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出事来也要牵连到你头上。
这么看,马齐觉得他还是幸运的,未来大有可期。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问皇上求个恩典,撂牌子让玉姝回府自行婚配。问题在于马齐的脸皮没他大哥马斯喀那么厚,干不出去南书房哭求这种事,他同福晋商量过,福晋也说哪怕去求了恩典可能也不好使,玉姝明摆着同宝珠杠上了,她不认命,只怕她在宫里学规矩那阵子就要出昏招,就是不知道她挑中了谁。
照常理说,最有可能是太子,太子深得君心,迟早要登基为帝,要想压过宝珠,挑他最好不过。
因为胤禟瞎胡闹,非要去围观脑残,玉姝借机相中他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
一见钟情主要看脸,胤禟不仅容貌俊美,还是堂堂贝勒爷,他额娘是皇贵妃,这些条件加起来,在玉姝心里他比太子半点不差。
更重要的是,他是宝珠的夫君,能从宝珠手里抢过他的宠爱,只要想想就爽,整个身心都在战栗。
没过几日,她靠着给宫女塞钱,寻了个机会偷溜出去,将胤禟堵在去翊坤宫的必经之路上,请他移步说有话讲。一般说来,遇到这种情况就该拔腿走人,别搭理她才好,胤禟不仅停住脚步,还跟她去了假山后面,胤禟把玩着手里的貔貅挂件,让她有话直说。
玉姝就羞答答的表明了心迹,表示可以效仿娥皇女英。
她以为哪怕胤禟痴恋堂姐宝珠,也不会对爱慕自己的美人太过分,毕竟这是件很长面子的事,拒绝之前也会暗爽一把。
胤禟的确勾唇笑了,反问说:“心悦我?甘愿为妾?”
他这反应让玉姝看到希望,脸上羞意更甚,正要颔首,就被一个大力撞在身后的山石上,同时感觉脖子被掐住,完全呼吸不上来。
挣扎之间她看到胤禟的表情,满是讥讽,那眼神就像看一条狗,嫌恶不加掩饰。
玉姝几欲窒息,她伸手想掰开胤禟死死扣着的手指,却用不上劲儿。
她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招惹了不能惹的人,她满心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同时恼恨看走眼相中这么尊煞神,玉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这时候,胤禟松了手。
他松开手的同时,玉姝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胤禟没多看她一眼,摸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将右手全擦过一遍,这才不疾不徐将帕子叠起来,放回去之后笑眯眯对玉姝说:“说句真心话,爷多看你一眼都欠奉,跟你移步过来也就是想提醒一句,你要勾谁凭自个儿本事,别拿我福晋做筏子,你这样我很困扰,困扰到想让你彻底消失。”
他越是温声细语玉姝就越害怕,她恨不得抽死对胤禟一见钟情的自己,什么翩翩佳公子,这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厉鬼,阴狠毒辣不择手段。
就在宫里他也敢掐秀女脖子,玉姝方才就感觉自己活不成了,胤禟不是在吓她,是真想看她断气。
她一个劲儿点头,眼泪啪嗒啪嗒掉,还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她脸上脂粉全花了也顾不得,只希望今儿个能有命脱身。
她这么配合,胤禟深觉满意,走之前还说:“那我这做堂姐夫的就祝福堂妹觅得佳婿,待你大婚,定当厚礼添妆。只是你记得,有事没事都别迈我贝勒府的门槛,别去找我福晋诉说你伟大的姐妹情。”
玉姝感觉整个喉咙生疼,胤禟早就撒了手,窒息的感觉却没远离她,她还是点头,不停的点头,胤禟说什么都应,只盼着能赶紧送走这煞神。
胤禟没多待,把话说清楚了抬脚就走,只要别把心思动宝珠身上,玉姝格格想做什么要算计谁他都能愉快的看戏。让她搞点事才好,近来也太风平浪静些。
玉姝当真怕了,不敢再对胤禟动任何念头,同时收敛起对宝珠的恨意。
她眼下斗不过,她要忍耐。
她把目标放在太子身上,等太子登基,有的是机会把今日所受屈辱还给他。
玉姝羞怯怯娇滴滴的出来,回去这一路却是藏头缩尾,生怕让人看到这一身狼狈,待回到厢房内,她静坐了好一会儿,缓过来就梳洗一番,换了身领子高些的衣裳,想将脖子上的指痕藏起来,却收效甚微。
瞧着胤禟留下的指痕都淤青了,玉姝赶紧抹上药膏,想着暂时不往外跑,希望这痕迹能早些褪去,眼下是热天,要是褪不掉就麻烦了。
同她相比,胤禟没半点紧张,也不怕她藏不住把事情捅破了。在宫里,没有任何事能瞒过皇阿玛的眼,胤禟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知道。
果不其然,当日他就被梁九功带去乾清宫,父子聊了两刻钟,胤禟神清气爽出来。
康熙倒是没多说啥,就问他:你这么能耐你福晋知道不?
