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此次的目标确实是阴刑天。
观音山一行,让李道河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取走他的性命,这一点让李道河一直不曾心安。
李道河一直认为江湖三位大宗师,或许能够分出高低,但是真打起来,他们三个都会拿对方没有办法,观音山那一次,让李道河这个认知彻底被推翻。
阴刑天和魔宗当年的惨状,所有人认为是四大派和温峥之故,但是他当年也出了不少力,阴刑天重新出世,第一无疑就是要对付四大派,等到四大派被处理里,李道河不信阴刑天就会对朝廷有容忍之心。
既然是迟早的你死我活,李道河在明白他的实力可能死于阴刑天之手后,他就再也不能安心地坐山观虎斗了。更何况,阴刑天还活着,之后再加上温峥,阴秀儿就完全脱离他的控制之外,李道河想用阴秀儿助明彦将《日月宝录》修炼到最高层的打算就会落空。
所以,李道河才迅速和还在惶恐的四大派结盟,再派冯川柏确定阴刑天重伤,他就立刻发动了攻势。
如今的成果也是斐然的,魔宗这次完全不是对手,要说意外,那也只是阴刑天还能爆发如此威力的一招,险些让他最看重明彦身死。
李明彦落了地,他脸色惨白,显然还有从死亡边缘挣扎的后怕。
“留在这里等四大派的援军到来。”
李明彦本能地拉住李道河:“师父,你要去哪里?”
李道河望着温峥远去的方向,说道:“阴刑天不能留。”
李明彦担忧说道:“阴刑天看似倒下了,但是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因此而灯尽油枯,加上温峥和阴秀儿联手,师尊你……”这次他差点没命,可不是被阴刑天给骗了?
能弄出那一招的,怎么可能是个要病重垂危的样子。
李道河微微一叹,他追过去确实危险,但是如果不追过去,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阴刑天恢复,甚至还因为阴秀儿重新和好,一旦她们同气连枝,那就只会是他和神威府的末日。
相反,他若是追过去,阴刑天定然难好,温峥和阴刑天之间的仇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有阴秀儿这个血缘牵绊,他也总能找到机会。
“你等待四大派的援军后就立刻带着追赶过来,告诉他们,阴刑天、温峥和阴秀儿不除,日后定成心腹大患,她们知道轻重的。”李道河沉声说道。
李明彦这才肃然的点了点头。
李道河当下就朝着温峥所在的方向追去。
这一路上,李道河和温峥其实已经交过手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前脚后脚地来到这里。
和阴刑天比起来,哪怕温峥此时已经成了大宗师,依然差了阴刑天不少,至少,李道河应付温峥并不困难,更别说感受到生命危险了。
温峥带着两个人,这轻功的速度无疑就会慢上不少。
李道河追击了十里,很快就能隐约看到温峥的踪迹。
温峥放下手中的阴刑天,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阴刑天也带出来,他早就该恨不得阴刑天去死了。
但见阴秀儿此时沉默地给没有多少生机的阴刑天输真气,温峥不得不按下将阴刑天丢下去的心思。
想来,如果他没有带走阴刑天,宓儿只怕不会不反抗地任由他带走。
阴秀儿见输入给外公的真气如同水入大海,没有任何涟漪,她显得是从所未有过的焦急和慌乱。
“外公……”
温峥垂下眼,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李道河的气息追逐了上了。
见阴秀儿身子有些颤抖,脸色也是苍白如雪,他一把拉过阴秀儿的手腕,冷声说道:“好了,别白费力气了,他现在这样子,神仙也救不回来。”
阴秀儿的心里不由一冷,她看着阴刑天,眼光温柔,但是吐出的语句很是冷漠。
“闭嘴。”
温峥微微眯眼,他走了过去,见阴刑天此时还剩下一口气,突然就扬起了一掌,似乎就要将阴刑天一击毙命。
阴秀儿的双目冷芒更甚,她看着温峥,眼中透露的也是毫无杂质的杀意。
温峥的掌力刹那间就变了,然后输入了疗伤真气,并不是温峥好心要救阴刑天,而是因为温峥知道阴刑天死定了,他这么做,不过让阴刑天和阴秀儿说最后的话,阴刑天自然明白该说什么。
温峥的真气确实不是虚弱期的阴秀儿所能比的,阴刑天仿佛回光返照一样,他原本智能半睁的眼睛此时终于全部睁开了。
“秀儿……”
“外公。”阴秀儿连忙将人扶起。
阴刑天看清楚了温峥,但是却不曾在温峥身上停留一下,他勉强慈和地笑了笑:“秀儿,记得外公的话。”
阴秀儿顿时眼睛一红,她自然知道外公说的什么,让她在温峥的保护下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将身体养好才图他事。
“还有……如果可以,就不要报仇,外公如今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和你重整魔宗,若是是过着隐世的日子,秀儿如今定然会幸福的。”阴刑天说了他此时心中最真心的话。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他当初确实为了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心里对于秀儿是温峥的女儿,也有那么一部分不可告人的心思。
阴秀儿摇了摇头,她不会不报仇的,今日的四大派和朝廷神威府,日后定然十倍偿还。
阴刑天见状,猛然抓紧了阴秀儿:“秀儿,答应外公!”
