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把手里的棋子搁下。
许久,乔悦终于再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好,我从来没有想瞒过你。”
乔悦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眼中明明含着笑意,明明灭灭,但是似乎深处却隐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赵琮没有说话,就撑着颐看她,似乎再等待什么。
乔悦双手捏拳,再吐出了一口气,便站了起来,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赵琮,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赵琮放下手,静静的看着她,之后就点头了,声音安静:“好。”
“箭是你射的对不对?”乔悦表情严肃,“我那时候看见你出手了,但是你既然说是承安出的手,我也不好反驳。”
赵琮拉没有犹豫的“嗯”了一声:“正好路过。”极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脸,“幸好我路过。”
原以为得迂回几句他才会答出来,没想到回答太过干脆,乔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阵,她才开口问:“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裴世子是承安出的箭。”
赵琮颦眉,似是不理解她这个问题,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这把乔悦问的沉默,她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弓,竟然一下子答不出来。
赵琮声音淡淡:“好好,你或许和他相熟已久,很相信他,可我不信。”
乔悦一愣,声音呐呐:“那,那你既然不用喝那些药,也会箭,为什么很多年……”装病这么多年,但是这句话很快被她噎了回去,因为乔悦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他的腿上,他的脸近在咫尺。
房间很安静,赵琮抱着她,目光沉沉,声音平静:“好好,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信我?”
他声音未必有多少变化,但是听见“信”之一字,她的心莫名被揪了一下,乔悦收回目光,也不知这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去的。她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声音有些茫然,不知回答的他那个问题,“你和我过去所知道的不太一样,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
赵琮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少女黛眉微颦,满脸的认真思索。他清楚她的性格,清楚她的喜好,有些事情,他本就没想瞒着她,如果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并不觉得乔悦发现了有什么不好,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的问他。
不过,这样他觉得很好,他本来想要她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问出疑惑,赵琮看了她一阵,他没有解释,声音低柔的近乎是在循循善诱:“现在的我,和你过去认识的,有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太多不一样了。比如有件事情,她就一直没想出来。乔悦在他怀里挪了一下位置,目光闪烁,觉得这个问题不适合现在问。
赵琮声音更低:“哪里不一样,嗯?”
“……你为什么想娶我?”乔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她之前也问过一次,那时候那时候赵琮避重就轻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十分奇怪,也有些羞赧,但是这个疑问盘旋已久,再不问出来,她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她抬着头,目光闪烁,“不是你救了我就必须娶我,你娶我是为了什么?”
赵琮目光一顿,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过来一瞬,他把她抱的再紧了一些,手指拂过她的精致的下巴,挑眉笑道:“你觉得呢?”
因为忽然坐在他怀里,乔悦下意识的就勾住他的脖子,她想了一会,看着他,声音更加认真:“我不知道,所以你娶我因为什么?”
赵琮看她一阵,目光柔和安静,一点点摸索着她的脸颊,声音沉沉:“……我对你不够好?”
“很好。”和赵琮认认真真的讨论这件事,实在有些古怪,乔悦脸色满脸的绯色,脖子都粉红了一片,奈何这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打算退缩,开诚布公的和赵琮谈一遍,“你对我很好,有时候好到我都不知应该怎么做才能回报……”
赵琮笑了笑,拂过她的脸,他的手心干燥温暖:“你是我的妻子,本来就不必做什么,只要相信我就好。”
因为坐在他怀里,是亲密无间的姿势,乔悦下意识的就勾住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眼,脱口便问:“那你喜欢我么?”
赵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乔悦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事情,她心上一惊,却不能表露,她想从他腿上下来,却被在抱紧了几分。目光不敢在他脸上停留,就投在弓箭上,赵琮看到了,笑了笑,便问:“你从过来就一直在看着这个弓箭,很喜欢么?过去我一直没用过,看来它和你有缘。或许它也很喜欢你。”
乔悦继续别开脸,不去看他:“这是你的弓箭,他有缘也是和你有缘,怎么会是我?”
“是我的就喜欢我?是这个道理?”
乔悦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嗯”了一声。
“那么,”赵琮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甚为低柔,“我的夫人,可喜欢为夫?”
乔悦一愣,抬头看她,听到赵琮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心口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她没有回答,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神深邃温柔,藏着山川河流。她一时失了言语。
过了许久,她勾住他的脖子,她的手抓着他的衣服,轻轻的再他唇边一吻,闭上了眼睛,声音细细。
“喜欢的。”
静了一会,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震出来:“我也是。”
之后,娇娇滴滴的声音在帘子里头响起,乔悦勾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她眯着眼,开始小幅度的回应。
这次任何一次都要酣畅淋漓,完事以后,乔悦缩在他怀里,眼皮上下贴合着,感觉到伸手拂过她的眉角鬓发,一点点摩挲而过,像是再抚摸一样珍宝,他的声音很沉,乔悦有些分辨不出他的情绪,说出的话却让人想不明白。
“……容颜甚姣姣,光明照杳杳。适时曾窥豹,今复就桃夭。”
乔悦不知赵琮是不是在和她说话,她现在是在没脑子消化,打了个哈欠:“什么意思?”