传胤禟过来之前,康熙就弄清楚前因后果了,也挖出不少事。他知道宝珠是个稀里糊涂过日子的,让胤禟收敛些别成天搞事,人家好歹堂姐妹,面子总要过得去,让外人看笑话多丢人。
不愧是当爹的,一下说到点子上,胤禟不得不服。
不过他嘴上不认怂,还幸灾乐祸让当爹的盯着点,省得人转身一个霸王硬上弓,太子二哥名节不保被迫纳妾。
康熙满头黑线,随口回说玉姝格格这么有上进心也好,正好验一验胤礽的定力。
第139章 落定
打死康熙也想不到; 胤禟闹这一出最后坑的不是太子; 而是他。
当然太子的确是玉姝在勾搭胤禟失败后的首选; 可惜近来太子挺忙,进宫的时间极少,她散出去许多钱财也没寻到好机会; 眼看着时间不多; 索性心一横; 咬牙换了目标。
玉姝很不信任她阿玛额娘,生怕被撂牌子; 直觉告诉她要是走到那一步事情会朝着她最不希望见到的方向发展,因为这样的顾虑,她逼迫自己走上董鄂格格的后路。
她不敢再肖想胤禟; 又勾搭不上太子;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已逾壮年英俊不复的康熙。
进宫也好; 她做了娘娘,就不会比宝珠低一等,若能生下皇子; 未来大有可期。
从某种意义上说; 玉姝也是能耐人; 反正没几日,胤禟听说大选还没完呢皇阿玛就临幸了秀女,得知那秀女是兵部尚书马齐府上的玉姝格格,胤禟险些没坐稳跌地上去。他赶紧使人去打听; 得回复说并没有临幸,她该是从董鄂格格身上得到启发,情况就和当初差不多,康熙原想撂牌子由马齐福晋给她说亲,现在也没法。
闹出这种丑闻,放出宫去也没人敢接,不仅仅是怕头上戴绿,再有就是不敢同当今圣上抢女人。
康熙还在犹豫,玉姝她阿玛马齐进宫了。
走到这一步并非他所愿,他心里有很多后悔,可多说无益。作为父亲最后能做的事就是为她求一求康熙,甭管是常在或者答应,怎么都好,希望皇上能收她进后宫,千万别撂牌子,否则族里为了留个清白名声,笃定要绞了头发送她去庵里当姑子,总不能因为她使得宝珠让人说闲话。
要是能做皇帝的女人,纵使手段下作,当面谁也不敢议论,宫里的娘娘哪怕不得宠,也不是能任人说笑的。
进宫之前马齐已经想好了,这是她想要的,做阿玛的尽量成全她,这件事办成,父女情分就到此为止,富察娘娘想要什么自个儿打拼去。
马齐跪在御前,他跪下好一会儿了,康熙看完面前这份奏折,又端起茶碗细品一口,方才开口:“爱卿起吧。”
马齐将身子伏得更低,他不敢起。
康熙抬手捏了捏鼻翼,略显疲惫说:“朕知你来意,关于令爱已有决断,没别的事就退下。”
再死缠烂打也就只能惹人烦,他还能说什么?
