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汗,等着沐浴,去打水来。”
胤禟心里美,心说可算把人哄回来了,没“割地赔款”。
他方才这么想,又听宝珠吩咐说:“你们爷准备挑灯夜读,今晚就歇在书房了,明晚也是。”
……
胤禟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巴掌,让你嘴贱!
他今晚就把“小不忍则乱大谋”写一百遍,往后定要记得,别为了一口肉汤放弃满汉全席。
当晚宝珠同三个胖儿子睡的,难得没被折腾,一早起来她就神清气爽。倒是胤禟,过去这一年多他都是抱着宝珠睡,突然分开,能睡得香才怪。
他早上起来就发现,自个儿将薄被拧成麻花抱在怀里,趁着伺候的奴才没发现,他赶紧翻身起来。不多时就听见赵百福的声音,问他可起了,胤禟应了一声,就有婢女端着铜盆捧着朝服进屋里来。
胤禟顺手抄了本册子朝赵百福砸去:“谁让你放她们进来?都给爷轰出去。”
几个丫鬟是揣了些心思,面对这等出身高贵模样英俊并且会疼人的……要想不动心真的难。难得福晋和爷闹脾气,她们心思就活络起来,想说能不能趁虚而入,要是能在爷心里占一席之地,那真是熬出头了。
谁能想到他始终如一,背地里也和在福晋面前一样,正直到使人忍不住怀疑以前那个荤素不忌送到嘴边就吃的胤禟是不是她们幻想中的。
真的存在过吗?
底下奴才胡思乱想的时候,胤禟已经收拾妥帖了,他囫囵喝了碗清粥,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还往朱玉阁走了一趟,看过福晋并三个胖儿子这才出门。
至于宝珠,喂小家伙们吃饱之后,还给偷溜进来的灰妞梳了梳毛,之后才想起昨个儿得了赏,让天冬将流霞锦拿来,她掐了掐长短,裁下大小等同的四块,每块将将好能做身衣裳。
将四块叠好,分装进锦盒之中,又召冯全到跟前来,使他送去富察家,给额娘并三位婶娘。
做好这些,宝珠就盘算着今儿个带儿子进宫去给太后请安。科尔沁格格既然来了京城,并且是为胤禟而来,她们迟早都要见面,一味避着没意思。
那头冯全半点不敢耽搁,赶紧将东西送去富察家,他当着索绰罗氏的面交到嬷嬷手里,也没忘记福晋交代的话——
索绰罗氏拿到就打开看了,一眼看出那是千金难求的流霞锦,她既感动,又觉得送回来岂不是糟蹋,裁成衣裳给宝珠穿才不算辱没它。
既然是闺女的心意,索绰罗氏也没让冯全拿回去,而是让他坐下来喝口茶,同时吩咐嬷嬷将老爷并几个儿子寻来的稀奇玩意儿装一装,让他捎给宝珠。
她还问了闺女并三个外孙的情况,得回复说一切都好,福晋早就病愈了,小阿哥也很壮实,胃口极好,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胤禟,从头到尾没人提过,等冯全捎上东西并且领了赏回去,索绰罗氏才吩咐底下奴才往马齐马武李荣保府上去,请三位弟妹过府。
等马斯喀回府,索绰罗氏还说呢,说贵妃娘娘能赏下流霞锦给宝珠,看来是很喜欢她。这么好的料子她留着自个儿作衣裳多好,怎么还往娘家拿,不知道贵妃娘娘性子如何,万一不高兴呢。
索绰罗氏和宜贵妃娘娘的确没啥往来,哪怕每年都要进宫好几回,也只远远见过,并不熟稔。
她听说这位是率直的性子,有话直说,心无芥蒂。
又担心传言不可信,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她纠结半晌,马斯喀摇摇头。
福晋脑子是好,就是容易想太多,先前皇上力排众议让女眷们同去祭天,明摆着是知道自家闺女有些门道,当日的确求下雨来,皇上信了他们宝珠是得上天福佑之人,有这么大一座靠山,还怕什么?
甭管贵妃是不是真疼宝珠,都没什么妨碍,哪用得着忧心?