赵琮没有回答,静了一会,乔悦再听到他的声音:“相信我么?”
乔悦这会实在有些困,没有细想他的话,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嗯。”
听到她的回答,他脸上露出笑意。俯下身,轻轻吻住了她,动作及其温柔。
“……只要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在意那句话的格律。因为他根本没有平仄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ww=
第33章
狩猎之时, 刺客的事情, 皇帝下令让裴晟彻查,但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天过去, 并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乔悦今日裴暇一道去了茶楼,却在途中遇见了裴晟, 所以三人这会在茶楼里听书闲聊, 但是这会应该要下雨了,天气尤其的闷,乔悦一手摇着着扇子, 一手托腮。
裴暇眼尖, 很快注意到她的扇子, 拉住她的手,摸了摸上头的猫,眼睛发亮:“你的扇子,哪里来的?”
乔悦挑眉:“嗯……长公子画的。”
她摸着上头的猫,赵琮画的好看,她也十分喜欢, 笑的眉眼弯弯。
裴晟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没说话。
裴暇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裴晟,停顿一会,快速移开话题:“……哥哥这几日忙的很,但是偏偏没什么眉目, 好好,你那时候真的什么都没看清吗?为什么那个人要冲着你来。”
乔悦喝了一口酸梅汤,摇头。
原先没说话的裴晟,听到这里,才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好好,你之前就没遇上过什么人?”
这个问题,赵琮之前就问过她,的确遇上过一些,但是这个事情她也实在没什么把握,想了好一会,她才犹犹豫豫的摇了头。
裴晟和她认识已久,知道她这幅模样一定有事,但是乔悦这会不想说,他也没有追问,想了一会,再笑道:“那也没事,不过这事你也受惊,这些日子好好休息,等到过几天……
说到这里,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忽然一顿,乔悦抬起头,疑惑:“过几天怎么?”
裴晟本来想说过下了雨,等天气凉快些,带她和裴暇去逛夜市,但话未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如今今非昔比。他顿了一会,才摇头道:“过几日有夜市,你倒时可以出去散散心。”
裴暇倒了一杯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向寄芙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说起赵琮这个小表妹,乔悦脸上的笑意停滞片刻,之后又快速带过,含糊不清:“不太熟,什么事。”
“皇后礼佛三月,这会陛下身子有些不大好,朝政一些交给了太子处理,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她略微一停,之后才道,“这几日,听说照顾陛下是向寄芙。”
啪的一下,乔悦手里的扇子差点给他砸下去。她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不会吧。”
“君上忽然说母亲礼佛三月,你就不觉得奇怪。”太子使劲的拍了拍赵琮的马车,语气生硬,“你就是太听君上的话了。”
赵琮那时候正准备出宫,但是还没来记得上马车的时候,就遇见了太子,似乎早就候着,等着他过来。马车的帘子被这手分拍的一动,赵琮面色不改:“皇后和思皇后自幼相识,感念思皇后礼佛,并没有什么奇怪。”
“……”看着赵琮这幅模样,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情绪表露无疑,“打了个猎回来就是这样了,向寄芙现在都还在照顾君上,你这个亲生儿子怎么都不会用脑子想一想。”
被说没用脑子的赵琮脸上依旧并未露出什么表情:“皇后本来就向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太子却是不信:“母亲虽然信这些,但是忽然的怎么会去自请礼佛,还是住到这么远的宫室……你不觉得,有不对吗?”
赵琮似乎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或许皇后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未曾提及。”
见自己怎么都说不明白,太子这会实在有些着急,偏偏又不知怎么和赵琮说起。
思皇后过世之后,现皇后一直对他照拂有加,太子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皇后礼佛,皇帝生病,却让向寄芙来照顾。
围场的事,太子也隐约听到一些传闻,说太医是给向寄芙找的。这么一合起来,实在有些不太多。
先前,他和皇帝提过几次,问过皇后礼佛的事情,但才说了几句,皇帝就让他回去,其余的半个字也不说,后来他多说了几句,皇帝那时候就生气了,他没办法,只得退了出去。想找赵琮想想办法,但是看着他一脸淡漠。子到底没忍住,皱眉问道:“你娘这样,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就不想去劝劝君上。”
赵琮和皇后的关系,自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很疏离,这会皇后几乎是禁足清心宫,他这个亲儿子的,还不如他着急。
赵琮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太子已经去劝过君上了?”
