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益寿眼睛一亮,嘴里喃喃地说:“对啊,那余文汉的外孙肯定不配当太子。可是,太子毕竟还在位呀,而且我女儿又不是皇后,既不占嫡又不占长,轮也轮不上啊。”
冯子都招招手,他将耳朵附过去,只听冯子都说:“皇后娘娘无子,淑妃可将三皇子交给皇后抚养,三皇子作为皇后养子,凭着冯大将军的权威,太子之位肯定是囊中之物,老爹你的封侯梦指日可待。”
“妙啊!”胡益寿抚掌大赞。
胡益寿知道老妻是个胆小老实的,回到家后,把这些话一个字都没有像她吐露,只说很久没有见女儿了,很想念她与外孙,希望能进宫见见女儿。胡母原本不相信,但胡益寿老实了几天,还将家里的两个妾给发卖了,胡母渐渐就相信他说的话。
胡端娘听到母亲说父亲年纪大了,迷途知返,心里也很高兴,道:“娘,爹能从此该了那些毛病,与您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女儿现在小有积蓄,爹娘日后置办几亩田,做个富足的田家翁也是极好的。”
胡母点点头,很欣慰临到老了,丈夫终于浪子回头,往后能过安生日子。
胡母说:“自外孙出生后,你父亲还没有见过他,他心里挂念你和瑜儿,特地打了一块金锁片,想要亲自送给瑜儿。”
外男不可轻易踏入后宫,不过这对于胡端娘来说并不是难事,“我即刻派人去向陛下与皇后请示,明日就让父亲可以进宫。”
次日,胡益寿进了宫,先对这女儿表示了自己的悔改之情,然后抱着三皇子,亲热地逗他玩,拿出金锁片来戴在他的脖子上,道:“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胡端娘还真当父亲从此改好了,拿出几匹绸缎出来,“爹,这些都是陛下与皇后赏的,女儿也用不完,爹你拿回家做几身体面的衣服穿。”
“真是乖女儿!”胡益寿高新极了,心想冯子都说的话果然没错。
他担心胡母在这里碍事,把三皇子往她怀里一放,道:“三皇子可能是饿了,你带下去喝奶吧。”
胡母把李瑜当做心肝看待,只要进宫来就不错眼地盯着李瑜,闻言也没有觉得奇怪,抱着李瑜出去了。
老婆一出去,胡益寿就直接说道:“女儿,你要发达了!”
胡端娘不解,“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益寿将冯子都教给他的话对着女儿学了一遍,“等三皇子当了太子,还怕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我呸!”胡端娘啐了他一脸,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当你从此改过了,却没想到你是将主意打到自家外孙身上,哼,我没你这种父亲!”
“唉,女儿,你听我说呀,”胡益寿典着脸凑上来,继续劝说:“你难道想一直被那余氏压着吗?她儿子哪里比得上三皇子,现在冯皇后无子,你只是借她的势,孩子还是你的,他不会不认亲娘的。”
胡端娘虽然有野心,也曾想过儿子得封太子,但这个儿子是她费了千辛万苦才生出来的,白白去便宜了别人她不甘心!
胡益寿继续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这样瞻前顾后,人家冯皇后万一选了二皇子,你都没处哭,你这一辈子等着被那姓程的宫奴压在脚下吧。”
他好说歹说,胡端娘就是舍不得孩子,她没读过什么书,只认一个简单的道理,李瑜就是她日后的依靠,给了别人,那她的依靠也没了。
父女两个不欢而散,胡端娘最后说了狠话,她再不认胡益寿为父。
胡益寿反倒是笑嘻嘻地说:“我说闺女,父女血脉是断不了的,你若是不孝,为父就只能给陛下上书陈情,你不顾惜自己的名声,总要顾惜三皇子的名声吧?”
胡端娘恨得牙痒痒,指着门口说:“滚!”
胡益寿只当这个女儿冥顽不灵,是个傻的,吹着口哨,踢踢踏踏地走出了椒风殿。
王骏与方云娥由张山带着,往明光殿的方向去,正好与出宫的胡益寿撞见了。胡益寿觉得他很眼熟,打量了一番,喊道:“二侄子,许久未见呀!”
王骏听到这人不客气地喊他二侄子,在脑海中想了半天,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叔叔。
胡益寿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使劲摇了摇,道:“还没想起来吗?我是老胡啊,陛下乳娘的丈夫,你父亲叫做王奉光是吧?我们都认识的,二侄子你这些年倒是没有大变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父亲还好吗?”