马齐满心沉重出了宫,回府就听说大哥来了有一会儿,兄弟一见面,马斯喀就斜他一眼:“二弟进宫去了?想求皇上开恩给你闺女一条活路?”
当初他们还一道讥讽过董鄂家,同样的事落到自己头上,当真羞耻。来问话的毕竟是亲大哥,马齐也没敷衍他,颔首应说:“正是如此。”
他前脚答了,后脚就挨一顿说。
“当年我就提醒你,大侄女儿心术不正,让你多费点心,好生教一教她,别等长大了祸害全族。你不相信大哥说的,如今知道后悔,后悔也晚了。”
听得这话,马齐越发抬不起头,他辩解道:“我说过她了,她总不听。”
马斯喀险些气乐:“不用去打听我就知道你是怎么说的,就你那话小姑娘能听得进去才奇了怪。你也别怨做大哥的马后炮,直说吧,玉姝苗子确实不正,她有过,你们为人爹娘的错也不小。《四书》《五经》你看着头疼,《三字经》总不会没读过?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她六七岁你大嫂就瞧出不妥,也提醒你们好几回。我能简单粗暴让宝珠同她断了往来,省得闺女被带坏,怎么你做阿玛的也跟我一样?早说你这姑娘心思细腻,人也敏感得过了头,还格外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让你好好教,使她别那么眼皮子浅,我倒是没料到,她眼下比几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这里,马斯喀都无奈了。
他知道这侄女心比天高,想一飞冲天不是错,有这么大志向却认不清形势就不对了。
当今圣上八岁登基,在位已经四十载,如今四十有八,纵使高寿,还有多少年头可活?皇上在位时妃嫔也只有得宠才风光,一旦崩逝,太妃太嫔有什么好日子过?
膝下有子的还能问新皇求个恩典,让儿子接出宫去荣养,若膝下无子,后半辈子就只能困在深宫之中,半点法子没有。
皇上到这年岁,后宫早定了格局,谁家也不会上赶着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这些年进宫的也是汉军旗秀女居多,身份大多不高,没想到他们富察家却闹出个大笑话。
豁出去脸面也要进宫,明摆着图谋不小。
想获圣宠,想生儿子?以为只要诞下龙子富察家就会合全族之力扶其上位?她富察玉姝也能谋得太后之尊?
这也太天真了。
马斯喀已经懒得去讥讽她,就气愤一点,玉姝做出这种事,使得富察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用去推敲也知道,不少同僚都在怀疑他们的用心。
虽然族内子弟行事光明磊落不怕审视,这种走哪儿都被人盯着的感觉特别糟心。
马斯喀还想说他二弟几句,看马齐颓丧的样子,又觉得不用再说了,甭管说什么都不能回到事发之前,眼下只能耐心等,等皇上发落。
他们兄弟已经有计较,要是皇上收玉姝进宫,富察家省了嫁妆,银票少不了她,往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情分就断了。要是她被撂牌子,就去庵里清修,吃斋念佛去吧。
老天爷对富察玉姝还是不错的,或者说康熙给足了老臣脸面,他留了玉姝的牌子,之后发下圣旨,册她做贵人,赐封号丽。
不是所有妃嫔都有封号,有封号要不身份高,要不就是得宠的。贵人不过是五品,算不得高,也仅次于皇贵妃以及一众妃、嫔。新进宫就能在正五品上,起点相当高了。比起品阶,她这封号才耐人寻味。
妃嫔封号里头,贤、德、淑、荣、珍、颖之类都是顶好的,要不歌颂女德,要不彰显荣宠。丽也不算差,至少明摆着夸你好看,在后宫这个美人齐聚的地方,能得到这封号,怎么都得长得出类拔萃才行。
玉姝本人挺高兴,她额娘却很担心,私下里有人说过,当今圣上命硬,专克皇后。赫舍里氏与他是年少夫妻,陪着走过了一段艰难岁月,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没了,佟佳氏多活了几年,前脚登上后位,后脚也没了……至于妃嫔,德妃不德,荣妃不荣,惠妃不惠,这都快成诅咒了,你还为丽这个封号沾沾自喜,顶着这封号进宫,不怕转身就毁容?