阴秀儿眼中湿润,她迟疑着,但见外公希冀地看着自己,她突然一笑:“外公,您放心。”
阴刑天这才松了手,他的目光这时候看向温峥。
温峥也看向了阴刑天。
“本座死了,想来你的心愿也已经了了,你若是还对婳儿有一分情意,就将秀儿和她腹中的孩子照顾好,这样,你也算对得起婳儿了。”
温峥听了阴刑天这话,他的脸色竟然在此时显得有些扭曲。
“你没脸提婳儿。”温峥咬牙说道。
阴刑天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此时反而如同一个仁慈老者继续看着阴秀儿。
“秀儿,不要学你娘,明明知道你爹心怀叵测,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自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待在她身边。”
温峥的脸色一变。
阴秀儿明白外公说这话的意思,她微微一笑:“我不会的!”
“好孩子……好孩子!”阴刑天呢喃道,这样他就放心了,这个孩子的父亲,阴刑天如今也已经想到了,他不想秀儿和她娘一个下场,他只能做最后的告诫。
第123章
阴刑天呢喃说完后,眼里又是温峥所熟悉的冷漠和不屑。
“温峥,你不是很想杀老夫吗?今日老夫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话一说出口,阴秀儿不由抓紧了阴刑天。
温峥冷冷地看着阴刑天,他吐出了三个字“老匹夫!”
阴刑天张扬地笑道:“老夫还以为你杀了七十三口温家族人,你终于长进了,现在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阴秀儿立刻就明白外公在激怒温峥。
但是她不懂,到如今这地步,外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温峥死死地盯着阴刑天,就是他……是他害得自己回不了头,害得自己时而疯癫,还有,阴刑天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轻视着他,后来,更是误了婳儿的性命。
婳儿……
温峥突然叫出了声。
温峥仿佛魔障了一半,阴秀儿面容失色,阴秀儿见的温峥,从来都是正常的,世人都说温峥疯魔,阴秀儿也以为是世人认为他屠杀了亲族而产生的谬论。
可现在温峥的模样,确实像疯魔了异样。
阴刑天见温峥的手已出现青筋,显然是在拼命克制,他笑声更盛。
“温峥,你三十年前是可笑又可怜,现在还是如此,你现在看看你的样子,老夫到如今都想不明白婳儿怎么看上了你。”
这是阴刑天一直都没想通的问题。
他的女儿当初是多么的优秀,美貌,聪慧,心机手段,琴棋书画也都不缺,在魔道她是最出色的大小姐,就是放在正道,他的女儿只要抛开身份,她的容貌气质,和凌华派的第一美人古月仙子也不差什么,再让女儿和朝廷官员家的千金小姐相比,也有端庄娴雅的气度,比李家那些公主不知优秀多少倍。
被他养的如此优秀的女儿,他以为以她的目光,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任何男人,阴刑天也巴不得她看不上别人。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婳儿和他说,她看上了温峥,她要嫁给他。
那一刻的滋味,阴刑天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的愤怒差点燃烧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摔了亡妻素丹给他留下的唯一的遗物青玉箫。
素丹是抑郁难产而亡的,自此以后,就是他和婳儿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婳儿于他,比他和亡妻还要重要,旁人都说女儿大了迟早会嫁人,但是他接受不了,甚至一直教导婳儿,权利和武功才是人生的至高追求,男人最多只能作为取乐的对象。
可是没想到……
青玉箫碎了,让阴刑天记起了素丹临死前说过的话,她说他什么都好,但是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他的控制欲太强,他的爱让她窒息,还说如果可以,她想将女儿送给娘家抚养,她说,他给不了女儿一个正常的未来。
阴刑天又怎么会答应,等到素丹的娘家魏家来人,他自然不会给,可是他看在素丹的面子上,也不能对魏家出手。
好在魏家也知情知趣,自此也就作罢,阴刑天现在想想,魏家若是真要纠缠,他是不介意动狠手的。
阴刑天一直在等,他也以为,以他从小对婳儿灌输的思想,婳儿说要嫁给温峥只是一时间的兴趣,很快,她就会失去兴趣,所以,他在克制自己,不想扫了婳儿的性子。但是没想到,婳儿竟然动了真感情,明明,婳儿在他面前表现得就如同一个得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一样。
看到婳儿生下的外孙,那孩子和温峥长得太像,阴刑天不但没有任何有孙子的喜悦,反而是及其厌恶的,所以,他一直冷眼看着温峥挣扎,甚至温峥要背叛魔宗,还是他睁只眼闭只眼,不然,就凭着他对魔宗的掌控力,温峥岂能顺顺当当地一直和九宫剑派保持联系而不曾泄露?
