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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丰西泽的一个乡野小亭(官办驿站),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湖边草虫唧唧。刘邦下令停下来歇息,因为心中苦闷,他要了一坛酒,边喝边考虑,进行痛苦抉择,最后想通了,对剩下的那些民工说:“各位,既然你们这么热爱自由,那法律许可你,法庭判给你,你们走吧!”
民工们很感动,说:“刘所长,您真是大好人,可是俺们跑了,您怎么办?”
刘邦满嘴酒气地说:“没关系,老子也跑路。”
其中十几个民工道:“所长,俺们不能连累您。这么着罢,您看俺们就算逃走也不敢回家,逃到哪不是逃,干脆跟您老人家干算了。”
刘邦大喜:“好,那我们就上山干一番事业。”
一行人喝得酒足饭饱,既然要造反,当然不好再住在官方驿站,于是醉醺醺的出发,大概顺便把驿站的人也策反了。
他们披着月色往西走,因为西边的砀郡境内有一片地方山高林密,适合落草。丰西泽很大,波光粼粼,湖边一丛丛芦苇,长得极为浓密,芦苇中一条小路,本来是没有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刘邦觉得这路太窄,怕前面有什么不测,比如有沼泽什么的,就说:“行军要有工兵开路,哪位兄弟自告奋勇?”
有一个民工马上举手请缨跑去了,一会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报告:“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个剪径的……”
一群民工马上纷纷道:“剪径,俺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收拾了他。”
民工说:“不是人啊,是一条巨大的白蛇,拦腰将路截断,张口能吞下两个人,我们还是再找一条路罢。”
刘邦喝得半醉,本来就有些不清醒,想着也不能在民工面前丢脸,当即骂道:“壮士走路,怕个屁。”摇摇晃晃站起来,提着剑就往前走,果然看见一条大蛇,雪白雪白的。他可不是许仙,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果断地一剑下去,蛇断为两截,喝道:“快来搬。”
民工们该当做苦力的命,一边赞叹,一边纷纷上前搬开蛇。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几里地,还没走出湖区,又累又困,躺倒就睡。不知道这是什么天气,如果是春天,草丛里到处是虫子,肯定睡不着;夏天,蚊子会吃死人,也不可能睡;秋天,蚊子也不少罢?冬天,冻不死他?当然,初秋的可能性大,因为秦始皇是七月死的,因为天气热,尸体很快发臭,要和鲍鱼装在一起才能伪装。从咸阳下命令到征发大概要一个月,八月份,据竺可桢的研究,西汉的气候比较温暖,华北应该仍旧很热。总之他们睡得正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被人拍醒了:“哎,这么多蚊子,也睡得着。”
刘邦一看,不认识,不高兴道:“干什么?我现在还没交辞职信,你就不认识我刘所长了?”
叫醒他的人满脸惊惶:“不是不是,刘所长,后面有鬼啊,赶快跑啊。”
刘邦酒还没完全醒:“哪来的鬼,我们刚过来。”
这群人就纷纷说:“真的有鬼,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婆坐在路边,呜呜哭泣。我们就问,哭什么哭,深更半夜的,多税 @咸潘担腥税盐业亩由绷恕N颐蔷臀剩兑蹦愣印@咸潘担叶邮前椎鄣亩樱咨撸怀嗟圩痈绷耍钥奁N颐遣桓咝肆耍馑璧牟皇撬H送媛穑渴裁窗椎圩映嗟圩拥模拖敫夥杵抛右坏阊丈矗龅囊簧筒患恕D闼凳遣皇枪恚俊薄