他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话,王骏都快被他弄懵了,仔细想了下,自己确实见过这号人,他应该是宫里淑妃娘娘的父亲。
王骏作为晚辈,对他行了个礼,口称:“胡叔。”方云娥也跟着行礼,然后站在王骏身后,低头默言。
胡益寿呵呵笑道:“我是真羡慕你父亲,有两个儿子,还有个孝顺闺女,哪像我哟,既没得儿子养老送终,连女儿也不待见。”
“您老说什么话呢,小侄还要恭喜您呢,得了大胖外孙子,淑妃娘娘也是有福气的人,一举得子,宫里有几个娘娘有她这么好的运气。”王骏故意恭维他。
胡益寿摆摆手,说:“咳,我这女儿就是个傻的,有更好的前途放在她面前,她却不选,真是气死我了。”
王骏装作听不懂地样子问:“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淑妃娘娘生了三皇子,以后必定前途一片光明。”
“咳,一个嫔妃生的皇子能有什么大出息,那得……”胡益寿也并是不真傻,话说到这里,及时住了嘴,他拍拍自己的嘴巴,“哦,我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呢,贤侄莫怪啊,行了,我这也要出宫了,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改日我们两个老家伙再聚一聚。”
“小侄记住了,您请慢走。”王骏目送胡益寿远去。
张山道:“王公子,少夫人,恐怕娘娘久等,咱们快回明光殿吧。”
王骏点点头,携着方云娥的手,跟着张三走了。
王沅将他们迎进来,激动地喊了一声:“二哥!”
☆、第 103 章(捉虫)
103 第 103 章(捉虫)
进宫这些年, 王沅就再没见过王骏, 即使是心里早有准备,仍然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么些年过去了,王骏黑了,也更加结实了。
方云娥拉拉他的袖子, 低声道:“夫君,咱们还要跟娘娘行礼呢。”
“哦,是啊。”王骏从见到妹妹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忙与妻子一同行礼, “臣参见娘娘!”
王沅扶他们起来,道:“这礼也行了, 之后咱们只论家礼, 快坐下说话。”
王骏仔细打量一番妹妹, 笑道:“沅儿,你还是原来的样子,都没怎么变,哦,不对,也有一点不同, 变得更有气势与威严了。”
他对待王沅没有任何生疏之感, 仍旧与在家时一样, 王沅放下心来,二哥也没变, 真好。
采青端着茶水走进来,王骏笑道:“小采青,你还认不认得我?”
王骏脾气好,时常与采青开玩笑,本以为采青也会像往日一般,哪知采青面色严肃,道:“二公子,您别开奴婢玩笑了。”她放下茶盏端着盘子就下去了。
王骏摇摇头,有些不解地说道:“采青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这些年不见,我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呀?”
王沅看了一眼方云娥,明白个中原因,以前采青年纪小,同王骏打打闹闹的没什么,现在年纪大了,而且王骏又娶了亲,自然不能再同往日一样。
好在王骏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又说起别的话来,“陛下仁慈,知道我这次跟随卢将军出使别国,没有个一年半载回不来,特地允许我们兄妹相见。想到今日能够见你,我昨夜激动的一宿没睡。”
方云娥掩唇笑道:“每回我进宫来探望娘娘,回去后夫君都问我娘娘怎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身子好不好,还有五公主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像他。”
王骏有些不好意思,“哎,你怎么都说了啊。”
方云娥忙说:“好好,我不说了。”然后对王沅说:“娘娘,我很想念五公主呢,可否现在去看看她?”
王沅让鼠尾带着她去找徽君,然后说:“云娥聪慧,这是想让我们兄妹好好说说话呢,她知情识趣,是个好姑娘,你可千万要好好对待她,可别去了一趟龟兹、大宛,带回来几个别国女子和孩子回来。”
“我肯定不会啊,”王骏忙摆手,“此去是要办正事的,我哪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王沅正色道:“二哥,我知道你是有抱负的人,不愿向父亲一样混沌地过日子,你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不可擅专,要多多听严将军的,还有那些国家的语言你也要学起来,不可事事依仗于翻译。”
王骏道:“我都知道了。”然后又看了王沅一眼,想起了刚才遇到胡益寿的事情来,道:“咱们之间好似掉了个儿,你现在成了姐姐,我反而像个弟弟。沅儿,我记得你当初进宫,还是天真娇俏少女,现在能思虑这么周全,可见是在宫里学会了很多,看来这宫里也并不是什么安生的地方。”
王沅忙说:“二哥,我在这宫里一切都好,陛下对我不错,皇后娘娘为人宽和,还有徽君陪着我,已经很不错了。”
只从余家的下场及余皇后英年早逝,就能看出这宫里不太平,但是妹妹极力掩饰,王骏也不便说什么,他将遇到胡益寿的事给王沅细细地说了,王沅心里有数,轻描淡写地说:“淑妃生子,她父亲应该进宫看外孙来着。”其他的事情则不与王骏多说。
王骏目光坚定地说:“冯大将军是冯家人的依仗,沅儿,我以后也会成为你的依仗。”
“好,二哥你好生替陛下办事,总有一天妹子是要仰仗你的。”王沅说。
兄妹二人说了些话,王沅就让人去把徽君与方云娥叫过来,王骏把徽君抱在怀里,说:“小徽君,我是舅舅,快叫舅舅。”
徽君大声地喊了一声:“舅舅!”
