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媛简直无话可说,她只能假笑着说道,“是,我都记下了。”
徽媛这一假笑,原祚反而安心下来,他道,“那就行,至于回门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到时候我让管家把单子拿过来,你再看看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徽媛看着原祚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能也跟着正经起来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看看。”
好好相处是不可能好好相处了,她一好好相处起来对方就要惹她生气,她们还是相敬如冰比较适合。
徽媛想着又对原祚假笑了一下。
原祚面无表情的对上了徽媛的视线,又平静的移开,十分和谐。
徽媛心里想到:看,这才应该是他们正常的相处方式。
☆、第36章 礼单
一个是刚刚升起好好相处的念头就被打散了; 一个是怀疑对方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于是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吃过饭后原祚就让人把准备的回门所用的那些东西的单子拿了过来; 而他自己也没离开,就在一旁看着。
徽媛以为他这样是为了听听自己的意见; 于是也收起了心里的各种念头,仔细的看起这份单子来。
原祚虽然看着有些不近人情; 但到底是皇室长大的; 对礼数方面是挑不出毛病的,单子上的东西都是些不算特别贵重,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没有心意的东西。
只是当徽媛从头到尾都一一看过之后,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里面的那两匹云锦,表姐曾跟自己提过的想用云锦做件广袖裙; 还有那串紫檀木的佛串,也是外祖母曾提过的,里面甚至还有为他爹准备的一件她娘念叨了许久的金丝软甲……
这一件件的有些甚至只是顺嘴提起的而已。
徽媛又把单子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在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原祚; “这些都是表哥亲自准备的吗?”
她原本以为这些大部分都是管家准备的,表哥最多就是吩咐了几句而已,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她知道管家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 但是按道理表哥也不该知道这么多的。
徽媛看着原祚; 等着他的答案。
原祚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问道; “可有哪里不妥?”
徽媛摇了一下头,想了一下又指着单子上的那件金丝软甲道,“表哥这个写着是给我爹的,但是我爹并不在京城,这个就不必了吧。”
其实除了金丝软甲,这个单子里还有好几样是写明要给她爹娘的,但问题是她爹娘根本不在京城,一般人家也没有把单子都是要给谁的写的这么清楚的。
可原祚似乎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十分自然的说道,“不在京城可以让人送过去,哪有回门不准备岳父岳母的东西的。”
行吧,准备就准备吧,问题是他是怎么想到要准备这些的?
有那么一瞬间,徽媛怀疑原祚是安排了人在身边监视自己,但是再仔细想想有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们还没定下婚约的时候说的,还有她爹娘那边的礼物,有些更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就算京城的事他知道,那西北的呢?那时他们恐怕都还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西北时候的事?
徽媛心里升起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但又都一一被她自己所否决,最后她只能手里拿着那份单子问道,“表哥是如何想起准备这些的?”
“我让人打探了一下你亲眷那边的爱好,然后让管家准备的,怎么,你若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增减。”原祚说完看也不看那个单子,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是徽媛看着他绷紧的下颌骨,以及紧紧抿着的嘴,就知道他其实很在意,而且别的不说,里面有些东西绝对是管家想不起来准备的。
为了试探一下原祚,徽媛故意把那几样显然不可能是管家准备的东西都一一指了出来道,“这方砚台,还有这个红宝石头面,这两匹云锦……这些外祖母那里都有,换成旁的吧。”
果然徽媛一说完这话,原祚的嘴角就不自然的向下拉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用有些冷硬的声音道,“随你!”
徽媛仔细的看着原祚的表情,在原祚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说道,“不过我想想这些东西放着也不嫌多,既然是殿下准备的,那还是备着吧。”
徽媛说完这话没有看原祚,而是继续低着头看了一遍手里的那份单子,看完之后才说道,“殿下准备的很周到,我没有什么想增减的,就这样吧。”
她说着把那份单子又递给了原祚道,“殿下可要再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必了。”原祚直接接过那张单子就放到了一遍,“既然你说行就行了,若是后面还有什么想添置的再补上就行了,也不必再往单子上列了。”
原祚说这话时徽媛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头明显的松了许多,显然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合他心意的。
这是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让自己猜吗?
徽媛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她点了一下头,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是想知道原祚究竟是怎么准备出这些回门礼的,但是看他的态度又不愿意多说。
徽媛看了看原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纠结,到底要怎么问他才会跟自己说呢?