刘邦欣喜若狂:“真的啊,那蛇是我杀的。”
民工们一听,也睁大了眼睛,原来刘所长竟然不是凡人,而是赤帝的儿子,太可怕了,于是心中各各生出敬畏。刘邦自己也很自负,于是树立了远大目标,不再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的派出所所长了。
当然,这个故事完全是胡编的,不可当真。我们知道,所谓赤帝子、白帝子之类的说法,跟五德终始说有关系。古人认为西方代表白色,由白帝少昊统治,而秦国位于西方,早在秦襄公的时候,就开始祠祀白帝;而南方代表赤色,由赤帝神农统治,据说上古帝王尧就是赤帝的子孙。刘邦也自吹是尧的后代,但汉称火德是很晚的事。汉初是自以为水德的,武帝时改为土德。所谓火德,是王莽为了篡位,编出来的。这件事虽然在司马迁时的《史记》中已经记载了,但我们现在看到的《史记》远不是司马迁当初的原本,而是东汉时期改定的。所以,《史记》里这段故事肯定也是后来加上去的。这方面的具体考证,顾颉刚在《秦汉的方士与儒生》一书中写得很清楚,我们就不罗嗦了。
关于刘邦的神迹,史书上还有几个例子。据说秦始皇感觉东南方向有天子气,于是东巡了一趟浙江,按照《搜神记》的记载,他因此把由拳县的山脉都挖断了,说是为了断其龙脉,殊不知这天子气是应在刘邦身上。这当然也是胡说八道。流氓当了皇帝,不需要他开口,自有一帮无良的文人为他造势,文人之所以无良,乃是因为一切生计都掌握在流氓手中。当然,也有天生无良的文人,本来也有别的办法生计,但为了富贵出卖灵魂的,这样的人全世界可能就属中国最多,实在没办法。
刘邦做了强盗之后,他老婆吕雉也受了牵连,被官府关进了牢里。好在他毕竟当了好多年所长,在官府有些人脉,其中有个叫任敖的狱吏,就百般护着吕雉,所以吕雉不但没受多少苦,没多久还就被放了出来。史书上还说,吕雉出狱后,经常带人去芒砀山里找她老公,每次都能轻松找到。刘邦奇怪了:“老婆,咋回事,我躲在山里,连自己都不知道坐标,你怎么能一找一个准?”吕雉骄傲地说:“老公你好伟大哦,你不知道啊,每次我来芒砀山,就看见山上有五彩云,我只要走到五彩云下,你笃定都在。”刘邦惊喜交加:“好险,幸好还没发明轰炸机,否则我不用吃蛋炒饭,那也一炸一个准了。”吕雉笑道:“放心,莱特兄弟的祖先还在大西洋做海盗呢,咱们支那(秦的读音和支那相近,法国著名汉学家伯希和认为,支那就是秦的读音变过来的)人可没这能耐,足够我们压迫几百年的。”说完,这对流氓夫妇发出爽朗的笑声。
据说因为吕雉的宣传,沛县的无赖少年都相信刘邦是真命天子,这当然也是胡说八道,我们不要当真。
刘邦的山贼没做多久,陈胜、吴广就起事了,两个月之间,发展迅速,天下郡县的少年都想杀掉他们的领导响应。沛县县令见事不妙,也想“咸与维新”。他手下的人事处长萧何和另外一个不知什么处的处长曹参说:“不行啊,您是秦国的官吏,这么多年来,为了执行秦国的法律,残害了不少人。县里的人都有些恨您,现在您想咸与维新,只怕百姓不会答应。希望您征召本县逃亡在外的流氓,可以聚集数百人,以此来劫持百姓,百姓就不敢不听。”县令觉得有道理,就派樊哙去找刘邦,刘邦喜得抓耳挠腮,说:“终于可以出山干一番事业了。”
谁知这是沛县县令又有些后悔,紧闭城门,不放刘邦等人进城,并且觉得自己被萧何、曹参出卖了,派人去逮捕他们。萧何、曹参两个家伙是地道的土豪劣绅,眼线很多,翻墙爬出了城门,投奔刘邦去了。刘邦一看不妙,在帛上写了一封书信,用箭射了进去,信上说:“乡亲们,天下苦秦久矣,现在你们就算帮助沛县县令守城,等诸侯兵一来,你们能守住吗?你们负隅顽抗的话,诸侯将会屠城。乡亲们,好好想想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沛令,共同推举一个有威望的人,响应诸侯,这样大家都不会死。否则,一起为秦殉葬,划不来啊。”