第114章 彼此
宝珠曾幻想过同科尔沁格格再度见面的场景; 事实同她的想象差不多; 对方一如既往的率直; 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很不客气的对她释放了恶意。
“山水有相逢,九福晋别来无恙。”
宝珠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先给太后请安; 几番寒暄过后才转而看向图门宝音; 笑道:“红川一别; 以为再难见面,不过三两月又能得见格格; 吾心甚喜,格格别来无恙。”
图门宝音在心里嗤笑,她略带嘲讽说:“当日不欢而散; 难为福晋还能和颜悦色待我; 福晋好气量。”
宝珠有一箩筐话回敬她,想想这是在慈宁宫; 就忍下来没接茬,她从钟嬷嬷手里抱过阿满,颠了颠他; 看胖儿子迷迷糊糊睁开眼; 拿肉爪爪揉了揉; 这才笑道:“前次过来皇祖母说想他们了,孙媳就想带进宫来陪陪您,不曾想竟然病了,喝了好些天的汤汤水水; 方才病愈又听说皇阿玛传旨让我们也跟着一块儿去祭天,忙完就是这时候。”
太后佯装醋意,说:“你这张巧嘴惯会哄哀家高兴,哀家可是听说了,你昨个儿还去翊坤宫给贵妃请安,怎么今日才来我慈宁宫?”
宝珠赶紧喊冤:“额娘封了贵妃,这是天大的喜事,做儿媳的能不赶紧进宫来道贺?本来翊坤宫慈宁宫能一块儿走了,我转念一想,皇祖母想见的才不是孙媳这张看腻的脸,您惦记的分明是三个胖小子,昨个儿怕翊坤宫人多事杂,没带他们来给额娘添乱,今儿个特地带来给您请安,您这么说太伤孙媳的心了。”
她作势假哭,太后笑骂道:“哀家说你一句,你回哀家一段,你还委屈?”
“就委屈!您往常总说孙媳贴心,还说是小棉袄……眼下看来分明是大热天里惹人嫌的小棉袄!”
看她脸上写着:你变心了!你不疼我了!
太后噗嗤笑出声来:“真是活宝。”
看宝珠还要作,她又道:“小没良心的病愈了也没给哀家递个话来,哀家再不疼你了,只疼我们阿圆阿满阿寿。”
说着她就招招手,让嬷嬷把人抱跟前去:“让哀家好生瞧瞧,远远看去曾孙孙怎么瘦了?”
宝珠垂下头来仔细瞧了瞧怀里的阿满,又颠了颠重量。
这也叫瘦?
真他娘的瘦!
宝珠和太后格外投缘,她俩聊起来旁人很难插话。
说来道理也简单,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阿谀奉承的见多了,一板一眼恪守规矩的也看过不少……这两种看了都腻,反倒是宝珠,从来真性情,就合她心意,怎么看都讨喜。
她俩聊得畅快,图门宝音真是憋屈。
原本仗着太后是科尔沁人,想借机给讨人厌的九福晋吃点排头,报当日之仇,没想到太后根本就没有为她撑腰的意思。明明知道她的心意,明明知道她在九福晋那边受过不少委屈……怎么还能笑得下去?
图门宝音生得明艳,那张脸原本很讨喜的,这会儿却满是阴郁。
太后余光瞥见,本来还想怜惜小姑娘一二,这会儿也冷了几分心思。
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太讨人嫌太没眼力劲儿。
让她待些时候回科尔沁婚配才好,真指给胤禟,贵妃就能给她好看。郭络罗氏自进宫以来一直很得圣心,她能踩着惠妃荣妃坐上贵妃之位,那可不是吃素的。仗着有靠山以为有任性的资本,轻易就敢得罪人,这种个性,在皇子后院迟早被人玩死。
在科尔沁的时候,只要她拉下脸,就有人排着队来关心,她以为这招对太后同样好使,她显然想多了。
太后只当没看见,同阿圆玩得开心。
至于宝珠,她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颔,盯着旁边小桌上几盘糕饼看了看,最终也没伸手去拿。
倒是被他闹醒的阿满,难得没闭上眼接着睡,而是跟着往椅子扶手上爬,伸出小胖胳膊想去拿冰镇过凉悠悠的山楂糕。他怎么努力都够不到,就仰头看向亲亲额娘:“要!要!”