她觉得表哥和自己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千丝万缕的牵扯。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原祚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徽媛正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可就是这被惊吓到的一瞬间突然让她想起了她被晚上的表哥吓到的那种感觉。
白天的表哥不肯说,那么晚上的呢?
虽然他们的记忆并不相通,但徽媛能感觉到有些事他们又分明是互相有感觉的。
可是晚上的表哥出现的毫无规律,自己又该如何见到晚上的表哥呢?
徽媛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原祚。
原祚被徽媛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
徽媛摇摇头,看着原祚的脸脑中却在迅速回想着让晚上的表哥出现的办法。
在丞相府的那几次表哥都是突然出现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之前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这里……
这里晚上的他只出现了一次,那一次是他喝醉了。
喝醉?
喝醉可以吗?
徽媛幽幽的问道,“表哥酒量如何?”
原祚被徽媛这语气弄得惊了一下,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喝酒?
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去丞相府要喝酒吗?”
徽媛原本还没想到用什么借口让原祚喝酒呢,结果他自己送给了她一个借口,于是她就顺着这话说道,“是的,那时候表姐跟我说舅舅和表哥可喜欢在回门的时候灌人酒了。”
原祚怀疑的看着徽媛,“不曾听过丞相大人爱喝酒,何况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丞相府里这一辈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家吧。”
徽媛既然决定了用这个理由,编起瞎话来也是一本正经的,她毫不心虚的说道,“是啊,我是第一个嫁出去的,但是听我娘说当年我爹带着我娘回门时,我舅舅可是生生和他喝了三坛子酒,而且当时我表姐定亲时,表哥也说了要和舅舅当年一样。”
三坛子酒?
原祚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酒量,瞬间脸色就变了变,只是在徽媛面前他还是硬撑着说道,“我酒量尚可。”
这下轮到徽媛怀疑的看着原祚了,“要不,我们今晚先喝点试试?毕竟舅舅能喝三坛子呢,要是表哥也能喝三坛子怎么办?”
徽媛说着,脸上的担心仿佛情真意切,充分证明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原祚被徽媛的这个表情打动了,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那就……晚上你看着就行了,不必陪我喝。”
徽媛大方一笑,“没关系的,我喝个几小杯还是没事的,怎么能让表哥一个人喝呢。”
徽媛没说的是当年他爹确实和他舅舅喝了三坛子酒,不过有两坛子半都是她爹喝的,说她爹是个酒缸都不为过。
而这个酒缸在她娘的严防死守之下把他唯一的女儿也锻炼成了一个小酒坛子。
虽然在大部分场合下徽媛为了维持礼仪和她娘的心脏,都没有喝过什么酒,但每次真正遇上了需要喝酒的场面,徽媛也从来没有醉过。
但这些原祚显然并不知道,他还担心的说了一句,“那就只需喝个一两杯。”
徽媛微笑,乖巧点头。
原祚放下心来,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徽媛定好将人灌醉之后看看晚上的表哥会不会出来的计划之后也不管原祚此刻在想什么了,她心里正暗戳戳的想着晚上应该搬多少酒过来。
皇子府应该有专门的酒窖,自己或许应该去看看。
对了,也不能全选烈酒,这样就表现的太明显了,最好是那种入口醇厚甘甜,但后劲却很足的酒。
徽媛脑中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酒的名字都想了一圈,在原祚离开去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让人把管这方面事情的请来了。
府里确实有酒窖,而且因为原祚不怎么喝酒,但宫里宫外常常会送酒过来,所以酒窖的酒不仅多,而且种类也很多,徽媛想到的那些都有,于是徽媛便让人在晚膳的时候把酒温好了送过来。
厨房闻弦声而知雅意,当晚不仅温了酒,而且准备的菜也都是下酒的。
徽媛看着一桌子菜,又看看旁边因为她的专门吩咐而放置的温酒的炉子。
她拿起温好的一壶酒给自己和原祚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对着原祚举杯道,“这杯酒徽媛敬表哥,虽说婚姻之事实在身不由己,但这些日子感谢表哥的照顾,未来我也会尽到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
☆、第37章 信
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
这话说的原祚举起酒杯的手迟疑了一下; 但看着徽媛浅笑嫣然的样子; 他还是虚虚的和徽媛碰了碰杯; “你不需要想太多,从前如何; 你在这里还是可以如何。”
他说完这句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不知是这杯酒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还是徽媛的话触动了他; 他饮完杯中酒后竟是主动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拿着酒杯对着徽媛举了举,也不等跟她碰杯,说了一句,“有劳表妹今日陪我,我为男儿之身,当先饮三杯。”
说完又是一口饮尽; 然后又倒了一杯。
竟是真的连饮三杯。
徽媛见状只能也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然后给自己又续了一杯道,“既如此; 那我今日也陪表哥一醉如何?”