这封信还真有作用,明白真相的百姓果然一起上街,冲击县政府,焚烧警车,最后蜂拥冲进去,杀掉了县令,大开城门迎接刘邦,并推举刘邦为沛令。刘邦假装谦虚:“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如果选的领导不对,将一败涂地。我不是害怕当头,而是怕能力不够,害了大家。希望大家再想想,挑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乡亲们于是把眼光投向萧何、曹参,因为这两个家伙一向黑白通吃,也算好人选。谁知他们都坚决推辞,说自己能力更差,还是刘邦最合适。其实他们担心革命失败没有退路,因为秦兵万一平息暴乱,首犯肯定保不住性命,全族都会被杀,而附属的就算处死,宗族也能保全。两人一向在县政府当公务员,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哪舍得这么冒险?可以负责任地说,在他们两人身上充分体现了小资产阶级的局限性,革命意志不坚强,不彻底,不像刘邦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泼皮,流氓无产者,了无牵挂,输得起。
最后乡亲们无奈,又都来劝刘邦:“刘所长,以前听说过您不少神迹,只有您才能担当大任,您就别推辞了。而且我们问过算命的瞎子,的确只有您当头最吉利。”刘邦又假装推辞了多次,最后不得已,才答应了。我想萧何、曹参两人如果读过《史记》,肯定会后悔得撞烂厕所的隔板,谁知道革命会成功啊!要是知道,这个皇帝的位置怎么也不能让给刘邦,那样的话,斩蛇的肯定是他萧何或者曹参,虽然不能在丰西泽芦苇丛中斩,换个地方也是一样的。还有,书上也会写他们是自己的老妈和蛟龙交配生出来的,蛟者,交也;蛟龙者,专管交配以生皇帝之龙也;他们去的小酒馆,肯定也是财源茂盛达三江。还有,他们的祖先肯定也可以追溯到尧舜禹等人头上,可惜啊,这一切,都让刘邦夺去了。
当然,一切都是假设,如果不是刘邦当头,最后成功的可能轮不到他们这个丰沛集团,这也是可能的。
第33章 张良的革命史
既然确定了头目,就正式起兵,首先刘邦自立为沛公,这是恢复楚制,他本来是楚国人嘛,楚国的县令都称公的。这也可见刘邦的野心不算大,只想做个县令而已。接着祭祀黄帝和蚩尤,都是古代传说中的帝王,尤其是蚩尤,据说特别会打仗,是兵家供奉的神仙。又杀了几头牲畜祭旗,旗帜都用赤色的,说是代表刘邦乃赤帝之子。这显然也是胡扯,是史家后添的。他把沛县愿意打仗的青壮全部聚集起来,一点花名册,有三千人之多,够攻城略地了。
首先选择进攻的城邑是胡陵(今山东鱼台东)和方与(今山东鱼台西),都在沛县往北一点,但遭到了秦军的迎击,没有胜利,又撤兵回来,躲进丰邑固守。秦朝泗水郡的监御史名叫平的,率兵把丰邑围困了。围了两天,刘邦有点耐不住,率兵鼓噪出城迎击,竟然击破御史平的军队,于是派雍齿守卫丰邑,自己率兵向东北进发,攻打薛(今山东滕县南)。薛和沛只有一湖之隔,据《水经注》,那个湖当时叫沛泽,现在似乎叫微山湖。这时秦朝泗水郡的太守叫壮的,在薛县和刘邦激战,竟然也没战胜刘邦,败退逃到戚(今山东滕县南),碰到刘邦的部下,一个左司马叫得的,两军交锋,司马得杀掉了太守壮,秦朝在泗水郡的行政机构基本瘫痪。刘邦再率军到亢父(今山东济宁南),再次进击方与,还没攻下,却听说后院起火了。
在背后捅他一刀的,是他的老乡雍齿。
这个雍齿原先是沛县的富豪,家里挺有钱的,自己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成为沛县一霸。当年刘邦在沛县街上打天下,和雍齿为首的黑社会团伙发生火并,从来没占过便宜。史书上写雍齿“数窘辱”刘邦,估计刘邦吃亏的时候多,占便宜的时候少。现在刘邦自称沛公,雍齿当然不服气,心里常想,妈的,刘邦这家伙经常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现在竟然要我当他的部下,凭什么?我雍齿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正这么念叨的时候,有人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