阿圆阿寿已经学会用单字表达自己的意思,咬字比月前清楚不少,倒是阿满,因为不爱闹,醒着的时间也少,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难得听他要什么东西,做额娘的自当满足,宝珠拿小勺舀了些许,在自个儿嘴唇上碰了碰,不是很凉,吃着该是正爽口。
她将小勺送到阿满嘴边,一不小心瞥见太后跟前的嬷嬷仿佛有话要说,正想问,儿子已经张嘴把山楂糕吸过去了,那一瞬间他仿佛遭了雷劈,紧接着五官全挤到一起。
明摆着是酸的,宝珠赶紧哄他张嘴吐出来,发现已经咕咚咽下去了。
她端起手边温温热的菊花茶,让阿满喝一口,这才挤着肉嘟嘟的脸说:“酸成这样不会吐出来?真是个笨家伙!”
太后这才注意到她们娘俩做了什么,失笑道:“那是膳房为老五福晋常备的,怎么上你跟前来了?谁这么糊涂?”
宝珠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她跟着舀一勺尝了尝味儿。
是有点酸,也没那么夸张。
自家这三个小胖墩在口味上肖似胤禟,嗜荤,喜甜,很不耐酸。
看宝珠那样,太后也想起来胤禟不好这口,怕是遗传。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宝珠怎么啥都敢喂!也不怕给喂坏肚子!
……
宝珠把慈宁宫当自个儿家,很从容很随意,她越自在图门宝音就越憋屈。本来只是单纯不痛快,她方才冷着脸也不见有人关心,这不痛快里头就夹杂了尴尬。
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想让太后撑腰的念头也可笑得很。
她使性子人家不吃这套,她就将不高兴收起来,撒娇说:“当初在红川同九福晋有些误会,我给赔个不是,听说九贝勒府别具一格,不知有没有机会亲眼看看?”
宝珠不知道她在算计什么,不过无妨:“当初我也有些鲁莽,怨不得格格。至于我府上,景致是还不错,同宫中相比也不过尔尔,承蒙格格看得起,自当盛情相邀……”
照图门宝音的想法,她休沐日去九贝勒府,笃定能见着胤禟。
然而她没想到,为了拿出足够的诚意,外加不落人口实,宝珠回头就约了相好的几位福晋,准备好好招待她。
届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能怎么碰瓷胤禟?
眼下图门宝音高兴了,笑盈盈说:“听说昨个儿贵妃娘娘赏了福晋一匹流霞锦,我只在传说里听过,从没机会得见,去你府上正好也能开开眼。”
这套路也是她经常用的,在科尔沁的时候,只要她喜欢或者她说好看,别人就会捧着送给她。假使别人不上道,她爹她兄长也会寻来更好的让她将人比下去。
她仿佛忘了这是在京中,这是太后的慈宁宫。
真以为普天之下皆你爹娘,谁都得惯着你是不是?
左右宝珠没听懂。
至于太后……从来都是别人推敲她的心思,她懒得去琢磨小姑娘在想什么,有话直说,一句话拐三个弯你累不累?
她们一个真不懂,一个不想懂,图门宝音又尴尬了。
宝珠陪太后用了膳,看太后有些乏了,就说要回府去。太后给阿圆他们拿了好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这才放人,宝珠刚迈过殿门,还没出慈宁宫,就听见有脚步声跟上来,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那人沉不住气了。
“你等等。”
宝珠眯了眯眼,却没停下。
那声音气急败坏了些:“我让你等等没听见?”
宝珠很不耐烦同科尔沁格格纠缠,看她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才停下来,且不疾不徐回过身,抬眼看去。
图门宝音摆手让跟前伺候的奴才推开,觉得距离差不多了,才咬牙切齿说:“你和在红川时一样讨厌,哦不,此番进京我看你更讨厌了。”
宝珠含笑:“彼此彼此。”
听得这话,图门宝音冷笑一声:“怎么不装了?不怕善妒真面目被拆穿?”