响起之前自己被皇帝训斥的那一通,太子有些讪讪的点头:“嗯,刚刚见过君上了。”他不死心,又问,“你刚刚进去,就没说起这个事情?”
赵琮没有回答后面一句,再问:“君上如何回答?”
再度回忆起皇帝的教训,太子顿时不吱声了,哪怕赵琮不知,他这会也有莫名的心虚。
赵琮平静:“此事若是君上有意,帝后之事,为子不可说,为臣更是如此,若是皇后果真自请礼佛,更是不必再说了。太子觉得,为兄过去应该说什么?”
太子一顿,忽然没有说话了。
他忽然想起先前裴晟和他说的话,也而微微敛了起了眸。
赵琮这话看似不同情理,太过冷静,但仔细一想,却的确是个道理。过去只觉得赵琮沉默,未曾曾想他这会一语中的。
良久,他只能点头,却又不好直接再赵琮面前认错,只是拂袖离开。
茶楼中,见乔悦居然对向寄芙的事情一无所知,裴暇暇凑近她,也有些好奇;“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向寄芙怎么会去侍奉陛下?”
向寄芙居然自己去照顾陛下,结合之前的事情,实在不由得让人多想,乔悦不由的愣了一会,扇扇子的动作也微微一停。
但是这种事情她们即使明白,也不能明说,乔悦含糊几声带过,此时外头天色渐沉,隐约响起雷鸣之声,看着就要落雨了。
裴暇也没有多待,正准备和裴晟回去,那会天色已经很沉了,厚重的云层几乎压的人透不过气。
裴晟本来是要骑马的,但这回快要下雨,便和裴暇做了一道马车,看着裴晟这个脸色,裴暇就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还要去太子府吗,这会和我回家?”
皇帝这几日精神不大好,一些事情交给了太子处置,包括这个刺客的事情,裴晟查到一点眉目,都要先去和太子禀告。他之前的确差点忘记了这事,现在听裴暇说起,他才是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掀开帘子,正要唤人备了马,却看到前头行来一个马车。
他微微一顿,手指在车帘上捏紧,而后才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换了一个路绕开走。
裴暇有些疑惑,抬眼望去,就原先茶楼前不知何时长公子府又多来了一辆马车,乔悦的手放在来人的手上没被他轻轻一带,就上了马车。
其实她过去一直以为,乔悦会当她大嫂,只是这话现在说出来已经不合时宜,方才见哥哥态度有意,她也只在打岔,如今看着赵琮琴瑟和鸣,赵琮带她也细致温柔,她也由衷的为她开心。
裴暇放下帘子:“回府吧。”
。
“长公子。”承安垂首站在一旁,“根据郭太医的消息,白日里,圣人急招王太医诊治为的是平日更在皇后身边向姑娘。”
赵琮旁边有个残局还未收拾,这会他正在画一幅画,听到这话,他“嗯”了一声:“向姑娘?她得了什么病。”
承安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赵琮扣了扣棋子,淡声:“说。”
承安顿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是媚药。”
“媚药?”赵琮侧过身,有些似笑非笑,却没什么惊讶,“郭太医是这么说的?”
承安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也很诧异,但事实的确如此,再作一揖:确认:“……按郭太医的说法,按方子来看,确是媚药无疑。”
承安小心翼翼的忘了一眼,赵琮正在对着一个绢布作画,上头画的是一只兔子。
上次是猫,这次是兔子,长公子什么时候喜欢画这些东西了?
承安准备离开的时候,乔悦正好就从外头进来:“你不是说下棋输了,就给我扇子的吗,什么时候我时候可以好?”话音未落,看着赵琮这会果然坐乖乖给她画扇子,顿时笑的眉眼弯弯,走过去仔细看着他作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赵琮笑的温柔:“之前耽搁了,为夫既然输了,也不会赖账,过几日就给你。”
正打算迈出房门的承安,听到这里脚步一顿,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长公子……下棋输给了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晚,但不会超过12点
第34章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两日还未放晴, 虽然无法出门, 但洗去了燥热,带来舒适的清凉。甚至在夜晚的时候,还有细细的凉意。
太子府中, 丝竹袅袅,轻歌曼妙, 太子卧在床榻上, 由侍女一下一下的给他扇风,前头坐着歌姬软侬细语的唱着时下流行的小调。
一个小厮从外头进来,小声对着眯着眼躺在榻上的太子道:“太子, 裴世子求见。”
太子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