更别说,四大派那时候混进魔宗的弟子了。
阴刑天是想让温峥背叛离开的,这样一来,婳儿自然就不会再对温峥有什么感情。
但是没想到的是,婳儿竟然走火入魔了,而且伤势足以危及性命,这完全打乱了阴刑天的计划。但是在阴刑天心里,魔宗远不如女儿在他心目中重要。
就因为他的自负,才造成他难以承受的后果。
魔宗没了,婳儿死了,他自己的伤势也无法恢复……若非温峥还在世,他在魔宗祖地只怕还撑不到秀儿到来。
温峥一点点走近阴刑天,他杀气四溢,眼睛里只有阴刑天的存在,无数个念头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温峥到后来才知道,婳儿其实早就发觉他的不对,她常常在阴刑天面前表现对他的冷漠,好像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样,但是暗地里却偷偷帮他解毒,帮他疗伤,然后陪他做任何想做的事,他说什么,婳儿都会很开心得陪着他。
她偶尔会问他,他会离开她吗?
以前他以为只是她顺口一问,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婳儿最想要的一个答案。他从来没有真心回答过。
但是她得到他不会离开她的答案后,她开心得像个孩子,还和他一起发誓,这辈子要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那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的,等到他考虑很久,能真心回答的时候,他的师门找了过来,阴刑天对他的好其实也都是假的,他养着他就是为了看乐子,想看他在正魔中不断挣扎,他还想借用他,将四大派都引来,然后一举歼灭,这样一来,是四大派自己找死,连白道之首的清净圣地,也没有理由为他们伸张正义。
只是后来,上天偏向了正道。
而婳儿却再也不愿意原谅他,若只是如此,温峥也只能这般认了,远远照顾婳儿,不要让她受委屈也好。
但是阴刑天竟然给婳儿下了忘情蛊,而且还把婳儿许配给了魏长青。
温峥看着如同稚子一样和魏长青在一起,他妒火烧心,那一刻也是从所未有过的憎恨阴刑天。
他将婳儿找了回来,他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景不长,婳儿生下了宓儿,忘情蛊便也消亡了,温峥到如今还记得婳儿躺在床上虚弱的说的话。
她说:“当初说好了一生一世,永不背叛,现在看来是个笑话,你为了师门正道背叛了我,我五年前也嫁给了魏长青背叛了你……也算扯平了……温峥,既然我们都早已经背叛,就不要再藕断丝连了,我们的直接的恩怨早已成了死结,现在你累,我也累……放过我,就当是放过你自己。”
自此之后,她不再见他,那段话也是她最后和他说的话。
若非阴刑天放任四大派人手进来,若非阴刑天给婳儿服下忘情蛊,让她嫁给了魏长青,那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温峥这十五年来,婳儿最后那一段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他恨,他要杀了魏长青,要杀了阴刑天,还有九宫剑派……还有四大派。
阴秀儿挡在了阴刑天面前,阴刑天不知哪里的力气,用力推开了阴秀儿。
阴刑天看到已经陷入梦魇中的温峥,他长叹一声,对阴秀儿传音说道:“好孩子……别怕,也别恨,也该做一个了结了。一切的事情,外公心里清楚,既然因外公而起,便因外公而结束。”
阴秀儿摇头,明明此时没什么气力,她还是努力想爬过去。
阴刑天看着越来越近的温峥,他微微一笑,好像放下所有的负担一样。
不过,最后,还是留恋的看向阴秀儿,然后传音说道:“外公一直是他的死结,如今外公本来就活不成了,不如成全了他……他杀了外公,心里的死结一解开,他就会变成正常人,他的武功也会突飞猛进,到时候没人是他的对手,那时候四大派再派人追杀你,你也就不怕了……”
还有,阴刑天没说的是,他也是自私的,他还是不想他的孙女认温峥,到如今,阴刑天还是极度厌恶温峥,温峥只要亲手杀了他,秀儿……秀儿永远也不会真心认温峥……
“哈哈哈……”想到这里,阴刑天竟然觉得十分痛快。
阴秀儿跌倒在地。
“还不下手,还等何时?”阴刑天嘲笑地对着魔怔的温峥喊道。
阴秀儿只觉全身心都冷凝了下来,她喊出声:“父亲……不……”
然而她的话没说出口,温峥已经被提起了一掌,瞬间落在了阴刑天的头上。
阴秀儿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而温峥在感觉到温热的血沾染了手后,他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
他怔怔地看着再也没有生机的阴刑天,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第124章
阴秀儿是被一股药香所惊醒的,她前面是一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锅子,锅子透露的药香正是让她清醒过来的味道。
药香很浓烈,但是只是闻几下,就能给人一种舒适精神的感觉。
温峥在旁边添柴火,瞧见阴秀儿睁开眼,三两步就走了过来。
他本以为阴秀儿醒来是会仇视他,至少也会冷言冷语。温峥从来都是聪明人,在阴刑天死了后,他就彻底明白阴刑天的用意了。
到如今,阴刑天还是不改他自私和独占欲的本性,他并不想让宓儿真心认父亲。温峥就算后来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宓儿是他和婳儿的女儿,他没有办法割舍掉。
此时的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