原祚看着徽媛; 她拿着酒杯笑容爽朗,这一刻,原祚仿佛看见了幼时在宫宴上她偷偷拿了他面前的糕点,还理直气壮的说; “这个我陪表哥一起吃怎么样?”
“好啊!”原祚的声音仿佛和那个幼年的自己重合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那种敷衍的笑; 徽媛竟然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几分温暖; 她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
此时便又听原祚说道,“我们便你喝一杯我喝三杯如何?”
如何?
这还用问吗?
徽媛的本意就是想灌醉原祚,原祚这话正是想瞌睡他便送了个枕头过来。
徽媛也没有假意拒绝,只假装低头思考了一下便说道,“如此,多谢表哥体谅了。”
原祚又抬头看了徽媛一眼,之后便是又三杯酒下肚。
徽媛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倒是一点醉意都没有,而她看看对面的人,他一直在饮酒,几乎都没动过桌上的菜,但脸色也不见半点异常。
于是她便把不同的酒换着温了倒给原祚喝,眼见着酒窖取出来的酒都快喝的差不多了,原祚却半点没见醉的样子。
徽媛有些着急的同时又有些震惊,没想到原祚的酒量竟然这样好,那他新婚那日究竟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那样?
她一边想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最后一壶酒也温好了,徽媛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对着原祚道,“没想到表哥酒量这样好,这是最后一壶了,不知表哥可还要再取些过来?”
原祚从酒杯中抬头看了徽媛一眼,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徽媛手中的酒杯,就在徽媛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的想缩回手时就见原祚眉头一皱,说道,“你怀孕了怎么还能喝酒呢?”
听见这话徽媛原本紧张的心情一松,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说道,“不是殿下让我陪您喝的吗,这样以免在回门的时候被灌酒。”
原祚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赞同的看着徽媛道,“你前两日把房间布置成新房的样子就算了,怎么如今连回门这件事也要重新再来一遍,到时候外祖母那边该怎么解释?”
原祚说着又看向徽媛手里的酒杯,“何况,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怎么也不该喝酒的。”
没想到喝酒真的有效果。
徽媛确定这是晚上的表哥了,她十分顺从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积极认错道,“是我没注意到,以后不会了。”
她说完看着原祚的表情好了些,便试探性的问道,“表哥还记得当年回门的时候我们都送了些什么给爹娘吗?”
丞相府这边的事暂且不论,她更想知道的是原祚是不是知道自己还在西北时候的事。
这个问题对于原祚来说似乎有些遥远了,只见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徽媛只能编瞎话道,“突然想起来你送的那件金丝软甲我爹到现在还经常在上战场的时候穿着。”
她爹根本就没有什么金丝软甲,她说这话也只是为了证实白天晚上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某些想法上其实是一致的。
而原祚的话让她的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只听他说道,“若是岳父喜欢的话我再寻一件给他。”
果然,两人连送的回门礼都一样。
徽媛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她继续诱导着问道,“表哥当初为什么会想起来送这个呢?”
原祚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他憋了半天才说道,“你当初在信里跟我说岳母一直担心岳父的安危,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金丝软甲可防刀剑,便一直念叨着要替岳父弄一件过来。”
他说完这句撇开眼不看徽媛,然后又用一种极低的声音道,“你说过的我都记着的。”
这句话声音实在是太小,更像是自言自语,徽媛没有听清,但是原祚说的上一句话……
她问道,“信?”
看原祚点了点头,她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不曾和任何人维持过这样的书信往来后,便继续问道,“我们经常互通书信吗?”
说起这个,原祚又一次拧起来眉,似乎十分不满,“那时你在西北,我却在京城,我每每给你去信你都要隔很久才回,我不是跟你说过安排了专门送信的人了吗,你那时怎么回信那么慢?”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回信那么慢,我根本就没回过什么信啊。
面对原祚的质问,徽媛除了微笑还是只能微笑。
她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时不知该写些什么,对了,说起来我那时都写了些什么啊?”
“你自己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原祚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
徽媛只能干笑着说道,“那时年纪小,都是心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此时也记不太清了。”她想着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我现在不是怀孕了吗,总觉得怀孕之后似乎脑子也不太好用了。”
原祚顺着徽媛的话看向她一马平川的肚子,而后似乎表情好了些。
只见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床边,不知道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