王骏心中欢喜,把徽君驼在背上走来走去,徽君咯咯直笑。
王沅与方云娥说起话来,方云娥道:“男儿志在四方,我虽然不舍夫君远去,但总归要支持他的。”
王沅一面佩服她的心胸,一面又有些怜惜她,握着她的手说:“你这肚子渐渐大了,进宫不太方便,等日后生完孩子后可常常进宫来与我叙话,我也会嘱托姐姐常回家去看望你。”
“谢谢娘娘。”方云娥道。
王骏不可在宫里久待,过了一个时辰就要离开了,徽君依依不舍,“舅舅,你真的会带一匹汗血宝马给徽君吗?”
“会,肯定会,舅舅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王骏保证道。
王沅把他们夫妻送到明光殿门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跟王骏说,但却都没有开口,王骏知道她的意思,道:“沅儿,别为我担心,你在宫里好好保重。”
王沅眼中酸涩,努力忍住泪水,点点头,“二哥,你也好好保重。”
……
胡益寿从宫里回去后,找了冯子都诉苦,“我那女儿就是傻子,该说的都跟她说了,她就是听不进去,只是不肯孩子离了她。”他眼珠子转了转,说:“冯老弟,你看能不能这样,就让皇后名义上养着三皇子,实际上三皇子还是给我女儿带,小孩子是很让人操心的,这样正好省了皇后照顾,你看这样好吗?”
冯子都失笑,“老爹,你这是把人家当傻子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便宜都是你占了,人家一点好处都不拿?”
“咳,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你别在意。”胡益寿讪讪地说。
冯子都觉得这人就是废物,自己这些日子简直是白花时间在他身上,他弹了弹衣角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胡老爹,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胡益寿拉着他,“别啊,老弟,我们有三两天没见了,来,一起喝一杯。”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冯子都表情冷淡,不再看他一眼,直接出了酒楼。
胡益寿不知他为何变了脸,心里有些烦躁,一杯一杯地喝起闷酒来,喝得醉醺醺的,打算走人,被店小二拦住了,“客官,您还没有付钱。”
“付钱?”胡益寿抬起头,喷出一口酒气,“先头那位客人不是已经付过账吗,你怎么还来找我?”每逢他跟冯子都一起喝酒,从来都是冯子都付账,他以为冯子都已经付了。
店小二鄙夷道:“那位公子并未付钱,还请老爹结账吧。”
胡益寿在口袋里掏了又掏,掏了两个铜板出来,闹了个没趣,只得带着店小二回家取钱,从此就认为冯子都是个不仗义的人,心里恨上了他。
另一边,冯子都也恨胡益寿这个蠢材耽误了自己的时间,他回到大将军府,打算去见齐夫人,就见着王子方从正房走出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两人一向不和,冯子都用眼角瞟了一眼王子方,并不理他。哪知王子方拦在他面前,笑道:“冯兄,小弟见你神色不渝,可是有什么事啊,说出来或许小弟还能襄助一二?”
“我没什么事情需要你襄助的。”冯子都冷冷地说。
王子方微微一笑,附在他耳边说:“冯兄你自请为夫人分忧,可惜那,事情办不成,夫人该失望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冯子都推开他,进了屋。
齐夫人躺在榻上,一名侍女站在身后替她揉肩,另一位侍女则蹲着替她捏脚。冯子都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恭声说:“夫人,奴来了。”
齐夫人睁开眼睛,眼里精光四闪,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冯子都低头,跪在地上,道:“奴有罪,奴没能替夫人您把事情办成。”
齐夫人伸手拿起案上的一盏热茶朝着他的头上扔过去,冯子都不敢躲避,乖乖地受了这一下。
齐夫人犹不消气,骂道:“蠢材,都是蠢材,我大将军府白养着你了,有什么用!”
冯子都磕头求饶,“夫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他的眼睛生的美,勾人心魄,冯子都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用自己那双美目去瞧着齐夫人,跪行几步,伏在她脚边,替她捏起脚来,反倒把侍女挤到一边。
齐夫人享受着他的服侍,心里一边觉得他是不会办事的废物,一边又觉得他伺候起人来还是不错的,那心里的火气就慢慢地消了一点,脸上露出点笑意来,冯子都心口的重石终于放下来。
天气慢慢变得炎热,徽君有些苦夏,茶饭不思,渐渐瘦了些,王沅担心她的身子,于是就在明光殿养了一只小狗,每天清晨,趁着天气凉快的时候,让徽君带着小狗在院子里奔跑。公孙柔嘉过来看到徽君与小狗互相追逐,笑道:“你这法子还不错,小孩子真是太容易生病了。”
王沅问道:“还有谁生病?”
公孙柔嘉道:“程昭仪的二皇子,从进了七月份就开始病了,听说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茝若殿里的药味。”
王沅随口道:“原来如此,那我要可更加仔细看顾徽君了。”
☆、第 104 章
104 第 104 章
翌日, 众嫔妃去椒房殿给冯皇后请安。王沅与公孙柔嘉携手过来时, 发现程昭仪早已经到了,坐在位子上和戎充仪小声说着话。见王沅与公孙柔嘉进来,两人忙起身向王沅行礼,又与公孙柔嘉之间互相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