马齐福晋一阵胡思乱想,把她自个儿吓得不轻,这些话她也不敢同玉姝说,只是叮嘱她进了宫别任性,凡事三思而后行,别被人推出去当枪使。又说既然是进宫去,府上也没法为她备嫁妆,回头折成银票,让她带进宫去,新进宫总得上下打点。
玉姝兴奋之余还有些忐忑,听她娘说了一通才稍稍放下心,同时咕哝道:“要是三叔还在内务府多好。”
马齐福晋是惭愧,觉得自己没把闺女教好,这才在她进宫之前仔细叮嘱,希望玉姝能把这一席话听进去。她已经知道族内的决断,玉姝进宫之后,富察家势必同她划清界限,丽贵人风光也好倒霉也罢,既是自个儿拼命求来的,那就好生受着。
母女情分眼看就要断了,马齐福晋还有些怅然,就听玉姝这么说。
作为富察家姑娘,能不知道富察家儿郎都希望能带兵打仗?既然知道,她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心又冷了两分,“你三叔帮不了你,进宫之后自求多福罢。”
玉姝猛的瞪圆了眼,满是不敢置信:“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管我了?您后悔抱养我了?”
马齐福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后悔没把你教好,待你进宫去做了贵人,我再管不了你,我也不想管了。这些年我自问对得起你,没想到你这么能耐,连名声也豁得出去,竟是半点不为姐妹考虑。姑且不说九福晋如何丢人,你四叔府上的妹子过几年还要选秀,旁支还有许多姑娘要说亲,你就没为她们想想?”
玉姝骤然站起身来:“九福晋!又是九福晋!你们就只顾惜她,怎么没人为我想想?同样是富察氏嫡女,她是堂堂贝勒福晋,花团锦簇锦衣玉食,我呢?若不闹着一出,我能嫁给谁去?”
她既然还为这耿耿于怀,那么多说无益。
马齐福晋懒得向她解释,也没说自个儿本来的打算,只道乏了,请贵人出去,好生准备着等人接她进宫。
这就是圣旨下来,宝珠才知道玉姝要进宫,她让儿子们一边玩去,又吩咐三位嬷嬷好生看着,自个儿拖上胤禟出去说话。夫妻二人顺着回廊往红叶湖去,边走边聊。宝珠问胤禟是不是早先就知道,胤禟点头:“知道。”
宝珠简直不敢相信他还有脸承认!
“既然知道你不告诉我一声!”
“圣旨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皇阿玛是什么打算,我怎么同你说?说了也是白着急。”
这么说也没错,宝珠将右手虚握,拿指关节敲了敲头,她真没想到玉姝还能续写董鄂格格的传奇。今儿个受的刺激太大,她连该如何反应也不知道,只是在心里重复着我的天哪。
一个九福晋,一个丽贵人。
她们堂姐妹往后再见面,那画面也挺美的。
看宝珠惊讶多过其他,胤禟就放下心来,心道幸而没将另一桩事告诉她,一切棘手的问题交给爷们来处理就好,让福晋知道也是徒增烦恼,很没必要。
宝珠甚至不知道玉姝曾意图撬她墙角,还险些让胤禟掐死在宫里。啥都不知道的结果就是,她感慨完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稍作犹豫决定为玉姝备一份礼。贵人进宫是没法带陪嫁的,宝珠想着下次求求额娘,让她将玉姝召翊坤宫去,当面给她。
夫妻就是夫妻,宝珠这想法和胤禟当初没二样,有事找额娘。
虽然也有不长眼的拿玉姝这事触宝珠霉头,宝珠并不放心上。后来她又同娘家人见了一面,那头明摆着说玉姝是个不安分的,任凭她搞出多大事,让宝珠别去掺和。
宝珠应了,富察家姑娘少,纵使如此,她与堂妹的感情也不咋的,这些年没几多往来。
相较于她,反而胤禟更欠抽,看亲爹的笑话不说,他还在乾清宫里笑了场。
只要想到皇阿玛说考验太子的时候到了——
胤禟就忍不住唇角上扬,紧接着就想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