这个人叫周巿。
我们前面说过,周巿是魏国人,一心要恢复故国,所以部下劝他当魏王,他不肯答应,找了一个故魏王族叫魏咎的来当,自己当丞相。他一心要为魏国扩大地盘,向东南两面出击,但在狄县遭到了故田齐贵族田儋的抵抗,只好灰溜溜撤出齐地,改向南发展。他派人对雍齿说:“丰邑很早的时候就是魏国的地盘,如今我们魏国复国了,你要是肯投降我们,我们封你为侯,仍旧守卫丰邑;如果不肯,我们就只好把你们给屠了。”
雍齿几乎不假思索:“好。”
刘邦听见自己后院起火,赶忙率兵回击丰邑。但丰邑因为位于边境,城池一向很坚固,仓促间攻不下。估计刘邦在自己家乡的声誉并不好,乡亲们也不大待见他。刘邦只好悻悻地回到沛县,对雍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马上把雍齿踢倒在地,打得他满地找齿。
光是自己三千人打也不行啊,连个丰邑都打不下来,还能有什么前途?看来还得投奔更大的主子。这时刘邦听说秦嘉立了景驹为楚王,驻扎在留县(今江苏沛县东南),就决定去输诚,谁知走到半路,碰到一只稀稀拉拉的三四百人的队伍,一问,也是抗秦游击队,奇怪的是,首领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又不苦大仇深,怎么也对现实如此不满呢?于是上前打招呼问讯。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这个白白净净的家伙比普通百姓的苦和仇大多了,深多了。普通百姓不过一栋房子,几垄地,谁来统治都一样,本来算不上对秦朝有多恨,只不过因为后来秦朝基建之类搞得太狠,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这才揭竿而起。而这个人却出身故韩国贵族,家大业大,秦人一来,什么都没了,当然对秦人会恨之入骨。
他的名字叫张良。史书上对张良的形象描绘是,“如妇人好女”,也就是长得眉目漂亮,拿到今天,很多人可能会觉得像张国荣。不过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张国荣长得好看,反而觉得他长得土里土气,很像我们南昌乡下的愣头青,黑皮厚唇,谓予不信,请到南昌郊区边缘的各个村寨去踏勘,很多像张国荣风格的。所以,我心目中的张良,绝对不像张国荣。但你们也别指望我提出一个合适的可资比较的人选,因为我对国内的男演员也不熟。
虽然张良长得像个书生,组织恐怖活动却一点不含糊。他的祖父叫开地,当过韩昭侯、韩宣惠王、韩襄哀王三朝的丞相,却没给韩国开辟过一亩地,反而丢失不少;父亲平,当过韩釐王、韩悼惠王的丞相,一生也事业平平。总之他们家可以说是韩国显赫的贵族世家,按照东方六国大多数情况下只有王室贵族才能当丞相的传统,张良的祖先估计也是韩国王室,姓姬,后来之所以改姓,大概是为了藏匿身份。
韩国灭亡的时候,张良家里还蓄养有家僮三百人,他弟弟死了,他连下葬都懒得花钱,把银子省下来,全部用来寻找刺客,想刺杀秦始皇。他曾经在陈县拜过老师学礼学,认识了一个贤人叫仓海君的,这家伙交游广,认识不少江湖人物。张良求他帮忙找能用的刺客:“出多少钱都行,但有一条,别介绍荆轲那样的废物。”
仓海君说:“荆轲那样的,我要是介绍给你,不是砸我牌子吗?放心,我介绍的包你满意。”
没几天,仓海君带了一个人来,长得像铁塔一般,比泰森不差。裤带上挂着一个铁锤,重达一百二十斤。当然,秦汉的斤,换到现在要打对折,但也有六十斤。我记得自己上大学时体育课扔的铅球大概是八公斤的,但我使足了力气,只能扔八米。要是六十斤的,我搬起来只能颤颤巍巍走两步,别说当武器用了。同样是人,差别怎么恁个大呢?
张良一看,喜欢得不行,当即就开始制定狙击秦始皇的计