
叶青龙见她笑靥如花,吹气如兰,心里不由一荡。两人出得山洞,但见暮色已浓,一弯新月挂在半空,照在朦朦胧胧的山间,景色竟然幽美之极,又或者心上人在旁边,情意绵绵,看什么都美。
金若水手中拿着衣服,如燕子般从铁链上越过断崖,轻巧地落在对面,转身招手道:“青龙哥哥,快来!”
叶青龙看着她优美的身姿,不由地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随后跟去。到得对面,金若水抓住他的手,道:“跟我来,我知道那条山沟在哪里。”叶青龙被她拉着走在山路上,月光幽幽,山道弯弯,心里慢慢升起一丝柔情,真想就这样手牵手走上一辈子。
耳边传来清脆的山泉叮咚声,甚是动听。转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水潭静静地躺在月光下,仿佛睡着了一般,边上的岩壁不时有泉水滴下,落在潭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似乎想吵醒沉睡中的水潭。
第六十八章 碎玉
金若水放开叶青龙的手,象只小鹿般欢呼着跑过去,将衣服放在岸边草地上,伸手入潭,拨起点点水花。
“好清爽的水啊,青龙哥哥快来。”金若水叫道。
叶青龙走到潭边,一股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当真是沁人心脾。
“若水妹妹,你转过身去。”叶青龙不好意思地说道。
金若水哈哈一笑,道:“我们的青龙哥哥害羞了。”当即转过头,手中仍在玩水,将水花拍得老远,耳里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一颗芳心也如水花般乱跳,过得一会,扑通一声传来,想必是叶青龙落水的声音。
“青龙哥哥,好了吧?”
“好了。”
金若水回头看时,只见叶青龙已经游到了潭中心,隐约可以看到他白白的身体隐在水下。
“好生洗干净了,明日我给你带新衣服来。”金若水笑道,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脏衣服,放在水里搓洗起来。
水潭不深,只到叶青龙颈部。此时已近初秋,山风带着丝丝冷意,泉水也是冰冷彻骨,但对于玄气修炼者来说,根本影响不到。
叶青龙站在水中擦着身体,幽幽月光下看到金若水娇小的身影蹲在岸边洗衣服,心里升起一丝幸福感,仿佛那便是自己的妻子。
自从玄元被废后,已经很多年未体会到家庭的幸福了,现下蓦然涌上心头,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水汽遮住了眼睛。
叶青龙解开发髻,将头埋进水里,只剩一簇长发浮在水面上。朦胧的水底,竟有不少鱼在游动,叶青龙气运掌心,猛地抓住一条游过身边的肥鱼,兴奋地冲出水面,将鱼举过头顶,叫道:“若水妹妹,你看,大白鱼!”
金若水扑哧一笑,道:“别闹了,快把身子洗干净吧!”
洗好澡后,叶青龙叫金若水背过身去,然后水淋淋地爬上岸,跳了几下抖掉身上的水滴,拾起衣服穿上。
金若水递过洗干净的衣服,道:“拿着,我帮你梳头。”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梳子,踮起脚细心地帮他梳着头发。
“发髻呢?”金若水问道。
叶青龙转过脸来,含糊不清地哼哼两声,原来发髻咬在嘴上。
金若水哈哈一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随即取过发髻,将他的头发扎好。
“青龙哥哥,你这么大了,还没加冠啊!”金若水取笑道。
叶青龙长叹一声,道:“我这辈子没指望了,只等我们的孩子行加冠礼吧。”
“什么?我们的孩子?”金若水一时未反应过来,诧异道。
“是啊,以后我们结婚了,生一堆孩子,好么?”叶青龙道。
金若水满脸红晕,娇嗔道:“谁要嫁给你啦!想得美。”
两人回到虎跳崖,金若水拎起竹篮,道:“青龙哥哥,我走了,明天傍晚再来。”
叶青龙道:“好,路上小心。”
第二日,燕姨从虚空中抓出一样不是很烈性的药,叶青龙吃了后,花了半日便吸收完了,下午趁机修炼了阳罡之气。
到得傍晚,金若水前来送饭,果真带来了两套新衣服,一套淡紫色散着蓝花,一套月白色崁着金边,皆是绸缎面料,奢华无比。
叶青龙不禁苦笑,说道:“若水妹妹,你也买得太高档了吧,这两套衣服没有八十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金若水抚掌笑道:“不愧为叶家大少爷,眼光真准,总共八十四两银子,我还价到八十两。”
叶青龙道:“我现下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穿这衣服还要被别人误以为我发了横财。若水妹妹,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金若水道:“外公每月给我五十两零花钱,他有的是银子,但你要保密啊,那是他的小金库,外婆还不知道呢,哈哈!”
叶青龙哑然失笑,道:“当初我做叶家首席弟子,每月的供奉也只不过二十两银子,若水妹妹,你也可以存小金库了。”
吃过晚饭,两人并肩坐在悬崖上看月亮。金若水道:“青龙哥哥,告诉你一件事情,安大哥想拜外公为师。”
叶青龙啊哟一声,笑道:“恭喜你要多一个师兄了。”
金若水道:“什么多一个师兄?是师弟。我入门比他早,修为比他高,哈哈,安大哥喊我为师姐的话,不知道他心下滋味如何?”