宝珠还是在笑:“得多谢格格你,这不是屏退了左右?”
“你这样,真不知哪里配得上九贝勒?”
宝珠也很困惑:“说得好像你就配得上似的?”
眼看着图门宝音黑了脸,宝珠又道:“你中意我们爷,可我们爷多看你一眼都欠奉,他心悦我。”
说完不等对方原地爆炸,她赶紧出了慈宁宫。
半夏还关切的问,科尔沁格格拦上来是想做什么。
宝珠含笑不语。
她气性从来都好,轻易不上火,也不知是这位格格太讨人嫌还是怎么的,每次碰见都忍不住想戳她心窝子。是有点恶毒,不过额娘说了,人如何待我,我同等报之……没道理拿热脸去贴她冷屁股。
宝珠素来藏不住话,遇上高兴的不高兴的都想说给胤禟听。
这日她也说了。
胤禟起先还阴沉着脸很不痛快的样子,几次想插嘴,心说不高兴就让她滚远些,做什么委屈自己请那脑残玩意儿过府来?
听到后头,胤禟险些呛了茶,他笑得直不起腰。
宝珠还很烦恼的样子,偏着头说:“有朋自远方来,理应和气迎人,我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胤禟抱她入怀,猛亲了两口:“我福晋做什么都对,不对也对。是她讨人嫌,讨人嫌还不自知。”
说着他又低笑出声:“你说得一点儿不错,往后再有不长眼的也这么回。”
在委屈自己和伤害别人之间,当然要选择伤害别人。
第115章 闹剧
宝珠与图门宝音那番争执被小太监收在眼底; 隔得老远他也没听清楚; 只能从神情推测一二。宝珠总是笑着; 非常得体,倒是科尔沁格格……就和大家想的一样讨人嫌,她拉长脸追出来; 让人等等时很不客气。
小太监不敢在太后跟前议论贵人; 背地里却没少为她宣传; 遇上走得近的总要提一嘴,不当差聚众赌牌时也没忘记拿出来说说。
“今儿个九福晋进宫来知道吧?就在慈宁宫里; 那位格格咄咄逼人,福晋从头到尾没搭理她,眼里压根就没这人。”
他起了这个头; 在别宫当差的立刻来了精神; 赶紧追问说:“太后娘娘是个什么反应?”
小太监分外享受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他吊足了胃口才揭秘说:“科尔沁格格尴尬成那样; 在屋里伺候的都装鹌鹑生怕一个闹不好让她惦记上,太后娘娘真就没反应,只低头逗弄小阿哥。后来福晋看时辰差不多说要回府; 科尔沁格格追着她出去; 说有事商谈; 还屏退了左右,我隔得老远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是福晋,从头到尾都很端庄大气; 没改过脸色。”
听听,还有什么不明白?
“分明是亲九福晋的,还装出说公道话的样子,我却不信科尔沁格格这般不上台面。”
不信的毕竟是少数,多数人亲眼目睹过九福晋风姿,也听说过木兰春蒐闹的笑话。
“却不知太后娘娘到底怎么想,是不是要为她撑腰?”
“再怎么不上台面也是科尔沁人,这事十有八九差不离。”
“这么说九贝勒府要添侧福晋?当真有热闹瞧了。”
其实还没说尽兴,也知道不能再议论下去,要是给人听去恐怕会惹祸上身。同时他们心里明白,皇上并不赞同此事,否则早就该下旨赐婚……贵妃娘娘也是一样,贵妃娘娘太疼九福晋,不似别家婆媳貌合神离。最关键的是,他们看不出九贝勒爷对科尔沁格格有丁点情谊,他自个儿要是乐意,这事简单,他不乐意,那就有意思了。
胤禟当然不乐意,听宝珠说图门宝音要来府上做客,他当即建议避开休沐日,真不想同对方见面。
宝珠不疾不徐给狼崽子梳毛,听胤禟叨叨半晌,却没采纳他的提议。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挑着休沐日请她,她没见着爷回头还要生幺蛾子,不若给个机会,看她想怎么着。”
宝珠说着,就召冯全到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