叶青龙摇摇头,道:“你可真是顽皮。”
金若水道:“今天安大哥陪我去凤县买衣服,我想起你们的身材差不多,便让他试穿了一下,安大哥以为是买给他的,很是高兴,待我告诉他真相时,他傻傻地呆在当场,脸上的神情象被鸭蛋咽住了。后来给他买了一双牛皮靴,神情才恢复正常,他也送给我一对玉镯子,瞧,就是我手上戴的,漂亮吧?”说着举起双手,袖子落下来时,手腕上果然戴着一对碧绿的镯子,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叶青龙突然觉得胸口有一种无名的郁闷,干干地笑了两声,道:“你收到这件礼物,是不是很高兴?”
金若水天真地眨了眨眼,道:“是啊,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送我礼物。青龙哥哥,安大哥老是说我长得漂亮,夸起来好像是仙女下凡一般,我倒没觉得,他就爱开我玩笑。青龙哥哥,我有那么漂亮么?哈哈!”
叶青龙沉默了一会,道:“这对镯子也是街上买的?”
金若水道:“应该是吧,我给他挑牛皮靴子的时候,看到他走进一家首饰店,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对镯子。”
叶青龙道:“可这玉镯的品质似乎非同一般,普通首饰店根本买不到的。”
金若水啊一声,道:“我不太懂这个,青龙哥哥,你懂么?”
叶青龙点点头,道:“以前我去王京公干时,经常要买首饰送给官宦太太作礼物,是以懂得一点。”
金若水道:“那你帮我鉴定下,如果太贵重的话,我可收受不起,得拿回去还给他。”说着将两只镯子脱下来,递给叶青龙。
月光这下,只见这对玉镯似乎是透明的,隐隐有流光闪动,入手的感觉却极为细腻,端的是绝世好玉,而且似乎刻着极小极细的字迹,若非对着月光,根本难以发现。叶青龙心里一动,凑近看了一会,终于认出了那几个字:“安氏美人玉。”
果然是安家祖传的宝贝,安易竟肯如此轻易地送给金若水,难道他也对金若水一往情深?
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升上心头,凌厉的玄气不由自主地涌向掌心,只听咔嚓声响,玉镯哪里经得住如此强劲的玄气挤压,顿时碎成十几段。
金若水惊呆了,叶青龙也惊呆了。
第六十九章 裂痕
叶青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难道只是安易送给金若水玉镯吗?难道只是安易夸金若水漂亮吗?
不,绝不止这些,但玉镯终究碎了,一根根躺在叶青龙手上,仿佛跟叶青龙的心一样痛。
金若水呆呆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突然站起来走进山洞,过了一会,拎着竹篮出来了,脸上隐隐有泪滴。
“若水妹妹,对不起,你……你要走了吗?”叶青龙起身想拉住她手臂,但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
金若水摇摇头,道:“没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明日我去凤县买一对来还给安大哥便是了,那个首饰店我还记得在哪里。”
叶青龙很想对她说这玉镯是安家的宝贝,绝对买不到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呐呐道:“你生气了?”
金若水展颜一笑,道:“适才是有点气愤,现下不会了,青龙哥哥,我走了。”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叶青龙喉咙里犹如被什么堵住似的,只想放声大喊大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金若水越装作若无其事,他心里越难过,暗道:“若水妹妹对我情深意重,我怎会这般小气,竟然会吃少堂主的醋?就算若水妹妹戴上玉镯,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全没有想刺激我的意思,现下捏碎了玉镯,可教她如何去应付呢?唉!”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得半夜,月亮躲进了云端,山洞里立时变得漆黑一片,过得一会,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叶青龙爬起来,靠在洞口,看着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双脚,却浑若未觉。凄风冷雨中,他的灵台渐渐空明。
是了,我是在气自己,觉得自己无权无势,难以跟安易相比,叶青龙啊叶青龙,为何要小瞧自己呢?属于你的,终究会拿回来的!
想明白此节,叶青龙稍觉安心,等明日金若水来了,再好好向她道歉。
次日清晨,雨渐渐停歇了,山中的空气越发的清新。昨日吃了灵药,却未升级,想来越往上升级越难。
叶青龙站在悬崖上,感受着被雨洗礼过的天地灵气,运转仙玄力走了一个周天,但觉全身舒畅无比。
诸葛燕拎着早饭来了,第一句话便问:“青龙,昨天发生什么事了?若水晚上回来时满脸不快,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一般。”
叶青龙也不隐瞒,说了碎玉之事。诸葛燕点点头,道:“这个若水也有过错,既然她一心一意爱你,便不该戴上其他男人送的首饰。”叶青龙道:“燕姨,须怪不得若水妹妹,她小孩子心性,肯定未想到这么深,一切的过错都在我,是我太小气太自卑了。”
诸葛燕轻哼一声,道:“你是我的徒弟,有什么好自卑的,这一个月练将下来,修为定将超过安易那小子,就算比起若水也不遑多让。”
叶青龙垂手称是。
诸葛燕道:“那小子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